救命,和超禁欲剑修互换身体了—— by暮沉霜
暮沉霜  发于:2024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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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师们继续吹吹打打,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仙府的方向行进。
身边的人喜气洋洋,都在幻想位于司幽国都城的仙府该是多么华美缥缈。
白清欢却面带怜悯地看向最前方。
在乐师队伍的包围中,那位仙长被人抬在轿椅上,而他的两位新收的“亲传弟子”,这会儿正被假仙拉住手,细细地嗅着。
尤其是血光似乎要更旺盛一些的空昙,对方的鼻子都快贴在了他的手背上,呼出的气息毫无热度,更像是一条冰冷的蛇缠在了他的手上。
小和尚双目圆瞪,浑身僵硬,看起来快要马上原地暴毙,就要成功修完这糟心的第十世了。
“定数……师父说了我经历的所有人和事都是我的定数……这也是苦修的一部分。”
空昙的上下唇磕磕巴巴碰到一起,无声念叨着。
最后双眼紧闭,痛不欲生。
“我不想苦修了呜……”

空昙痛不欲生。
段惊尘则如若尸体一动不动,身上散发着段仙君特有的半死不活气质,眼珠子也懒得转一下。
也不知道那位仙长是嫌他碍事还是嫌他晦气,把他给撵下去了。
于是空昙现在生不如死了。
好在这样的折磨没有持续太久,司幽国并不算大,一行人约莫走了四五日便接近国都了。
在踏入国都境内后,原本的土路也变成了青石板路。
轿椅停下,那位青衣高冠的仙人走下,空昙也被放了下来。
他像是在逃命,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终于寻到了人群中的白清欢和段惊尘,已经没有光的眼睛终于亮起,拼命地朝这边跑来。
大山大海还很羡慕空昙。
“你被仙长选中当亲传弟子,可是要手把手教你仙术,真是好福气。”
“……”空昙眉毛扭曲,都快凝成结了。若他有点脾气,这会儿就该呛声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了。
奈何小和尚没脾气,他只能苦哈哈地躲在两个道友的身后,心有余悸地逮着两人的衣角不放了。
“我不去了,我真不想去了。”
白清欢很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看你细皮嫩肉想非礼你?”
小和尚把头摇得飞快,“不是非礼……我总感觉他好像饿了很久,我在他眼里就像是一盘白菜炖豆腐一样诱人,他都快直接生吞我了。”
白清欢沉默了片刻,“白菜炖豆腐到底哪里诱人了?”
空昙震惊,压低声音辩驳:“那可是寺里最好吃的菜,我们还没辟谷的小和尚三天才吃得上一回!”
白清欢:“大师,求你还是吃点好的吧。”
段惊尘在边上安静听着,忽然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那边还有人。”
顺着他的指点,白清欢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
除去他们正在进入的这道城门之外,还有另外几道城门,那些城门前亦是满满当当排了人,穿着打扮和大山大海类似,应当也是从县城或是村镇上被带来国度的。
每个队伍的前方,都有一位青衣高冠的“仙人”引路。
很快,这个队伍便排到了城中。
几乎在迈过城门甬道的那一瞬间,城内的空气便带着一股浓烈无比的烟雾扑面而来。
白清欢微微眯眼,拿手扇了扇,错愕:“城中这些人在干什么?”
城中不见一个国都该有的繁华,不见商户小贩,甚至不见一个青壮年,满城行走的只有些老弱病残。
不少人正在门前供奉香案焚烧之前,跪在地上念念叨叨,叩首祈求着仙人能赐自己仙缘。
看到他们这队新人进城,一个正在门前烧香的老叟喜出望外,奔着为首的仙人就去。
枯瘦得像是一截朽木的老叟跪在队伍前方狠狠磕头,很快地上就洇出一团小小血渍。
“仙尊收了我吧!我儿子儿媳都被选中,只留我一人在凡尘苦苦煎熬,你收了我,我做牛做马也愿意啊!”
仙长低头木然看着磕得满脸是血的老头,竟然大发慈悲开口:“你心诚,便去后面跟着吧。”
老叟怔愣过后便是狂喜,赶紧挤到队伍之中来。
这一幕落到街上其他人眼中,一时间还在焚香诵念的那群人疯了般狂奔而来,“仙尊怜我!”
“仙尊赐我仙缘!”
行进的队伍彻底被阻挡停下,只剩下那些疯狂的凡人。
就在这时,一匹红马穿街疾驰,一个身着官袍的年迈官员头戴白巾,好似披麻戴孝,怒吼着下马冲上来。
“假的!你们怎可妄信这等妖言!”
“举国上下皆在求仙,无人护卫无人耕种,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家将不家!”
“你们清醒点,哪有同大白菜一样易得的仙缘!”
“你们不许跪!”
此人一边嘶哑喊着,一边试图将那些跪地祈求的平民赶走,眼看无人理会他,他袖口忽然闪过一道银光。
老官自袖中掏出利刃,高喊着“我要杀了你这妖仙,还司幽国——唔!”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方才被他推至一旁的人群中,不知是谁掷出一个香炉,狠狠砸中了这老官的后脑。
他双目怒睁,香灰洒满了他的官袍,而身体轰然倒地,头颅一歪,至死都盯着那个香炉。
暗红的血迹汩汩而流,却又很快被香灰浸透。
人群先是被吓得寂寂无声,旋即不只是谁起的头,有人嚷着这亵渎仙尊的人是自己杀的,求仙尊赐自己仙缘。
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他们争着抢着涌上来。
而那位慈悲的仙长果真心怀怜悯,方才跪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被收进了队伍中。
越发壮大的队伍浩浩荡荡朝着都城深处走去,那些四通八达的笔直街道空空旷旷,唯有香烛白烟袅袅不断,如同一张大张的巨口等着把人吞掉。
没人管地上那具尸体,踩踏着便也过去了,人人脚底都沾了红色的湿润香灰,像是沾上了喜庆的爆竹红屑,喜气洋洋。
这一幕落在空昙眼中,他整个人浑身都在抖,双眼之中不知何时含了泪。
“为何会这样……”
“人吃人……这不是妖魔作祟,这是人吃人啊!”
段惊尘一言不发,垂眸抓住空昙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往前行走。
白清欢挡在两人前方,替他们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她袖子下遮盖的千机缕如今微微发烫,那是它察觉到这座城池中萦绕的浓烈情感了。
仇恨,嫉妒,喜悦,愤怒,希望……各种各样的情绪浮在所有人的心中,强烈到了极致。
队伍前进到一半的时候,身着青衣高冠的那些“仙长”越多,说来也是古怪,他们身上并无灵力波动,然而却像是飞鸟一样轻飘飘的就飞上了那些高楼琼宇,在袅袅不散的高香烟雾之中,真如仙人般缥缈莫测。
底下的凡人们仰望着着堪称奇观的这一幕,眼中的敬畏和狂热都在不断加剧。
在即将踏入一面金黄色的大门之前,队伍止步。
白清欢无法使用灵力,如今整座司幽国都之中连一丝灵力都没有,她只要敢释放出半分灵力的气息,无疑会成为那些“仙人”眼中最醒目的存在。
在被蒙上眼睛之前,她抓住了段惊尘的手。
后者冰冷的手忽然僵了一下,直愣愣硬挺伸着,她使劲掰了一下才让他的手指弯回来。
她低声叮嘱:“你抓紧那个脑子不好的,别走散。”
没等到段惊尘的回应,白清欢的视线就一块奇异的布条遮挡,全部变成了黑暗。
队伍缓慢向前挪移,没有了视觉,她反而能更加清晰辨别出空气中浮动的各种气息。
新刷的桐油漆味,干燥的粉尘味,焚烧的香烛味,腐朽的木头味,湿冷的泥土味。
还有……
强烈到几乎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终于,不知在绕了多久的圈子之后,众人眼睛上被覆盖的布条被扯开。
白清欢眯了眯眼,第一时间先往身边看。
“我还在。”段惊尘忽然出口。
白清欢回神,这才记起自己还紧握着他的手,许是先前太过用力,他手背上都浮着一圈白印,松开后很快泛红。
“人少了很多。”空昙缓缓抬头,声音沙哑。
刚才在入城后跟了他们进来的那些老弱之人,如今已经不见了,似乎被带去了另一个地方。
如今他们身处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只不过这殿内非常空旷,窗门紧闭不透一丝风,殿内燃满了各种各样的蜡烛,将这里映照得明彻通亮,分不清是昼是夜。
大殿内又被分出无数间小室,里面同样缭绕着香火气息,似乎是有人在里面焚香点蜡。
带领他们来的那个仙长的声音响起,回音阵阵。
“今后你们便在此仙府之中修行了,每个人各尽其职,你们这批人是新来的丹童,这几日需在此地切药捣药,协助仙人们炼丹。”
他动作有些僵硬地指向那些小室,众人如蚂蚁依次进入。
白清欢也被赶了进去,她入内后发现这里面果真够小,连平躺都不行,只能坐在地上的一个破旧蒲团上。
说是室,更像是一个完全由铁焊成的封闭牢笼。
小室的门一关,没有窗户甚至也没有缝隙的室内迅速被黑暗吞没,不过即便不用灵力,这具身体的视力依然能够看清这里面的东西。
她屋内的是一个舂药的石质杵臼,还有一把用来切药材的铡刀,剩下的便只有一个空坛。
在这两个东西背后,有一个漆黑的小洞,并不足以让人通行,或许是用来递送药材的。
只是如今并没有药材让他们处理。
那个仙长的声音幽幽的传过来——
“药材会依次递送到面前,你们需要将它们先切碎,再捣练成药泥,完成后再装入坛中。”
那位仙长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他似乎是往外面走去了。
白清欢看向背后那扇紧闭的铁门,按照凡人的力量,自然无法撼动这道门,但她想要捏碎它出去,轻而易举。
她跟另外两人挨在一起,三间小室也连在一起。
就在她准备过去的时候,右边传来很轻微的声音。
她转过头,下一刻就看到拿着天倾剑生生划开了墙的段惊尘。
他面不改色地抬头望过来,把厚重的铁质墙板往自己那边一靠,弯腰走到了白清欢这边。
白清欢指了一下另外一边的墙,段惊尘皱了皱眉,但还是照她的意思在靠空昙的墙那边开了道小口。
空昙愣了一下,看到熟悉的两人后都不用招呼,自己就爬过来了。
他习惯性地摸脑袋,摸到杂草似的头发后赶紧放下,小声问:“我们被带过来学当丹修了吗?”
白清欢用看傻子的怜惜眼神看了他一眼,转头面向段惊尘,低声说起了自己这一路嗅到的各种味道。
“……还有,进来之前有明显的泥腥味,还有只生长在地下五尺深左右的一种苔藓,以及……”
段惊尘点点头,随即接了话头,“入门后往前三百二十步,左转八百步,然后再是……”
白清欢若有所思,顺着他说的,拿着杵棒开始在地上勾勾画画。
“第四百二十息之时,明显开始往下,道路陡峭……”
两人同时开口。
“这处宫殿在地下!”
段惊尘:“约莫地底十丈左右。”
白清欢纠正:“不,是我们这儿是十丈,外面明显还有其他地宫。”
段惊尘:“第四千四百步,有大量人声,应该路过另一处宫殿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速飞快互相交流着彼此收集到的信息。
空昙听得一愣一愣的,深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看着这怪物般的两人。
明明没有用灵力,算起来他们和凡人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在他们的言语之中,仿佛已经将这里的每一处都看穿了。
一张无形却又详实到极致的地图,正在他二人之间缓缓张开。
白清欢在没有半点痕迹的地上某处用杵棒一点,“这里,我们身边的呼吸声变少了一半,另外那半人被带过去了。”
段惊尘眼底却无半点茫然,点了点相反的另一处,“这边,天倾剑的感应更强,是那些妖物聚集最多之地,或者说是妖物首领盘踞之地。”
白清欢的杵棒也几乎同时落在那处。
小室内过于狭窄,三人几乎挤在了一起。
她抬起头,不止与段惊尘的视线撞到了一起,连对方的鼻息都能听见。
黑暗中,两人眼中都闪动着旁人看不懂的熠熠光芒,带了对对方的惊叹和欣赏。
白清欢扬眉:“不愧是你,天下无双的白长老。”
段惊尘也轻微地扬了扬唇角,“段仙君也不错。”
完全没弄清楚的空昙刚才一直乖巧保持着安静,直到现在才敢不明觉厉开口:“两位果真是奇才,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小心探着头,问:“我们是要现在就去你们说的那个妖物首领盘踞之地,把那个大妖给降服,解救这些凡人吗?”
“要先弄清这些妖到底想做什么。”
白清欢按住手腕,她察觉到千机缕烫得惊人。
她的手指在虚处一点,段惊尘和空昙都认出,这是方才她说另一半人被带走的地方。
“这里,很不对劲。”
在途径这附近的时候,千机缕感应到了极其浓烈,在过往五百年间,她从未感觉到的强烈绝望和恐惧。
段惊尘没多问,干脆点头:“那我们就想办法去那里。”
空昙扭头看向那边的门,小声询问:“我们该如何去?外面的人看到我们,那些妖物怕是就要逃跑,要不小僧先跑出去吸引妖物的注意,你们趁乱过去?”
“不用这么麻烦。”
段惊尘分明面无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距离最近的白清欢,就是在他脸上看到了很罕见的得色。
他拿出了天倾剑,自信道:“我挖过去就好。”
白清欢想起来了。
站在她眼前的不是常人,是在青霄剑宗无数剑修眼皮底下三日挖了十丈巨型地洞藏灵石,还至今未被发现的段仙君……
但是白清欢很快想到另一件事,“挖出来的土怎么办?”
经验丰富的段惊尘云淡风轻:“不用挖出来。”
空昙还在思索到底为什么不用挖出来,白清欢脑子已经转好了。
是了,将土往四周夯实挤压就好了,如此还能稳住支撑住洞穴壁。
虽说实施起来难度高些,但是对专业的段仙君而言,此事想必不在话下。
段惊尘说做就做,手中的天倾剑如切豆腐般轻松切穿青石地砖,就在他准备准备搬砖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悠远的钟声。
方才消失的那位仙人的声音从远处幽幽飘来。
“吉时将至,准备炼丹了,药房切药捣药——”
声音落下的同时,白清欢便察觉到有极其闷沉的声音从那个小小的黑洞之中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往下坠落。
“砰!”
扑鼻的腥味如海浪直直冲击到面上,空昙先前蹲在最角落,脸几乎贴在了那个漆黑的洞口。
坠落的那块东西擦着他的脸而下,一点濡湿的碎渣飞溅在他面颊,那一瞬间,空昙看清了眼前是什么,他的呼吸骤然停滞。
“退后!”
白清欢飞快将空昙拉到一旁。
她死死盯着掉落在切药的铡刀边的东西。
那是一条毫无血色的断手,皮肤白得发青,手腕血脉处满是伤口,几乎没有半寸皮肤是完好的。
也正因如此,方才落下溅到空昙脸上的,不是血液,而是皮肉碎渣和骨碴。
她卷了衣袖重重擦掉小和尚脸上的东西,他像是石像一样毫无反应。
“空昙!”
“小和尚!”
她喊了好几声,最后干脆利落一巴掌扇在了空昙的脸上。
后者仰头看着白清欢,她才发现后者双目圆瞪,清秀的五官甚至有些狰狞了,眼底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她也从未见过的悲色。
他终于动了,半跪着拾起碎肉放归在断手之上,深深一拜。
“我没事。”空昙如此答,然而面上的悲色浓重。
段惊尘看着那只断手,默默握紧了拳头,他声音有些沙哑,“看伤口的痕迹,此人该是被持续放了三日的血,失血而亡。”
白清欢飞快钻进段惊尘的那间小室。
那边是半截断腿。
再看空昙那边,是剩下的半截。
“所谓的炼丹的药材,原来是这些活人。”
段惊尘:“他们所求的,原来是活人血肉。”
所以年轻体壮的,血气方刚,自然为上上选;而病弱年迈者血气不足,所以“不得仙缘”。
空昙此身虽然是凡躯,但这一世他自幼就长在承光寺中,而且眼看就要修成圆满金身了,想来必定不凡。白清欢本是渡劫境修士,距离飞升一步之遥,体内生机自然旺盛。
至于段惊尘。
天生仙体,若非白清欢当时反应快到离谱毁了那所谓测灵石,现在她应该已经被抓着等放血了了。
白清欢心中泛起强烈的恶心,而此时,其他小室中似乎也有人意识到不对,有人传出了呼声。
“这是……”
但是下一刻,寥寥几声呼喊声就停止了。
“咔嚓。”
“咚咚。”
“咔嚓。”
“咚咚。”
整齐的切药声和捣药声接连响起,像是靡靡的乐声,长久不歇。
白清欢咬牙:“还记得接引我们的那个假仙吗,他身上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情绪,只是一具被操纵了神魂的活傀儡。现在外面那些凡人,恐怕和他们一样了。”
至于他们三人,一个比一个的来历大,想要慑夺他们的心智难上加难。
段惊尘头也不抬,快速挥动着手中的天倾剑,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洞口很快出现。
“这里的人被选作药童,暂时没有危险,麻烦的是剩下那部分被选做药材的人。”他声音沉静得可怕,语速也比往日快了许多,“凡人想要用这些东西将肉躯捣碎,至少需要三个时辰,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在三个时辰内赶到。”
他一下一下挥动着天倾剑,白清欢属实是各方面的修行都没落下,连炼体之道也涉猎过,力量虽比不过天生仙体的段惊尘,但竟不输同阶剑修了。
段惊尘的速度很快,几乎一个时辰左右,便从洞中钻了出来。
“我找到那边的通道了。”
白清欢果断跳入洞中,弓腰跟在段惊尘身后往前走去。
洞穴中的岩壁带着泥土特有的腥气,然而越是往前,白清欢就越是能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在三人抵达挖出的洞口时,他抬手拦住了两人。
白白清欢才发现,洞口并未完全挖穿,只留了三个小孔,能够让他们看清外面的情况。
然而待白清欢看清眼前的场景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宫,比先前他们待的那个宫殿还要庞大,地宫之中是一片热气腾腾的血池,血液翻腾在其中,浓郁到将火光都映作了红色。
近百具生死不明的身体如林立的树木,白花花一大片倒挂在地宫顶端,有些还在滴血,似乎没有死尽,挣扎着想要说什么。但是更多的则已经耗尽鲜血,身体冰冷了。
而那些僵尸似的假仙就守在一旁,把后者取下来,换上新的悬上去。
在血池之中,泡着十余个人。
其中最醒目的,是一个生了对紫色重瞳的衰老男人。
白清欢认出来了,这是司幽族血脉的特征,此人是司幽国的君王!
他□□着身体,只披了件龙袍,浸泡在血池之中,盯着顶端的那些尸体看。
“不够,还不够。”他不知道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谁说话,声音有些急切,“还是感应不到,仙尊,我还是感应不到灵力的存在!”
又是一道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幽幽道:“那只能说明你汲取的血气和生机还不够多,还得再多加些药。”
听到这话,状若疯狂的司幽王却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可是昨日,已有三个臣子死谏,说是国内逐渐暴乱,要驱逐仙尊和仙使……”
“他们不过区区凡人,你可是仙族后裔,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若非你的先祖为了这些凡人留守在此等荒芜之地,他们又怎么可能繁衍至此?
而如今,你司幽一族不但没有一人生出灵根,还血脉凋零,你膝下仅有一公主继承了司幽族的血脉,可偏偏她命不久矣,垂垂将死。昔日主掌仙庭祭礼的司幽仙族,如今却要断在你手里……”
听到这里,司幽王的眼神越发幽暗,他猛地抬头:“不可!我岂能让祖宗血脉断在我这里!”
那道声音喃喃:“那就对了,是你司幽一族赐予了他们存活至今的机会,如今也该让他们为王献上一切了……”
“可是我至今感应不到灵力的存在!”
“没关系,即便是没有灵力,王难道感觉不到那些年轻人的生机和血气都进入你身体了吗?你可以重返青春,而你那个体弱多病,你那半个身体迈入鬼门关的公主,也能活下去……”
司幽王身边,与他同泡在血池中的人都是些面容姣好的女子,看起来是他的妃子。
只是现在这些美人早就被吓得脸色惨白了,却不敢也不知道能往哪里逃。
谁能想到,王说带她们同享长生,共去仙界,竟然是带她们来这么恐怖的人间炼狱之中泡着呢!
最中间,有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闭着眼,被其中一个妃子紧抱在怀中。
她面容姣好柔和,仿佛已经睡过去了,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似是微笑。只是她的肤色苍白,腿脚细弱到仿佛一捏就碎,显然是个病弱至极的孩子。
司幽王将孩子一把夺过,那个妃子还想将孩子抢回回,却被司幽王一把推开。
“蠢妇!我这是让公主汲取生机,生出灵根!”
他高举着孩子,目光狂热地往新鲜血液流淌得最多的地方走去。
“你是司幽一族的血脉,你生来就该是仙人!父王要带着你一道回羽山,咱们再也不在南荒这个死绝之地等死了,等着,父王要带你回家!”
“罪都是父王犯下的,便是天罚也由父王担着,你是无罪的,我的公主清清白白!”
“只要回了羽山,你就能继续活下去了,父王绝不让你死!”
那个沉睡的孩子始终没有苏醒,滚烫的鲜血淌在她苍白的面颊和嘴唇上,像是给她的皮肤加了一层血色。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司幽王感觉托举的那具小小身体仿佛也久违地动了一下。
他立刻仰头去看,虽然只看到一只垂下来微微颤动的小手,但是年迈的司幽王却立刻笑了。
“有用,真的有用……”
司幽王猛地转头,看向那一排站在血池边上的假仙。
“把药带上来!把今天寻到的那些药全部带上来!”
白清欢知道,不能再等了。
“叮——”
清脆的灵剑出鞘声自洞穴内响起。

天倾剑的锋芒锐不可挡,在它挥出瞬间,附近土石全部破碎炸开。
白清欢紧跟在段惊尘身后,千机缕也被她握在了手中。
段惊尘杀出的瞬间,还泡在血池中的司幽王从疯癫的状态中猛地清醒过来。
他快速将托举着的公主抱在怀里,高声疾呼:“仙尊!有修士!有修士想破坏我们的大计!”
没想到最先出口反驳的竟是惯常老实巴交,真正不善言辞的空昙。
他忽然开口,声音嘶哑:“什么大计,你们这分明就是拿活人血祭。”
段惊尘已经持剑飞掠向那边的司幽王,却见先前站在血池边上的假仙们乌压压朝他飞去,竟然以肉躯开始阻挡起他们的攻势。
这上百个假仙们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但是肉躯强度居然堪比金丹期修士。
他神情冷冽,毫不留情对付起这些披着人类外皮的妖物。
天倾剑将假仙的身体斩破后,他们的身体像是漏气似的快速干瘪下去,而那层皮下面填充的全是血肉混合的肉泥!先前那些所谓的“药”的用途,竟用在了它们身上!
它们仿佛不惧生死,哪怕四肢都被切断也疯狂挡在前面,不让段惊尘靠近血池。
便是白清欢涉猎颇多,此时也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然而先前一直呆呆的空昙如今像是换了个人,双目怔怔地看着那些怪物,喃喃开口。
“这是妖尸。它们没有任何知觉,已经不算人了。是将数百人的血肉生机填充入一具活人皮囊,又以妖兽的魂魄封入其中,乃是数千年前的一种至邪之道。”
“数千年前就失传了?”白清欢错愕,“那你怎么知道的?”
空昙紧握着禅杖,此刻他神情肃然,气质冷冽得像是变了个人。
他没有回答白清欢的话,而是哑声说:“这是那个邪魔昔日的残忍手段之一,唯有麾下的大将知晓,这回逃出来的妖兽,定是那邪魔的昔日心腹。”
“还有这座血池,乃是生灵祭坛,以万千活人的生机为代价,用来唤醒沉睡的残魂。”
而地宫之中,那道不知何处传来的诡异“仙尊”声音再度响起,且徒然变得尖利凶狠起来。
“白清欢!你是合欢宗的白清欢,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不对,你拿的是天倾剑!”
“青霄剑宗的段惊尘?!又是你!”
看样子这所谓的仙尊,就是让自己和段惊尘互换了身体的那只该死的蛇妖。
白清欢虽说用灵力给三人都做了伪装,但是在这个实力莫测的蛇妖面前露面后,自然藏不住原本的面貌。
对方这个本该初出寒渊的妖兽居然能认得出她,可见那蛇妖身上不知从何处弄到的千机缕,果然是冲着陷害她来的!
如今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合欢宗修士虽说不擅战斗,但是白清欢却修了不少旁门左道,仗着如今是天生仙体,左拳接右拳,一拳轰开一个妖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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