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剧透我一脸—— by青花燃
青花燃  发于:2024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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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大疫。
逼着她再次动手炸庙。
“无所谓。”云昭道,“若是你害阿娘,我连你一起炸。”
“啧。”东方敛轻叹,“这媳妇,真够劲。”

突发恶疫,事态紧急。
皇帝即刻戒严京都,敕令大都尉秦真带领御医首座张虫亮、大内高手顺德、擅长寻觅蛛丝马迹的哑叔一干人等,随同云昭前往平、宿两州调查。
云昭带上活地图陈平安、钻地龙遇风云,以及云满霜交给她的亲卫十余人,匆匆赶往登云台。
乌泱泱两队人马在行天舟前碰头。
云昭扫过一眼,大多是熟人。
见着老上司顺德,“失踪”多日的陈平安抬手挠挠头,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顺德懒得说他,只当这小太监死了。
御医院张首座便是被云昭叫做“葫芦老头”的那位。他光亮的秃瓢脑袋像个大葫芦,腰间还常年悬着个宝贝得不得了药葫芦,乍一看,仿佛是两只葫芦之间挂了件长衫子。医术倒是顶好的。
哑叔憨憨站在一边,依旧没有存在感。
舷边扶刀而立的也是个熟人,东华宫侍卫长老赵。
云昭一眼扫过,没看到本该带队的大都尉秦真,不禁眸色微冷。
果然,刚抬头便见晏南天从四方阁中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了件绣满云纹的银色袍子,外罩白狐大氅,脸色苍白之中透着不正常的酡红,似是高热未褪。
见着云昭,晏南天淡笑颔首:“秦都尉另有要事,父皇令我替他带队,全力配合你调查。”
云昭心忧湘阳秀,没功夫与他计较耽搁。
她大步踏上行天舟,偏头道:“不必拜太上,直接出发。”
“那怎么行?”温暖暖从晏南天身后走出来,望向云昭的目光盛满了挑衅,“万一又是个大凶……哎呀!”
温暖暖假装失言,怯生生地掩住樱唇。
云昭知道,这是报复她来了。
上次去救温暖暖她娘,出发之前求了个大凶香。
今日云昭她娘出事,温暖暖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云昭冷淡瞥过去一眼。
“动动脑子。”她傲慢道,“太上是我家的,我要什么香,就是什么香。”
踏出一步,云昭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回眸,唇角毫无笑意地勾起,“再说严娇也不是我咒死的吧?”
她微微倾身,恶劣地压低嗓子,“那不是我亲手杀的么。”
“你!”
温暖暖顿时逼红了眼眶,扬手想要上前扇云昭耳光,被晏南天一把拧住胳膊,甩到身后。
云昭从他身旁越过。
她其实真有点搞不懂这个晏南天。
他显然不喜欢温暖暖,打心眼里嫌弃。
他把温暖暖娶进门倒也可以理解,不过就是那些利益权衡的事儿。但他为什么总要让温暖暖出现在云昭身边碍她眼睛呢?
为了让她吃醋?显然也不像。
云昭淡淡移走视线——不关心。没兴趣。
晏南天跟在她身后,轻咳着说道:“湘阳夫人看着我长大的,她有事,我和你一样焦心。”
云昭不理。
行天舟嗡嗡轰鸣,左右微晃,渐渐向上浮起。
晏南天大步赶上云昭。
他侧眸对她说道:“阿昭,太上不是什么都能保,疫区情况复杂,酒囊饭袋又多,你需要的是能够帮你统筹安排的人。”
云昭敏锐寒声:“你在威胁我?”
“哪里。”他诚挚道,“只是告诉阿昭,能帮你的人是我,不是别的什么。你想想,谁能帮你及时调动当地官差、守军与医师?谁能破解那些封印,帮你深入神殿底下查探?自己想一想。”
脚下行天舟轻颤。
她意外发现,他神色平静,“晕船”之症竟然不治而愈。
晏南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轻笑道:“多亏了阿昭的锥心一击,其它小伤小痛,自然也就不是事了。你放心,我对你没有记恨,更不会公报私仇。”
他在眼睛在说:‘离开了神龛,所谓神妻又有什么意义?来呀,哄着我,同我虚与委蛇,好好相处,携手合作。’
“来吧。”他偏了偏头,“我手上有些情报。来看。”
他微笑着越过她身边,先她一步踏进了四方阁。
他要坐上主位,像往常那样掌控一切。
温暖暖咬住嘴唇,想要抢在云昭之前追上晏南天。
“夫君等……啊!”
温暖暖一鼻子撞在了晏南天背上。
晏南天定在那里,僵若木鸡。
只见四方阁中的主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不,一个神。
没有人知道太上正神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行天舟上的。
祂周身冰冷,面无表情,垂着一双淡漠慈悲的眼,仿佛一座被供在正位的神像。
云昭踏进四方阁,也是一呆。
耳畔响起某个鬼神生无可恋的叹息。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总之如你所见,我就是在这里了。”
云昭:“……”
这一出意外让四方阁中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晏南天额角绽出青筋,缓了片刻,强行按捺住性子,将双手叠于额前,俯身向太上行礼,然后镇定地落坐东侧。
温暖暖颤着唇,瑟缩到晏南天身后,双手轻轻拉住他垂在一旁的广袖。低着头,半声也不敢吱。
云昭抬眼一瞥,只见木头神给她留出了右手边的位置。
她摸到他身旁坐下,很矜持地保持了一臂距离。
“过去点。”
鬼神却不消停,老实不客气地往她身边一坐,把她往里挤。
云昭:“……”
她往木头神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还没坐稳,他又挤她:“再过去点!”
云昭:“……”
她面无表情地和他的神身挨在了一起。
隔着大红吉服,感觉到他的手臂冰冷坚硬。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全然就像是霜玉雕琢的假手,很难想象它是如何在她身上制造了那些青手印。
队伍成员陆续踏入四方阁。
进一个,呆一个。
“张虫亮,见过太上尊者。”
“哎呀,太上与神妻真是伉俪情深~羡煞老奴!”
“啊啊啊啊啊——太上!”
“见过太上。”
众人恍惚落坐,面面相觑,谁都回不过神。
云昭轻咳一嗓子,出声主持大局:“诸位手上都有什么情报?汇总一下。”
晏南天手上是京中加急的调查结果。
基本可以认定,京都第一个恶疫感染者赵员外就是因为食用了湘阳文出售的龙髓而出事。
赵员外与老妻共用晚膳之后,去了小妾的住处,在小厨房煮龙髓汤,与小妾共食。
随后他与小妾双双染病,老妻得以幸免——区别仅是那龙髓汤。
但奇怪的是,湘阳文手中剩下的龙髓却未能查出任何问题。
湘阳秀的疫病就染得更加蹊跷了。
她出发之前还好好的,竟是在太上殿染的病。
她并未碰过任何吃食,身旁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异状。
只她一人出事,离她不远的外祖一家都没有染到。
云昭把情报掷回了案桌:“没有线索。”
晏南天淡笑着推出另外几份线报。
从江东、平南与宿北三地传来的情报就一目了然——每一处恶疫源头,都是买过龙髓的人家。
晏南天垂着眼睫,语气听不出有没有嘲讽:“若硬将湘阳文摘除在外,那确实没有线索。”
云昭只点点头,并不与他争。
御医张首座拱手道:“可以确定,此次恶疫正是三千年前曾有过记载的大疫。三千年前的大疫始终未能找到解法,最终染疫者全部死绝,千里地域沦为死地,数十年之后才陆续有人口迁入。”
他长叹一声,摇头道:“就连当时的神明,亦是无计可施。”
说到这个,立刻就到了小太监陈平安擅长的领域。
他一直偷瞄云昭,跃跃欲试想发言。
云昭扬了扬下巴:“陈平安你说。”
陈平安腾地起身,双手并在腿侧,十指紧贴裤缝,大声说道:“三千年前,平南与宿北被称为‘神平’与‘仙宿’,供奉着一神一仙,他们是一对道侣。神平为男,仙宿为女。”
“那二位可谓神仙眷侣,恩爱非常。可惜在一次大震中,仙宿女为了拯救百姓而陨落,神平男赶到时,她早已香消玉殒,只用自己的残躯替百姓撑起了一方稳固的小天地。”
云昭感叹:“这是个好神仙。”
陈平安用力点头:“神平痛不欲生,他想尽了一切办法要让亡妻复活。甚至还求过当时世间第一神,也就是那位修为通天、万民归心、天下无敌、金质玉相、举世无双的至尊人皇!”
云昭:“……”
偷眼一瞥,只见那鬼神单手支颐,唇角勾起神秘的微笑,听得津津有味。
陈平安也偷瞥了那位一眼。
可惜瞥错了神,木头神身并无任何反应。
陈平安倒是一点儿都不尴尬也不气馁,继续大声说道:“人皇却只回了一句……”想了想,给翻译成了大白话,“他只擅长杀人,不擅长救人。哎!就连这位世间最强大的存在都没有办法,那便是谁也没有办法了。”
云昭问:“那后来呢?”
“仙宿女本是为救人而死,神平也甘愿为她散尽香火,这份情义最终感动了天地,仙宿女竟然真的复活了!但是!”
云昭:“……”
但是她真的会打人。
幸好陈平安只是喘了口大气:“就在人家夫妻即将团聚的时候,魔神来了!那个世间最阴险、最无耻、最混帐、最不是东西的东西!他!竟然降下瘟疫,制造千里大疫,百万伏尸!太惨了,太惨了,太多人见证那起惨案,就是那该死的魔神制造了惨绝人寰的灾祸,就是他收割了那些人!要我说,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剁剁剁!”
云昭:“……”
很好,刚拍了半天的马屁,正好抵消。
云昭望向东方敛。
他用手指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眼看小太监还要跳脚再骂,云昭赶紧打断:“停。那对夫妻呢?”
陈平安摇头:“至死都没见上一面。”
云昭:“哦。”
“说起这个,倒是有份不那么重要的情报。”晏南天道,“宿北有位名叫陈楚儿的医女,声名远播,人称‘小仙宿’,坊间都夸她是仙宿女转世。”
“笃。”
云昭的肩膀被敲了下。
东方敛幽幽抬起一双黑眸:“你小舅舅湘阳敏的‘真爱’,正是这个陈楚儿。”
云昭眸光冰冷一闪。
他动了动眉尾,轻轻晃了下脸。
“你小舅母为了你娘,在向我祈祷。”
“你小舅舅为了陈楚儿,也在向我祈祷。”
湘阳敏半夜被吵醒,冲着妻子林词兰大发脾气。
“吵吵吵!娶了你这种人,我寿命都要短十年!”他将被褥一掀,闭着眼冲她吼叫,“昨日大半夜吵着要吃燕窝,今日又要作什么妖!不就是个怀孕而已,你是把自己当什么金贵娘娘了,啊!”
睁眼一看,却见林词兰双眼通红,似是哭了许久。
湘阳敏呸道:“真晦气,大半夜的,哭哭哭,哭什么哭!”
林词兰压着哽咽,轻声回道:“夫君,昨夜对不住,只是突然就太饿了,我觉着腹中孩儿是想要吃燕窝……若是在自己家中,我便不叫你了,自己问厨房要便好,在外作客,我实是……”
湘阳敏不耐烦地打断:“得了,少在我耳根子前唠叨!你就是作的!大半夜吵吵夫君的女人,被休了都是活该!你也不看看人家,啊,人家怎么就不像你这样?知不知道什么叫温柔体贴,什么叫知冷知热?哪怕咳个嗽,第二日一大早人家便炖好败火清梨汤,端到面前来!你看看你自己,你再看看人家!”
林词兰错愕:“什么体贴?什么人家?”
湘阳敏自知失言,脸色微变,摇手道:“没什么没什么!赶紧去睡,别再吵吵!”
林词兰也没在意,她面色愁苦:“我实在担心秀姐姐,睡不着。”
湘阳敏呵地一笑:“你可就庆幸着吧,咱们几个离她那么近,万幸没给传染到,要不然这会儿哭的就是你自己!”
林词兰脾气再好,听到这等没心没肺的话也不禁火冒三丈:“我本就在哭。不比你,心里头永远没别人,就只装着你自己。”
她气恨地转过身,“你睡你的吧,我为秀姐姐祈福,你不必管!”
“行行行,祈福是吧,”湘阳敏笑着爬起来,把被褥披在身上,“我也祈福,我正想替人祈福呢,来来来,一起吧!”
他双手合什,默默祝祷。
‘太上保佑,我的心上人陈楚儿绝对绝对不要染到疫病,她一定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等到生完儿子,我定踹了这丑婆娘,将我的小仙宿神女娶回家!’
云昭气笑。
这一场恶疫来得急,她都没来得及清算湘阳敏那个王八蛋,他居然还敢让太上保佑他真爱。
也不知道这是不信神还是太信神。
而且人家仙宿神女当年为救百姓而死,这些狗男女是怎么敢往自己脸上贴金碰瓷?
云昭拎起手指,敲了敲案桌。
“先去宿北。直接停到太上殿。”
旁人倒不觉什么,晏南天却敏锐地眯了眯眸。
他发现,她此刻的动作神态,竟让他感觉无比陌生。
这种感觉他曾有过一次——前往楼兰海市的那场风暴里,她掠上桅杆,挽着风帆,一瞬一瞬往下跳。
与此刻像极。
她的生命中,似乎多了一个令他感到陌生的人……不是遇风云!
他垂下眼睛,余光不动声色往上方一瞥。
难道……真是这阴神?
“喂。”云昭的肩又被敲了两下。
她偏头望向东方敛。
“你不累?”他随口道,“累的话可以靠着我睡。”
他指了下自己那具神身。
“我很稳的,行天舟翻了也不会让你摔。”
云昭弯了弯唇角,轻轻摇头。
她睡不着。
“你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他好心提醒,“并且五个时辰没有喝过水。”
云昭抿住唇。
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阿娘染病,她心焦如焚,却也做不了别的。
便陪阿娘一起渴。
阿娘每时每刻有多难受,她都要知道。
她垂下眼睫,微勾起唇角,再次轻轻摇头。
他没再劝,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云昭心想:这人难得出来放个风,换成是我也待不住这四方阁。
透过防风纱帐,隐约能看见他身披大红喜袍的身影。
独坐在桅杆高处,看上去很寂寞。
“好奇怪……”
行天舟驾驶者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前往四方阁禀告,“这一路时时刻刻都顺着风,起先还不觉得有什么,方才雾散,竟发现前方便是宿北了!整个行程时间竟是硬生生缩减了十之二三!好生稀奇啊!”
众人俱是一怔。
晏南天先笑了起来,冲着正位扶额行礼:“太上保佑。”
御医张叹息:“太上慈悲!见不得生灵受难!”
众人也纷纷行礼感慨:“太上慈悲!”
云昭心道:“这你们就不懂了。他就是着急去炸庙。”
飞舟径直停往宿北太上殿。
云昭带头跳下行天舟。
朝阳初升,她回眸望去,见那金红的光线层层叠叠落在他身上,大红喜服耀眼灿烂,当真是天人一般。
‘不用保佑你自己,这一座最好炸!’
她都已经为某人准备好了一口大黑锅。
陈平安紧张兮兮地叫云昭叫到一旁,悄声问:“今天不是来炸庙的吧?”
他环视四周,没见敲锣打鼓的,心放下了一半。
又见遇风云老老实实幻成另一副模样待在一边,似乎没有要钻地的打算,心又放下了另一半。
云昭挑眉:“炸。看着吧。”
陈平安艰难吸气:“……”
一行人走向太上殿。
眼见太上正神仍然坐在行天舟里没动,众人不禁微微松一口气,各自甩动着肩膀和胳膊——绷了这么一宿,身上是真的又僵又木。
晏南天走在云昭身旁。
他微微蹙眉:“你怀疑是太上殿下方的封印松动?”
“不然呢?”云昭偏头,理直气壮道,“这恶疫不就是与魔神相关吗?那魔神不就是封印在太上殿下面吗?当然得从源头查起!”
晏南天也无话可说。
他点点头:“顺德公公带上了解咒法印,再加上我身上的皇族之血,可以深入地底祭坛探查。”
云昭点头微笑:“去吧!”
他微愕:“你不去?”
“我当然不去!”云昭比他更错愕,“地下那么危险,我为什么要去?你自己说的,太上也不是什么都能保,能帮我的人是你,不是别的什么,破解封印的事情应该交给你。你不会忘了吧?”
晏南天:“……”
理直气壮到令人无言以对。
云昭微笑着走向太上殿:“我这没用的神妻,当然是要坐到神龛上面,保佑你们此行顺顺利利!”
晏南天:“……”
云昭踏入宿北太上殿。
这一座,同样也是一座辉煌大殿。
黑底灿金的匾额,殿体用黑色沉檀巨木建成,金顶翡翠窗,殿内殿外悬满各色祈幡,画符用的是兽血丹砂。
越过门槛时,东方敛出现在她身旁。
两个人同时踏进大殿。
她疾走几步,十分利落地跳上神龛。
东方敛:“……”
他现在确定了,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媳妇。
推了一宿飞舟,他也无聊困倦到不行。
神色有些恹恹的,轻身一掠,掠到她身旁坐下。
“喂,”他问,“拿到记忆,如果瘟疫是我放的,人也是我杀的,你怎么打算?”
云昭偏头看他。
这个没有记忆的家伙,看起来当真是有几分心虚的。
显然,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一时间也闲来无事,她缓缓转动着眼珠,有一搭没一搭同他说话。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杀一人如何,杀百人如何,杀万人又如何?”她摇晃着脑袋,“若你真的杀了百万人……”
他挑眉:“如何。”
她装模作样叹了好大一口气:“那这世间,怕是也无人能奈你何。”
他默了片刻:“……这么说,也没错。”
两个人对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望天。
渐渐地,地底便有了动静。
“这封印便是他的祖辈下的吧?”云昭道,“你看看他,破得那么熟练,比遇风云和陈平安利索多了。”
东方敛淡笑。
云昭:“到地方了你叫我。”
他:“嗯。”
不得不说,他这个太上是真的好用。
这地底下,一路都有人在向他祈祷,求他保佑。
忽一霎,云昭觉出异样的动静。
他正要抬手敲她,便见她十分默契地站起身,手一招,凭空倒画!
闪烁着兽血红光的大封咒即刻成型!
“轰隆!”
好一阵地动山摇。
只见整座大殿都在疯狂震荡,绘满兽血朱砂的神幡一寸寸失去色彩。
金顶哗啦作响。
檀柱裂纹崩炸。
只见云昭跳下神龛,拎着裙摆往外跑。
“晏南天!”
她冲出太上殿,拔剑四顾,震声怒喝,“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太上庙要塌啦!”

瞧瞧她这演得,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只见云昭气急败坏地跳着脚,一边痛骂晏南天,一边返身想往正在倒塌的太上殿里面扑。
亲卫及时拦下了她,劝道:“大小姐不可,里头危险!”
云昭眼泪说掉就掉,伤心得像是死了相公一样:“他的神像都被压在下面了……呜呜呜我可怜的太上!”
亲卫纯朴地安慰她:“大小姐不用难过,这个坏了就坏了吧,行天舟上不是还有一个好的吗?”
云昭:“……”
你这么会说话,很影响我发挥啊。
“轰隆——”
整间太上神殿彻底崩塌,殿顶轰然砸落,扬起了十丈浓尘。
金砖玉瓦、檀柱碧窗纷纷化为富贵粉屑,只留下一片断壁残垣。
众人护着云昭疾疾后撤,站到远处,呆呆看着尘埃落定、遍地凋零。
云昭拔剑四顾:“晏南天!你敢公报私仇,毁我太上庙!”
她怒发冲冠,气到冷笑连连。
“晏南天你给我滚出来!晏南天!”
陈平安只觉一阵窒息。
他用力揪住遇风云的衣袖,深深吸气。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这是上了多大的一艘贼船——当着太上的面炸他的庙不说,还公然颠倒黑白。
苍天啊!大地啊!这么作死,能不能别带上本公公?
“没事的,”遇风云好心安慰他,“炸庙算什哞,她连神都渎。”
陈平安失魂落魄:“咱们太上,遇人不淑!”
晏南天一行灰头土脸从地底出来时,外面已经围满了一众来势汹汹、兴师问罪的宿北官兵。
炸庙动静太大,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人。
看见那片废墟,晏南天身后的侍卫顿时脚软了好几个。
“闯、闯大祸了……”
顺德公公脸上胖肉直抖。
方才他护着殿下进入地宫,打开祭坛中心最后一道封印时,变故陡生——周遭所有封印竟然同时崩溃。
霎时地动山摇,天塌地陷!
当真是吓死个人。
不幸中的万幸是,魔神确实已经化作历史的尘埃,被封印的骨灰坛中只余一件太上当年留下的旧物。
眼见地宫要塌,实在没办法,只能先把魔神的骨灰坛抱上来再作打算。
万万没想到上面竟是这么个惨状。
太上庙都没啦!
顺德公公手一抖,差点儿吓扔了骨灰坛。
陈平安及时凑上前来,清秀的面庞上堆满笑容,嗓音谄媚得不得了:“干爹,儿子替您拿。”
顺德恍惚看了对方一眼,叹道:“还是你最孝顺了!”
陈平安快乐抱走骨灰坛。
低头一看,这回是根平平无奇的旧衣带。
庙不是自己炸的,古董却到了自己手上——这波稳赚!
另一边,本就焦头烂额的晏南天好不容易镇住宿北官兵,还没喘匀一口气,便对上了云昭冷笑的眼睛。
“气性这么大?”她毫不客气地嘲讽他,“怎么,干不掉情敌,掀屋子报复?”
晏南天:“……”
他只能叹息着再解释了一遍:“当真与我无关。”
云昭:“呵。”
晏南天告诉她:“我抵达地宫祭坛时,封印并未松动,一如三千年前——这里并不是瘟疫源头。”
“哦,”云昭道,“那你的意思,源头是平南那座太上庙?我们现在出发?”
晏南天额角青筋直跳:“……”
他咬牙,一字一顿,“我没有这个意思。”
今日这事已经很难善了,要是在他手上再毁一座庙,怕是连三庶人那里也容不下他。
“殿下不必太过忧心,”顺德公公劝慰道,“方才殿下每一步骤都是照着祖传法印来的,即便出了意外,那也不是殿下之过啊——左右魔神已经灰飞烟灭,咱求得太上尊者宽恕,再将殿庙重新修葺复原,应当也没什么大差错。”
闻言,晏南天眸光忽然一定,若有所思。
云昭心道:‘哎呀,不好!顺德提醒了他,他怕是要起疑心。’
她不动声色观察晏南天。
这人倒是极能忍、极能装,他只眼角微微跳了跳,并未表现出异色。
甚至都没试探一句——“阿昭上次在临波府还愿时修葺了太上庙?”
“魔神既然已经灰飞烟灭,”晏南天缓声慢道,“那么问题必定不是出在地宫,再去别处的太上神殿,恐怕意义不大。阿昭觉得呢?”
云昭若无其事地点着脑袋:“嗯。”
晏南天忽然看向她:“嗓子怎么有点哑?”
云昭:“哦,刚才骂你骂太久。”
晏南天:“……”
进入宿北,闻着街道上浓郁的醋精味,看着一处处封禁与白色疫幡,众人心脏与脚步都变得沉重。
云昭体贴道:“不想往前的,可以回行天舟陪太上。”
炸庙之后她就没看到那个鬼神。
想来那段记忆并不美好,让他有点自闭。
这时候有人在身边陪他的话,大概可能也许会好一点?
云昭回忆着东方敛那副寂寞的鬼样子,大胆猜测:“他应该很期待有人回去!”
不说还好,这一说,原本已经瑟缩不想往前的温暖暖立刻紧走几步,追到晏南天身边,惊恐地拉住他的衣袖。
云昭:“?”
怎么,她家太上有这么不招人待见?
晏南天正在与宿北官员说话。
陡然被温暖暖拽住袖子,脸色不禁有点难看。
他缓了片刻,重新续上思路。
宿北府衙此次应对大疫还算及时得当。
医馆消息一经上报,府衙立刻便派出人手,连夜紧急排查,该封的街巷第一时间便封上了。
虽有扩散,万幸没有失控。
事后,当地官员反应过来这就是三千年前伏尸百万的大疫,当真是一头冷汗、一阵后怕——倘若当时懒一下或者大意一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都护衙门处置得当。”晏南天颔首道,“待平定大疫,孤为诸位请赏。”
宿北官员苦笑叹息:“卑职先谢过殿下啦!唉,只望太上保佑,此次能够平安度过。”
云昭扬了扬下巴,问道:“听说你们这儿有个什么仙宿神女转世?怎么回事?”
一提到这个人,几名年轻的官员顿时露出点钦慕向往之色。
“她叫陈楚儿,是一位医女。”青衣副史面色微赧,“陈医女精通医理,热心肠,救助过许多人。神女转世什么的,只是因为很多人都喜欢她,就那么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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