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摇—— by盛晚风
盛晚风  发于:2024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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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知云漪霜的计划,却还是选择跟她走,她就怎么那么自信她一个女人能从他们手里脱身,还是说从一开始,她就料到他会跟过去,这一切不过将计就计。
那是一场被精心设计的意外,只不过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轻松的从里面脱身后,反而做起了那个幕后主使,骗他又利用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
赫峥神色冷漠,他垂眸睨着她,忽然静静问:“那碗药,是你自己喝的,没人逼你,是吗?”
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云映抿住唇,垂眸不语。
他知道了。
他果真还是问她了,她就知道,她很倒霉。
“说话!”
她的沉默令气氛凝滞起来,赫峥神色冰冷,他倏然抬手,扣住了云映的下巴,云映痛的蹙眉,被他逼退两步,腰部重重的抵在桌前,上面的瓷杯倒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赫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眸漆黑,他一字一顿道:“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他从一开始就厌恶这个女人。
她肤浅,虚伪,眼里只有那上不得台面的情爱私欲,她听不懂他的警告,自以为是的一而再烦他。
他承认曾对她动过恻隐之心,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接受被她算计,被这样一个人算计到成亲,他一时不知道是自己太蠢还是她太无耻。
一开始他还在试着接受这份婚姻,而如今他想起这份不择手段,只觉得她简直令人作呕。
云映被迫后仰,她的手撑着着案,然后轻声道:“是。”
她对上赫峥的目光,抬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道:“我故意的。”
她声音平静,语调有些快,丝毫不以为耻:“我听见你的声音,我知道你在门外,我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夫君,你一直明白的,我喜欢你。所以我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你说下了山后关系一如往常,我答应了你,那是因为我知道那不可能。我们最后还是成亲了,我成功了——”
她每说一句,赫峥的脸色便冷上一分,直到最后一句,她被赫峥重重摁在桌面上。
下午分好的那一盘樱桃就放在上面,她的手臂压到瓷盆,瓷盆倾倒,里面冰凉的液体悉数泼在她身上,连同浑圆柔软,泛着水光的樱桃,有的留在桌面上,有的也滚落在地。
云映只穿了一层轻薄的白色寝衣,她被冰的浑身一颤,小声的惊呼一声。
汁水泛红,她的衣裳变得透明,从胸口到细腰,顿时显露无遗。
赫峥的手从她的下巴移到了女人脆弱的脖颈,他冷声道:“云映,你真的以为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云映胸口起伏,身子微微颤抖,她盯着他的脸,不见丝毫悔改,只是平静道:“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如此。”
云映胸口起伏,说完后别开脸不去看他。
她没什么好辩解的,也不想去费劲解释什么,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赫峥永远高高在上,他不喜欢她,厌恶写在脸上。
支摘窗透进清凉的夜风,云映的手贴在冰冷的桌面,她这样被她按在木桌上,没有半分体面。
气氛凝滞,云映能感觉到因为暴戾,赫峥手指正微微收紧,但他还是在弄疼她之前松了手。
云映抬眸望过去,烛火暗淡,云映瞧不清的他的神色,带着薄茧的手从她胸口敞开的地方探进去,云映缩起肩膀躲了一下。
但他扣住她的腰,让她躲无可躲,他居高临下的看她,吐字成冰道:
“所以你就那么想让我睡你吗。”

第36章 樱桃
如果可以, 云映不想与赫峥发展到如今这个境地。她虽已经习惯赫峥不待见她的模样,但心底还是不想惹他生气的,至少别那么生气。
可她的确是个倒霉蛋, 她不能有任何的侥幸。
云映的五指紧紧扣在湿润冰凉的桌案上,呼吸急促, 赫峥的手滑过她的肌肤,带起一阵颤栗。
不同于往常每一次的温存,这次只让云映察觉到危险。她想推开他的手, 可赫峥直接掐住她的腰, 将她整个人翻转,按在了桌面上。
男人覆在她身上, 灼热的唇贴着她的耳朵, 声音沉冷道:“抖什么,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云映掐住掌心, 她听着男人毫无感情的话语, 心里突然觉得怨恨, 她不知道自己在怨什么, 可能是在怨这一切的不如意。
她的确做错了,可她就是不后悔, 如果再有一次, 她不仅会重蹈覆辙, 还会想办法让云漪霜永远没机会见不到赫峥。
云映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此刻偏偏不想跟赫峥示弱,遂而忍着身下这摊冰凉粘腻的汁液, 偏着脸颊道:“夫君, 你很生气是吗?”
在赫峥回答之前, 她便自顾自的开口道:“可是我很满意, 计划在成功之后败露实在不值一提,我只是后悔为什么没做周全,没有让你永远蒙在鼓里。”
“闭嘴——”
赫峥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他被气的手指颤抖,脸色阴沉如水的盯着她。
她脖颈纤细,仿佛一折就断,她那样脆弱,赫峥按住她的手指骨节泛出白色。
他厌恶她,更厌恶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出城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此刻,他仍无法对这个虚伪的女人下手。
云映胸口起伏着,就在她想要挣扎时,男人的大手倏然掐住了她的下颌,她被迫仰着头,男人的吻很快倾覆而上,带着未曾宣泄的怒火,凶狠又具有压迫性。
云映毫无招架之力,唇齿间很快渗出血腥味,她细弱的推拒更像是欲拒还迎,男人轻易就控制住她的动作,轻薄的布料从她身后被一下撕开。
不知过了多久。
熟透的樱桃被花朵和药材腌制过后,颜色比平日要深一些,圆润光滑,晶莹透亮,深红的色泽在暗夜里好像泛着流光。
桌上散落几颗红果被无情碾碎,又被不断磋磨,挤出了汁水,染红了她洁白的寝衣还有瓷白的肌肤。
云映上半身的衣裳还算完整,她侧过脸,眼前变得有些模糊,细密的汗珠布满了她整个侧颈,一开始还有些冷,眼下就只剩灼热了。
云映下床时没有穿鞋,这会赤着足,一只小腿无力的耷拉着。
她的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桌上那粉红的汁液,她垂着手臂,姿势也不太雅观,红唇肿胀,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女人赤体横陈,桌面堪称凌乱,瓷盏碎了一地,几乎没有下脚空。
赫峥还站着,她的脚踝还被他握在手里,男人静静垂眸看着她。
从她粘在一起的乌发,到那双小巧圆润的足,他很少会仔细去看云映,哪怕是之前与她同榻而眠时,就算被她哪里吸引,他也不会放任自己一直看她。
借着暗淡的烛火,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去观察她。
她好像真的很漂亮,好像同她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能发现这一点。
云映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动了动脚踝想挣脱,但无果。她闭着眼睛不想看他,可身体似乎还能感受到方才那令人头皮发麻又无措的感觉,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他审视。
片刻后,赫峥终于松开手,云映僵硬着收回自己的腿,然后侧过身子,遮掩了点。
她知道赫峥该走了,他厌恶她的欺骗,方才的那场情事是他对她的报复。
但很快,赫峥又把她从桌子上抱起来,然后阔步走向了床榻。云映没什么力气,她掀开眼皮,心想这人做事怎么不合常理,既然是报复,就应该把她丢在那然后自己离开才对,难道他还有功夫帮她沐浴不成。
但她想的太简单了,赫峥将云映丢在床榻上,云映还没坐起身来,赫峥便再次欺身而上,他去吻她的唇。
云映没料到如此,她唇角发痛想避开,赫峥却不许她避。
她没有力气再来

第三回 ,疲惫之下,所有的心绪便都淡了些,她心想赫峥这会大概消气了点,便主动沙哑着声音道:“……你别这样。”
赫峥自然不会理她,这个吻渐渐向下蔓延。
云映思绪混乱,所以并未发现,与一开始明显带着怒气的动作相比,他现在似乎多了点探寻,甚至偶尔会看看她的反应,这个吻一路向下。
很快赫峥的动作便停下,他盯着她,云映没力气挣扎,只觉得很不自在,她低下头蹙眉道:“你别看了。”
赫峥抬头看了一眼,讥讽她:“你也会不好意思?”
云映当然会,她看过书,但实际经验也就几天而已,赫峥不主动时她愿意主动一些,但是她暂且没想过到这种坦诚的地步。
云映不解释,她觉得难受便动了动腿道:“你放开我。”
她的抗拒没有丝毫作用,赫峥就这样抬头看了她一眼,云映莫名从这目光中看出了几分恶劣,紧接着他低下头。
云映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她抬起手捂住唇,瞳孔放大,眼角被逼出眼泪,小腿绷直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云映身如水洗,她身上那件湿掉的衣服弄脏了床榻,如今她换了身衣服,床榻仍没收拾。
此刻她正侧身躺在榻上,房内一片寂静。
外面天已蒙蒙亮,昨夜烛火早已熄灭。
云映却毫无困意,昨夜那股不甘与怨恨褪去,她还是要去面对今后与赫峥的关系。
不到万不得已,云映不想跟他分开。
可显而易见,他又生气了。
这次不同于以往,他是真的生气了,如果赫峥喜欢她,她兴许随便哄哄就好了,可是赫峥不喜欢她,这就不太好办。
她只有哄弟弟的经验,没有哄夫君的经验。
眼下这样,除了死缠烂打,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招数。
湢室水声渐止,云映撑着榻坐起身子,她甚至有点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但她还是朝外面挪了挪,赫峥光着上身出来,手臂和肩膀上有她的咬痕,他踢开地上的一块碎片,然后套上衣服。
云映知道,他不打算跟她继续睡觉了。她看着他的背影,主动开口道:“赫峥,你别生我的气了。”
赫峥连头都没回,更别提理她了。
云映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挪着腿下了床,地上全是碎片,她找不到自己的鞋子在哪,就只能挑着空落脚。
好不容易忍着浑身酸痛走到赫峥身侧,她却不敢碰他,只道:“我昨天不是故意气你的。”
赫峥这才转过身来看她,他已经差不多穿戴整齐,神情又恢复往日的冷漠,他道:“怎么,你还想给自己解释什么。”
“还是说这会又不承认了?”
云映垂下眸,道:“我以后不会惹你不开心了。这是最后一次。”
“你看我昨天都没有否认,不就证明,我真的不想骗你吗?”
赫峥简直被她的逻辑气笑了,这会说不想骗他才承认,那他没问她的时候,她不是骗得很起劲吗。
“云映,你不会以为还有下次吧。”
云映掐了下掌心,有种汲汲营营半天却功亏一篑的感觉。赫峥是什么意思,莫非想跟她和离不成。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他的性子好像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来,云映有些失望,她甚至还没看他十年。
云映没有问,因为她害怕赫峥的肯定。
她皱着眉上前两步,只得继续哄他,可她不会说什么其他好听的,只是道:“对不起,是我不对。”
赫峥冷笑一声,道:“怎么,你是想通了?你昨天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吧。”
她昨天也是这样说的,只是她把话说完了而已。她是错了,但她不会改。
云映看他的目光一如往常,解释道:“我只是因为喜欢你而已,喜欢你才会想要得到你。”
她总是在说喜欢,就算嘴上不说,赫峥也能从她的眼睛看出来。
实话他不太明白,他甚至觉得她的喜欢很廉价,因为她第一次见他时就是那样的眼神,她不知他脾性,不知他过往就那样,所以归根到底,她是对着他这副皮囊一见钟情?
赫峥不想再跟她废话什么,他现在不想看见这个诡计多端又满口谎言的女人。
但就在他要开门时,云映抓住了他的手臂,她力道很轻,像一片云朵落在他手上。
赫峥知道她没有力气,他原本还以为她站不起来。
“松手。”
云映却拉的更紧了,她手指下移,握住了他的手,用那双潋滟的眸子看他,同他示弱道:“别生气了,好吗?”
她惯来喜欢如此,用这样楚楚可怜的姿态,可她并不是这样的人,她精明且不择手段,有一张极具有欺骗性的面庞。
她甚至胆大到可以面不改色用命去赌他会帮她,更离谱的是,他像一个傻子,竟然被这样狡诈的女人赌赢了。
云映见赫峥不语,还以为事情尤有转机,不由继续道:“我们一起吃个早膳,好不好?”
话音一落,赫峥却倏然甩开了她的手。
赫峥的力道并不算大,只是她身子实在太酸软,他这样一推她,云映脚下便重心不稳,朝后摔了过去。
地面许多尖锐的碎片,尤其是云映即将要倒下的地方,那儿碎了一个茶壶。
但等赫峥伸手去扶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她的身形轻的像一片花瓣,洁白宽大的寝衣在空中扬起。
云映紧紧蹙眉,闭上了眼睛,她并不惧怕疼痛,但在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十二岁那年大雨中尖锐的皂角刺。
她并没有摔到碎片上,而是摔在了赫峥的身上,最后时刻,他箍着她的腰,自己给她垫了一下。
男人唇角崩直,然后低头去看云映,云映的手按在地上,桌腿边正好有一块细小的瓷片,将她的食指划破了一个小口子,里面渗出了血丝。
赫峥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伤口,鲜红在葱白的玉指上格外明显,血珠越凝越大。
赫峥唇角动了动,想说句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云映收回自己的手,熟练的放进嘴里含了一下道:“没事。”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蹙眉去看赫峥身后,男人穿着深色的衣服,她看的并不明显,但是却能瞧见他身后的那摊白瓷碎片的尖锐处却尽数粘着血。
云映想起他的背,线条流畅,沟壑分明,她喜欢他的背,不太想让它被破坏。云映面上有些不高兴,赫峥带着她站起身后,云映道:“我让他们叫大夫。”
“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先看看。”
赫峥没有半分要配合她的意思,他松开她的手,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云映被他的说的嗓子一哽,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她不喜欢赫峥生气。
赫峥说完便直接将外袍搭在手臂上,然后阔步走出了房门。
云映站在门口,看他落拓挺拔的背影,抿唇不语。
没过多久,泠春便从外面走进来,她看见云映身着单薄站在门口,连忙跑上前去焦急道:“天呐,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这房里怎么乱成这样……”她话才说完,就看见地板上撒了一地的樱桃,有的还完整,有的已经被踩碎了。
她声音低了下来,然后小心的看向云映,她襟口带着点红痕,唇色发红,泠春目光移了移,看见了云映仍在留着血的手指。
她顿时白了脸,道:“姑娘,难道姑爷他对您……”
“他也太过分了!奴婢今日就去告诉国公爷,您是他明媒正娶过来的,这才几天,哪能这样欺负您!”
云映心中疲惫,她摇了摇头道:“没有。”
“你让人把房里打扫打扫吧。”
泠春应下,看着房里散落的樱桃,心中不免可惜。这些樱桃是她家姑娘从一篮子一颗一颗挑出来的,是里面最大最红的一部分。
包括一些药材需要磨粉,都是云映亲自磨的,她很少见她家姑娘对什么事上心,也很少见她做什么活,这些樱桃可以说花了云映很多心思。
不吃的话哪怕给她也好啊,她最喜欢了,可是昨天她家小姐只分给了她一小碗,剩下的一大碗都留给了赫峥。
结果……
等云映穿上衣裳,房间差不多收拾完时,已经是巳正时分,今日是岚哥生辰,云映怎么也得去看看的。
她昨夜半宿未眠,今日难免有些头痛,她也没什么功夫去思索送什么,便叫人随便从库房里拿了个夜明珠出来。
等她去时,竹谨堂已经来了不少人,岚哥儿还有几个小孩在屋里乱跑,徐怡风正收着礼同人寒暄。
云映一去,徐怡风便对着她招了招手,道:“大嫂,你可算来了!”
她站起身亲自来迎,道:“岚哥儿从早上就念叨着新娘子新娘子呢,你那天着实是美着他了,这都跟我说好些天了。”
云映笑道:“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不是新娘子了。”
她拍了拍徐怡风的手,赔罪道:“我昨日身子不太好,今早便多睡了会,怡风你莫要在意。”
徐怡风嗐了声,道:“那有什么,你能过来就好了。”她见云映身形纤细,又忍不住道:“大嫂,我瞧你太瘦了,怎么平日不多补补身子。”
云映敷衍道:“在补的。”
她抬了下手,泠春便拿着锦盒上前来,云映道:“我那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夜明珠还是当初爷爷送我的,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最是合适,就给岚哥儿闲闷时玩吧。”
徐怡风笑了笑道:“岚哥儿见了定是很开心,来快进来。”
徐怡风一边走一边道:“瞧瞧谁来啦。”
云映跟着她走进,却发现这儿人竟然比她想象中要齐的多,坐了一屋子。
不止苏清芽,竟然连赫延都在。
今日也不是旬休日,他这会儿不是应当在内阁吗。
想不了那么多,云映上前对着赫延行了个礼,赫延抬手,道:“小映不必多礼。”
他往门外看了看,道:“峥儿没过来?”
云映道:“夫君他今晨有急事,忙到如今还未回府,儿媳便先过来了。”
赫延闻言嗯了一声,道:“我要走了,他这段日子确实是忙些,也无妨。”
苏清芽在旁边道:“峥儿心中挂念着你,这些年也为你分忧不少。”
赫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云映见状,思绪转了转,立马猜出来赫延恐怕是今日就要走,这堂中些人,不过是在送赫延罢了。
不过赫峥没有跟她提起过这件事,以至于她到现在才知晓。说起来,她与赫峥也朝夕相处了几日,这几日他从未提起过赫延,以前云映还一直觉得赫峥跟赫延的关系尚可,如今来瞧,也并不尽然。
赫延要走,赫峥不可能不知道,他要是真想腾出时间,应当也不难,今日不来恐怕是不想来。
而赫延看起来也见怪不怪。
赫延申初时分便会动身,所以中午正好借着岚哥儿生辰,办了一场家宴。
散席后,云映同徐怡风等一同坐在堂内,赫延在主位上,同那几位表叔交代府中诸事。
云映昨夜没有睡好,这会身子又酸又乏,应付了旁人的搭话后,便坐在那儿出神休息。
直到赫延看向她,问道:“小映,听说你之前在裕颊山生活,对吗?”
云映应了一声,道:“我自有记忆起,便一直在那个地方。”
“那你养父母是……”
“我的养父母是一对果贩,她们说她们在冰天雪地里捡到了我,然后将我带回家,抚养长大。”
赫延嗯了一声,又道:“话说我这次去的地方离裕颊山也不远,小映觉得,在那山里的生活如何?”
云映道:“自给自足,山清水秀,富贵不能与京城比,但倒也各有各的好。”
赫延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我也有些年没出去走走了,这次借着公事,正好也去随便瞧瞧。”
赫延好像只是随口一提,话带过去就过去了,没再提起过。
赫延昨日起便没再去内阁,准备了一天,也该是启程了。
他这一行轻装简从,也不打算暴露身份,随行的不仅有赫家的护卫,还有宫廷亲派的亲兵。
等他们来来往往的寒暄完,众人一起出门时,云映也跟在其中去送。
她站在徐怡风旁边,跟着大家一起做出不舍得神色来,看着苏清芽抹着眼泪送赫延上马车。
马车驶动,苏清芽仍站在原地看着,少焉,她才转过身来,眼眶通红着,抬手用帕子拭了拭泪水。
云映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道:“夫人,别太难过了。”
苏清芽笑了笑,道:“我不难过。”
她抬起步子踏进门槛,道:“他想这一程,可想了许久了,这也是件好事。”
云映总觉得这话中有话,据他所知,赫延此行纯粹是为了公事,不管是考核官员还是暗中监察之类的,应当都不至于苏清芽这般说吧。
莫非是说赫延这几年当官当累了,想借着这次出去游玩。所以才这样说?
云映对赫家实在知之甚少,她不由问了句:“夫人此话是何意?”
苏清芽却并未解释,含糊了句:“没什么,快回去吧。”

第37章 表嫂
天高云淡, 赫家的青砖黛瓦,雕栏玉砌静静的被暖光照射着,云映扶着苏清芽走进中庭, 岚哥儿主动扑到云映面前,道:“叔母叔母, 陪我玩。”
云映蹲下身子,捏了捏岚哥儿胖乎乎的脸蛋,道:“宝宝想玩什么?”
在岚哥儿说话之前, 徐怡风便把他抱在怀里, 道:“成天就知道玩,你叔母有自己的事要忙呢。”
岚哥儿委屈的趴在徐怡风怀里, 又偷偷瞥了眼云映, 可能是云映生的美, 又全无攻击性, 或者是什么旁的奇奇怪怪的原因, 总之她一直都很讨小孩儿的喜欢。
以前在裕颊山时, 山里的孩子常常要更加闹腾更野一些, 在她面前都会乖顺起来。就算是刚会走的小孩儿,瞧见她也总伸手让她抱。
小孩瘪着唇道:“娘亲骗人, 上回你说过我可以和叔母一起玩的。”
他哼了一声道:“家里没小孩陪我玩!”
徐怡风笑道:“没事啊, 等再过过, 说不定你叔母可以生个弟弟或者妹妹陪你玩呢。”
苏清芽闻言在一旁道:“小映,你才成婚,别听怡风总在那胡说, 你们俩还年轻, 可不必有压力。”
“再说这有了孩子, 心思都在孩子上, 到底不如之前快活了。”
云映忍不住想,如果赫峥有了孩子,心思也会在孩子身上吗?那如果这样的话,他们俩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和离了吧。
但她不太喜欢孩子,不知道赫峥喜不喜欢。
徐怡风在一旁随口道:“不过大哥幼时被管得严到底少了许多乐趣,也不知有了孩子以后,会不会这样要求自己子嗣。”
云映适时问了句:“是父亲管教的严吗?”
苏清芽把岚哥儿从徐怡风怀里接过,道:“峥儿小时候他爹管他管得不多。”
那也就是说对他严格的是那位早逝的褚夫人,云映对褚夫人实在知之甚少,她原想多问两句,又觉得赫峥的过往实在与她无关,便未曾开口。
隔了一会,有丫鬟进门,给苏清芽递了本账,道:“夫人,这是城西那家铺子一直拖着账,今日可算是送过来了。”
苏清芽随手将之放在一旁,然后道:“这铺子都连亏两年了,我瞧不如关了吧。”
徐怡风道:“关了也好,左右不差这一间,还总是让您劳神。”
说起这个,她看向云映道:“小映有没有兴趣瞧瞧,权当是玩了。”
云映摇了摇头,对与管家相关的劳碌事半点兴趣都没,苏清芽说是当是玩,可到底是家族财产,哪能儿戏。
退一万步来说,云映就算想给自己留后路,也不会去管赫家的铺子,底下生意再好,那都不是她自己的。
徐怡风看云映拒绝,面上喜色更甚,毕竟这中馈她就算是再争也不可能争得过云映,云映没心思管那是再好不过。
她对云映不由越发的亲近,道:“大嫂您就享清福吧,母亲啊,她就是个操劳命,你可别学她。”
云映敷衍的应了声,后面又陪着苏清芽打了几局纸牌才从竹谨堂离开。
出门时,太阳已经落山,霞光万道。
赫峥今天一天都没回来,云映也不知道他晚上会不会回来。
房内已经被彻底打扫干净,只有非常仔细的嗅闻,才能闻到空气中还浮荡着淡淡的樱桃香。
她沐浴过后,已是戌正时分,平日这个时候,赫峥已经回来了,就连宫门也落钥了。
一片寂静中,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云映放下书卷,心跳快了几分。
泠春道:“可能是姑爷回来了。”
敲门声响起,云映又失望的靠回了软垫上,小厮站在门边,道:“少夫人,公子今晚可能回来的很晚,您不用等他了。”
云映不知他是真忙还是不想见她,她问:“是他让你传话的?”
小厮顿了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是雾青传话回来的。”
云映应了声然后道:“出去吧。”
房门被轻轻阖上,泠春为云映铺好了床,她轻声道:“姑娘,您先休息吧。”
云映阖上手里那本书,忽然道:“泠春,你说他会跟我和离吗?”
泠春蹲在云映面前,她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但房里摔成那样,恐怕不是什么小事。
她觉得不会和离,但她不了解赫峥,没法给云映打包票。思索片刻后,她还是安慰道:“不会的姑娘,你们才成婚,就算是有不合,也不可能和离的。”
云映叹了口气,手臂放在桌上,一手撑着下巴,轻声道:“如果和离的话……”
她总不能真的指望在国公府待一辈子,云安澜离开以后,那便没什么与她熟悉的人了,倘若日后云施彦承了爵位,那对她来说还指不定是个祸患。
但京城是个好地方,她想在京城一直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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