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一直在屏风后,金冠束发,气势威严的?男人走了出来,抚掌赞赏,“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万里长空竞风流,既如此,我这里正好有几道题可以考考你们。”
男人说完,目光又?隐晦的?落在沈归砚身上,毫不掩饰其欣赏之意,“若你赢了,那就是当之无愧的?状元之首,我看还有谁敢质疑。”
男人的?出现,也让喧闹的?公堂之上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能在公堂上旁听的?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要?是入了他的?眼,光是想一下就心头?火热。
从?他腰间佩戴的?玉佩,从?而认出来人身份的?沈归砚对此并没有任何异意,毕竟有什么能比在天下之主面前洗清自身污名?更?好的?宣传。
宝珠对他们之间的?比试并不感兴趣,却在为他洗清了没有作弊的?罪名?后感到高兴,甚至是与有荣焉。
“二哥,我就说他没有作弊吧,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宝珠迫切地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同,可是转身时,对上的?是二哥一张阴沉冰冷的?脸。
从?未见过二哥露出这种表情的?宝珠的?心口像是漏了一拍,蔓延在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近半,手指无促地搓着袖口。
沈归砚没有作弊,二哥不应该和她一样?高兴吗?二哥为什么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宝珠还没来得?及深思二哥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冬儿已经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拉过她的?手就往外走,“小姐,你快出来看啊,郡马爷好厉害。”
冬儿回想刚才看见的?画面,便是满脸的?崇拜,平日里郡马爷看着不显山不露水,谁能想到一出手,简直是降维打击那群整日里只会念些呜呼哀哉的?穷酸书生。
宝珠从?后堂走出来,正好看见沈归砚以一敌百,舌战群儒的?画面。
穿着半新不旧青色长衫的?少年姿态舒展,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矜贵俊逸,脸是斯文淡漠的?,言语却是锋利得?不退半分。
她往日里见到的?都是他混不吝,嬉皮笑脸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与平日大?相庭径的?模样?,少见的?有些陌生。
宝珠瞧了一眼后就默默地收回目光,然后把注意力放在其中的?一道算术上。
这一道题求的?是百僧分馍,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和三个更?无争。
宝珠仅是看了一眼,就头?昏脑涨,特别是当她还在板着手指头?,苦恼的?算着答案时。
沈归砚已经说出了答案,他的?速度快得?像是仅扫过一眼,答案就已自动浮现。
一个人可以说是托,但是两个,三个,乃至第?十个呢?
还是都在对方说出题目后没多久就对出了答案,答案并非是空泛令人质疑落不到实处,相反有理有据的?引经据典,试问在场中的?人又?有谁能做到。
先?前还质疑他考试作弊的?人都感觉脸臊得?慌,一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去挑战的?人在打败后,只能感叹,怪不得?人家是会元,其才思敏捷,逻辑清晰根本不是他们这群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还有一部分人为此大?受打击,不是,沈家人是不是都是疯子啊!
原本应该马上走出屏风后的?宝珠突然停下了脚步,就那么伫立在原地,看着意气风发,妙语连珠的?少年是如何将一干人说得?心服口服。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话本上写?的?舌战群儒,原来根本不需要?双方互吐口水,扔笔杆子。
抬袖擦去唇边血渍的?沈归砚于茫茫人群中对上她的?视线,眼里的?冰雪宛如冬遇暖阳消融,变得?清透明亮的?向她走来,过于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嫣红,嘴里说出的?话却一如既往的?欠扁,“宝珠是不是被?你夫君的?迷人风姿给迷住了,要?不然怎么都惊艳得?说不出话来了,我就知?道像我这样?英俊潇洒,学富五车的?美男子让夫人着迷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夫人无需害羞。”
“毕竟我身上的?优点多得?很,现在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少来,本郡主只是过来看你那么吹牛,等下会不会被?人打死。”宝珠在得?知?他无罪释放的?那一刻,便想要?冲出后堂扑进对方的?怀里,但她可是郡主,哪里能做那么丢人现眼的?事啊。
还有他那么多天都不洗澡,身上肯定臭死了,她是抽疯了才会去抱一个脏兮兮的?臭乞丐。
虽然他不是真?乞丐,但他是真?的?臭。
对上她一副心口不一小模样?的?沈归砚很想捏一下她气鼓鼓的?小脸,他也确实那么做了,捏上的?那一刻,就像是在捏一团软乎乎又?不易碎的?水晶糕,其手感好得?他忍不住眯起眼,“如果?哪一天我真?的?被?人打死了,夫人可会为我收尸。”
一巴掌拍开他爪子的?宝珠傲娇的?别过头?,又?嫌不解气的?踩了他一脚,“本郡主才不会呢,最多是施舍你一张烂草席,然后卷吧卷吧的?扔到乱葬岗里喂老鼠臭虫。”
“不对,等你死后,我还要?在门口放好几大?串鞭炮,庆祝一下才行。”
“夫人嘴上那么说,但我知?道夫人肯定舍不得?。”
“谁说舍不得?的?。”宝珠对上他带着揶揄笑意的?一张脸,电光火石之间,气得?伸手就去掐他的?腰间嫩肉。
“好啊,姓沈的?你又?在逗我!”
“宝珠,我好累,你让我抱一下好不好。”沈归砚似力竭一般把人抱在怀里,脑袋搭在她的?肩窝上,眼皮沉重的?往下坠。
“就一会儿,让我多抱一会儿好不好。”他说完,一只手臂已是无力的?往下垂落,另一只仍圈搂着她腰肢不放。
他的?身上并没有宝珠所想的?臭烘烘的?味道,而是冬日寒风里随风而来,微涩甘甜的?的?青桔香。
自己被?抱住的?那一瞬间,宝珠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脖间,不禁泛起一阵酥麻,脸颊红扑扑得?像被?洒了一盒桃红胭脂。
宝珠一开始没有马上推开他,直到她的?小腿站得?都快要?麻了,他都没有要?松开自己的?意思,小气恼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的?后腰,“喂,你抱好了没有。”
“姓沈的?,你说好了只是抱一下的?,本郡主都好心的?让你抱了那么久,你还不放开,我告诉你,你休想得?寸进尺啊。”宝珠只是轻轻一推,结果?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就像是一根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一张脸白得?近乎透明,以至于衬得?嘴边溢出的?血格外刺眼。
只是轻轻一推的?宝珠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吓得?魂都要?飞了的?尖叫起来,“姓沈的?,你怎么吐了那么多的?血啊!”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大?夫,快喊大?夫来!”
第57章
沈归砚在大理寺前吐血晕倒一事, 在?经过?有心人的渲染之下,就成了天才?遭遇不公,继而悲愤吐血的悲壮, 更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他被污蔑作弊一事堪比春风吹满金陵各处。
等人再次说起他时, 都是满脸敬佩, 旧日?有诸葛亮舌战群儒, 今时有沈归砚雄辩如流。
那日沈家为庆祝沈归砚中了会元大?摆三日?流水宴, 结果流水宴还没办完就出?了被人污蔑下狱一事, 相当于是把盛国公府的脸面给扔在?地上踩。
这不,在?他洗清污名, 还被钦点为?状元郎后, 沈家不但在大门外挂起红灯笼,点起鞭炮,还决定在?城外?布施半月,并将原先的三天流水宴改成七日。
在?大?理寺晕倒后被人抬回府中的沈归砚睫毛轻颤中睁开眼,最先?撞入墨砚瞳孔的是正趴在?床边睡得脸颊红润的小?姑娘。
她不知是不是梦到什?么美好的事, 亦连脸上都带着笑,甜得想要令人溺毙于?她做的美梦之中。
沈归砚生怕惊醒到她,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跟着放轻,目光又贪婪得舍不得离开。
她的睫毛很长,又浓又密得像一把小?羽扇, 又似展翅欲飞的蝴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她爱喝羊乳茶的缘故,导致她的皮肤也?细腻白皙得像上好的白绸,以至于?总让他担心, 自己对?她稍微用力一些,就会在?她身上撞住红痕。
放轻呼吸的沈归砚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了戳她枕着手臂, 从而掉出?一小?片白腻的脸颊肉时,又在?注意到她鼻翼微皱,像是要马上醒过?来。
皎皎清辉从十字海棠式窗棱投映入室内,铺了满地月色。
睡得手臂有些发麻的宝珠懒懒地睁开眼,先?是伸了个腰,活动了下手腕,才?去看仍在?昏睡不醒中的沈归砚。
奇怪,太医说他很快就会醒来,怎么现在?还没醒?
改不会是要掐他人中,把他掐醒吧?
宝珠思考了下,认为?不失为?一个办法,正要去掐他人中,就对?上一双噙着笑意的澹澹月湖桃花眼。
她清晰的在?对?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显得有点儿呆的倒影。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问。
“在?夫人想要谋死亲夫的的前一刻。”沈归砚伸长手臂将人抱了个满怀,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甜梨香。
直到把人抱住了,抱得严实了,那颗动荡不安的心才?像是落入实处。
“好在?我醒得早,要不然夫人怕是得要谋杀我这个亲夫了,夫人你真?是好狠的心呐。”
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的宝珠瞳孔放大?,直接伸手往他腰间重重一拧,“你都多少天没洗澡了,臭死了还敢抱本郡主?,活得不耐烦了。”
宝珠又想到他前面吐血后昏迷过?去的场景,拧着他腰间肉的手不自觉放了下来,别扭地把人推开,“本郡主?给你准备了洗澡的水,你这个臭家?伙快点滚去洗澡去啦。”
沈归砚低下头,趁她不备亲了他一口,笑得像只偷了糖的狐狸,“好,等我洗完澡再来抱夫人,夫人到时候可不能不嫌弃我了。”
很快,洗澡水抬到了隔壁湢室。
走进湢室的沈归砚看着浴盆里装满着煮好的柚子叶水,不说绿油油的色泽,光是那味都浓得令人感到不适。
挑了一下眉的沈归砚转过?头望向正探头探脑要进来看的宝珠,似有不解,“夫人,你这是何意?”
“你在?大?理寺里住了那么多天,理应要驱一下晦气,免得把里面的脏东西带回来了怎么办。”被发现后,直接从小?红梅屏风后走出?来的宝珠来到浴盆旁,把手放在?水里搅拌两下后,理直气壮的抬起下巴。
“我这是为?你好,你知道吗。”
她那天从天牢回家?后,原先?是打算拿柚子叶泡澡的,但是那个味她实在?是受不住,就只是让冬儿她们在?门口挂上了。
但他不行,他必须得要去一下晦气。
宝珠刚炫耀完,纤细的腰肢忽然被他凌空抱住,脚下腾空令她下意识地搂住面前的人,两条腿如?菟丝花缠上他的腰,生怕自己会掉下来。
紧接着,她听到了水花溅起的琳琅玉溅,整个人随之浸泡入温暖的浴盆中。
本该是暧昧横生的共浴画面,可是甘绿色的汁水黏糊糊地挂在?头发上,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纵然有十分的暧昧横生也?在?此刻散了个干净。
身后靠着的胸腔震动着传来笑声,气得俏脸生红的宝珠抓住盆面漂浮的一把柚子叶朝他脸上砸去,咬牙切齿,“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坏家?伙怎么还有脸笑啊!”
“这柚子叶煮出?来的水难闻死了,你还不快点放开本郡主?。”她在?多闻两下,整个人高低得要晕过?去了。
从身后搂住她腰肢的沈归砚笑得爽朗开怀,线条轮廓分明的下巴搭在?她瘦削的肩窝,气息暧昧又均匀地喷洒于?她脖间,“我听说用柚子叶水泡澡,不但能去晦气,还能祈福,我一想到这是夫人辛苦为?我准备的,我又怎能一人独享。”
他说完,在?宝珠再次扔柚子叶过?来时,亲了她脸颊一口,视线不经意掠过?沾了水后纤侬合度的美人腰,眼底晦暗情愫暗生,“良辰美景,夫妻共浴岂不是美事一桩。”
“你这个登徒子,本郡主?告诉你,你简直是在?做梦。”本就生气中的宝珠没有想到他那么的无耻不要脸,扬手就朝他脸上招呼去,只是这一次下手的力度很轻,生怕又把他给拍吐血了就惨了。
她的手腕刚抬起,就被另一只看着清瘦实际有力的手禁锢住了,纤细如?杨柳枝的细腰被大?手搂住,单薄的后背抵住浴盆边缘,随后下巴被迫抬起。
逼近瞳孔的是一张放大?的矜贵俊美的脸,和那喷洒到脸上炽热滚烫的呼吸。
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的宝珠脑门一跳,“你不许亲我,你………”
尚未说完的话,都尽数化成了破碎的呜咽两声,吞进了另一个人的肚子里。
月亮藏进云层里,水花四溅。
哪怕后面重新洗过?澡,身上擦了香膏,宝珠仍是觉得自己一身柚子叶的味道。
又看着他直接上床,然后钻进自己的被窝里,瞪大?了鹿眼儿,下意识地往里头缩了缩,又认为?自己不能落了气势,瞪他:“你干嘛,谁让你上床睡的,你给本郡主?滚下床,打地铺睡去。”
“很显然易见,我要抱着夫人一起睡。”直到沈归砚将人抱了个满怀,发出?满足的喟叹,才?像是真?的把梦境落在?了实处。
沈归砚搂着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知道吗,我在?关进大?理寺的时候,有多想抱着你入睡,可是每一次睁开眼后看见的只有空荡荡的黑暗的时候有多失望,好在?,我终于?出?来了。”
“你睡不睡得着和我有什?么关系。”宝珠瞪圆着两个眼珠子直瞪他,被他看得不舒服后又伸手去捂住他眼睛,“你在?看本郡主?,本郡主?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让你还看。”
“我知道宝珠舍不得的。”沈归砚伸手盖住她的手,并把她的手缓慢往下移,露出?自己清隽的眉眼。
“宝珠你知道吗,我现在?很高兴。”
“我高兴你在?我受到污蔑的时候愿意相信我,也?高兴我能遇到你。”他何其有幸才?能遇到她,又把人娶回了家?。
“你信天底下有所谓的一见钟情吗,我以前是不信的,直到我遇到了你,我才?知道所谓的一见钟情并不是骗人的。”
迟迟不见她应声的沈归砚低头一看,原来她已经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那他前面说的话也?不知道她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简直是让他好笑又好气。
虽然今天已经看了她好久,可他仍是看不够她,就想要把人放在?自己眼前,时时刻刻盯着瞧才?行。
每多瞧一分,心中对?她的欢喜又多一分。
天底下怎么会有一个人完全生得完美符合他的审美,就连这性子亦是招人疼得很。
让他瞧着,就想要抱在?怀里哄着,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双手捧到她手上,只卑微的恳求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沈归砚捂暖的指尖一寸寸地抚摸过?她娇憨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方柔软又令人喉中渴水的娇艳红唇上。
那枚红唇小?巧又精致,像极了有人往雪地里扔下一颗红得饱满,红得糜烂的覆盆子。
“宝珠,夜安。”沈归砚向她缓缓靠近,随后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抱着她,将人扣在?怀里,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今夜有人一夜好眠,有人一夜不曾入睡。
任谁以为?必死的人突然活下来,还一举洗清污名,此举不亚于?是打他们的脸。
当科举作弊一事浩浩荡荡的扬起,又以不可思议的结尾而拉下序幕后,春节也?在?不期然间到来。
因为?年前发生了那种恶心事,又逢春节,今年的盛国公府办得格外?热闹。
一是这是沈归砚回到沈家?过?的第一个春节,自然是要办得隆重,二是驱赶之前的晦气,三,一门出?了两状元,自然得要锣鼓喧天,告知天下。
“快把这个兔子灯挂上,喜庆,好看。”
“那边的桃符贴得有些斜了,还不快点正回来啊。”穿着杜鹃花百褶裙,挽着如?意髻的宝珠正插着腰站在?院中,指挥着院里的丫鬟们干活。
拿着一对?新写?春联出?来的沈归砚走出?来的画面,是她正指挥着院子里头的丫鬟们忙得团团转,整个小?院里多了她的声音不显吵闹,反倒更有家?的感觉。
刚指挥丫鬟把春联贴正的宝珠被他冷不丁出?现在?身后给吓了一跳,又见他身上穿的,立马皱起眉头,“我不是给你买了新衣服吗,你怎么还穿这些旧衣服啊。你该不会是嫌弃本郡主?给你买的衣服,所以才?不穿的吧!”
“今天要帮忙干活,穿了新衣服弄脏了怎么办,而且这可是夫人第一次为?我买衣服,弄脏了我会心疼的。”沈归砚想到她给自己买的那些衣服,不是桃红就是柳绿,边缘还绣着大?团花。
他不是嫌弃她的审美,只是因为?这是宝珠第一次给他买衣服,第一次的东西在?他心里在?他的心里又占着举重若轻的位置。
就算是要穿,也?应该要留到过?年时在?穿,他也?好穿出?去逢人炫耀,这是我夫人给我买的衣服,你怎么知道我的衣服是我夫人帮我买的,我夫人的眼光就是好,选的衣服衬得我精神。
宝珠见他还杵在?原地不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能帮我做什?么啊。”
沈归砚毛遂自荐,“我能把春联帖得方方正正,绝对?没有一丝歪斜。”
宝珠望向贴了好几次,依旧有些歪的春联,行吧,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的让他贴一下。
只是春联还没贴好,二哥院里的小?厮说二哥有事找她,宝珠立马把春联一股脑塞给沈归砚,临走之前不忘吩咐,“我去二哥那里一趟,回来的时候一定得要看见春联已经贴好了,知道了吗。”
“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二哥只喊了我一个人,你过?去做什?么。”
“就算你想要讨好二哥也?没用,二哥说过?了,他最最最喜欢的人是我。”说到“最喜欢”时,宝珠高高地扬起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沈归砚掐了掐掌心,压下心尖冒出?的一抹异样,三步走一步走上去,低下头亲了下她的额头,语气眷恋又不舍,“好,我贴好春联等你回来,宝珠记得早点回来。”
作为?被亲了的宝珠表情怪异,还带着嫌弃,“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整这一出?做什?么啊。”
她只是去二哥的青松院一趟,怎么搁他嘴里就跟她去的是龙潭虎穴一样,莫名其妙。
等她来到青松院,才?发现大?哥也?在?。
“二哥,你找宝珠过?来是有什?么事啊?”乖巧得像只兔子的宝珠挠了下脸颊,脑海中思索着是不是她最近又做错了什?么事,还是之前被她欺负过?的苦主?找上门了。
她自认欺负的那些人都不是苦主?,她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以暴制暴,以暴制恶。
已经快要将最近做过?的事情都过?了一遍的宝珠仍是没有听到二哥说话,那颗心顿时哇凉哇凉地往下掉。
她不怕大?哥二哥对?她生气,她怕的是他们不说话,然后冷着一张脸让她猜。
山水紫金炉里正袅袅于?香烟,也?让室内的空气一寸寸染上凝固。
实在?猜不到的宝珠在?空气即将凝固之际,怯生生地伸出?两只小?手,掌心朝上,视死如?归的闭上眼,“二哥,要是宝珠做错了什?么事,你打宝珠的手心就好了。”
她敢那么说,完全是有恃无恐,因为?她知道二哥肯定舍不得打,就算二哥真?的忍心,大?哥也?不会同意。
正想着怎么把礼物给她的沈亦泽冷不丁看见她伸到自个眼前的白嫩小?手,还有嘴里的话,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宝珠你想哪里去了,只是二哥新得了几块色泽不错的红宝石,想着快过?年了,宝珠也?要多打几支新的漂亮簪子才?行。”
沈亦泽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她的掌心一下,又在?她把手缩回去之前握住她纤细的柔荑,一只手捏了下她挺翘的鼻尖,“二哥什?么时候生过?宝珠的气,你冤枉二哥,确实该打。”
任由二哥牵着手的宝珠一听到有礼物,立马飞扑进二哥怀里撒娇,“哇,谢谢二哥,二哥对?宝珠真?好。”
二哥一向对?她大?方,不知道这一次送的礼物会是什?么?
“你这个小?没良心,难道二哥平日?对?你就不好了吗。”沈亦泽很享受她对?自己的撒娇,更多的是内心的野欲蓬勃到了快不可控的地步。
他看着日?渐娇艳的桃花,也?不知自己能忍到哪一日?。
“都好都好,只是二哥送宝珠礼物的时候,额外?好。”得了一箱红宝石的宝珠正喜滋滋的想着是要用它们打簪子还是手镯的时候,大?哥忽然问她。
“这一次他肯定会外?放做官,宝珠你可会随他一起上任。”
第58章
宝珠有些奇怪的歪了下头,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问她这个问题啊,“大哥希望我?去还是不?去?”
私心里她是不?想去的,谁知道他到时候外放的地方会?是个什么穷山沟, 她又向来?是个吃不?得半点?儿苦的人。
她连苦莲子茶都喝不下去,为?什么还要去吃生活的苦, 她又不?是生性爱吃苦。
沈亦泽担心她头脑一热想不开会跟着去, 便把自己提前得知的消息说出来?, “要是二哥没有猜错, 宥齐这一次上任的地方应是岭南, 要是其它地方二哥肯定是支持你?跟着?一起去的,只是岭南气候潮湿又冬寒夏热, 虫蚁爬蛇居多就算了, 还是数一数二的穷苦之地。”
沈亦泽为?她扶正前面?跑得过快,被风吹斜的碎金铃兰摇步簪,指背触碰着?她脸颊, “二哥知道宝珠平日里最爱的就是时兴的漂亮裙子,首饰, 但你?喜欢的这些在?岭南都没有,她们流行的也是金陵早几年淘汰下来?的服饰妆容,宝珠是否又能忍受得了着?旧时衣,戴旧时冠?”
“二哥是个自私的人,不?希望宝珠去吃一些本不?需要吃的苦, 宝珠就适合待在?金陵,每天只需要烦恼今天该穿哪件漂亮衣服,又该戴哪支漂亮簪子就好。”
他?的声音娓娓道来?, 就像是拿着?把小锤子敲打着?宝珠心里最在?意的某个小角落。
一听?去了岭南就不?能再买漂亮衣服和首饰独家文后续追更气讹/峮把以寺八衣流酒柳三的宝珠越发坚定了不?想跟去的决心,又在?大哥开口的那一刻碎成了个稀巴烂。
沈亦安问, “宝珠是因为?舍不?得我?们,才不?愿意和宥齐一起上任的,是吗。”
宝珠真挚得连连点?头,红艳艳的小嘴一撅反问起来?,“难道大哥就舍得让宝珠离开金陵吗。”
随后又委屈地低下了头,白嫩的手指拽过大哥的一角云纹袖子,眼睛蒙上一层蒙蒙水雾,“大哥是不?是因为?宝珠不?是沈家人,不?是你?们的亲妹妹,所以大哥觉得宝珠待在?沈家碍眼了,才会?想要把宝珠送走?,要是大哥不?想看见宝珠,宝珠可?以自己走?的。”
美人的话未落,晶莹的泪珠已是顺着?脸颊往下滴落,一颗又一颗的砸在?旁人心底最柔软的位置是。
沈亦安握住她的手,覆有一层薄茧的指腹擦去她眼角涌现的泪花,无奈又心疼,“大哥并没有想要把宝珠送走?的想法,也没有不?要宝珠,大哥也舍不?得宝珠离开金陵,只是大哥知道自己在?舍不?得,宝珠也应该和宥齐一起赴任才是。”
她一直留在?金陵,他?们的关系也终究是止步于兄妹这一步,他?远不?想维持在?兄妹这一步。
他?也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高尚清高。
“为?什么啊,那边又远又穷,我?一点?儿也不?想要去那边。”发现连装哭都没用的宝珠看着?执意要让自己跟去岭南的大哥,只能求助地望向二哥,原先蓄在?眼眶里的泪珠似断了线的珍珠簌簌往下掉。
“二哥,你?快帮我?劝劝大哥,大哥都不?疼宝珠了,居然?想要让宝珠离京去岭南。”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疼爱她的大哥一定要让她跟着?去岭南。
难道就因为?自己不?是他?的亲妹妹,所以随便去哪里都无所谓吗。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她了岭南在?回来?,整个沈家真的还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吗?
沈亦泽心疼的把人搂进怀里,对大哥的决定略显不?满,“宝珠在?家里不?是挺好的吗,况且岭南那边的环境有多恶劣大哥又不?是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他?舍不?得把宝珠放开远离眼皮子底下的位置。
上一次因为?他?不?在?宝珠身?边给了那小人一个可?乘之机,他?才不?会?傻得给第?二次。
沈亦安轻笑一声,只是这份笑意不?达眼底,“你?也知道恶劣,为?什么宥齐去得,宝珠就不?去得。”
“宝珠是我?们的妹妹,当哥哥的哪里有不?心疼妹妹的。”梗着?脖子反驳的沈亦泽看向一直把宝珠当眼珠子疼的大哥居然?一反常态的说出这种话,实在?是令他?感到匪夷所思。
沈亦安亦含笑着?解释,“你?要知道,宥齐亦是我?们的弟弟。”最后一句话,虽仍是温润的调子,却又透过寒意。
“那不?一样的。”沈亦泽不?清楚大哥为?什么突然?要让宝珠跟着?去岭南,但是仔细琢磨一下也回过味来?了。
大哥那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因为?大哥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宝珠去岭南。
“哦,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差一点?儿就要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沈亦泽连忙闭嘴。
他?的戛然?而止落在?宝珠眼里,即是默认姿态。
鹿眼儿浸泡于砚洗池里的宝珠见二哥都不?帮自己说话了,前面?的眼泪可?以说是为?达成目的的假哭,这一次是真的难受得哭了。
直到人哭着?跑走?了,连心都跟着?碎了一地的沈亦泽强忍着?追上去把人按在?怀里安慰,将她眼泪舔舐干净的冲动,质问起来?,“大哥,你?为?什么执意要让宝珠跟着?一起去啊?你?明知道岭南距离金陵有一段距离,到时候他?远离我?们眼皮子底下,指不?定会?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