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砚抱着?宝珠走进?喜堂,眼睛被明亮的烛火一晃,眼前阵阵发?黑的即将要?倒下?去之时,又身形一晃的回?过神来,舌尖咬破,尝到满口血腥。
不行,他绝对不能再这个重要?的节骨点晕下?,哪怕是要?晕,也应该是在礼成之后。
他已经往前走了九十九步,又岂会甘心倒在最后一步上!
察觉到快要?被甩下?来的宝珠立马从他怀里跳下?来,生怕他把自己摔了个屁股蹲怎么办,很丢脸的好不好。
等两人的手中?都塞着?一段红绸,喜婆也跟着?高声唱起。
“一拜天?堂。”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
前面两拜都很顺利,倒卡在了夫妻对拜上,喜婆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不知道还要?不要?再接着?唱。
沈母看着?迟迟没有动作的宝珠,以为她是忘记了步骤,正要?派个婆子过去提点她一下?时。
沈归砚拽了下?红绸,轻声道:“宝珠,该到我们对拜了。”
仍是直挺挺站着?没有动的宝珠手指难堪的掐进?红绸花里,说实在的,她并不想?要?嫁。
也清楚的明白,当自己点头后,这件事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喜婆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哄笑道:“看来是我们的新娘子紧张了,新郎官还不过去哄一下?新娘子。”
“宝珠是后悔了吗。”
盖着?喜帕的宝珠听到了沈归砚的声音,咬了咬唇,其实连她本人都说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要?是真的嫁了,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婚礼步骤都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她要?是突然?反悔………
大概猜到了什么的沈归砚握住她的手,挤出?一抹即将被抛弃后的苦涩笑意,“宝珠要?是后悔了的话,我可以带宝珠离开。”
“我答应过的,无?论?宝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我希望你嫁给我是出?自于真心实意,而?不是强迫自己做出?不喜欢的事。”
闻言,宝珠愕然?地抬起眼睛,随后下?一秒就被愧疚淹没的死死咬住嘴唇。
她虽然?蠢笨无?脑,也清楚要?是她现在真的说不嫁,今天?丢脸的不只是她,还有爹娘,沈家更是会沦为整个金陵的笑柄,自己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又让他们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
恍惚间,宝珠想?到了萧雨柔的下?场。、
那么一想?,嫁给沈归砚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了。
沈归砚感受到掌心里的手变得不在那么僵硬,便知道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赌对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设想?过他们的婚礼上会发?生很多意外,也提前想?到了应对的法子,唯独不愿去想?的意外只有一个——
她后悔了,她不愿意嫁给她了。
那他又该怎么应对?
喜婆见他们小两口说好了,继续转头笑着?唱道:“夫妻对拜。”
随着?双方对拜结束,在宝珠直起身子时,上前一步的沈归砚掀开喜帕,低下?头亲了宝珠一口,随后又迅速离开。
喜帕下?的宝珠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个吻给震得愣在原地,瞳孔瞪得大大的,檀口微张,显得呆萌又可欺。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公然?在喜堂上亲吻新娘,哪怕是隔着?一张喜帕,仍是令人感到惊世骇俗,准确的来说是不知羞。
围观中?的沈亦泽眼神阴鸷得宛如在看死物,手上一个用力,既是硬生生捏断了檀木把手。
曲红缨,宋绾晴满脸震惊的捂住泛红的脸颊,还能这样,姓沈的也太会一点了吧!
沈母用帕子捂着?唇忍不住笑,她就说宥齐喜欢宝珠得很,看你们谁敢说不是。
脸色惨白的萧苒死死咬住下?唇,才克制着?要?冲出?去的举动,明明和宋哥哥成婚的应该是她,宋哥哥亲吻的人也应该是她才对。
难道就因?为她当时走错了路,所以来迟了的原因?吗。
“看来咱们新郎官对新娘的感情可真好。”喜婆笑着?跳出?来打趣,“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喜婆尖利的唱完祝词后,前来观宴的宾客们也相互说着?祝福。
再一次被沈归砚抱起的宝珠的胸腔闷得越发?难受,鼻腔涩涩的,她以为中?途会发?生意外的,结果都没有,她更成了板上钉钉的沈家妇。
而?且她除了刚才拜堂成亲的时候脚沾过的,基本都是被姓沈的抱着?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残废了。
“喂,你把我放下?来,我能自己走。”宝珠伸手推搡了他的胸口,随后听到一道不合时宜的闷哼声。
奇怪,她分明没有用力啊。
伤口被撞到,疼得脸色发?白,额间冷汗涔涔的沈归砚咬紧牙关,加快脚步往婚房走去,“可我舍不得在今天?让夫人脚沾地。”
“平地”与“贫地”谐音,他不希望他们的婚姻中?产生任何变数。
喜房在鹿鸣院,宝珠出?阁前的琳琅院依旧保留着?。
按照习俗,新郎把新娘送入洞房后,新郎还得要?出?来待客。
沈归砚却是一反常态的说,“我不舒服,就不出?去了,我相信我二哥会帮我款待好各位的。”
宥同窗不满,“沈兄,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哪里有像你这样的,这天?都还没黑,就急着?入洞房了。”
“对啊,你就算是再急,今晚上也多的是时间,又不急于一时。”
沈归砚无?视他们的挽留,炫耀道:“家有娇妻,自是舍不得让她多等。”
端着?酒樽走来的沈亦泽错过他身旁,嗤笑一声,“看来我们的新郎官还真是迫不及待了,连今日来参加婚礼的同窗们都不愿招待,也不知道是看不起人,还是真的着?急赶着?入洞房。”
沈归砚扬起炫耀,“二哥这句话就说笑了,我既然?是今日的东道主?,又哪里会对客人们招待不周,不是还有二哥在吗。”
这是,有人打趣道:“沈五,那照你那么说,你二哥帮你招待客人,这洞房是不是也得要?二少爷帮忙入啊。”
沈归砚眼皮撩起,讽刺道:“哦,听你的意思,等你以后结婚,也得要?让你兄弟帮你洞房花烛才行,谁让你们友情天?地可鉴。”
被怼的那人瞬间铁青了脸,愤愤不平,“沈二,你这弟弟怎么回?事,连点玩笑话都开不了。”
沈归砚敛下?笑意,一双幽寒的眸子泛起森冷,“玩笑话是鉴于两个人都觉得好笑的情况下?才叫玩笑话,很明显,我并不觉得你的话好笑。”
拳头攥紧的周钰没有想?到他倒是牙尖嘴利,眼见周围人看他的脸色都变了,急道:“就只是一个玩笑话而?已,你何必上纲上线。”
“既然?你都说是玩笑话了,我倒是想?要?问你一句,在我大喜之日说这些龌龊下?流的话,你居心何在。”说完,沈归砚也不理会他们的表情,脚步迅速的往鹿鸣院走去,并屏退在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
好不容易支撑着?回?到布置好的新房里,沈归砚身上的喜袍已完成彻底被血染透,连一张唇都失去了血色。
坐在四簇云纹双月洞架子床上,不顾喜婆劝阻就一把把盖头扯下?的宝珠看着?推门进?来的少年,想?起昨晚上母亲给她看的那些避火图,莫名的咽了咽口水,头皮一阵发?紧。
这天?都还没黑,他应该不会那么禽兽吧。
在他快要?靠近时,担心他真的是个禽兽的宝珠急忙呵住他,“姓沈的,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像是没有听见她声音的沈归砚正缓慢又坚定的向她走来,鲜红的血液从火红的喜袍里渗透出?来,随着?他每走一步,身后就会落下?一个鲜红的红脚印。
滴答,滴答,是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响。
烛火摇曳中?,滴落在地的鲜血像被赋予了生命活了过来,散发?着?妖异的红。
被这诡异的一幕给吓得头皮发?麻的宝珠正缩着?往床里躲,哆哆嗦嗦着?不忘拿腔作调的警告,“姓沈的,本郡主?警告你,你,你要?是敢对本郡主?做什么,本郡主?………”
宝珠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脚踝猛地被一只骨节分明,泛着?淡淡青色脉络,完美得像是没有一点挟持的手给握住了。
手腕被冰凉的掌心握住的那一刻,宝珠吓得全身僵直,手臂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姓,姓沈的你想?要?做什么,我命令你赶紧放开我!”
“你,你在不放开,我可得要?喊人了。”
握住她脚踝的人正单膝跪在床边,虔诚得像神明最忠诚的信徒亲吻上她鞋尖上缀着?的珍珠,狭长的桃花眼里涌现着?无?尽的病态痴迷,隐秘的疯狂。
“宝珠,我现在有资格当你的狗了吗。”
昔日那句话,他还一直记得,并以之为目标。
当日高高在上,满脸倨傲的娇小姐在一堆人的簇拥下?,骄傲又自信的说着?,“本小姐的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哪怕是当狗,他身边的狗也只能有自己这一条才行。
否则,他可是会嫉妒得发?疯,忍不住把任何靠近她的狗都给咬死。
他是最忠心的狗,他的主?人只有她一人,所以,她的狗也只能有他一条。
第33章
被他那副眼神狠厉, 且被他浑身是血的模样给骇到的宝珠抬脚去踹她的脸,控制着自己?发颤的声线,“你有病是不是, 你还不快点把本郡主的脚放开。”
“死变态!姓沈的你是不是有病啊,你给我滚开啊!”
她刚才为什么想不开要答应拜堂, 要是不答应, 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现在敢抓住她的脚, 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掐住她脖子。
宝珠穿在脚上的珍珠绣鞋不知何时被他褪了去, 此?时踩在他脸上的雪袜子?显得那么的娇小可爱, 也让原先诡异的氛围滋生了缕缕缱绻的暧昧。
有风从?半开的酸枝木隔花窗吹进?来,吹得垂挂在床帷上的红玛瑙石流苏轻晃中, 摇曳出动人?的弧度。
半膝跪地的沈归砚握住她的脚, 像条讨好主人?的狗蹭着他的脸颊,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宝珠毛骨悚然,头?皮阵阵发麻。
但凡她知道沈归砚是个疯子?,神经病,她宁可直接在喜堂上跑了也不要和他拜堂成亲!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张脸由红企饿裙八咦死爸幺刘救六散日更完结文还有开车小视频转白?的宝珠抓起床上的红枣桂圆朝他砸去,心中压着一团火气,“姓沈的,你发什么颠啊!”
“本郡主命令你放开我的脚,听见了没有。”
被一颗桂圆给砸到的沈归砚动了动眼珠子?, 随后茫然地松开了握住她脚的手,然后整个人?仰躺在地上,被血染透的喜服在身下洇出一大朵血色之花。
美得妖艳, 美得颓靡。
他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躺着, 宛如死了一样。
把脚收回去的宝珠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又见从?他身下不断涌出的鲜血,头?皮绷紧得以为他要死了,毕竟正常人?哪里会流那么多血啊!
室内燃着的龙凤双烛正噼里啪啦的跳动着,也在直面传递给宝珠一个讯息。
要是沈归砚真的死了,别?人?肯定会认为是她杀的人?!
新婚日?新娘杀死新郎,光是想?一下就知道这个消息有多劲爆,甚至连她本人?怎么死的下场都想?到了。
被自己?想?法给骇得手脚发抖的宝珠艰难的挪动着来到他旁边,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脸,又咽了口唾沫,“喂,姓沈的,你可别?吓我啊。”
“你要是真的死了,我巴不得马上改嫁,不对?,你就算是死了,也给我死在外面,别?死在房间里让我晦气。”宝珠甚至盘算起,等他死后自己?能分得多少钱,然后有多逍遥快活。
反正她又不喜欢他,他早死晚死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唯独不能死在今天!
因疼痛而导致视线不断模糊的沈归砚听到她要改嫁,立即挣扎着睁开了眼,宛如钢筋浇灌而成的握住她的手腕不放开,唇舌间咀嚼出狠厉的血腥味,“你敢。”
“你都要死了,你看我敢不敢,我不但要改嫁,我还要去………”宝珠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疼得大叫起来,
“啊啊啊!”肩膀被他咬住的宝珠疼得眼泪直掉,一只手拽着他的头?发,一只手拍打着他流血不止的伤口。
“姓沈的你属狗的是不是,居然敢咬我,我要杀了你这个混蛋!畜生!王八蛋!”
直到口中尝出血腥味的沈归砚方才松开了嘴,又像是察觉到做错了事,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舔舐着她的伤口。
两?只手却禁锢着她纤细的腰肢搂进?怀里,彼此?的躯体紧密贴合得不留一丝缝隙,小声的呢喃着对?不起。
被他又咬又亲的宝珠抗拒着推开他,“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跪下来和本郡主道歉,本郡主都不会原谅你的!”
他就是个疯子?,她后悔了,才不要嫁给他!
“反正这婚,本郡主是离定了!”疼得眼泪落在睫毛上的宝珠却被他下一句话?给吓得直瞪眼,伸出一根手指头?,颤巍巍的指着他鼻子?。
“你敢!”
只因他说的是,“我要是死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宝珠给我陪葬。”
就算是死,他们都应该死在一起,他又怎么容忍她另嫁他人?。
沈归砚握住她的手指,将其半屈笼在掌心,一只手抚摸上她因害怕而发颤的脸颊,“夫人?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不但心眼小,更是眦睚必报的小肚鸡肠。”
他口中的“夫人?”喊得极为熟稔又亲热,仿佛已经在私底下喊过?了很多次。
他更清楚的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特别?是面对?她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暴露出自己?真实恶劣的一面。
脸颊被他抚摸的宝珠不认为他嘴里说的话?是玩笑?话?,而是货真价实的威胁。
所以,她那个时候为什么要鬼迷心窍的答应嫁给他啊,要是没有嫁给他,自己?也不用受委屈,还不用被威胁。
而且一想?到他居然咬了自己?一口,有些事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她堂堂永安郡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宝珠眼睛死死地瞪着他那白?得晃眼的锁骨,猛扑过?去死死咬住,反正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吃半点亏!
守在外面的张嬷嬷听着里头?的动静,笑?得脸上的褶子?皮都跟着展开。
夫人?还担心归砚少爷没个轻重,瞧瞧里边多热闹,保准再过?不久夫人?就得要当?祖母了。
就是这里头?的动静也太大了些吧,宝珠小姐年龄还小,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新房里的一对?新人?没有出来,搁在外面可谓是引起一阵谈论。
身为新娘和新娘的二哥的沈亦泽笑?着和宴请的男客们喝酒,他又穿着圆领红袍,洋溢着喜色,一时之间倒是分不清,今日?成婚的新郎到底是谁。
更让他们好奇的是,一向疼爱永安郡主的沈家大公子?为何没有赶回来,可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今日?同来参加喜宴的还有萧亦霖,但他只是送了礼后就找了理?由离开。
因为他没有想?到,昔日?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萧哥哥,还说着以后会嫁给自己?的小姑娘会那么快嫁人?,嫁的人?还并非是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一样,堵得难受。
可是他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祝福。
还不知道正被人?误会了的宝珠正凶狠的拿起药粉往沈归砚千疮百孔的伤口上洒,那些人?怎么那么没用,为什么不下手在狠一点。
身上那么多伤,还有他能拿出那么多钱,指定是去干了什么违法行为。
等明天,她就要去报官,让他们把他给抓起来,关进?大牢里,让他们给他抽沾了辣椒水的皮鞭!
锁骨被咬出血,其深可见骨的沈归砚垂睫看着正把气撒在他伤口上的少女,心口涌来一阵暖流,泡得他四肢百骸都泛起暖意,喉咙滚动中,泛起艰涩的愧疚,“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么说。”
他不明白?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不受控制的说出那样的话?,还会咬她。
“闭嘴,你要是在敢多说一个字,我直接把药瓶子?塞到你嘴里。”用力把绑带一扯,疼得他脸色惨白?的宝珠的目光再次移到他身上纵横交错,新伤叠旧伤的伤口,真心怀疑他身上的皮肤该不会都那么破破烂烂吧。
咦,怪恶心的。
“喂,本郡主问你,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该不会是偷看寡妇洗澡后被打的吧。”
沈归砚侧过?身,若有所思,“要偷看,也应该是偷看夫人?洗澡。”
没有想?到他改口会那么快,还那么顺口的宝珠一怔,随后直接抬脚把人?踹下床底,又不解气的扔起软枕砸过?去,“好你个姓沈的,居然想?要偷看本郡主洗澡,信不信本郡主现在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当?花肥!”
这时,宝珠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丫鬟的说话?声也正好透过?薄薄的一层门扉传了进?来,“小姐,二少爷担心你今天没有吃饭,特意吩咐小厨房给您炖了汤让奴婢送过?来。”
听到是二哥给自己?准备了吃的宝珠立马跳下床,无视艰难着从?地上站起来的沈归砚,趿拉着鞋子?跑过?去开门。
“二哥怎么知道我会肚子?饿,真好。”
宝珠的手刚要接过?那碗汤,另一只手比她先一步端起碗,少年的声音随之响起在耳畔,“二哥有心了,正好我也没有吃饭,不如这汤就给我喝了吧。”
没有见过?这种连自己?喝的汤都要抢的人?的宝珠一把夺过?汤盅砸在地上,一双鹿眼儿充斥着怒意,“我告诉你,二哥送我的东西,我就算是砸了,也不会给你吃。”
二哥好心给她准备的汤,凭什么给外人?吃。
送汤进?来的小丫鬟此?时怕得连头?都要埋进?脖子?里,不知道好好的,郡主和郡马爷为什么会吵起来。
沈归砚看了眼被砸碎在地上,四溅开来的一盅汤,淡定地吩咐丫鬟,“打扫一下。”
砸了也好,谁知道他的好二哥会在汤里放了什么好料。
就算他已经和宝珠拜堂成亲,成了上告天神,下祭鬼神的夫妻,他仍是没有掉以轻心。
谁让他面对?的敌人?,是一群和他一样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家伙。
紧接着,又有丫鬟端着饭菜进?来。
丫鬟说,“郡主,这是郡马爷一大早就吩咐厨房给你做的,就担心你饿坏了怎么办。”
胸腔里还烧着一把火的宝珠一脸狐疑的看向已经躺回床上半死不活的人?,他真会那么好心?该不会是在菜里下了毒吧。
等丫鬟把菜摆上桌,宝珠才注意到,这些菜都是她爱吃的,还有一笼上次在茶楼里吃过?的蟹粉烧麦。
宝珠转了转眼珠子?,看着满桌子?的菜,又看了眼奄奄一息得下一秒就要嗝屁的沈归砚,想?了想?,要是他在他们成婚后第一天就死去了,他们肯定会认为是自己?做的。
不情不愿的端起一碗白?粥来到床边,“我告诉你,你别?想?着给我一颗甜枣,本郡主就会原谅你想?抢走我二哥给我喝的汤的事情了。”
沈归砚很是受宠若惊的接过?她递来的粥,抿了抿唇,“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担心你饿到了怎么办。”
宝珠翻了个白?眼,摆明不信他嘴里的话?,“爱吃不吃。”
吃完饭后,宝珠才注意到沈归砚已经睡着了,他吃完的白?粥碗静静的放在床边。
她为了确定是真睡着还是死了,特意拿了根手指放在他鼻间探下有没有鼻息。
结果就对?上沈归砚睁开的一双桃花眼,握住她纤细手腕的一只手,以及那个怎么看,怎么戏谑的笑?,“天才刚暗,夫人?就如此?迫不及待了吗。”
宝珠先是一怔,随后生气地一把甩开他的手,“什么鬼的迫不及待,本郡主是要看你死了没,要是还没死,就应该拿个枕头?直接把你捂死。”
沈归砚轻笑?一声,笃定的说,“我知道宝珠舍不得。”
“你又不是本郡主肚里蛔虫,又怎么知道本郡主舍不得。”宝珠瞪他,示意他赶紧滚下自己?的床。
虽说床很大,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见他迟迟不动的宝珠抬起下巴,命令道:“你,给我滚去打地铺睡,不许上来,听见没有。”
躺在床上的沈归砚动也没动,而是为难的说,“夫人?,我现在是伤患,不能乱移动,否则会加深伤情。”
宝珠可不会惯着他,“你不能乱动,那你不会滚下来吗,快点,别?逼我踢你。”
沈归砚忧愁地皱起眉,“可是………”
宝珠斩钉截铁,“什么可是不可是,你别?那么磨磨唧唧的行不行。”
以前也不见他那么多事儿爹的啊。
“我们成亲的第一晚就分房睡,要是传到母亲的耳边,母亲会不会………”
“你不会闭嘴吗。”
被凶了的沈归砚垂下头?,宛如受到迫害的小媳妇,“夫人?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不擅长说谎的人?,要是母亲问起。”
宝珠每一次听到他这个熟悉的腔调,就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直接跳下床,然后从?橱柜里搬出两?条棉被摊开后放在两?人?中间,并警告他,“行行行,你今晚上睡这边,不许越过?中间这条线听见没有,要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沈归砚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瞧,也瞧得宝珠头?皮发麻,怒从?心生,直接用一条被子?盖住了他的脸。
“在看,本郡主就挖了你的眼。”
今日?沈府举办的婚礼倒是让不少人?津津乐道,有人?讨论差点儿误了吉时的新郎,新郎没有招待客人?就径直钻进?喜房里不出来,但在女眷里面讨论最多的还是那个掀开盖头?下的一吻。
虽被文人?墨客怒批有辱斯文,伤风败俗,但并不妨碍被未出阁的少女们争相羡慕着。
能在那么严肃的场合下亲吻自己?,说明那位新郎必然爱惨了新娘。
天边鱼肚翻白?,晨曦洒落六格子?窗花棱。
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宝珠猛地睁开眼,随后撞入眼球的是少年略显苍白?的下巴,视线下移是自己?放在他胸膛上的手。
手下的肌肤是有弹性,有温度的,代表自己?枕的并不是软枕,而是一具温热的,覆有年轻气息的身体。
昨天的记忆也跟着回笼,宝珠的脸蹭地一下涨得发红,立马从?他怀里弹开。
“你你你,本郡主不是都说了,你不许过?界吗!”
“你是不是不把本郡主说的话?挂在耳边!故意趁着本郡主睡着的时候来占我便宜啊!”
门外冬儿雀跃的声音也在此?时传了进?来,“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大少爷回来了!”
“什么!你说我大哥回来了!”宝珠一听到大哥回来了,顾不上还要生气的自己?,赤足踩在铺着软毯的地板上就要往外走。
“大哥现在人?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两?只脚刚在床边站定,一件外套罩了过?来,低哑的少年声在耳边响起,“就算宝珠在想?见大哥,也得要洗漱后在过?去。”
听到他们起床声音的雪苹也端着鱼洗进?来,笑?道:“郡马爷说得没错,我们知道郡主你着急想?见大少爷,可是怎么也得要打扮好在过?去。”
宝珠略思考了一下,也是,忙招来丫鬟给自己?更衣,又见杵在房间里像个木头?桩子?的人?,顿时沉下脸,“我要更衣了,你还留在我房间做什么,还不滚出去。”
私心里,她还不认为自己?和他拜堂成亲了。
沈归砚打开衣柜,从?一堆红粉嫩绿里艰难的找出自己?仅有的两?件衣服套上身,“宝珠忘了,我们昨天已经拜过?堂,如今是合法的夫妻,我出现在你房间里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
提到昨天,宝珠立马感?觉到昨天被咬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你也别?忘了,要不是那次意外,本郡主才不会嫁给你。”
反正二哥说了,只要她想?休夫,就一定会帮自己?想?办法。
而且这婚,她是离定了了!
沈家大公子?居住的院落里栽满了凛凛青竹,只是满是青竹的院子?里却突兀的种了好几株格格不入的牡丹,山茶。
错中有序,乱中有理?。
起床后的宝珠先是去了正厅,得知大哥回到了青居,立马提着裙摆赶过?去。
昨天她结婚那么大的日?子?都不回来,她一定得要跟大哥好好说一下才行,大哥要是不好好和她道歉,她就决定先不理?他了。
正在院里给牡丹浇水的沈亦安听到身后特意放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那双覆上他眼睛的手,凑到他耳边,故做低沉地问,“猜猜我是谁。”
被捂住眼睛的沈亦安满脸宠溺地由着她,“嗯,让我猜猜。”
还没等沈亦安猜出,宝珠已经松开了捂住他眼睛的手,从?身后搂住他肩膀,下巴搭上他肩膀,有着小小得意,“大哥你真笨,是宝珠啦。”
“说明宝珠伪装得好,所以大哥才没有猜出来。”纵容着她小性子?的沈亦安问,“吃饭了没。”
“还没呢,我特意空着肚子?来大哥这里蹭饭,大哥可不能赶我走哦。”要知道大哥的小厨房里做的饭菜可好吃了,她每一次来都得要吃个肚儿滚圆才行。
“怎么会,你哪一次来,大哥会说过?你这只小馋猫。”
落在后面跟上来的沈归砚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眉目舒朗,芝兰玉树,符合着所有世人?对?君子?的想?象。
纵然他坐着轮椅,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松风水月,霞姿月韵。
就是那么一个如切如磋的有翡君子?,谁都没有想?到底下藏着一颗怎么样的黑心。
沈亦安由着他打量自己?,唇边噙着恰到好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想?来这位就是宥齐,我的弟弟,是吗。”
“大哥好。”沈归砚对?上他的笑?,也跟着露出虚假的笑?,并不动声色的把宝珠从?他身上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