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笑?了?笑?,随口说:“以前在大?户人家?的厨房做过工。”
扶薇想起宿清焉的厨艺,道:“清焉也是跟您学的吧?”
“是。他学东西快,看着我做几回就会?了?。”梅姑赞赏地望着宿清焉。在她的眼中是身为?母亲的骄傲。
“那清焉读书识字也是跟您学的吧?”扶薇再随口问。
梅姑却戒备地看向扶薇。不过只是一瞬,她回过神,反应过来这份戒备没有什么必要,笑?着点头:“教过一点点。”
扶薇亦是警惕性很高的人,梅姑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戒备没有逃过扶薇的眼睛。
扶薇淡笑?不语,继续吃着东西,心里?却不由多想了?些。
梅姑望了?一眼夜空,叮嘱:“最近雨水多,晚上别忘了?关窗户。你们也要都多穿些,以防染上风寒。”
宿清焉含笑?颔首称是。
晚上,梳洗过后。扶薇今日去街市转了?一圈的疲乏立刻浮现,她懒倦地靠在宿清焉身上,声音也软绵:“我走不动了?。”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夜里?,宿清焉总是会?纵着扶薇的缠黏。
他弯腰抱起扶薇,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
扶薇躺在床上,闷声:“我嘴疼。”
“怎么了??”宿清焉凑近去看。
扶薇也没避,由着他轻轻剥开她的唇。宿清焉看见扶薇娇唇里?侧破了?一块,他立刻皱眉:“怎么弄的?吃饭的时候咬到了??”
怎么弄的?
扶薇一下子想起宿流峥压着她时气势汹汹的噬吻,那种喘过气的压迫感和腥甜的疼再次想起,让扶薇皱起眉。
长公主的身份,扶薇必然是高高在上的性子。那口气堵在她心里?没得纾,再看面前宿清焉那张和宿流峥一模一样的脸庞,扶薇心里?本来已经消了?的气愤又浮现。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为?了?宿清焉才妥协,没有取宿流峥的狗命。
如此,她如何能不迁怒宿清焉。
偏偏,他不仅无辜,又用这样温柔、心疼的目光望着她。
扶薇深吸一口气,突然握住宿清焉的手腕,将他拉上床榻。
宿清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顺着她的力道,依着她的意思躺在床榻上。紧接着,扶薇直接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看着扶薇含着愠意的眉眼,宿清焉疑惑地轻唤:“薇薇?”
第024章
“薇薇?”宿清焉迟疑地轻唤。他望着扶薇带着丝愠的?眼睛, 知道?她心情不?好。两个人这样的?姿势,对于宿清焉来说实在是有些别扭,不?成体统。宿清焉犹豫了一下, 才克制着没有将扶薇从他身上推下去。
他握住扶薇的?手腕,温声问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谁惹了你不高兴?”
扶薇抿着唇, 居高临下盯着他不说话。
“你?……能不?能先下去?”宿清焉试探着问。
扶薇还是抿着唇不?说话?。她盯着宿清焉的?脸颊, 从他的?脸上看?见那个讨厌的?宿流峥的?影子?,这让她心情更不?好。
她什么时候让自己憋屈过?这几年最艰难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是忍一时,过后总要争回一口气。
可今天这事?儿?,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争回一口气。
她甚至不?愿意告诉宿清焉。
这个人啊……太单纯了, 她有些不?忍看?见他这双干净的?眼睛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染得事?故、复杂。
“薇薇,到底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宿清焉再一次温声询问。
扶薇坐在他的?腰上, 宿清焉缓慢坐起身,再双手护在扶薇腰后, 免得她跌滑下去。
宿清焉坐起身, 双臂环着扶薇,将人圈在怀里?,两个人的?上半身几乎贴在一起。
宿清焉抬起一手轻抚扶薇鬓间的?发?丝,微凉的?指腹划过扶薇的?脸颊,扶薇抬起眼睛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
宿清焉浅浅地笑着。他低头凑到扶薇嘴边, 轻轻地吹。
“明天就不?疼了。”他清温的?声线噙着只有在夜里?才会有的?温柔哄意。
他再抬眸望扶薇,见她还是紧抿着唇,神色不?愉。宿清焉迟疑了一下, 贴上去,轻轻地亲吻她。
他的?吻温柔又专注, 从扶薇的?唇角开始,细密柔情地吻摩。又因为扶薇的?一侧唇瓣内侧咬破了,他此刻的?动作格外温柔。就连更进一步探伸的?吻,也十分温儒,他总是轻轻地探,再如品尝仙酿一样吮吻一下,又立刻重新?贴吻扶薇的?唇,直到扶薇的?舌主动给予,才会慢慢加重这个蜜津柔吻。
亲吻就应该是这样温柔的?一件事?情才对,扶薇心里?的?暴躁慢慢得到了纾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扶薇闭上眼睛,手心抚上宿清焉的?脸颊,专注地回吻、品尝。
她的?身体逐渐软下去,逐渐将重量全部倚靠在宿清焉的?身上。
扶薇偎在宿清焉的?怀里?,两个人缓缓倒进柔软的?床榻。
床幔无风自动,悠扬地浮晃。宿清焉的?手臂探出天水碧的?床幔,伸到床头,拉开抽屉,摸出里?面的?黑盒子?。
扶薇偏过脸,看?着两个人解下来的?衣带。她黑色的?衣带与宿清焉白色的?衣带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地相缠。
不?知怎么的?,她眼前突然就浮现宿流峥阴邪的?笑容,想起他单手握住她交叠在一起的?手腕,欲要将她的?手绑起来。
扶薇刚蹙眉,就被一阵进伸的?纾意驱离了所?有思绪。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的?人与事?皆散去,她抬手,纤细的?手臂紧紧攀在宿清焉的?肩背,紧密地拥抱着他。
扶薇许久没有走那么远的?路,今日傍晚走得久些,人身上也乏。床笫之愉抹去了她的?乏,同时也让她比往常更早更沉地进入酣眠。
她白里?透着嫩粉的?脸颊贴在柔软的?锦被间,睡着的?眉眼是白日罕见的?温柔。
宿清焉俯身,轻轻去吻她的?额头。
扶薇已经睡了,他也该睡才是。
可是、可是……
宿清焉搭在腿上的?长指微微地颤着。他盯着扶薇的?神情,在不?惊动她的?前提下,轻轻拉开盖在她身上的?锦被。
丝滑的?锦被下,她莹白如雪的?娇躯展现在宿清焉眼前。宿清焉心里?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移不?开目光,垂涎地凝望着。他眼前甚至浮现两个人刚上榻时,扶薇推到他跨坐在他身上的?情景。
如果他没有坐起身,她之后会怎么对他?宿清焉的?眼前逐渐浮现了些画面。
宿清焉又猛地回过神,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在想什么?真是龌龊至极。
宿清焉几乎是慌乱地将锦被重新?给扶薇盖好。
他怎能一己之贪,让她冒着凉的?风险?宿清焉俯身,小心翼翼将被子?给扶薇盖好。他慢慢躺下,偎在扶薇身侧,于一片灰暗中凝望着扶薇。
她已经是他的?妻,尊之重之爱之护之,他不?能更贪。
第二天上午,扶薇正让宿清焉弹琴给她听,灵沼从院外跑进来,环顾了一圈。
她总是往外面跑,时常能带来些水竹县里?的?八卦,回来说给扶薇听。
扶薇瞥一眼她神情,就知道?她又打听来什么好玩的?事?情了。恰好宿清焉一曲终了,扶薇勾了勾手,让灵沼进来。
“又听了什么故事??”扶薇问。她端着水杯,饮了一小口温水。
“不?是故事?,是出事?儿?了!”灵沼道?,“昨儿?个晚上有个小姑娘遇害,被、被……”
灵沼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顿,才继续说:“被先奸后杀了!”
扶薇和宿清焉同时皱眉。
梅姑正在晾晒果子?,闻言立刻走过来,问:“谁出事?了?”
“好像是姓孙,经常去街市那边卖花。”
梅姑“哎呦喂”一声,心痛不?已。水竹县地方不?大,人们几乎都认识,梅姑也认识那个小姑娘。“居然是文秀那孩子?,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宿清焉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扶薇昨天晚上还在那个小姑娘手里?买过花。那个小姑娘才十岁出头的?年纪!
真是恶劣!
梅姑痛心疾首地坐下,嘴里?不?停念叨着那个小姑娘的?好。
“她母亲生了重病,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做家务照顾母亲不?说,得了闲就跑到山上去摘花拿去卖钱给她母亲买药……”梅姑说着说着,眼睛逐渐泛了红。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遭到这样的?残害,水竹县的?人皆是愤怒不?已,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衙役也罕见地勤快起来,挨家挨户地问话?找线索。
下午,衙役来到了宿家。
“宿流峥昨天晚上在家吗?”
“在家!”梅姑脱口而出。
扶薇却皱眉,梅姑在说谎!宿流峥昨天晚上根本不?在!突然想起宿流峥压过来啃吻她的?流氓德行,他那阴邪的?眼神实非善类,联想到梅姑的?撒谎,难道?真的?是宿流峥干的??
衙役又问了几句,转身要走。
扶薇突然开口:“宿流峥昨天晚上不?在家。”
梅姑愣了一下,赶忙说:“他在——”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梅姑语塞地下意识地看?了宿清焉一眼。
“到底在不?在?”衙役转身回来,疑惑地打量起周围。
他们看?看?梅姑,又看?看?扶薇,想要知道?谁在说谎,最后他们两个将目光落在宿清焉的?身上。
在水竹县,宿清焉是人人皆知的?君子?,从不?说谎话?。
宿清焉道?:“我弟弟昨晚没有回来。”
梅姑眉毛拧起来。她又很快反应过来,赶忙说:“我家流峥最近都住在宋家,两家挨得近,在宋家也就是在家。”
她又解释:“你?们也知道?,流峥他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宋家的?。”
这事?倒不?是秘密,水竹县的?人都知道?宿家那对双生子?不?能相见的?邪门事?儿?。
两个衙役没有再多问,立刻大步走出宿家,去宋家问话?。
扶薇起身回了房。
宿清焉追进去,看?见扶薇神情恹恹地靠坐在藤椅里?。他朝扶薇走过去,于她身前俯身与她平视。
“母亲不?是故意说谎,只是弟弟常年在外,兴许母亲说的?在家是相较于往常在外奔波。”宿清焉温声解释着。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扶薇情绪的?起伏,也能十有八九地猜中扶薇的?心事?。
扶薇转眸望着宿清焉,默了默,才开口:“之前就听说过你?弟弟这个人脾气不?好人缘也不?怎么样,时常打架斗殴。清焉,你?确定不?会是他干的?吗?”
“不?可能是他。”宿清焉说得斩钉截铁。
扶薇问:“这般信任你?弟弟?”
宿清焉也不?知道?为什么无条件地信任宿流峥,分明他与弟弟自十岁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了。
若别的?祸事?,宿清焉不?敢打包票,可这一件事?,他就是莫名直觉一定不?是宿流峥干的?。
他认真道?:“一定不?是他。”
扶薇没有想到宿清焉这般信任他的?弟弟,这兄弟俩感情好得让扶薇略有意外。
她笑笑,说:“你?不?用与我解释,我又不?是官府查案。”
她心里?又有一丝庆幸,庆幸昨天没有一怒之下派人杀了宿流峥。
虽然她与宿清焉不?过露水姻缘一场,早晚会分道?扬镳。可宿清焉待她好,她也愿意在范围之内待他好一些——至少别成为杀他家人的?仇人。
宿清焉看?着扶薇的?脸色柔和下来,他提议:“看?你?昨天出门了,要不?明日带你?去城里?走走?城里?比水竹县要热闹更多。”
扶薇本来对出门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不?过她抬眸望着宿清焉轻轻弯唇,她朝着宿清焉勾了勾手指。
宿清焉疑惑靠近附耳。
扶薇侧过脸凑到他耳畔,低语:“又要买黑盒子?里?的?东西?啦?”
宿清焉微怔,匆忙反驳:“不?是!”
他转眸看?向扶薇,看?见她脸上得逞的?灿烂之笑。她的?笑靥映在宿清焉澄明的?眸中,他也不?知不?觉跟着微笑起来。
“你?啊……”宿清焉的?一声轻叹里?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
“好吧,明天去城里?转转。”扶薇抬手,亲昵地勾着宿清焉的?脖子?。
她总是不?分夜里?白日突然与他亲近起来,这让宿清焉无措又不?适。但他也只能无措罢了,从不?会指责扶薇什么。
他将扶薇勾着他脖子?的?手拿下来,无奈地往外走。
“去哪儿??”
“给你?拿葡萄渴水。”
第二天一早,梅姑听说宿清焉和扶薇要进城去,她连连点头:“多出去走走对身体好着呢。薇薇身体太弱了。”
说着,她的?视线下意识又落在扶薇的?细腰之上。
“时辰不?早了。母亲,我们这就出发?了。”宿清焉道?。
梅姑收回视线,笑着说好,又叮嘱了宿清焉几句让他照顾好扶薇。
扶薇不?想骑马,和宿清焉乘车进城。她没带灵沼,花影在前面赶车,蘸碧跟着坐进马车里?。
“对了,”扶薇忽然问,“知州的?女婿没有再找麻烦吗?”
宿清焉摇头:“暂时没有。也可能是因为正忙着接待黜陟使。巡使大人已经到了,最近住在知州府上。”
扶薇先前已经从宿清焉口中得知是宿流峥的?另外一个师父暂时解决了这件事?,不?过用贪污的?罪证要挟,这样的?方式让扶薇皱眉。
无他,执政多年的?经历让她对贪污深恶痛绝。她有心料理这个许知州,至今还没有出手是因为黜陟使刚好到了,她想看?看?这个巡查官员的?黜陟使有没有本事?。若是个废物,一并处置了。
扶薇抬眸看?向宿清焉,见他微蹙着眉,陷入沉思的?模样。
“你?是觉得事?情还不?算彻底解决吗?”扶薇问。
“自然不?算。”宿清焉坦言。
扶薇捉弄心起,随口说:“宿郎不?若求求我,说不?定我有办法摆平呢。”
宿清焉抬眼看?过来。
扶薇继续说着玩笑:“京里?来了官员,说不?定我认识,甚至是我老相好,我能说上话?呢。”
宿清焉清隽的?面容微凝,他微张了嘴想说什么,又盯着扶薇慢慢抿起唇,将脸偏到一边去。
扶薇讶然。
这是生气了?
她只是说玩笑而已呀。
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坐在角落里?的?蘸碧,见蘸碧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扶薇沉默了。
蘸碧这个表情好像在告诉她——那个黜陟使真的?是她老相好。
“哪个官员来地方了?”扶薇问。
蘸碧小声说:“祝明业。”
扶薇沉默地端起小方桌上的?一杯温水,心无杂念地小口喝着。
接下来的?路,马车里?一片安静,扶薇和宿清焉几乎都没有再开口。
到了地方,花影将马车停在路边。
蘸碧先跳下马车,宿清焉跟着要下车时,扶薇指尖轻轻勾了下他的?手心。
宿清焉回眸,撞见扶薇脉脉柔眸。
宿清焉什么也没说,飞快地回握了一下扶薇的?手。眼看?扶薇的?唇畔瞬间绽出笑靥,宿清焉立刻收回目光,行为端方地下了车,又若无其事?地立在一旁扶扶薇下车。
南源城的?繁华热闹自然不?是小小水竹县可比,就连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也比水竹县要热烈许多,花样繁多。
街市商铺多,人更多。
宿清焉让扶薇走在路里?侧,以身护着她,免得碰撞磕碰。
经过一家丝绸店,扶薇遥遥看?见秋火站在远处对她使眼色。知道?秋火有话?要禀,扶薇把宿清焉支开。
“宿郎,我自己逛这里?就好,你?去给我买些别的?。”
“买什么?”宿清焉问。
扶薇示意宿清焉低头,待他靠近,她凑到他耳边低语:“黑盒子?里?的?东西?太少了,不?够。”
宿清焉微怔,颇为无奈:“薇薇……”
扶薇惊讶望着他,反问:“你?不?喜欢那个了吗?”
周围是街市的?吵闹,耳畔却是扶薇露骨的?言辞。宿清焉的?脸颊几乎是一瞬间泛了红。
免得她再说让他在外心跳加快的?胡话?,宿清焉移开目光,匆匆道?:“我去买。有些远,要过一会儿?再来寻你?。”
扶薇颔首。
目送宿清焉颀长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扶薇并没有走进路边的?丝绸铺,而是走进一旁的?偏僻小巷,接过秋火递来的?密信。
她没有直接拆开看?,而是先递给了蘸碧收起来。
扶薇走出小巷,沿着长街缓步,悄无声息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一阵吵闹声让扶薇驻足,她循声望去,一眼看?见一家酒楼二楼窗口的?祝明业。
祝明业正死死盯着她,先看?见了她的?身影。
扶薇“唔”了一声,有些无奈地喃喃自语:“撞见熟人了……”
宿清焉有些不?放心扶薇,去而复返,却发?现扶薇跟着一个男子?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宿清焉愣住。
扶薇是故意支开他的?吗?
他不?自觉跟了上去。
他站得很远,只遥遥望着。扶薇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那名男子?对着扶薇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他眯起眼睛来,隐隐看?见那个男人似乎哭了。
扶薇抬手,递上一放帕子?。
祝明业哽咽地偏过脸,嫌丢人不?肯接。
扶薇叹息,将手里?的?帕子?再往前递去。
祝明业这才伸手去接扶薇递来的?丝帕,连同扶薇的?手一并握在掌中。
宿清焉眼睁睁看?着扶薇的?手被别的?男人紧握,他的?呼吸一窒,仿佛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他干净的?眸子?逐渐空洞,继而阴邪。
身后传来一道疑惑的询问。
在这一声“宿二哥”里, 宿流峥彻底占据了这具身体。他回头,掀起眼皮瞥向?身后的姑娘。
“真的是你呀!我没认错人!”林芷卉翘着唇角奔过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少女?明艳灿烂, 一双圆圆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宿流峥。奔跑时,发?上的流苏簪花一晃一晃的。
宿流峥瞥了她一眼, 便移开?了目光, 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芷卉正是曾被历高飞觊觎,灵机一动把自己?当镖物找上平安镖局的那个姑娘。
“我……”林芷卉仰着一张笑脸望着宿流峥,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了一下, 向?后退了半步, 郑重地弯了弯膝行谢礼。她认真道?:“本?来应该登门道?谢,可是家里不?准我去……”
林芷卉的眉头拧起来。
事关姑娘家的名声, 家里希望她将?那段经历彻底隐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平安镖局, 已经付了钱, 没有必要再登门道?谢,平白再添麻烦。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那是绝望之时的相护,纵是金钱交易,林芷卉心里也藏着些感激。
所?以她这次跟着祝明业,偷偷跑回了南源城。
“宿二哥, 那个历高飞后来可有找你的麻烦?”林芷卉个子小总要仰着脸去看宿流峥,“我这次来也是要暗暗惩治那个恶人!”
“死了。”宿流峥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被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大小姐,却并不?因为宿流峥不?耐烦的语气而不?高兴, 林芷卉点点头,笑着说:“那就好!没给?你们带去麻烦就好!”
宿流峥冷笑了一声。“怎么没带去麻烦?”
“还有。”宿流峥沉声, “你看着我傻乐呵什么?别?把我当好人。我和历高飞那种货色没什么不?同。”
林芷卉脸上的笑不?由一僵,望着宿流峥的脸色,怯生生地向?后退了半步。
“芷卉?”祝明业皱着眉头喊。
林芷卉歪着头,视线越过宿流峥循声望去,看见小巷里的祝明业,同时还看见了一个身形纤细婀娜的美?人在祝明业身边相伴。
她弯着眼睛笑,一边朝祝明业走去,一边拉长了音打?趣:“好呀,我说怎么不?见表哥的人影,原来是有佳人相伴呀!”
祝明业却在她打?趣时,下意识去看扶薇的表情,继而神情一黯。
扶薇转过身去,恰好林芷卉正好奇地打?量着她。看清扶薇的脸,林芷卉懵了一下,喃喃:“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扶薇唇畔浮起一抹浅淡疏离的笑,面对外人时,她的笑里自带着高高在上的尊贵。
林芷卉瞬间睁大了眼睛,她把扶薇认出来了!“长……”林芷卉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扶薇却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对她缓缓摇头。
林芷卉立刻回过神,明白长公主出现在江南必然是隐藏了身份,不?想暴露自己?长公主身份!她欲跪的腿生生停住,要喊出的称呼也咽了回去。
扶薇的视线已经越过了林芷卉,望向?宿流峥,问:“清焉,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宿流峥扯了扯一侧的唇角勾出一丝笑来,他转过身去,似笑非笑地盯着扶薇的眼睛,玩味道?:“嫂嫂又认错了。”
祝明业和林芷卉同时呆住!这个人管谁叫嫂嫂?管长公主叫嫂嫂?这怎么可能!长公主还不?治他的罪?兄妹两个不?敢置信地看向?扶薇,果然看见扶薇的脸色极差。
扶薇看着宿流峥那张阴笑的脸,一瞬间变了脸色,她冷笑:“你非要和他穿一样?的衣服?”
林芷卉和祝明业的眼睛瞪得?更大!原以为长公主因宿流峥胡言乱语而气愤。可是长公主在说什么?长公主说的话怎么像承认了这嫂嫂的身份?
闻言,宿流峥皱眉。他展开?手臂,瞥了一眼身上的长衫,顺势将?碍事的衣袖往上挽了一截。他一边挽袖,一边盯着扶薇,意味不?明地笑:“我和哥哥的东西从?来都是共享,不?分彼此。”
明明是一样?的旧素衫,穿在宿清焉身边是那般如玉公子风度翩翩,可穿在宿流峥身上,扶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扶薇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双生子都喜欢用一样?的东西,可宿清焉和宿流峥却是如此,在宿家有太多?一样?的两份东西。至于衣裳,那就更是如此。
宿家不?是富贵人家,并无锦绣华服,宿清焉总是穿着款式最简单的长衫,甚至有几件一模一样?的衣裳。好似梅姑总是习惯扯一大块布,能做几身就做几身。
扶薇以前?没怎么在意宿清焉的衣裳,只觉得?他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仪表堂堂。可如今看见穿着一样?衣裳的宿流峥,顿时嫌弃起这些半旧的衣裳。
她抬了抬眼,避在远处的花影和蘸碧立刻迎上去等吩咐。
“去打?听一下,哪家制衣最好。”
蘸碧立刻小跑着去打?听。
——扶薇要给?宿清焉裁新衣。只能他穿。扶薇不?想再看见宿流峥穿得?和宿清焉一样?!
扶薇抬步走出小巷,经过宿流峥身边的时候,宿流峥低笑一声,道?:“不?守妇道?。”
扶薇瞥他一眼,讥笑:“你先守一守弟道?,再来置喙。”
宿流峥收了笑,撩着眼皮目如毒蛇地盯着扶薇走远。
扶薇已经带着花影走出很远,小巷里的三个人都还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背影。
林芷卉最先回过神,她拽了拽祝明业的袖角,小声说:“表哥,你别?再这样?了。”
林芷卉虽然声音很小,宿流峥却听见了,宿流峥上下打?量着祝明业,口气不?善地问:“你们什么关系?”
祝明业正陷在伤怀里,面对宿流峥审问的态度,他剑眉一皱,反问:“你又是什么人?与你何干!”
林芷卉不?懂这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怎么就剑拔弩张了,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赶忙介绍:“表哥,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流峥哥哥,我的救命大恩人!”
祝明业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着一身戾气的宿流峥。
表妹将?这个人夸得?天神下凡般神武,可是今日瞧着怎么不?像个好人?
不?过既救过林芷卉,祝明业稍微收了收怒气,将?扶薇递给?他的丝帕仔细收进袖中,对林芷卉说:“我还有事,你让侍卫送你回知州府。”
祝明业隐隐觉察到一道?阴森森的目光,他一抬头,恍然宿流峥盯着他正往袖中塞的丝帕。祝明业不?悦地将?丝帕最后一角也彻底塞进袖中藏好,大步朝外走去,去追扶薇。
经过宿流峥的时候,祝明业脚步微顿,问:“她……真是你嫂嫂?她真的和你兄长……”
宿流峥抱着胳膊,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瞥着祝明业。“怎么,你和她偷情的时候不?知道?她是有夫之妇?”
祝明业还是觉得?不?可置信。长公主和卫行舟的婚事泡汤了,他暗中得?了消息知道?长公主来了江南散心养病,所?以才领了这趟差事,说不?定能遇到她呢?
遇是遇见了,但是……
难道?他又一次和她错过了?他面色凝重,也不?再和宿流峥多?说,快步追上扶薇。
扶薇让蘸碧去找裁衣铺子,蘸碧问到几家,其中一家竹兰坊离得?最近,不?过二十多?布的距离。
扶薇带着花影和蘸碧迈进铺子,老板一抬头,顿觉得?美?人华彩照人,整个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他笑着大步走过去,眯着眼睛询问要什么款式的衣裳,是量体裁衣,还是要选店里的成衣。
“给?男子裁衣。”扶薇回了这么一句,便渡着步子走到布料架子前?,仔细挑选着布料。她挑得?虽仔细却并纠结,很快选好。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嗯,先用这四匹布做四件。”扶薇道?。
“好好好。”老板立刻让店里的伙计记下。他再笑着问:“什么尺寸呀?”
扶薇“嘶”了一声。她想了想让蘸碧去刚刚的丝绸铺子那儿寻宿清焉。
蘸碧去寻人没寻到。
扶薇想着宿清焉走时说过要去的地方有些远,可又没说到底有多?远。
扶薇迟疑着继续在这里等着,还是下次再让宿清焉过来量尺寸。
祝明业一直守在一边,瞧着扶薇挑选男子衣装的布料,心里五味杂陈。他还是不?敢相信扶薇居然成亲了,她不?是说过吗?她的婚事不?可能草率地凭借喜好,必要有利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