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 by三水小草
三水小草  发于:2024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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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歹是个藤妖,别拉着凡人与你折腾。”
事实上,谢惊鸿希望文柳也别折腾了,她一眼就看出来文柳的身子比从前更差了,好像是少了灵气的滋养一样。
文柳只是笑。
“来来来点儿丹药。”
谢惊鸿给了她丹药,文柳转眼就走了。
过了没几个月,文柳又出现了。
“要是一个凡人,她身体里用的是山鬼的心,那个山鬼又已经死了……你有办法吗?”
“一个凡人如何能用了山鬼的心?除非两人都是自愿的,既然是自愿,那山鬼怎么又会死?”
谢惊鸿看着自己新制的丹方,头也不抬。
凡人何其孱弱,山鬼何其强大?
文柳仰天长叹。
“因缘际会,你快说,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是丹师,这等疑难杂症,大概只有传说中的琴笙界九弦山医修能治得了。数千年来九陵界只有单向的界门,你就算想去找都找不到。”
“不是说北面也有医修么?”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青竹道院的医修是灵枢净水,也弄不来换心术,要是这能换,我还真想把你这颗心给换了,别整日只想着打打杀杀。”
文柳“哼”了一声,抱着连摸带抢的丹药罐子跑了。
过了没多久,她又收到了文柳的传信,说她那个小友在南洲受了重伤,就剩一口气了,让她给一颗能给凡人续命的药。
谢惊鸿派出灵鸟,将丹药送了过去。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联络,谢惊鸿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那一日,她的心悸突如其来,无数的杀念在她的心头萦绕。
谢惊鸿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沿着自己在丹药瓶上留下的印记赶到禁天绝地,文柳的身体已经成了朽木。
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用藤蔓杀死了一个金丹修士,她手里握着一把剑,那把剑被她从修士的心口拔出来,又捅进去,又拔出来……
只能遮盖半张脸的面具上有一只金色的眼睛,面具上的红色和绿色斑驳,是修士的血,是藤妖的血。
又一个疯子。
谢惊鸿在心里想着,她已经猜到了,这个人就是文柳几次来替她讨药的那个凡人。
文柳是被人用诛邪阵困
住,引天劫击杀的,临死之前,她用自己的眼睛做成了面具,用来庇护这个凡人。
却把对修真界的怨恨,对天道的恨意,留给了自己的同族。
谢惊鸿冷眼看着那个大开杀戒的怪物,又觉得文柳把她的疯都给了这个凡人。
哦,也算不上是凡人了。
“她还有一线生机,我会想办法寻到她的核,藤妖一族被天道和修真者盯着,你将她的这根枝带回凡人境种下。”
谢惊鸿用自己的本源之力在文柳的枯藤上催生出了一枝新芽。
女人用剑支撑着她的身体,她摘掉了面具,露出了一张毫无出奇之处的脸庞。
“你是谁?”
“我是谢惊鸿,文柳的同族。”
“你也是藤妖。”
谢惊鸿有些不自在,很快,她就明白了,原来她是不习惯一个凡人用这么锋利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身上有伤……”
拿下面具的凡人真的太普通了,连吐血的样子都是“哇”的一下。
吐了血,随手一擦,凡人又问她:
“为什么这些修真者总想占尽了天下的便宜?”
这句话让谢惊鸿笑了:
“虎豹吃肉,羊兔吃草,天经地义,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怨,就怨她是个藤妖,你是个凡人,在修真之人眼里都是鱼肉罢了。”
“鱼肉?虎豹吃肉,吃饱了也就算了,羊也好,兔也好,也还都有个能喘息的地儿,这些身上生了灵根的仙君们,可是真的要把我们一寸寸一点点榨干用尽。”
谢惊鸿没说话。
她察觉到有个筑基修士用了秘术,还没死。
“凭什么?谁能告诉我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什么都是你们修真的人说的算?!你们要用凡人渡劫,要用凡人修炼,还要用藤妖炼丹……”
凡人嘴里在质问。
在她身后,那个筑基修士无声起身。
就在修士法器亮起的瞬间,谢惊鸿看见那个凡人已经把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她身后生出了藤蔓,在修士攻来的瞬间洞穿了那个修士的四肢。
反手持剑,直接扎进了那人的丹田,凡人用尽了全力,竟然用剑穿着那个修士后退了几丈远,直接将他钉在了山石上。
被文柳看中的凡人,果然非同凡响。
戴上面具,平平无奇的凡人立刻有了些邪气,眼睛透过了文柳眼睛所化的金色眼眶看向了天际。
“文柳说得对,这个世道不公平。”
“这个世道不公平……”
每次想起这句话,谢惊鸿都想笑。
那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女子成了神,又回到了九陵界,竟然还想揭开万年前的过往。
和文柳一样的傻子。
和盛九幽、折月皆萝、谢青藤、微生琴一样的傻子!
定定地发呆发了许久之后,谢惊鸿的笑容忽然真切了些,她说:
“藤妖是天地间的异族,和山鬼一样,每一只的出生都要得天地造化。一只山鬼,从出生起就有其他山鬼积累的记忆,一只藤妖死了,其他的藤妖可以分享她的怨恨和记忆。谢青藤精通丹道,盛九安说盛九幽心魔缠身,请她炼制七品净心养神丹……”
酷烈的热风席卷着碎石和翻滚的火焰,阵阵轰鸣声,仿佛是有人在怒号。
“正是颗丹药被人动了手脚,让盛九幽心神不稳,那两个狗贼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四喜,谢惊鸿笑的时候露出了一口獠牙。
“西洲在万年前遍地陵葬禁制,谢青藤传信整个修真界,说要在这里炼制九品灵丹,实则是要替盛九幽和折月皆萝报仇,一个并不精通术法的丹师,准备了上千颗毒丹,想要这九陵界的修士们血债血偿。微生绪却在紧要关头突然出现,告诉了她盛九幽之所以会沦落至此,是因为她。”
“没能杀人,谢青藤又如何甘心?盛九安以盛九幽为要挟,让她继续给修士们炼丹,她不肯,就在这里毁了自己的丹炉,毁了自己的丹道……为什么修真界要对藤妖赶尽杀绝,就是因为所有的藤妖都被谢青藤种下了她的怨恨和记忆。”
从石头上站起来,谢惊鸿舒展自己双手的藤蔓。
她刚想说什么,整个炎火秘境又是一阵激烈震荡。
秦四喜也站了起来,两人一同看向秘境深处。
“这个秘境里有什么?”
“谢青藤的‘核’。”
让炎火秘境这般躁动,谢惊鸿只能想到这个。
秦四喜这下真有些惊讶了。
她觉得文柳让自己把她的枯藤藏在禁天绝地已经挺厉害了,没想到藤妖还都挺会藏啊。
谢惊鸿看了秦四喜一眼:
“我就是听闻你凡人境的结界有了裂纹,才来西洲查看,果然,谢青藤的‘核’被惊动了。”
秦四喜摆手:
“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在因果神的眼里,她看见了一条线,一条黑色的线,一头在秘境深处,另一头……也在秘境之中。
秘境里还有一个人。
钱来城里,一只白胖的大鹅扭着屁股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俊逸非凡的男人。
如果这个男人没有学鹅走路,那就还能看。
可惜,这个男人不光生了腿,还生了嘴。
“你是要带我去找秦四喜吗?”
鹅低着头,假装听不见。
不听不听,嘎嘎念经。
“灵草丸子,西洲特色灵草丸子……”
听见“灵草丸子”四个字,鹅猛地抬起头。
鹅要吃!
原本跟在鹅身后不自觉也在扭屁股的陆小六发现鹅突然转了方向不走直线了,他也跟着转了方向。
摊子上在卖的红色灵草丸子,鹅没见过。
“人也能吃,灵兽也能吃,加了源凝草的灵草丸子,离开了西洲别地儿没处寻啊!”
鹅把挂在胸前的灵石袋子从翅膀下面掏了出来。
“你是要买这个吗?”
陆小六弯腰看着摆在外面的灵草丸子。
鹅懒得理他。
陆小六拿起来一个,放进了嘴里。
摊主想拦他都没拦住。
“不好吃。”陆小六说,“苦的。”
刚刚还兴致勃勃的鹅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陆小六用力点头:“真的很苦。”
鹅失望了,转身就走。
陆小六跟在鹅身后,说:“你会说话,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呀?”
鹅拒绝回答。
“你跟我说话吧。”
鹅才不!
“你……”
陆小六这次没把话说完,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鹅转头,看见倒在地上的陆小六脸上泛起了青色。
聪明的鹅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刚的灵草丸子,有毒?!
宽大的鹅翅展开,几十只拿着刀枪剑戟的小纸鹅立刻飞出来,在半空中排兵布阵。
与此同时,炎火秘境里,秦四喜看着眼前这人。
这个人的这张脸她见过。
在济度斋的剑阁里,这张脸被摆在盛九幽的画像旁边,被人当做是盛九安拜了许多年。
魔界王族之主,微生琴的兄长,微生绪。
“细算起来,我和神尊大人还有些交情……澜之行事孟浪,辜负了神尊大人,我这当舅舅的从前不知道,其实也该出来好好惩戒我那外甥一番。”
细看起来,微生绪的脸和褚澜之大概有一两分相像,在鼻唇之间。
只不过同样是偏薄的嘴唇,在褚澜之的脸上是清淡偏冷,在微生绪的脸上就带了几分风流意味。
谢惊鸿防备地看着微生绪,秦四喜看着倒比她自在多了,淡淡笑了笑,她说:
“凡人境有句话,外甥肖舅,我从前还只当是传说,后来得知了你对盛九幽的那份下作,啧……”
凡人出身的神尊没有把话说完,可她的表情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在万年前就能搅得整个九陵界天翻地覆,微生绪的养气功夫极好,他仿佛只是听了个笑话,笑得甚至有些对晚辈的宠溺。
“神尊大人还能为过往故旧之事动气,可见是年轻气盛,意气未退。其实万年间有些事早就传得面目全非,若是神尊感兴趣,我也愿为神尊细细解说。”
“好啊。”
秦四喜点点头。
可在她抬起头的瞬间,红色的面具已经覆在了她的脸上。
她一抬手,指间竟然出现了红色的线,每一根线,都狠狠地扎在了微生绪的身上。
随着她的手指轻动,微生绪发现自己体内的魔气,丹田里的魔气运转,甚至脑海中所思所想都不能被自己所控。
身上素淡的袍子渐渐变长,仿佛从炙热的火焰中吸取了颜色,竟然一点点成了黑红相间。
衣角上金色的花纹随着微光泛出,原本随意挽住的头发散开,木枝爬在她的头顶,重新将她的头发簪住。
自从回来九陵界,这还是秦四喜第一次以神相杀人。
是,杀人。
抬起的手指轻舞。
不需要祝祷之语,也无需向诸天神界的神们借力借法。
红色的线上流光闪烁。
下一刻,微生绪的身体崩碎成了屑。
面具没有覆盖的那半张脸上浮起了些许的笑。
在碎屑之中一团黑影猛地向秘境入口方向飞去。
秦四喜却看都不看一眼。
繁渊之下,微生绪猛地切去了自己与傀儡的联系,神魂为之一痛。
那傀儡是他用神魂炼化,也有魔君境后期修为,竟然在沧海神尊的面前没有任何回击之力?!
“说好了要给我讲,怎么就跑了?”
女人的声音从微生绪的身后传来。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了一阵轰鸣。
是他身体碎开的声音。
秦四喜却没有停下自己动作,她又一次原地消失,再次出现的地方是南洲的一家茶肆。
“跑就算了,还跑得这么慢,真是不行呀。”
随着她的调侃,又一个“微生绪”轰然碎开。
一、一、三……九
秦四喜在心里默数着。
微生绪给自己炼制了八具傀儡,每一具傀儡都以为自己是本体,而他的神魂用秘法随时可以更换身体。
万年来,他用这个办法无数次地逃脱别人的追缉。
只可惜,这一次,他遇到的人很特别。
杀人从不看结果,看因果。
毁去了了微生绪的本体肉身,秦四喜将他的元神抓在手里。
因果线在秦四喜的指间绵延伸展,编织成了笼子,将微生绪的元神锁在了里面。
半面是人半面是鬼的神注视着他,脸色带着些笑:
“从前如何,过往如何,你可以为我细细解说了。”

纤云不动,微风歇止,流霞散溢于天际,在白日时候竟然有群星招摇在琼宇。
九陵界各地异象频出,哪怕都只有短短的一瞬,也足以惊动各处的大能。
东洲、南洲,各大宗门纷纷派人出来探查消息,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引动天地异象。
炎火秘境里,谢惊鸿还没搞清楚微生绪到底死了没有,就看见沧海神尊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女人抬手,摘下了脸上诡谲阴森的面具,身上仿佛沐血一般的红色渐渐褪去。
抬手便连破微生绪的真假九身,将微生绪的魂魄随手扔到地上,秦四喜的神色很轻松。
坐在石头上,她在须弥袋里找了找,找到了几串烤肉,又寻到了一杯不知何时放进去的酸梅汁,仰头就喝了下一小半下肚。
看她的做派,谢惊鸿尽管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也不得不承认,被困在了小小笼子里的魔修元神,正是微生绪。
藤蔓伸展,用细细的尖儿把笼子挑了起来,谢惊鸿看看微生绪的元神,又看向了秦四喜。
“你,你真的毁了他的肉身?”
秦四喜啃了几串肉,才将动用神力之后种心神的空虚压了下去。
在诸天神界和虚空之外的地方动用神力,她都会受到此界天道的压制,那种压制当然不会让她丹田受损或者吐血,只是让一个人突然居高临下俯视自己乃至于整个世间的感觉也很不舒服。
她吃东西,也是利用自己的五感压制这种“神的感觉”。
“那摊活了万年的肉坨子,确实毁了。”
谢惊鸿沉默。
“你是神,这般对他出手……”
“一点因果而已,我要是担不起就不会出手了,你放心就是。”
秦四喜叼着肉串签子,忽然嘿嘿一笑:
“谢大丹师不会是在为我担心吧?”
谢惊鸿移开了目光,和文柳那等疯子混在一起的人,就多余得她这一问。
“今日有我,有谢大丹师,对了,还有个……‘核’能算半个谢青藤吗?那咱们这就是三堂……两堂半会审这位魔主了,排面儿不小。”
秦四喜看向微生绪,脸上似笑非笑:
“你最好是将自己从前所作所为尽数交代清楚,我能连着扒了你的九层皮,也就不在乎扒了你的元神直接控魂取念。”
笼子里的微生绪像是一团红黑的雾,却又让人能依稀看到他的五官。
他没有吭声,整团雾气都是凌乱的,还未曾从被人连续杀死九次的痛苦中完全清醒。
见他这般,谢惊鸿笑了。
凡是知道从前他所作所为的人,凡是知道万年前的盛九幽、折月皆萝、谢青藤、微生琴之事的人,看见了微生绪落得这般下场,都会觉得欢喜。
大大的欢喜。
不在乎善恶之分的欢喜。
不会自省和赧然的欢喜。
“哈哈哈!微生绪,你也有今日!你也有被人困在笼中不得解脱的一日!你也有无处可逃的一日哈哈哈哈!”
她提着笼子,向炎火秘境的四面八方显摆。
这就是、这就是天道也站在自己这边的感觉吗?
“微生绪,你还记得吗?当日盛九幽被你暗害之后神智受损,谢青藤去寻你……是,谢青藤她去寻你、问你,就算知道你是魔族,她们还是那么信你!你是如何回答她的?你说,你说天意如此,盛九幽杀心过盛,入了心魔迷障,未必不是天谴。哈哈哈哈!天谴!”
高举着微生绪的元神,犹如举着死敌的头颅,谢惊鸿一次又一次地大笑。
在她的心里,是谢青藤数千年前留下的恨意在翻滚。
也是她自己的恨意在激荡。
她不恨么?她因为继承了谢青藤的丹道,得了灵宝玄清观的庇护,可她几千年来所见,就是修真界对她同族的赶尽杀绝,是如文柳那般的藤妖们争命殒命,是修真者们欺天瞒地的嘴脸,是为恶之人高高在上,为善之人不得好死。
她怎能不恨?
一次又一次,她骂着文柳是疯子,却又出手相助,她的心里何尝没有一个被恨意折磨的疯子?!
“折月皆萝为了庇护凡人境舍下了自己的功德,却因为困于心魔而落得神念消散,你们也说是天意!天意让九陵界的神死在了自己的九陵界。”
“轮到谢青藤,她一个藤族丹师,救人无数,一生没有杀死过一个人族,可她在此地碎炉毁道,你们还说是天意!”
这么多年了,谢惊鸿仰着头。
她看着被火焰炙烤的天空。
看着远远近近在流淌的岩浆。
还有,在岩浆里缓缓升出的绿色光点。
是谢青藤的“核”。
“不是天意!”谢惊鸿对着那个“核”大喊,“不是天意!是他们的阴谋!是他们铺天盖地的阴谋!是他们卑鄙狡猾!利用了你们的真心,利用了你们的力量!然后他们欺骗你们所有的苦痛皆是天意,又欺骗世人,揽下所有的功劳,还把罪责推给你们!”
因为剥离元神之痛,笼子里的微生绪一直神色狰狞,到现在,他的意识才渐渐清醒。
“尤其是他,微生绪!他骗你们,他说他也不希望魔族与修士再有杀戮,除了盛九幽,你们都信了!结果又如何?他靠‘打败’盛九幽,成了魔族之主,他利用折月皆萝舍功德而成的结界中止了和修真界的交战,他还拿你做交易!谢青藤,你的死敌就在你眼前,你还要一直睡下去吗?”
谢惊鸿的声音回荡在秘境里,秦四喜坐在地上,微微眯了眯眼。
这热腾腾的风,要是不这么干,倒是挺适合让人睡觉的。
果然,人间境的那个结界就是折月皆萝的功德。
至于困于心魔。
秦四喜想起了万俟悠死后天道问的那些问题。
天道问万俟悠可曾有愧,可曾有悔。
万年前的折月
皆萝也被问了类似的问题,可她没有走出来。
仔细想想,天道猫猫真的告诉了她许多事儿,有意无意地,她的面前早就落满了珠子,只要将它们穿起来,就能知道了这九陵界的万年旧事。
折月皆萝的功德,庇护凡人境的结界。
散溢着魔气的地谷……
等等,天道猫猫说过,现在的凡人境、枯岛和禁天绝地在一万多年前那是一整块,名叫中洲。
也就是说,现在的凡人境本不是在那个位置上的。
这世上有什么力量能够将九陵界最大的一块陆地一碎成三?
自然是神力。
秦四喜轻轻勾了勾唇角。
或许,她和谢惊鸿,甚至谢青藤在折月皆萝这件事上都弄错了顺序。
微生绪一个魔族,怎么会设计折月皆萝舍下功德庇护凡人境?
他应该巴不得凡人境沦为魔域才对。
藤妖是没有眼泪的。
谢惊鸿直勾勾地看着谢青藤的“核”。
藤妖,只要还留有一点点残藤,凭借存着她们记忆的“核”,她们就能复生。
数千年里,谢惊鸿无数次来到这里,只是希望谢青藤能活过来。
被关在笼中的微生绪轻声说:
“你若是想让谢青藤复生,我有办法……”
谢惊鸿没有理他,把他的元神带着笼子一起摁进了炙热的岩浆之中。
秦四喜看见了,忍不住“嘶”了一声。
谢惊鸿用藤枝把笼子提出来,还没等微生绪从元神被炙烤的痛苦中回过神来,她又把他摁了下去。
秦四喜:“哎呀。”
感觉快熟了。
谢惊鸿看着谢青藤的“核”:“你、你真的不想回来吗?已经快一万年了!我弄了很多的新丹药……”
脸上悲悲切切,手上滚滚烫烫。
秦四喜在一旁龇牙咧嘴,听谢惊鸿翻来覆去都在求谢青藤回来,她忍不住说:
“谢大丹师,你换个说法,你别跟她说那些没用的呀,你就跟谢青藤说,她要是现在能活过来,也能玩儿一把生烫微生绪元神,可以三滚三烫三分熟,还能七滚七烫七分熟,要是还不过瘾,也可以去北荒挖块极寒冰玉过来,先烫死,再冻死,先冻死,再烫死,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限时体验啊,过时不候。”
被万人敬仰的大丹师谢惊鸿:“……”虽然生烫微生绪元神这事儿她正在干,也确实很爽,但是说出来真的好吗?
微生绪虽然是元神,也受不住这般的折磨,听见秦四喜的话,他忽然有些恍惚。
传说沧海神尊是功德成神,假的吧?
这等手段,魔神都得甘拜下风!
提着他的谢惊鸿却真的被启发到了,她伸长自己的藤蔓,将微生绪的元神提到了那一枚“核”的面前。
“三……三滚三烫,三分熟,微生绪。”
说这种话,谢大丹师竟然显出了些
青涩无措。
七滚七烫,七分熟……忘词儿了,她转头看向秦四喜。
被魔族之王怀疑成神途径的真功德飞升因果神,此时不得不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限时体验!谢青藤你要是还不肯活过来,我过几天就把微生绪捏死了,你也没机会烫他了!什么天理昭昭,什么万年后的公道,都是虚的,亲手折磨微生绪这玩意儿的机会,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听了她的话,谢惊鸿忍不住看向谢青藤的“核”。
秘境里,一缕数千年的春风飘飘摇摇,被那个发着光的“核”引了过来。
只是一缕很淡的春风,当它吹过岩浆,吹过被火焰炙烤成了红色的石头,整个炎火秘境又开始震荡了起来。
秦四喜笑了,她忽然想到,要是能跟盛斩魂和徐渡归说,只要她们变回盛九幽,就把微生绪交给她一剑一剑片了,是不是也能商量?
要是一个微生绪不够,不是还有别人吗?
钱来城里,第五鸿将解毒丹喂给了躺在地上的男人。
“这赤蚺毒虽然霸道,也并非无解,按照清越仙君的修为,他本是能自己解了毒的。先吃了在下这颗解毒丹,要是还不行,玄清观的大丹师也在西洲,去跟她求一颗药也不难。”
“他怎么眉头还是皱着的?”
听见这句话,第五鸿的脸色有些许尴尬。
“鹅尊,您从他身上下来,他就不会皱着眉了。”
哪个男人被这么胖一只鹅踩着……能无动于衷啊?
鹅从男人的身上下来了。
一群小纸鹅也下来了,跟在鹅的身后摇摇晃晃。
第五鸿的目光第八次看向了“褚澜之”的头顶。
那里没有欠债。
六斤八两债,一钱都没有了。
自己这些年在西洲不问世事,倒是错过了不少热闹呀。
“鹅尊……”
“鹅尊,既然第五丹师说了这位道友没事,您也可以放心了。”
济度斋的剑修们之前都不敢说话,听说了人没事儿,终于有个胆大的开口了。
鹅展了展翅膀。
鹅才不担心,被人下毒都会死的人,早晚也会因为别的死。
鹅又开始摇屁股走路了,显出了些得意。
“嘿呀,这只神鹅可真厉害,连化神魔修都能轻易抓住。”
“前后语”化成的兔子从虞清明的头上跳下来,围着鹅看了一圈儿。
“嘿呀,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神尊点化的器灵,没想到你竟然真是一只鹅。”
那当然,鹅就是鹅,什么化神魔修,更厉害的域外天魔鹅也能打。
鹅扇了扇翅膀,跳到了那个化神魔修的身上。
魔修的身体已经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身子,一部分是头。
鹅的一翅膀扇过去,差点儿毁了半个钱来城,这个魔修一躲,头躲过了,身子没躲过,原地起飞转了几十圈儿,把头干干净净地拧了下来。
所以,现在这魔修的元神被一群小纸鹅看管,战战兢兢,怂得很。
头还在,身子没了,这样的事儿谁受过一次都遭不住。
老老实实,坦白交代,说不定还能请人帮吗把身子缝好,元神放回去。
“化神境魔修公羊奕,你将毒丹伪造成灵草丸子引诱鹅尊,到底有何图谋?”
“是我主上让我这般做的,也不是真的要害了鹅尊……就是,就是想请清越仙君往繁渊一趟。”
虞清明一直静静地观察着他,丝毫不被他的胆怯样子所惑。
“你的主上是谁?”
“主上就是主上。”公羊奕说,“主上就是……就是……”
见他说不出自己主上的名讳,剑修们都觉得他在装模作样。
前后语却说:“嘿呀,这人身上被下了意念禁制,真是许多年不见的老手段了。”
意念禁制?那是什么?
年轻的剑修们面面相觑。
“意念禁制是一种禁术,用了此法,就能在人的意念中上锁,让施法之人不想被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锁在被施法之人的意念之中,还能让人把离奇之事当做寻常。这禁制极为霸道狠辣,若是强行破除禁制,此人会立时死去。”
说话的人是第五鸿。
虞清明转头,对他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第五鸿面无表情掏了一枚丹药给自己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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