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州也知道这点,他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罢了,免得这个虞书慧打着他的名头在外面行事:“多谢柏川兄,此事成是最好,不成也无妨。”
“好,为兄尽力。”杨柏川笑道,然后又歉疚地表示,“今日之事我已查明,是那齐项明暗中搞的鬼。这老家伙表面不动声色,在背后使这些阴招,逮着机会我一定要收拾了他。”
陈云州不意外。
裘荣明显是早有准备。
他落穆家面子不过是这两日的事。
穆家即便有心也没时间搞这种事。
这个齐项明真是阴魂不散。
可惜庆川不是他的地盘,不然他早晚要弄死这老东西。
陈云州拱手道:“这事怨不得柏川兄。这齐项明心胸狭隘,一直记恨我等,明日我倒是回庐阳了,他鞭长莫及,但大人这边,需得小心提防这厮。”
搞不死他,也可以给他上点眼药,让杨柏川动手。
杨柏川显然也有这个顾虑:“云州兄说的是,我会派人盯着他的。”
陈云州看了一眼时间,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收拾了。”
“好,明天我送你。”杨柏川站起身送客。
等陈云州走后,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少许,他直接到了大牢。
知府衙门的刑狱中,裘荣被吊了起来,挨了一顿打,浑身都是血。
杨柏川挥退了狱卒,询问陶建华:“他怎么说?”
陶建华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一口咬定,现在的陈云州不是去年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此人确实是翰林院的杂役,因在背后说一官员的坏话被对方听见。他担心对方打击报复,正好齐家人在打探陈云州的消息,他就自己送上门了,只求对方带他离开京城。”
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于是齐家人不远几千里将其送到了庆川。
杨柏川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一点:“他确定庐阳县的陈云州真不是那位状元郎?”
陶建华点头确认:“他是这么说的。而且下官询问了他一些关于那位陈状元的情况,似乎也跟陈大人的情况有些出入。”
“那位陈状元学富五车,从小就跟着大儒念书,成名极早,耿直得有些迂腐。他正是因为直言进谏被贬的,而陈大人,不用下官说,杨大人也看得出来,他心思玲珑,有着不同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与世故。”
杨柏川点头,确实如此。
他比陈云州大了十几岁,跟对方相交都觉非常贴心自在。
这并不是说他有多讨人喜欢,或是跟陈云州有多默契,很明显,对方是在有意迎合他,而且还让他没有被拍马屁的感觉。
能做到这点,在陈云州这个年龄极为不易。
单这一点,他就不像那位耿直得近乎天真的状元郎。
杨柏川觉得,若是换了现在的陈云州,他肯定还是会站出来替朋友说话,但他肯定会选择更好的方式,不会人没救到,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陶建华见杨柏川认同了自己的猜测,犹豫片刻问道:“大人……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做?要不要上报?”
杨柏川焦躁地在安静的刑房中踱来踱去,半晌,头痛地问:“怎么上报?前不久我才上书,对他大夸特夸,现在岂不是自打嘴巴?”
“而且,陈云州是个人才。你看庐阳在他治下,还不到一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换个官员绝对做不到这样。若我将这事捅上去,他出了事,只怕庐阳,甚至是庆川的百姓都要在背后骂我。”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罢了。
陶建华已然明白了杨柏川的态度,说道:“大人考虑得甚是。此事咱们就当不知道也好,毕竟有吏部尚书家的千金作证其身份,即便有一天这事揭穿,咱们也是受蒙蔽的一方。”
杨柏川笑看着他:“确实,吏部尚书大人家的千金都出来作证了,咱们没怀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那虞姑娘为何要替陈云州打掩护?”
他们这些地方官员不认识陈云州就算了。
虞书慧身为曾经与陈状元定过亲,差点结为夫妻的人,不应该会认错人才对。
陶建华也觉奇怪:“是啊。那虞姑娘的路引没有问题,她身边跟的那几个随从也都是京城口音,她的身份应该无疑才对。”
杨柏川想起陈云州让他将虞书慧送回京,半点都不怕虞书慧拆穿他的样子,心里陡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只怕陈云州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有异。”
陶建华愣了一下:“大人为何这样说?”
杨柏川将他跟陈云州的谈话说了一遍。
陶建华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地说:“若是如此,只怕是陈大人阴差阳错得了对方的行李,造成了这个乌龙,成就了庐阳这段佳话。只是这位陈大人又是何身份?”
杨柏川也想不通:“他到庐阳这么久了,也无人报失踪,更无人寻他,可能是外乡人不小心沦落至此吧。今日这些事只是你我的猜测,没有证据,兴许是这裘荣胡说八道也不一定,因此切勿出去胡说。”
陶建华连忙说:“下官知晓。只是这裘荣如何处置?”
杨柏川厌恶地看了裘荣一眼,若非这家伙,今日不会搞出这么多事。他也不会知道这么多秘密,搞得骑虎难下。
“此人是齐项明的走狗,留不得,尽快想办法除了。”杨柏川低声说。
陶建华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 038 都是大忽悠啊
“所以,又失败了?”齐项明拿着剪子正弯腰修剪一株翠绿的盆栽,听到管家的汇报,他头都未抬,淡淡地问道。
管家跟在一旁,低声说:“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子,自称是吏部虞尚书之女虞书慧。杨柏川验证过其路引,确认无误。她一出现,再也没人相信裘荣的话了。”
“穆百晴这人太沉不住气了,当场就认了错,还把一切都推到了裘荣身上。穆老刚才捆了穆百晴去知府衙门,如今……外头都在说穆家治家有方,穆老铁面无私。”
咔擦一声,剪子将盆栽剪成了两截,形似双龙戏珠的盆栽掉到了地上。
齐项明扔下剪刀,瞥了剪坏的盆栽一眼:“废物,让人丢了。”
也不知是在说人还是说盆栽,管家不敢多问,给旁边伺候的奴仆使了个眼色,然后连忙跟了上去,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递给齐项明。
齐项明接过后擦了手,将帕子丢给他,边往书房走边问:“可派人查了这个虞书慧的底细?”
管家连忙说道:“派人去打听过了。她是五天前到的庆川,身边跟了两男两女,那两个男的都是练家子,五个人全都是京城口音。他们一到庆川便四处打听陈云州的消息,应该就是奔着陈云州来的。”
齐项明停下脚步,眉头一皱:“莫非还真是虞尚书之女?”
管家苦笑道:“五日前,朱恒还未曾带裘荣回来。陈云州应该不知道咱们的计划才是。据朱恒打听,陈云州高中之后,确实与吏部尚书之女定过亲,后来陈云州被贬,这桩亲事就作废了。”
“老爷,若是陈云州真的再度攀上了虞尚书,咱们再想动他怕是难了!”
吏部尚书可是正二品的大员。
穆老当初官至工部尚书,如今都致仕十年了,每任知府大人上任,都还要去他府上拜会,足见其分量。
尤其是吏部尚书可是比干脏活、累活的工部尚书地位更高,人脉遍布朝廷,而且更受皇帝信赖,是妥妥的天子近臣。
这样一位权势滔天的大臣想要护住陈云州,那谁还能动他?
齐项明踏进书房,问道:“朱恒在京城可曾听说过这位虞家千金?”
管家摇头:“除了她曾与陈云州定过亲外,其他的未曾听说过。”
一是当初也没料到这个早就跟陈云州解除了婚约的人会冒出来,所以没去刻意打听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二是虞姑娘是闺阁女子,混的是闺秀贵妇圈子,很多消息不好打听。
齐项明点头,慢慢地在书房内踱了几圈,忽地停下脚步说:“让朱恒回仔细查查虞家,陈云州,这次要查仔细了,什么信息都不能错漏过,尤其查查跟陈云州定亲的这位虞姑娘的动向。另外重点找找陈状元的家人,若能将他的家人带到庐阳与陈云州相认就更好了。”
一个裘荣的分量不够,那换陈状元的亲属呢?血亲所说的话总比来历不明的“未婚妻”可信得多。
管家见齐项明还是笃定陈云州是冒牌货,问道:“老爷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齐项明冷笑:“堂堂吏部尚书家的千金,便是嫁王公贵族也嫁得,何至于千里迢迢来找陈云州?当初退婚的是虞尚书,如今重新攀亲的又是虞家?你觉得虞尚书不要面子的吗?”
管家恍然:“老爷说得是。这陈云州即便有些才华,可到底只是个七品小县令,即便重新获得圣宠,虞尚书有意缓和彼此的关系,那派个下面的人过来表示表示就已是极给陈云州面子了,实不必让虞家姑娘千里迢迢到这。此事传出去,对虞家的名声也不好。”
“没错。陈云州心机深沉,说不定这位姓虞的女子便是他弄出来的,跟他一唱一和,掩盖他的真实身份。让朱恒去查,若查清楚了这个虞书慧是冒牌货,便直接将这事捅给虞尚书就是。”齐项明很快便想到了对策。
管家拍手叫好:“老爷这法子甚好。届时,不用您出面,虞尚书自是不会饶了这等破坏他家千金名声的败类,杨柏川也别想跑掉。”
齐项明眯起眼:“让朱恒查仔细了,不要再出现这次的情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要取其性命。”
管家连忙应是,又问:“老爷,裘荣被抓去了知府衙门。他恐怕挨不了几棍子就要招了,可需要让人解决了他?”
齐项明摆手:“不必,跟他来往,许他承诺的是朱恒。你安排朱恒立即出城,离开庆川。裘荣现在已经被他们打成了骗子。他既能诬赖陈云州,为何不能诬赖我?”
不承认便是。
管家闻言大笑:“老爷说得甚是,那小的这就去安排。”
这一夜,庆川城内甚是忙碌,多少人一夜未眠。
反倒是陈云州这个当事人,心态极好,早早睡下,第二日清早精神奕奕起床与杨柏川道了别,然后带着柯九骑马出城回庐阳。
行至中午,他们进入了庐阳的地界。
回到熟悉的地方,陈云州倍感亲切,心情都变得舒畅了许多,感觉阳光都更灿烂几分。
哪怕是冬日,庐阳的百姓也没闲下来,到处都是砍树开垦荒地的百姓,还有烧窑建房的村民,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行了半天,马儿也累了。
陈云州和柯九下了马,将马牵到水草丰茂的地方,让它们吃点草补充体力。两人也拿出干粮和水袋,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刚寻了个地方坐下,便有扛着树干路过的百姓认出了陈云州。
“您是陈……陈大人?”
“是陈大人没错,小的上次在城里见过。”
“陈大人,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在这吃干粮,去小的家里吧,小人给您做一顿饭。”
“对,陈大人,小的家很近,就在那边。小人闺女有一手好厨艺,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面对村民们的热情,陈云州连忙摆手婉拒:“谢谢大家。我们还要赶路,时间比较紧,下次吧。”
见他这么说,村民们不再勉强。
但很快又有村民去地里砍了甘蔗刮掉外面的那层黑灰,砍成一段一段的,然后恭敬地送到陈云州和柯九面前:“陈大人,这是小人地里种的甘蔗,您尝尝,可甜了。”
盛情难却,陈云州拿了两尺长的一段:“多谢,这根就够了,余下的你们拿回去自己吃吧。”
“陈大人,小人家里种了不少,您拿着吧,不值几个钱的东西。”村民热情地说。
“没关系,陈大人吃不完,我帮他吃了。”忽地,斜侧伸出一只白玉似的手,拿了一根甘蔗,紧接着,她又示意婢女:“秋碧,快接啊,愣着干什么?”
秋碧连忙上前接过村民怀里抱着的大堆甘蔗。
陈云州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虞书慧,脸都黑了:“你跟踪我?”
虞书慧俏皮一笑:“陈大人,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本来就要去庐阳,这怎么能算是跟踪呢?”
傻子才信她这话。
面对陈云州的漠视,虞书慧半点都不恼,拿着甘蔗笑眯眯地对傻眼的村民说:“我是你们家陈大人的未婚妻,甘蔗交给我就是,我帮他拿着。”
村民们非常吃惊,但看虞书慧长相娇俏,穿着打扮不俗,一看就出身不凡,连忙笑呵呵地说:“是是是,恭喜陈大人,贺喜陈大人!”
陈云州的脸更黑了。
但他又不好对这些不知情的好心村民们发火。
至于澄清,依虞书慧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只怕会越描越黑。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她唱一阵独角戏觉得没劲儿自己就消停了。
你若是跟她理论,跟她计较,她反而越来劲儿。
陈云州装作没看到虞书慧,对柯九说:“把钱给老乡,走了。”
柯九赶紧从口袋里掏了十来个铜板塞给送甘蔗的村民,然后小跑着追上陈云州。
主仆二人没搭理虞书慧,直接就走了。
留下虞书慧,她也不尴尬,友善地冲村民笑了笑:“那些钱买这些甘蔗够吗?”
那村民拿着手里的铜钱,连忙点头:“够了,够了!”
“那我们也走。”虞书慧叫上婢女和侍卫,骑马追了上去。
看得村民们一头雾水。
前方,陈云州和柯九骑马走出一段路,转弯时眼角的余光往后瞥了一眼,毫不意外,虞书慧这个粘人精又跟了上来。
陈云州蹙了蹙眉,示意柯九骑快点。
柯九不解地说:“大人,小的瞧虞姑娘挺好的啊。她长得好看,对大人又一片痴心,大人为何要拒绝?”
陈云州斜了他一眼:“你又知道她一片痴心了?柯九,看事情不能看表面。赶紧走,再不快点就要被关在城门外了。”
柯九似懂非懂,哦了一声,策马追上了陈云州。
两人擦黑的时候才赶回县衙。
不出意外,虞书慧又跟了过来。
他们前脚下马,她后脚就跟着到了县衙。
闻讯出来迎接陈云州的郑深看到跟在后头的虞书慧,问道:“这位姑娘是?”
莫非陈大人开窍了?可看他臭烘烘的脸色又不像啊。
虞书慧笑眯眯地说:“你好,我是云州的未婚妻虞书慧。”
郑深……
几天不见,陈大人就定亲了,这是什么速度?这下估计全县的未婚姑娘们都要哭湿帕子了。
陈云州一看郑深这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立即澄清:“前未婚妻。我离京之前,已解除了婚约,现在已没有任何关系。”
虞书慧嘟囔着嘴,不满地说:“那不算,那是你和虞老头决定的,都没问过我的意见,我不同意解除婚约。而且昨天在庆川,当着杨大人他们的面你也没否认啊。”
这姑娘挺有主见啊。
郑深鲜少看到陈云州吃瘪,倍觉新鲜,也不说话,笑呵呵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陈云州有些拿虞书慧没辙。
这姑娘自来熟,自说自话的功力无人能及。你不搭理她,她都这么来劲儿,你要是跟她争辩,只怕她的歪理一套一套的。
虽然有些烦,但她又没做什么坏事,也不是那种刁蛮任性无理取闹的,陈云州也不可能让人将她抓起来。
更何况,昨天她确实帮他解了围。
陈云州揉了揉眉心,对柯九说:“你带他们去城中最好的客栈。”
她要留便留吧,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云州,听说衙门后面很大,有很多屋子,我不能住衙门里吗?我想住在衙门里,衙门更安全,住客栈我害怕。”虞书慧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陈云州。
那你这一路不住客栈都睡荒郊野岭吗?
陈云州可不惯着她:“柯九,不用去了,让他们自己找住的地方。”
听到这话,虞书慧连忙改口:“不用,客栈就挺好,你让我住客栈,我就住客栈,我都听你的。柯九,带路吧,云州,明天我再来找你。”
说完她立即翻身上了马,自来熟地叫上柯九就跑了。
陈云州倍感头痛,忍不住扶额。
看完了一场好戏的郑深哈哈大笑。
他拍了拍陈云州的肩说:“大人,下官瞧这虞姑娘的性情挺好的。你太少年老成了,活泼可爱的配你正合适。”
陈云州无奈:“郑大人,你也取笑我。”
郑深正色道:“这怎么能算是取笑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陈大人也到了……”
“郑大人这是打算改行做媒婆了?”陈云州打断了他。
郑深见他不愿意谈这个,连忙止住了话题:“好好好,我不说了。大人此去庆川,可还顺利?”
陈云州也不知该如何说好。
他犹豫片刻道:“郑大人,咱们里面说。”
他决定将庆川发生的事如实告知郑深。
一是因为这事郑深迟早会知道的,瞒不住。他若不说,倒是显得他心虚,反倒不好。
二是,陈云州决定赌一把,选择相信郑深。
他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郑深是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帮助他的人。
两人共事大半年,郑深从不质疑陈云州的决定。相反,每次遇到困难,郑深还想方设法与他共度难关。
若是郑深都不可信,陈云州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该相信谁。
所以他决定试试。
若那裘荣是齐项明收买过来,诬陷他的,他是状元郎陈云州,那自是最好。
若他不是陈云州,那就得早做打算,冒充朝廷命官可是杀头的大罪。
他不能活得稀里糊涂,不然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进了书房,陈云州给郑深倒了一杯茶后,便如实说了在庆川发生的事。
郑深非常意外:“大人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陈云州只能继续拿失忆做借口:“是啊。那日我醒来就躺在客栈的床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壶冷掉的水,还有少许行李。”
”昨日那裘荣说我是假的,我都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反驳他,若非虞书慧出现证实了我的身份,兴许我已去京城寻找自己的过去了。”
郑深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冷静下来,安慰陈云州:“大人不必惊慌。虞姑娘都证实了您的身份, 您必是陈云州无疑。别人能认错,虞姑娘总不会认错的。”
陈云州苦笑:“可我不记得前尘往事,这心里终归是没底。”
郑深明白了:“大人想搞清楚您的过去?”
“没错。没有过去,人便如那浮萍一样,属于无根之草,随波逐流,没有根,也没有归处。”陈云州说。
郑深点头:“大人说的是。这事大人不方便查,若大人信得过下官,便交给下官吧。”
陈云州笑道:“我自是信任郑大人的,否则也不会告诉大人此事了。若我身份有异,还请郑大人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是自然。大人可是有了其他打算?”郑深问道。
陈云州无奈地叹气:“我能有什么打算。若我真是阴差阳错冒用了别人的身份,只能赶在事发之前退隐,好歹保住一条小命。”
郑深宽慰陈云州:“不会。陈大人处理衙门事务如此娴熟,断案如神,定是官场中人,你实不必因为齐项明他们一句话而揪心不安。”
“但愿吧。”陈云州笑了笑,“这事就劳烦郑大人了。此外,我已经委托了夏员外将玻璃的制造方法卖出去。”
郑深还以为陈云州是未雨绸缪,为跑路提前做准备,笑道:“大人实不必如此,此事还未有定论,很可能是咱们想多了。我相信大人的身份肯定没问题。”
陈云州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早前我便有了这个打算。现在玻璃镜子的市场已近饱和,尤其是庆川地区,咱们再握住技术不公开,只会限制玻璃的发展。”
“玻璃可以做窗户、做门、做罐子、做眼镜、做天文望远镜、显微镜等等,用处非常多。只有将技术公布出去,各家形成良性竞争,才能制造出更好的玻璃。”
“况且咱们已经靠卖玻璃镜子攒了不少的钱,如今又能卖技术再赚一笔,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郑深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震惊之余又很佩服:“大人高义,既如此,那咱们的工坊以后还做玻璃镜子吗?”
陈云州笑着说:“做啊,为何不做?以前是雕刻精美的木头镜框,以后改用竹子做框架,价格就卖个一百文,争取让大部分女子都能用上镜子。此外,除了镜子,可以制造镶嵌在窗户上的玻璃,先将衙门内部的窗户都换成玻璃的。”
上行下效,以后那些乡绅看到官府的玻璃都换成了透明光线好、挡风隔音效果也更好的玻璃,他们自然也会跟上。
玻璃这玩意儿不会愁没销路的。
郑深觉得有些奢侈:“这会不会太贵了?”
陈云州轻轻摇头:“物以稀为贵,等制造技术卖出去后,玻璃制造工坊会遍地开花的,价格自然也会下去。”
“这倒是,那就按大人说的办吧,回头咱们便通知工坊造完了这批镜子后,下一批改为制造更廉价的竹框镜子。”郑深赞同道。
随后,他又说起了陈云州离开这几日的情况:“流民的生活都步上了正轨,现在大家都在筹备建新房子。只是砖窑烧砖的效率太低了,四个砖窑烧出的砖供不应求,每天都有人排队求购。有时候排一天都轮不上。”
陈云州皱眉:“这样不行,若是不能兑换到砖块,那等于咱们给百姓画了一张空饼,时间一长,换不到砖块的人心里肯定会有很多怨言,影响到官府的信誉。”
一旦百姓不相信官府了,他们发出的告示、通知,效果都将大打折扣。
信任这种东西建立起来很难,但想要毁掉只需要一件小事。
郑深满脸愁色:“下官也是担心这个。不若咱们再开几个砖窑,以满足大家的需要。”
陈云州不赞同:“这样用工会更多,建窑烧窑的人是发钱还是发砖?若是发砖块,那砖块肯定还是不够用,若是发钱就得官府长期补贴,终究不就长久之计。”
“那……不若暂停此事?咱们庐阳的路已经修得差不多了。”郑深说道。
陈云州想了想说:“不,我有个法子。咱们改烧红砖即可,红砖烧制简单许多,成本更低,同样的时间内,产量会更高。”
古人用的几乎都是青砖。
青砖密度高,不变性,抗冻性抗氧化和侵蚀,非常耐用。
古代不少青砖建筑屹立数百年而不倒。
但缺点就是烧制工序相对麻烦,价格比较贵,大部分人都用不起,只能住泥坯房。
红砖没有青砖结实耐用。不过较之泥坯房已经好多了,而且若是搭配上水泥使用,其坚固和耐用程度不会输青砖太多。
至于水泥的制造方法,一会儿问问小助手就是。
这次从庆川回来,他的拥护值已经达到了八万多,距十万不远了。
郑深不懂这种复杂的工艺,笑道:“陈大人真是博学,此事下官不懂,一切都听大人的。”
说干就干,陈云州道:“我明日去砖窑看看情况。”
两人讨论到很晚,天都完全黑了下来,郑深才起身离开。
他走后,陈云州立即呼唤小助手:【有水泥的制造方式吗?我想兑换,需要多少拥护值?】
小助手:【定向兑换,需要十万拥护值!】
陈云州送了它一记白眼:【你怎么不去抢?】
小助手:【宿主,水泥是建筑行业的基石。它可以制作混泥土、砂浆等材料,也是上好的粘合剂,可用于制造房屋、道路、桥梁、城墙等,耐久性强、硬度高,成本还非常低哦。】
【你们现在建的路很多都是泥土路不耐用,若是铺上红砖,再在上面浇筑一层混泥土之类的,马车都压不坏哦。】
他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水泥是好东西。
陈云州若是知道自己会穿越,寒暑假的时候一定到各工厂实习一段时间,了解各种基础原材料的制造方法,也不至于现在总嫌拥护值不够用。
陈云州:【你说这些也没用,我没拥护值。】
小助手:【宿主,那你赶紧去赚啊。】
陈云州试图讨价还价:【小助手,能不能打个折?你看我也在你这里买了不少东西,算是老主顾了吧?这都要过年了,你不打个折或是送我这个老客户一点小礼物吗?】
小助手不吭声。
陈云州不气馁:【小助手,做生意可不能像你这么死板。你看看现代社会超市里,是不是经常有什么周年庆、双十一、六一八这类的促销活动,还有vip折上折?他们每次打折是不是能赚更多?】
小助手弱弱地说:【可你总共都只有八万多拥护值啊。】
扎心了!
陈云州咳了一声:【对啊,你要是给我打个九折,那就只差几千拥护值了, 距目标不远,垫垫脚都能够到,我是不是会更努力?但若是差得实在太多,反正也凑不齐,谁还会努力呢,你说是不是?】
小助手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挺有道理的,那……我给你打个九折?】
成功了。
陈云州压制住心里的喜悦,故作淡定地说:【这还差不多。既然就差这么一点点,那我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凑齐拥护值。】
下次再忽悠忽悠,看它能不能打个八折七折。
完全不知道被套路了的小助手还感慨:【宿主,你真努力,我没看错你。】
陈云州扬起笑:【知道就好,咱们俩是一体的。多兑换东西对我好,对你也好,以后我努力赚拥护值,你也要想办法帮我打折搞点赠品什么的,咱们一起努力争取早点开启第三层货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