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牧引风做得不明显,好几个零食里面混入一个。
既让霍玉兰觉得惊喜,回念过去,又不会让她产生怀疑,或者睹物伤心。
牧引风给她的一切,都像他这个人,他的吻一样。
温柔,缠绵,浪漫,悠远。
像源头活水,潺潺不绝。
霍玉兰沉浸在这种刻意营造的氛围之中,每一天都在期待之中度过。
她觉得这一切,过于美丽,像一场不堪细看的美梦。
她不可抑制地沉浸其中。
而牧引风走后,她继续睡觉,就连梦里做的也是回到童年的美梦。
只不过这次她的童年有些新奇之处,隔壁院子中多了一个白发红眼,会躲在落地窗窗帘后面看她的小男孩。
霍玉兰睡着时嘴角都是带着笑意的。
而牧引风从别墅出门,却不是去公司。
他去见人。
这些天的发酵已经差不多了,庄飞彻底废了。
尤其是牧引风专门交代,一定要把庄飞那一头半长发给剃了。
他现在是个寸头的秃子。
牧引风看到手机上看守所里面传出来的照片,心里舒服多了。
装个屁的深情,还一直留长发,这个发型实在是很配庄飞。
有种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完美气质。
牧引风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腿上,在自己公司的办公桌后面等着。
屋子里透着昏暗的光线,凌晨四点,外面的天色蒙蒙亮,但是大楼里面的员工还没有上班。
只有保安得到消息提前开了门,现在正在底下拿着手电装模作样地巡逻。
没多久,一辆灰色的轿车驶入了地下停车场。
电梯上行到顶楼三十二层。
“叮”一声打开,莫宁揉了一下眼睛,上前道,“薛总这边请。”
牧引风今天提前从家里走了好几个小时,就是来见霍玉兰的前男友里面,最难搞的薛竟原。
两个“总”虽然不是一个级别,可薛竟原因为年纪颇长一些,气度更加的沉稳,也更加的棘手。
所以牧引风对他比对庄飞更警惕。
那个玉兰受害群,他是组织者。
也是他霸占着霍玉兰的骨灰不放,集结这些人要搞什么测试。
办公室的门打开,薛竟原迈步进来。
两个人的眼神在办公室中交会,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然后还没等握手,分别打了个哈欠……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莫宁强行压抑着自己打哈欠的欲望,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出去。
表情难以言喻。
谁家好人半夜四点见面啊?
牧引风对着办公桌的对面一个椅子上伸了下手,示意薛竟原坐下。
对庄飞的时候他步步紧逼,但是对薛竟原这样的老油条,牧引风知道上来就威胁是没有用的。
他们涉及的领域也不太一样,牧引风想要全面压制住薛竟原,短时间内是办不到的。
不过所有的人都有弱点,薛竟原的弱点是太贪了。
他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肯放手,这也是牧引风抓住他把柄的主要原因。
但是这张底牌在一开始不能亮出来。
薛竟原应该早就料到了牧引风会找他。
只是他没有料到牧引风竟然在半夜三更找他。
接到约见电话的时候半夜2点多,他从居住的地方开车来牧引风公司,要一个多小时。
“不知道牧总这个时间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别跟我来打官腔推推拉拉那一套了。”
牧引风直接把交叉的十指放在办公桌上,倾身道:“关于我妻子的事情,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薛竟原贪。
这样的人说难对付,其实也好解决。
利诱或者威逼,利诱先上,对方意动了再先礼后兵。
牧引风手里压着一个任谁窥见一丝,都会红眼睛的好项目。
这项目遮遮掩掩的,到如今也没有开始对接,更没有招标,其实有些其他的原因。
不过就连慕景龙都惦记得睡不着觉,抛出来给薛竟原这样一辈子都不可能摸到边的人,他自然是被天上掉下来的巨大的馅饼砸懵了。
“牧总是说……要邀请我参与江城原始森林周边的建设项目?”
薛竟原虽然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但收缩的瞳孔出卖了他的震惊和意动。
“是啊,这是项目资料,薛总可以看一看。”
牧引风把资料推给薛竟原,薛竟原越看神色越凝重。
这真的是一个堪称肥肉,不,比肥肉还要夸张的项目。
真做下来的话,只是分一个边角,他现在的身价都能翻上两倍。
薛竟原其实一直都想转行,只是如今江城的地产要么被一些大拿把持,要么已经饱和。
他只能赚一些“快钱”,狗业虽然能起家,但是国内很多大品牌的狗粮和狗狗的各类玩具和用品已经有了非常多的成熟品牌。
想要把产业彻底品牌化,需要的时间太漫长了,也太艰难了。
而牧引风邀请他加入的这个项目,基本就是跟着飞升的。
但是薛竟原根本不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看着牧引风所以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道:“我和牧总萍水相逢,甚至还有一些……误会,牧总为什么会想到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来合作?”
“况且地产开发……不是我的本行。”
“放弃霍玉兰。”牧引风直接道。
“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的骨灰给我。”
薛竟原闻言瞬间表情一变,从桌子旁边霍然站起来,看似温和沉稳的面貌也跟着一变,攻击性十足。
“牧总信了那种借尸还魂的荒谬说法?”薛竟原问。
“什么借尸还魂?只是冒名顶替。”
“我妻子慕方懿携款逃到了国外,霍玉兰是被她抓来顶替的受害者,你也知道两个人长得很像。”
“但无论她是霍玉兰还是慕方懿,她现在都是我的妻子。”
“牧总!”
“她是我的女朋友。”
“在她……变成你的妻子之前,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了!”
“哦,是吗?”
“难道不是前男友吗?”
“她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你的求婚。”
“牧总,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薛竟原说,“霍玉兰是我的未婚妻,我甚至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婚纱,只等她点头,我们就会结婚。”
“我劝牧总不要夺人所爱……”
“夺人所爱?”
牧引风神情有些奇怪地看着薛竟原。
对方好歹也算长得人模狗样,但是牧引风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要脸的混蛋呢?
“先不论她爱不爱你,确定你真的爱她吗?”
“当然!”薛竟原说,“我们在一起整整五年,一直都很好,她只是病了才会离开我!”
“在她成为你的妻子之前,她一直在进行治疗,我在等着她恢复。”
“她没有病。”牧引风说,“有病的是你!”
“你们在一起五年?”
“你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吗?”
“白色。”薛竟原虽然非常愤怒,根本不想再和牧引风说任何一句话,但是他还是迅速回答。
并且微微扬了扬下巴,宣示主权的意味非常明显。
牧引风却自下而上看着他,说:“确实。”
“在一起五年,果然和其他的不一样。”
“牧总如果觉得我像庄飞一样傻,就打错算盘了。”薛竟原满含敌意地说。
牧引风却用手撑着头,顿了片刻,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晚上真的不能弄太久,睡眠不足导致他最近面对这些人时思维容易变得混乱。
牧引风撑着手臂问:“你知道她喜欢白色,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喜欢白色吗?”
薛竟原嘴唇动了动没说话,眉头却皱得更深。
“牧总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牧总已经知道霍玉兰被迫顶替你的妻子,就应该放她自由。”
牧引风不理会薛竟原的话,继续说:“因为她父母死的那天,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
“她没有病。”
“她只是被困在了那一天,到现在也没有办法摆脱心里的阴影。”
牧引风的声音很和缓,但是语调却变得无比冷漠强硬:“我不许你再说她有病。”
“牧总以为随便查一些她的过往,就算是很了解她了吗?”
“我和她在一起五年,我……”
“和她在一起五年,但是除去应付酒局,创业的初期各自跑出路,为了打开市场出长差,长期两地分居……”
“除去这些时间,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有多久?恐怕还没有庄飞多吧?”
“嗤”薛竟原嗤笑。
“她和我一起创业,一起规划未来的时候,牧总恐怕还在听妈妈的话。”
圈子里面的人,基本上都知道牧引风是个“妈宝。”
这个妈宝的称号在牧引风“自立门户”之前确实属实,那时候的牧引风从精神到身体都被牧元蔓控制着。
多年以来,他都在隐忍,伺机反抗。
薛竟原算是一下子戳到了牧引风的肺管子上。
牧引风表情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薛竟原犹自不知死活地说:“牧总,恕我直言,你要好好感谢你妈妈,好好感谢你投了个好胎。”
“否则你一辈子也达不到这个地步,更不配站在这里跟我说什么让我放弃我未婚妻的话。”
薛竟原自诩草根逆袭,向来不把任何富二代什么的放在眼里。
他总觉得这些人都是承荫受庇护的废物,只会叼着奶嘴咩咩叫,一旦失去背后的支撑,根本没有办法独立行走。
“牧总,我想我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霍玉兰有没有病,你且看着,等她玩够了你,玩腻了你,自然就会回到我身边。”
薛竟原说完了就走。
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牧引风把那股怒火压下去,淡淡开口说:“她和你一起创业,陪着你整整五年。”
“这五年她的青春,她的感情,她所有的一切都倾覆在你身上。”
“可是你做了什么?”
“你在察觉了她想离开你之后,不顾你们之间所有的情谊,让她自己净身出户,如果没有她那几个小姐妹的帮扶,她在最开始的时候,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爱吗?”
薛竟原站在门边,手按在把手上,极其细微地抖了一下。
牧引风说:“你的爱还真是廉价,他妈一分钱都不值!”
牧引风几乎从没有这样骂过人,但是他今天骂了,实在是太生气。
他极其厌恶别人说霍玉兰有病。
更厌恶说这话的人是薛竟原。
这个人享用了霍玉兰提供的一切,情感青春和所有。
但是他竟然在得知霍玉兰的心理创伤之后,选择断掉她所有的一切生存资源,逼迫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牧引风说:“你知道她喜欢白色,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白色。”
“你不在乎她爱吃什么,只逼她吃你喜欢的。”
“你不在乎她所有生活习惯,只给你想给的。她一度是你用来炫耀‘作品’的人形娃娃,像你驯养的那些狗一样!”
“你甚至切断她交朋友的渠道,不允许她平时闲着的时候出门,导致她现在都不能正常地提出自己的诉求,甚至不愿意出门逛街!”
“你对她精神囚禁,生活暴力了那么多年,竟然还不肯放过她。”
“你把她的心理创伤当成疾病,不愿意去直面向来完美的她这样的‘残缺’,就用极端的手段逼着她‘痊愈’。”
“甚至还拉拢了所谓的被她辜负的人,一起对她的心理创伤进行指责和强制压迫。”
“你甚至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拥有独立自主思想的人来看待!”
“你装什么深情,不过是习惯了她的照顾和迁就,喜欢她的随叫随到和奉献一切罢了!”
“这样的人太难找了是吧?漂亮,聪明,能和你一起‘上战场’,拿得出手,还能给你暖床!”
“这是你对你的合作伙伴说的话,还记得吗薛竟原!”
牧引风“啪”地一砸桌子,竟然在愤怒之下从桌子边上站起来了!
薛竟原正这时候转头,看到牧引风站起来,眼睛遽然瞪大。
薛竟原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没料到牧引风竟然连这个都能知道。
那是他一次喝醉后的醉话。
“你大概不知道,她当时就在门后面。”牧引风轻飘地说出这一句,薛竟原的神色先是空白了片刻,而后表情堪称狰狞。
“她那样都没有怪你,她之所以离开你的身边,和任何的情情爱爱都无关,而是为了逃命!”
“你根本就是生活之中的‘暴君’,只要有一丁点的不如意,都会把怒火想方设法地发泄在你最亲密的人身上!”
“她做了你那么多年的出气筒,她只是累了想离开,可你做了什么?”
“薛竟原,你竟然敢说你爱她?”
“玉兰受害者联盟……呵呵。”
薛竟原瞪着牧引风,霍玉兰听到过他说那样的醉话?那是当年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薛竟原神色微微扭曲,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霍玉兰一定要和他分手,甚至愿意一分钱都不要。
牧引风看着他,薛竟原撕碎沉稳的外皮暴露出凶狠的神色,证明他根本毫无悔改决心。
牧引风看着他,嘴角弧度讽刺:“兰原狗业……呵。”
“你也配用她的名字命名?当初你只会训狗的时候,拉下脸活跃爱心人士投资的分明是她。”
“我知道你悄悄施舍了一点股份,弄成了她的名字,可是你扪心自问,你给她的东西,是不是比喂狗还吝啬?”
薛竟原已经找不到任何的话来反驳了。
他站在门口,保持着那个半扭身的姿势,看着牧引风扶着桌子坐下,眼中闪过阴狠的算计。
牧引风说:“狗贩子就好好做你的狗贩子,竟然还接触医疗器械?看来在你心里人和狗是一样的,都是可以驯化和随意对待的。”
“所以你觉得人和狗用一样材料制作的东西也没有关系……我看有病的恐怕是你吧。”
薛竟原额角的筋脉凸起,突突跳动,他投机取巧捞了一笔,确实就是医疗器械。
牧引风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一个小时了现在是五点整。
他语调轻快地说:“你觉得我是靠着我妈妈才走到今天,这其实也没错。”
“不可否认人生来就不平等,但是我出生就拥有的一切,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靠我先辈的努力而得来的。”
“你如果不满意,觉得上天不公,你可以去死,然后重新投个好胎。”
“不过你如果不死,我会让你知道,我这个‘妈宝’,到底有什么本事。”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薛竞原一去公司,就会被带走接受相关调查。
五点十分,薛竟原被强制送出了牧氏企业的大楼。
五点半,牧引风买好了早餐,驱车朝着别墅的方向而去。
六点半,车子进入别墅区的林荫道,牧引风打了一下霍玉兰的电话,温声问她:“有没有吃饭?”。
“还没有,正要下楼呢……你吃了吗?”
六点三十五分,车子驶入了别墅,牧引风挂掉了电话,回家和霍玉兰一起吃早饭。
霍玉兰清早上从楼上洗漱好下来的时候是六点四十五分。
她看到坐在桌子旁边的牧引风,惊喜地两步并三步,从楼梯上蹦下来。
然后冲到牧引风身边,从他的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
“和你一起吃早饭,”牧引风说,“今天凌晨的工作有点倒胃口,我一个人吃不下。”
霍玉兰美滋滋地在牧引风的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然后又搂着他说了一下自己之前做的梦。
“我们如果小时候就认识的话该多好……”
霍玉兰说:“你小的时候一定像一个娃娃一样漂亮!”
牧引风勾了勾唇,头抵在霍玉兰的肩膀部位,把她整个人抱在自己的轮椅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操纵着轮椅慢慢朝着餐桌边上驶去。
闷声道:“不是的,小的时候上过幼儿园,被里面的孩子们孤立,他们说我……有传染病。说我是兔子成精。”
他低着头,闷闷的声音让霍玉兰心疼坏了。
一顿饭都在控诉那些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
牧引风吃了早饭,又马不停蹄地准时去上班。
霍玉兰待在家里,美滋滋地溜了狗以后,收到了一份同城快递。
“我记得没买东西啊。”
霍玉兰把快递拆开,居然是一支录音笔。
非常小巧,整个只有拇指大小,形状还非常像个打火机。
她想到之前牧引风说的,要买个录音笔,记录他的一整天给自己听。
按照说明摆弄了一下,发现上面竟然有一段录音之后,抱着难以言喻的甜蜜心情,点开了录音。
“你今天找我过来,应该是已经确定了他就是霍玉兰吧?”庄飞桀骜又警惕的声音,从录音里面传来。
“没想到牧总这么通透,自己的妻子被人冒名顶替,你还能和那个人甜甜蜜蜜。”
“怎么,霍玉兰更好?”
“你以为霍玉兰爱你吗?她的甜言蜜语从来都是不要钱一样大放送!”
“牧总还没了解清楚吗,她只是爱死了这个拯救的过程,而我,我们!”
“都是她的试验品,是她的小白鼠!”
“一旦她失去兴趣,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也别以为你是什么例外,她现在还没对你玩腻罢了!”
“小王子?”
“她从前可是叫我亲爱的呢”
霍玉兰的呼吸顿住,人也维持着拿着录音笔的姿势僵着,甚至连嘴角的笑意都僵硬地定住。
可随着录音播放,她的面色却肉眼可见地变白。
霍玉兰并没有听到牧引风的声音, 录音就已经戛然而止了。
期间牧引风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过。
霍玉兰坐在沙发上浑身僵硬,面色惨白,她有种周遭的一切开始旋转和坍塌的错觉。
直到她举着录音笔的手和保持着笑意的脸已经彻底僵麻。
等到有无数只蚂蚁从她的脊髓和心脏开始攀爬撕咬, 她才终于悚然回过神来。
牧引风已经都知道了。
霍玉兰对此没有任何的侥幸心理,因为她从来就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本性。
她总觉得她和原身虽然长得像, 但是她的骨灰在那里摆着,只需要咬死不认就好了。
牧引风和她从前认识的那些人,无论在生活和工作上都没有任何重合的可能。
她能以慕方懿的身份顺理成章地活下去。
实际上就算她现在咬死不认,也没有人能从她的身上找出任何实据。
可是怀疑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
听到这个录音,她已经明白, 是牧引风主动找的庄飞。
按照牧引风的性格,他如果没有怀疑, 甚至如果没有确定什么, 绝不可能私下里见庄飞。
霍玉兰有种心惊肉跳的慌张, 同时又有一种尘埃落定和“果然如此”的平静。
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发现, 霍玉兰没有多么在意。
但是她比较在意的是牧引风显然已经通过庄飞, 知道了她患有的病症。
这一刻霍玉兰忍不住去回忆,以往每一次她身边亲近的人知道了她的病症, 都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和做法。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喜欢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
没有一个正常人能接受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
虽然霍玉兰从不认为自己的病症有什么危害,但她对他们来说,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他们总是战战兢兢猜疑不断,甚至会……在她发病之前, 先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未雨绸缪。
试探、漠视、疏远, 打压、拘禁,甚至是试图精神驯化, 逼着她吃药或者做出改变。
他们因为病症,不再相信她的感情。
正常人尚且如此, 更遑论牧引风不是一个正常人。
他本身就是个需要药物来维持理智的精神疾病患者。
霍玉兰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突然间笑了。
一个精神不稳定,安全感极其薄弱,甚至拥有超乎正常人的控制和占有欲的人,要怎么能接受呢?
她可没忘记这个世界的走向,一直都是她穿越的这身体的原身,被牧引风囚禁致死。
霍玉兰以为自己已经跳出了那个圈子,如今看来她一直在圈子里面跳来跳去。
霍玉兰捏着那支录音笔,脊背慢慢地,一寸寸地放松,最终彻底坍塌一样靠在沙发上。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原本是想等着牧引风恢复正常,等着剧情里面的女主角应该出现的时候,就跟他和平分手。
她想陪伴玫瑰小王子一段时间,因为他实在是太美好了,霍玉兰只要想到有一天会离开他,甚至会有些不舍的情绪。
因为这种时常就会冒出来的情绪,她甚至前两天还做了在桃阿姨的面前抹黑牧引风的事情,好让桃阿姨不要把她的亲戚,也就是这本书真正的女主角介绍过来。
如今看来有点可笑。
一切都完了。
霍玉兰在脑中召唤系统。
“这个世界估计要失败了,我可以提前在那个白榆创建的群里说一句话吗?”
系统出现,用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拒绝了霍玉兰的请求。
“抱歉宿主,只有求生成功才能加入那个群。”
霍玉兰没有再说什么,她手里一直捏着那支录音笔在沙发上面躺着。
录音不知道是哪一天的,牧引风找庄飞的时候,必然要先经过一系列的调查。
根据牧引风那天提出加班的时间来推断……牧引风应该就知道了吧?
那这两天他一直装着不知道,表现得那么正常,却私下里去见庄飞。
她其实能够猜得出牧引风知道了真相之后,都会做什么。
无非就是把从前那些人会做的事情再重新做一遍。
或许因为他本身的心理疾病,他会做得更加极端。
霍玉兰早就已经习惯了。
而霍玉兰并不打算装聋作哑。
她装聋作哑了太多次,最后的结果只会更加不堪。
她会在今天晚上和牧引风彻底挑明一切,无论他是发疯也好,还是索性把她重新囚禁起来也罢。
她今天晚上就要一个结果。
她这一次不要再和任何人虚与委蛇。
她把录音笔丢在沙发上面,上楼去收拾行李,同时也把自己这段时间在和牧引风相处的过程中,并不应该出现的期待一起装进行李箱。
其实她没有什么东西好带的,她因为经历了太多次的分别,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会做好离开一个人的准备。
因此需要的东西收拾完后,竟然连一个行李箱都没有放满。
收拾好这一切,霍玉兰拎着行李箱下楼,就放在沙发的旁边。
她其实现在就可以走,刘虎他们绝对不会阻拦霍玉兰,她现在至少是拥有绝对自由的。
可是霍玉兰坐在那里,生平第一次不敢去剖析自己的内心,到底为什么这次非要一个鲜血淋漓的结果。
她像一个赌徒,一个极端分子,一只被踩了尾巴之后奓毛的猫,一个明明知道挑明了一切,会得到怎样惨烈的结果,却非要把刀子狠狠捅进去见血才肯罢休的疯子。
可她真的把期待装起来,准备一起带走了吗?
她从早晨一直坐到了晚上。
桌子上摆放的午饭和下午茶,都没有动过一下。
期间桃阿姨和宋阿姨来劝了两次,虽然不知道霍玉兰是怎么回事,但她们猜测她和牧引风之间应该是吵架了。
而霍玉兰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整个下午她把这个录音听了很多遍。
她知道录音是被剪辑过的,或者说寄这个录音的人,刻意不把牧引风说的话剪进来。
霍玉兰甚至已经猜到了这个录音出自庄飞,因为庄飞的创作灵感总是突如其来地爆发,所以他经常在身上带各种各样的录音笔用于记录。
而且娱乐圈的那个地方,带着录音笔记录一些什么东西总是没有错的。
所以庄飞的录音设备形态各异。
他和牧引风见面会故意录下这样的对话,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那样自矜自傲的性子,被牧引风挖出了黑历史弄进监狱,他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牧引风不痛快。
正因为知道是恶意剪辑,霍玉兰才更想知道牧引风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霍玉兰动了动身子,屁股硬邦邦的,腰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她去上了一次厕所,看见自己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面色也太过吓人。
她骨子里的倔强涌上来,她不要以这样的“真面目”去面对牧引风。
看了一下时间,距离牧引风回来还剩下两个半小时。
她重新回到楼上去自己的房间洗了一个澡。
她心里揣测着,脑子也里面想着,疯狂地运作着。
她料想牧引风接下来的各种举动,也分别想出了拆解的办法,至少刘虎他们碍于霍玉兰手上有他们的把柄,今夜不会帮着牧引风。
但是越想,霍玉兰觉得身体越是冷,一直冷到骨头里面。
她在生理性地抗拒着她和牧引风之间的关系变成那样。
她可以在一开始穿越的时候,对牧引风的囚禁无动于衷,巧妙地去化解,耐心地去等待牧引风转变。
因为她最开始总觉得,慕方懿不是她。
可在牧引风很清楚“现在的她就是她”的情况之下。
但是如果牧引风再试图把她关起来,霍玉兰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脱,如果最终无法逃脱,她会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