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的管家像个贼一样,悄悄跟了上来。
管家叫刘虎,虽然不知道目前这是什么状况,但是老板交代过,不能让人跑了。
刘虎知道自己的雇主恐怕有点毛病,不然也不会在一众各种经验漂亮的行业翘楚里面,选了自己这么个青瓜蛋子来管家。
刘虎甚至连自己的团队都没有,两个大妈的根底都是他蹲菜市场听八卦的时候摸透的,去商量工作的时候,人家还以为他是骗子,要把她们骗去缅北嘎腰子。
但是刘虎也不可能把牧引风朝着精神疾病的方向去想。
因为牧引风大多时间都很“正常”,他把工作和生活也分得很开,工作日的时候专门有工作司机来接。
平时也有个助理过来,告诉他们都怎么做。
平时刘虎只需要管一管别墅里的一切,按老板的助理交代办事就好。
偶尔老板在家休息的时候,调车送他去一下城郊的牧氏疗养院。
至于这个被关了好几天,现在突然和老板貌似和好,堂而皇之地在别墅里面乱转的夫人,刘虎仍持观望态度。
毕竟人家是真夫妻,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结婚照没挂,但是库房里面的那些照片刘虎见过。
虽然说眼前这个夫人和库房里那个不太像吧,但是结婚照都不像本人啊。
刘虎一直跟在霍玉兰后面,等到霍玉兰终于回了自己的屋子,刘虎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又吩咐这别墅的保安做好防范,万一夫人半夜要逃跑,他们该阻拦还是要阻拦的。
毕竟大家都是卑微打工人啊。
好在霍玉兰这位“夫人”,没有为难打工人的意思。
进门之后,哼着歌该洗漱洗漱,该睡觉睡觉。
她睡觉不喜欢拉窗帘,躺在蓬松柔软的大床上,一个梦也没有做,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惬意的仿佛没有任何濒临死亡的危机感,赖到了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拂过她的脸,才醒过来。
系统从昨天霍玉兰没跑,还把牧引风弄到桌子边上一起吃饭开始,就再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早上霍玉兰刷牙的时候想到了系统,在脑中问:“统子,统子?”
系统:“……我在。”
“在就好,没事吧?”
系统:“没事。”你没事吧,今天牧引风可吃药了!
系统以为霍玉兰洗漱完了还要像昨天一样故技重施,装个贤妻良母,但是谁料霍玉兰洗漱之后,根本没有像昨天一样下楼。
开玩笑,她什么样难搞的刺头没有遇见过?
霍玉兰深谙打一枪换个地方的道理,尤其是在对方没有心动的前提下。频繁的出现只会惹人厌烦。
她不能给人造成负担感,但是又要不断搔刮他的神经,让他一直奇怪为什么。
她为什么来了,为什么又不来了?她为什么笑?为什么不跑?
好奇,就是撬动一个人的杠杆。
剧情里的牧引风也不知道是出于相互折磨,还是什么自虐心理,把原身慕方懿关起来后,每一天都会来她的屋子里坐着。
听慕方懿各种辱骂他,要不是慕方懿骂到激动的时候,会动手打人,还跑出去和人私会,要一起跑出国,牧引风也不会把她锁起来。
霍玉兰昨天穿越的时候,正是慕方懿刚骂完牧引风的时候。
解释是没法解释的,她现在就是“慕方懿”,她没有姐妹当中四妹妹那种能把黑扭成白的的能力,但是问题也不大。
因为爱情从来不讲逻辑和道理。
她先不见牧引风,等他自己来找她。
“哎对了统子,你们这原身哪去了?不会是直接消消乐了吧?”
系统:“我们没有那么凶残,只是将他们的数据,抽调到其他的世界去了。”三千世界,总有合适一个人的地方。
霍玉兰闻言点头:“也对,你们连精神有问题的人都征用,三千世界肯定破破烂烂,需要很多人缝缝补补,理解理解。”
系统自闭了。
它无比怀念上个世界的白榆。
那种“我不出现,你自己干”的快乐,还会有吗?
而就如霍玉兰预料的那样,牧引风早上起来就吃了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是幻觉,虽然表情依旧稀缺,但是眼中流转的情绪实在万分精彩。
只可惜今天是工作日,他那双浅淡的眸子,没人敢盯着看,自然也就看不出那其中像万花筒一样漂亮转动的惊疑。
霍玉兰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牧引风的车子走了。
牧引风走之前不知道交代了什么,总而言之没有人来把霍玉兰重新栓起来。
霍玉兰看着自己自由的手腕,抬手原地做了个伸展运动。
大概是奖励霍玉兰昨天晚上没有尝试逃跑的事情?
总之牧引风一走,霍玉兰站在二楼的阳台,对着后楼的保姆房的方向,使劲儿喊:“桃阿姨,宋阿姨,我饿了!”
“我想吃芝麻馅酒酿汤圆,还想吃牛肉炖萝卜!”两个阿姨的称呼,是霍玉兰昨天让她们热牛奶的时候问的。
而她点的这两个吃的,是她昨天在冰箱里面看到的。
果然没一会儿保姆房的窗户开了一扇,桃阿姨圆胖的脸伸出来,答应道:“好嘞!夫人!”
然后很快被身后的宋阿姨捂着嘴拖了回去。
“你怎么答应了给她做吃的?今早老板可没去她屋子里,万一老板回来把我们开除了怎么办啊?”
宋阿姨主要是怕丢工作。
桃阿姨说:“哎呦,那不是老板也没让我们不给她送饭啊,之前那几天她也没要啊……”
“也是,”宋阿姨说,“之前那些天……我还以为这两口子都喝露水呢,真抗饿啊。”
两个阿姨忙忙乎乎开始准备,给霍玉兰做吃的。
刘虎带着一队保安巡视别墅,时不时仰头看一眼今早老板专门交代要他们看紧的夫人。
很好,她穿着睡衣,貌似在做小学生广播体操?看上去没有要跑的意思。
七月盛夏,早上才八点多点,太阳就很烈了。
刘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说有钱人的夫妻他们真的不懂啊。
但是人不跑就行,老板就是这么说的。
于是霍玉兰没多久,吃上了香喷喷的炖牛肉,甜品正是黑芝麻酒酿汤圆,还扒着冰箱,撒娇一样跟两位阿姨点了下午茶喝和晚上的菜。
这丰盛的程度,半点没有被饿死的前兆,系统都感觉自己的机器在嗡嗡叫。
它想起了网络上流行的一句话,“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原来之前那些或饿死,或跑了被抓回来饿死的,都是因为没有直接喊阿姨做饭?
好像确实没有……
正常人在熟知剧情后,都想着怎么逃,谁会在被锁着的时候把锁链解开不尝试逃跑,而是去下面炒几个菜吃了?
在整栋别墅一个人没有的情况下,谁会想着对后面喊要吃的?都会揣测是牧引风故意不给吃的吧?
但是牧引风自己回家就不怎么吃,有时候一天就吃一顿,还是公司助理安排的。
自己瘦得像只白斩鸡,他不在家吃的次数多了,保姆自然就不做了呗。
原来那些仿佛约定俗成,看似恐怖的“规则”,只需要抬手敲碎就行了。
霍玉兰不光吃得饱饱的,吃完了还找两个阿姨要了一把伞,撑着遮阳去外面转悠。
花园贼大,牧引风真有钱。
刘虎自从霍玉兰吃完饭出来闲逛的时候,脑袋上就一直冒汗,是热的,也是紧张的。
这夫人专门往犄角旮旯去,可别是踩点打算跑吧!
实际上霍玉兰就是闲的,但是在屋子里待着更没意思。
她手机在牧引风那里,本来就谁也联系不了。这一整天都不能上网,她就只能看看别墅里还有什么好玩的。
然后果然给她找到了!
“那里有一群狗,谁养的?!狗狗这么可爱,为什么用笼子装着?你看它们的毛都打结了,怎么不给梳理一下?”
“夫人!别靠近,那是獒犬!专门吃生肉的!”细皮嫩肉的人敢靠近,直接被咬也说不定。
刘虎急忙拦在了霍玉兰面前,口干舌燥地解释了一堆,才阻止了霍玉兰要把獒犬放出来遛弯梳毛的想法。
“会被咬伤的?”
“是的。”刘虎说,“都是专人喂的,除了饲养员谁也不认。”
霍玉兰点头离开这里,很快在保姆住的小别墅后面,找到了一个马场。
马场啊!
里面那些各种各样的马匹,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个霍玉兰倒是认识一些的,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吃土,家底还算殷实的,这不是谈恋爱伤钱嘛。
这次刘虎可拦不住了,专门饲养马的人平时也接待一些牧引风的其他客人,一听说来的竟然是老板夫人,顿时殷勤地上前介绍。
霍玉兰的视线定在一匹晃眼的马身上,养马的中年男人,立刻上前介绍。
“这匹是夏尔马,漂亮吧?是老板最喜欢的,要试试吗?别看它个头高,但性情很温顺,叫温斯顿,跑起来很有韵律的,很有意思……”
霍玉兰没什么犹豫立即点头,然后骑了牧引风从来不给别人骑的马。
是稀有的白金色,阳光下看着有些晃眼。
从头到脚上的毛发,打理得简直像是……牧引风本人那纯净,她喜欢。
这一天可把霍玉兰忙坏了。
她骑了马,去了后面的花房学修剪插花,又去主楼顶上的游泳池泡了一下午。
泡完水一个人喝了下午茶,眯着眼睛在躺椅上睡了一觉。
天快黑的时候,才总算又回到了她的屋子里。
晚上七点半,牧引风从公司回家。
两位阿姨按照霍玉兰的吩咐,给牧引风准备了晚饭。
热腾腾的鸡汤,几道时令蔬菜,闷得松软甚至是有些粘稠的米饭,牧引风被工作上的助理推到餐桌前面。
两个人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一个震惊,另一个更震惊。
助理吃惊的不只是牧总家里竟然有饭,更震惊的是牧总把自己爱吃软饭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助理名叫莫宁,跟在牧引风身边足足十年了,是唯一一个牧元蔓女士留在牧引风身边的元老。
莫宁之所以能在牧引风改朝换代的时候留下来,是因为当时他跟在牧引风身边,也深受牧元蔓女士的荼毒。
莫宁当时还是个刚毕业的清澈的应届生,二十几岁的年纪,专业素质不够硬,学校不够好,是招聘市场上必然的滞销品。
那时候牧元蔓女士是他的伯乐,让他跟着当时才十六岁,就已经在寒暑假接触家族企业的牧引风,最开始时莫宁是心存感激的。
牧元蔓女士只有一个继承人,也就是说牧引风是以后的“皇帝”,如今的太子。
牧氏企业当时虽然不是江城一霸,也在业界初露头角,他这个“陪太子读书”的陪读,未来怎么不混个首辅当当?
但是当时的莫宁也只是个清澈的大学生,他跟着牧引风之后,发现了牧元蔓女士近乎精神凌虐的教育方式,悄悄地搜集证据要去报警!
后来被牧引风发现阻止,再用一两年的时候,发展成了一个双面间谍,在推倒牧元蔓女士的统治中居功至伟,是“新王朝”的肱股之臣。
渐渐地牧引风将越来越多的机要和企业核心的东西交给他,他现在是名义上的总裁助理,实际上是公司里的二把手。
掌握着牧引风从衣食住行到工作安排,甚至疾病治疗等等多种工作。
这样繁重的工作下,莫宁是个铁人也难免力不从心,也在培养自己的顺手手下。
可是他向来性情谨慎,诸如牧引风的饮食起居这种事情,他不敢轻易交给别人。
经常一个礼拜,要抽出三四天来转一圈。连别墅里面的每一个保安和保姆,包括关在笼子里的几条狗的来历,他都清清楚楚。
自然莫宁也知道被牧引风关在别墅里面的牧夫人,和牧引风之间的所有纠葛。
以及把她逮过来的一切前因后果。
莫宁不赞同牧引风搞关押,但是那个女人仗着牧引风不锁卧室门,潜入其中拿了他们公司的机要文件,那是个才开始江城政府对接的,内行里面没有透露出风声的项目。
给她那个“老鼠杰瑞”情人去了,要是牧引风真的追究,她现在应该在监狱。
而且莫宁跟着牧引风十年,知道他心理状态不正常,却绝不是个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牧引风不会发疯攻击人,还间歇性腿瘸,外加不能晒太阳。
长年不晒太阳会导致骨头嘎嘣脆,是个真正的脆皮老板,风寒感冒只要流行,必定少不了他这朵“娇花”,不可能伤害谁,被人伤害还差不多。
这次之所以这么愤怒执着要相互折磨到底,大抵是所有男人都不能接受自己被戴绿帽子吧……
而实际上牧引风之所以这样和那个女人熬着,是长期没有服用药物,导致他病情加重所致。
他折磨别人的同时,也在折磨他自己。
他现在和“慕方懿”的状况,像极了当年的牧元蔓女士和那个男人,牧引风看似正常,实则精神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他既想证明自己不会和牧元蔓一样,又放任自己一步步滑向他畏惧的深渊。
莫宁不了解这类疾病的复杂和极端程度,更不明白,牧引风在一边艰难求生,一边绝望求死。
但莫宁已经给牧引风约了心理医生,这周二,会强制他去看的。
今天回来的路上还在劝他把人要么放了,要么送警察局。
牧引风一直沉默,沉默地看手机。
看了今天白天所有的监控视频。
然后两个人一回来,就发现这位“牧夫人”仿佛一夜之间被“驯服”了。
还给自家老公留起了晚饭了。
而莫宁有些胃疼地抽了抽眼角,似乎也幻听了一样,看着圆乎乎的桃阿姨问:“阿姨你说什么?我刚有点没听清。”
“我说夫人吃过了,这是夫人吩咐专门给老板留的呢,米饭也是夫人吃了之后,让我们重新多加水焖的。说老板喜欢吃软饭!”
桃阿姨和宋阿姨之前和这别墅里面的“夫人”根本没打过照面。
她们原本忐忑着,这家的夫人要是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刁钻可怎么好?她们两个都是粗人呢。
幸好这家夫人好说话,笑眯眯的,活泼又开朗,什么都能聊一些,甚至知道哪个菜市场的菜便宜又新鲜呢!
她们自然是不用交代,就开始给霍玉兰说好话。
莫宁听了之后,用诡异的眼神看了一眼牧引风——你昨晚干什么了?
牧引风却没有看他,只是把手机放在腿上,看向桌子上的饭菜沉默。
最后还是没有吃。
等莫宁把牧引风推上楼,例行交代了明天的行程,然后问:“要不然吃点吧?我看着挺合你胃口的不是吗?”
牧引风不说话。
“我给你点个外卖?但是这地段,送来得一个半小时起步。”
牧引风还是不吭声。
莫宁已经三十六岁了,牧引风简直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一直都是那个死样子,但是莫宁已经能从他平静甚至是麻木的外表之下,读出他的某些想法。
“是吧,我刚也看监控了,她怎么跟大变活人似的,突然间就想开了?”
“她还骑了你的温斯顿!”
莫宁长得不是那种很精英的样子,甚至有些憨厚,这两年有点发福,吃得挺壮,经常穿一身西装,站在牧引风身边都被人当成保镖。
“别是被你关出了什么毛病吧?”莫宁说,“要我说直接送公安局算了。”
“你说呢?”
牧引风还是不说话,但是抬起眼轻飘飘地看了莫宁一眼。
莫宁最后只说:“行,我不管,药必须吃。要不然明天行程全推了,我亲自带人给你一天三顿灌药。你心里有数就行。”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这样,总不能是被夺舍了吧?”
莫宁敲了敲屏幕,屏幕里面的霍玉兰正在把她一衣柜的花花绿绿的衣服,全都甩床上,用一个大大的包裹包起来了。
细看包裹的花样,正是她不喜欢的花床单。
床上铺开两个床单,包裹着不一样的衣物裤子什么的。
值钱的放一面,不值钱的放另一面,这些要拜托两个阿姨帮她带出去处理掉。
霍玉兰忙活出了一身汗,知道牧引风现在说不定就在看她,研究她。
屋子里有监控的事情,她今天翻阅详细剧情的时候,看到了。
但是霍玉兰一丁点都不在乎,她生怕牧引风不看她。
她一点也不在乎被揣测,这世界又没有灵魂检测仪器,没人知道她换了芯子。
她还有原身的记忆,她做什么改变,都是“大彻大悟”。
霍玉兰收拾好东西,洗澡的时候还在想,这样继续下去,牧引风三天之后……嗯七天怎么也要来找她一探究竟了。
只是霍玉兰没想到,她洗完澡,裹着浴袍一出去,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在白炽灯下垂着头显得消瘦又惨白的人。
霍玉兰“哎”一声,第一反应是先裹住浴袍。
第二反应是看着牧引风眼睛直了。
他今天回来之后,还没有洗漱换衣服,因此此刻身上还是工作时的装扮。
他的半长发都梳在脑后,做了定型,只有一两缕发丝垂落额头旁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轮廓精致的脸蛋。
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没有扎领带,但内里还穿着小马甲,坐在那里微微垂头的样子,优雅而危险,沉默又锋利,看上去简直像是一个中世纪的吸血鬼伯爵,看似脆弱,随时要暴起来咬断你的脖子。
怪不得原身要骂他吸血鬼。
可是吸血鬼怎么能是骂人的词呢?
他衬衫的扣子扣得很紧,可那不是越是让人想要扯开吗?
而且他从轮椅上下来了,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左腿的裤子底下被压卷了,绷紧的左腿上,凸显出了一些领带夹的痕迹。
这叫人怎么顶?
霍玉兰裹着自己的浴巾,看着他片刻苦笑了一声说:“亲爱的,就别这么考验我的意志力了吧,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自制能力。”
霍玉兰看了一下牧引风身边的轮椅,觉得自己要是“兽.性大发”他估计只有咬牙忍着的份儿。
毕竟和主楼里面,入夜之后一个人都没有,牧引风应该是用什么设备对讲机一类的召唤管家,纯喊的话,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吧。
幸好她不是个禽兽。
牧引风却根本没有听懂霍玉兰暧昧浮动的抱怨,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抬起头来,直直地朝她看过来。
那双好看的,粉宝石一样的眼睛,终于不再是发病时候的迷蒙一片,而是透出了宝石本就该有的坚硬和色泽。
他看着霍玉兰,十分具有压迫性,空气都跟着凝固了一般。
系统都在霍玉兰的脑中替她紧张起来。
来了来了,要针对昨天晚上的事情算账了吗?
发病的时候,被人像哄傻子一样哄了一通,谁能不生气?更何况牧引风可是灭世了十七次的男主角!
然而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霍玉兰的手依旧在自己的浴袍带子上拢着。
直视着牧引风那双美丽却冰冷的眼睛,轻咳了一声,先开口道:“那什么……你是要找我说话吗老公?”
“要是不介意的话,先等我一下,我先进去穿个内裤行吗?我挂着空裆出来的。”
霍玉兰确实没料到牧引风今天就会来,洗澡只拿了一件浴袍。
系统宕机了。
她看着牧引风西装笔挺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又温柔笑着轻声说:“当然,如果你喜欢我这样,我就这样过来跟你说话。”
牧引风一开始没听懂,听懂了之后迅速将视线从霍玉兰的身上挪开。
然后霍玉兰就在短时间内,见识了一场活色生香的水墨上色。
牧引风的面颊迅速弥散开了血色,他那么白,白得有些过度,因此血色上涌的时候,也不是红的,是粉的。
让霍玉兰想起冰封的粉玫瑰。
又整个人像一株在你眼前徐徐绽放的粉荷。
如同砸碎了眼中那一点稀薄色彩,渡染了全身般的鲜活。
要人命了。
霍玉兰是真的喜欢极了他这个样子。
恐怕这世上没人见了会不喜欢的。
见他不说话,霍玉兰朝前试探着走了两步。
牧引风迅速抬起一只手,向前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而后开口,声音像是着急之下胡乱拨动的琴弦般道:“去穿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霍玉兰:对不起,但这真的难顶(捂住鼻子)
牧引风的反应确实让霍玉兰有点意外。
难道前面那些人都没有搞过“色.诱”试试嘛?
倒也不是没有。
只是情况不一样。
牧引风天生冷感,生意场上也难免会遇见这种事情。
他的模样虽然有些奇异,但正因为如此,加上他身份的光环,喜欢他的女人不少,男人也有。
可是他从来不玩,也不与人暧昧,总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
而他的气质也太冷漠冷淡,本身又白得瘆人,像一件挂在橱窗里的白色衣物,谁要试一试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而之前也有穿越者尝试过感情攻略,但是一来原身的错误没法洗;二来牧引风像个身在人间,心在三界之外的圣僧,对群魔乱舞的引.诱视若无睹。
可是霍玉兰的这种状况不太一样。
她一直表现得像个“绅士”,昨晚牧引风发病的时候和今天见面之后的言行举止都很得体有礼。
她刚才说的话,可不是暧昧昏暗的寺庙里,妖精引诱圣僧时使用的纠缠法术。
她简直像是眼神清澈行为礼貌,甚至带着点信徒的虔诚和同高僧商量一样问:“我可以搞.你吗?你弄.我也行。”一样的突兀。
把牧引风说得脸红了,霍玉兰只好进卧室去换衣服。
霍玉兰的前男友们,都是她一点一点钓上手的,有些人在最开始时甚至还讨厌她,最难搞的那个足足花了好几年。
她享受这个追逐的过程,也享受对方因她一点点变好的过程。
因此她“吃东西”讲究细嚼慢咽。
只不过今天换衣服的时候,霍玉兰站在卧室里面,评判了一下自己刚才迈步的行为,可以称之为“急切的流氓”。
不行,这样显得太不优雅了。
而且她的前男友们,每一个都是自己扑上来的,不是霍玉兰主动的。
她像个伪装成猎物的猎手,最知道怎样能让猎物“一击毙命”。
这次还没开始放钩子就想起锅烧水了……
难道因为她死之前,已经空窗一年憋着了吗?
霍玉兰穿上衣服,在卧室里面把她的“人皮”披好,照镜子笑了下。
弯起的双唇甜美丰润。
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她现在的模样,和她之前已经有六七分像了。
眼睛圆圆的,有点轻微的眼睑下垂,让她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没有心机。
眼睛黑白分明,静静注视着你的时候,你简直能从眼睛望入她心中,像一捧清澈沁凉的秋水,捧在手心甚至能看见自己的掌纹。
可她的个子又实在不矮,并且不是那种骨瘦如柴的消瘦,而是骨肉匀停,纤秾合度,没有攻击性,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二姐曾经说,霍玉兰这张脸要是出去骗人,能把人骗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拥有这种亲和度的她,在sos心理咨询所看病的时候,排队时都被当成过心理医师,对方跟她对话,把自己的老底都快掏出来了,才发现她也是来看病的,好震惊地问:“你有病?”
不过霍玉兰不喜欢骗人,她像她的眼睛一样,黑白分明,喜爱和厌恶一目了然。
她把自己的头发撩了一下,肩膀上随意垫了条毛巾,要是吹且得吹一会儿,她的“粉玫瑰”该等急了,跑了怎么办。
霍玉兰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牧引风的双手正撑在轮椅上,显然是要挪动身体离开。
看吧,要跑!
霍玉兰本能地加快了脚步,绕过沙发,在轮椅的另一头,行云流水地用家居拖鞋卡住了轮子,手在轮椅的扶手上一撑,“老公,怎么要走?”
“我穿好衣服了。”她的手指和牧引风抓着轮椅的手指并没有挨上,而是隔着足以感受到对方体温,细看却根本没有碰上的距离。
牧引风正要手臂发力起身,被霍玉兰倾身靠过来的体温一熏蒸,立刻屏住呼吸,退回了沙发上坐着。
两个人都住在主楼,洗漱用品是由专人统一采购,原身从前不住这里,因此霍玉兰身上的沐浴液味道,和牧引风每一天洗漱的时候闻到的都一样。
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味道从别人的身上闻到,就让牧引风有些不能适应。
他坐回去后脊背紧贴在沙发上。
霍玉兰只超出了“正常社交”距离一瞬间,很快就退开了,把拖鞋也勾了回来。
然后整理了下肩膀上的毛巾,对牧引风笑了一下说:“你想喝点什么吗?”
“我屋子里有气泡水。”
洗完澡喝点气泡水,滋滋啦啦人生美满。
两个人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而正常地对话过,牧引风像不能适应自己习惯的香气来自另一个人一样,也不能适应这样“普通朋友”一样的交流方式。
好在霍玉兰给足了他尴尬的时间,转身自行去倒了两杯气泡水。
一杯放在牧引风前面,另一杯她站在沙发边上直接一饮而尽。
然后坐下,爽快地叹息了一声。
“我们确实应该好好谈一谈了。”霍玉兰开诚布公,直接切入主题。
洗不清的事情,先认错。
“婚外情的事情是我的错,我罪大恶极。”
牧引风看向霍玉兰,眼中带上些许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