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无奈,又不能跟他妈说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他妈不喜欢岑静秋,是觉得岑静秋嫌贫爱富,他还是泥腿子时,岑静秋抛弃他们父子跑了,改嫁给了条件好的人家,等赵瑞功成名就了,她落魄了又想回来,凭什么呢?
她儿子不是垃圾桶,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陷在她这滩烂泥里。
而现在的赵母一无所知。
岑静秋牢牢抓住了赵母,她是不会走的!
她抛弃了城里的一切回来,再走了,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赵瑞见她打定主意,甚至紧紧跟着他妈,寸步不离,只觉怒不可遏,当下就出门,跟人借了自行车、到大队委开了证明,又直奔法院提交离婚申请。
法院何时判决不知道,但全村人都知道赵瑞要离婚了。
村里老人不理解,这年头村里不论多大的事儿基本都是私了,小两口闹别扭,怎么能闹到“衙门”去了!
大队的妇女主任也上门调解,岑静秋抱着人一个劲儿哭说“不离婚”,赵瑞不在家,妇女主任只能安慰岑静秋几句,空手而归。
晚间,赵瑞回家了,李旭赶紧上门来探情况,迎头就怼上了赵瑞的铺盖卷儿。
并得到他瑞哥的通知,“我去你家跟你挤几天。”
江南这头,一大早起床,就发现女知青人不见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听见动静了,本以为是女知青起床上厕所,没想到,人直接走了。
江南看着上铺的被子,愣了几秒,只能自己爬上去叠吧叠吧,给朱老师送回去。
这一来一回,招来了许多不知情的暧昧眼光。
她和朱老师各自解释了一番,这才算了。
第15章
晚上,赵瑞挤进了李旭的小单间,在里头用木板及两条长凳搭了张床,铺盖卷儿一拉一抻,安然躺下。
李旭搞不懂最近离婚的人怎么都这么坚定且豁达,他姐是,瑞哥也是。
他撑头看向闭着眼准备入睡的赵瑞,问道,“瑞哥,你为什么离婚?”
他姐是被程家欺负狠了,姓程的有了外心才离的,瑞哥呢?总不至于岑静秋也有外心吧?
只听赵瑞平静道,“她跑了,反悔又回来了。”情绪稳定极了,仿佛讲述的不是自己老婆,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李旭却激动了,偷偷打量他瑞哥。
其实,他早猜过岑静秋可能跑了,毕竟再怎么探亲也不能探两个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尤其最近各大队都有知青离婚的事儿,岑静秋长时间不回来,大家都模糊有了猜测,只是不说罢了。
但没想到岑静秋回来了,离婚的竟然换成了他瑞哥!
“瑞哥,你怎么知道……她跑了?”李旭问。
这不是回来了吗?万一只是有事儿耽搁了,他瑞哥误会了呢?
赵瑞不想跟他详细解释,就不再回答,也不再说话。
李旭只能躺倒,思绪乱飞。
他瑞哥是有主意的人,说离婚就一定会离。
哎,离婚怎么还扎堆,眼下就有他姐、他瑞哥,忽然,李旭又想起前两天他妈说的好男人,他还吹嘘瑞哥呢,瑞哥这就离了,那跟他姐……
不不不,不对!李旭赶紧拍拍自己的脸,岑知青还在赵家住着呢,如果跟他姐,像什么样子!
禁止胡思乱想,禁止乱拉配!
李旭闭眼睡觉。
半个小时后又睁开,这事儿怎么越想越魔性!
李旭睡不着,赵瑞睡得很好。
他跟岑静秋分居,不在家睡觉的事儿,在赵母到地里给他送早饭的时候,大队人都知道了,看热闹一般盯着他瞧。
赵母急得直跺脚,“你到底要闹哪样!”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这么折腾!
赵瑞不想她担心、生气,急坏了身体,就简单解释了下,“她在城里相了对象,反悔又回来了。”
赵母震惊,“这、这……”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儿媳妇对不起儿子?是的!但不是没成?儿媳妇又回来了,而且悔改态度还挺好。
说实话,赵母心里也别扭,说不清这到底打不打紧,但只要人清清白白回来了,在她眼里就不算事儿。
只一看儿子很在意,她只能无奈叹气。
毕竟日子都是自己过,她替不了,也不能强求儿子。
只听赵瑞又交待道,“妈,你回家后把我们的口粮分一分,单独把岑静秋那份给她,我们要离婚了,有些事分清楚一些好,她要是坚持不走,饭就让她自己做,您别混在一起。”
赵母无力道,“你这是要逼走她!”
赵瑞并不否认,“反正我坚定要离婚,您必须跟我站一边,让她早点儿走是为她好,省得在这里蹉跎。”
赵母见他不动摇,摇摇头回去了,赵瑞两三口吃完早饭就下地了。
眼下正是春耕大忙,整地育苗,活儿很多。
岑静秋在家见婆婆从地里回来,好像改了些态度,有心想试探赵瑞是不是跟她说了些什么,又怕暴露自己,婆婆恢复上辈子的厌恶态度,彻底绝了她的后路,只能委委屈屈问她,“妈,你也要赶我走?”
赵母把她的粮食分出来,不自在道,“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自个儿解决,我老了,不懂,也管不了这么多。”
岑静秋原本打算留下来让赵瑞回心转意的,但转眼赵瑞就搬出去住,连吃饭都不回家,她在家表现再好,对婆婆再关心也是表现给空气瞧,赵瑞居然还要跟她分开吃!
于是,她咬了咬牙,做了个决定,跟着赵瑞下地。
村里人见了她,眼神带着戏谑,好事促狭的还会调侃他们夫妻“分房”睡,老好人会劝赵瑞看媳妇态度都到这了,就顺着梯子下了。
但赵瑞对众人的调侃不为所动,仿佛不认识岑静秋、眼前没这么个人似的,不悲不喜,只低头干自己的活儿。
开玩笑、看热闹的人见人冷了脸,自己就尴尬住了,讪讪闭了嘴,只留岑静秋一个人难堪地掉眼泪。
没几天,岑静秋就坚持不住泄了气。
不仅是赵瑞的冷漠无视,还有农活的繁重。
她上辈子本来就是为了干活儿轻松才找的赵瑞,结婚后,赵瑞挣满工分,又能从外面带回来钱,赵家不愁吃喝,她下地就是磨洋工,一天两三个工分,在家做家务也不上心,婆婆看不下去,会把活儿抢了自己干。
她只需要洗洗自己的衣服,偶尔做做饭就行。
即使后来从周家逃离去另一个城市,她做苦力活,也就是家政、洗碗工而已,哪里干过这么高强度的农活。
岑静秋咬牙坚持了几天就受不住了,腰酸背痛。
每当累了的时候,她就会回想赵瑞的发家史。
改革开放初期,南下打工,从工地小工做起,一步步成为包工头,成立房地产公司,为了筹集竞标项目的资金,跑过俄罗斯做倒爷,因缘际会带了一批资料回来,上头为了奖励他,将那块地给他了。
他的事业就此开始腾飞,房地产资金回拢后,开始涉足股市、能源、新兴科技产业……商业版图越做越大。
这是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唯一一点缺陷,她不知道赵瑞发家的具体时间。
赵瑞已经重生回来,却没有任何动作,整天下地干活。
一个养尊处优的大老板,比村里的老把式干得还起劲儿,岑静秋想不通,过惯了那样的日子,第一时间不应该努力摆脱穷困吗?
岑静秋受不了,她开始做两手准备,寻思怎么利用记忆挣钱,改变现状,但现在经济特区都还没建立,她没资金没技术的,什么都干不了!
忽然,岑静秋眼睛睁了睁,她想到一个人!
也许她可以搭搭顺风车。
女知青的离去,像一颗落入湖面的小石子,沉入水底后,涟漪很快消失,对江南的生活没有造成多大影响。
她照常上课、下课,复习备考。
只是今天上完课准备回办公室时,一个女生悄悄地拉住了她的衣角,脸红着告诉她,她的裤子脏了。
江南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她做手术后很长时间没来月经了。
见人头越来越低后,忙从包里抓出几颗奶糖给她,真诚道,“谢谢你,但是遇到这种事同样不需要害羞,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见女生看着她眼睛亮晶晶地点了点头,江南才让她回去上课。
这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性格比较内向。
初中女生正处在发育期,这个年代胸.罩又少见,体育老师让学生背手蛙跳时,女孩子们发育的身体就被男生发现了。
这个女生属于发育比较好的那一批,江南路过操场,发现几个男生跟在她后面嘻嘻哈哈,说些下流话,将人教训了一顿,又让他们班主任提走教育了一顿才放走,平常也会注意盯着他们几个,担心他们会报复或者继续欺负那个女孩。
没想到害怕跟老师说话的类型,居然能来提醒她这种尴尬事,看来进步很大。
江南感慨完,回宿舍换了卫生带。
但接下来几天的情况比较奇怪,实在不像来月经的感觉,江南这才反应过来她可能真的不是月经,而是手术后遗症!
惊得她下午上完课,就赶忙去卫生院检查。
医生检查了她的情况,又看了病历单,才说,“这是正常情况。”
江南这才放下心。
然后又听医生问她,“你有孩子了吗?”
江南点头。
医生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你这情况,如果以后还想要孩子,最好找个老中医调理一下,即使不要孩子,也要注意保养,你身体太虚了。”
江南重视起来,电视剧里的“大嫂”可是五六十岁就生病去世了,平均寿命都没活到,这可是前车之鉴!
她忙问医生,哪里有比较靠谱的老中医。
医生向她推荐了农场的医务室,“那里有位姓于的老大夫,医术高明,前几年被下放到农场改造,七六年的时候平.反了,但跟子女断绝了关系,就留在了农场工作,没返回原籍,你去找他看就行。”
江南又笑着抓了一把奶糖给医生,才离开了卫生院。
周末,她跟杨校长借了车,到农场去看病。
才领了号坐下没多大会儿,就遇见了熟人。
“赵婶、瑞哥。”
江南站起身,跟着李旭的喊法。
赵瑞扶着他母亲的一条胳膊走近。
“哎呦,这不是小南,你身体不好?”
赵母认出了江南,关心问道。
江南担心赵母回去跟江大姑说她来看病的事儿,忙笑道,“没大病,听说这里大夫好,来抓点药调养调养身体……”
还没说完,就听卫生员喊号,江南冲她笑了笑,进了诊疗室。
赵母坐到江南原来的位置上,就在诊疗室门口。
等了会儿切脉的时间,就听里头老大夫问江南,“你想要什么结果,孩子还是身体?”
身体好就行,孩子无所谓。
老大夫听了,拉下老花镜看了看她,才推回去下方,道,“倒是看得开。”
江南笑笑,没说话。
她现有的儿子都不亲,怎么能指望下一个会更好,自己身体好好的,挣了钱自己花,何必奢求孩子。
“你男人呢?也这么想?”一旁的卫生员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
“小高!”老大夫不满地训了她一声,仿佛怕江南改变主意。
江南却无所谓,笑道,“我离婚了,别人怎么想管不着我。”
卫生员惊讶地张了张嘴,外头的赵母同样。
老大夫也惊讶,不过惊讶的不是她离婚,而是她现下谈起离婚的态度,大方、豁达,并不以此为耻。
老大夫将方子递给她,先夸她,“你这样很好。”又道,“先吃半个月,再来复查。”
江南接过,道了声谢,出了诊疗室,又跟赵瑞母子说了一声,去交钱拿药。
赵母看着她的背影,抓住赵瑞胳膊的手指紧了紧,这姑娘也离婚了?
赵瑞恍若未觉,“妈,到我们了,进去吧。
赵瑞重生后一直惦记着他妈的心脏病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藤熏裙把以死叭已流九刘散,先借着复查的名义带他妈到人民医院拍过一次片子,但什么都没查出来,他不知道是现在的技术不支持、医生医术不好,还是他妈还没开始患病,只能又带人来了远近闻名的老神医这儿碰碰运气。
没想到真的查出来了,老大夫说幸亏他们来得早,要是再过一两年就不好养了。
今天是第一个疗程的药吃完后,来复查的。
赵瑞静静地看着于大夫给他妈妈切脉,又问了些问题,才增减了方子。
就这样,赵家母子又在药房遇上了江南,赵母跟江南话了几句家常,赵瑞倒是一直没说话。
江南先拿好药走后,赵母才悄悄问赵瑞,“她也离婚了?”
赵瑞在李旭家住,肯定知道点儿消息的。
赵瑞不想聊人家的隐私,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赵母一阵唏嘘,怎么也离婚了呢?
江南将药挂在车头上,气喘吁吁地骑车回学校,才到校门口,就听门卫大爷喊她,“江老师,你来瞧瞧这是不是你家孩子!”
江南奇怪,她家孩子?
结果,下车到门卫室一瞧,还真是!
“你怎么来了?”江南惊讶,又见他身边除了门卫大爷没别人,就问,“谁送你来的?”
哪知,程皓挺了挺胸膛,“我自己来的!”
又骄傲地宣布,“我离家出走了!”
江南还没反应,门卫大爷先笑出了声,而后又正经道,“江老师,你带回去好好说说他,他一个人转了两趟车过来,还好路上没遇到坏人,不然可就遭了!”
江南这才吸了一口凉气,胆战心惊问他,“跟你爸说了吗?”
程皓一脸不高兴,强调道,“我,离家出走!”怎么会告诉他爸!
江南可不管他,直接带人去了校长室,还车又借电话。
然后,她发现程家那头根本没发现程皓不见了,她气急臭骂了程登临一顿,“他离开家三四个小时了你都没发现!你不怕他被人贩子拐走吗?!”
程登临觉得无辜,程皓周末跑出去跟小伙伴玩个大半天不是挺正常的事儿?
只能顶着江南的火气,询问她,“那我现在去接他?”
“不,我不回去!”程皓听见了他爸的话,声音尖锐地拒绝。
江南握着话筒瞧了瞧他这模样,知道里头有事儿,就跟程登临道,“不用了,我送他。”
说完,挂了电话,带程皓回宿舍,给人泡了一杯红糖水,才问道,“说说吧,为什么离家出走,你爸欺负你了?”
程皓坐在高凳上晃了晃脚,似乎不想说。
“你要是不说,我就送你回去了。”江南威胁他。
却听程皓反问,“我说了,能留下来吗?”
江南摇头,告诉他,“你说了,如果真受了委屈,我带你去讨回来!”
程皓情绪瞬间萎靡,江南让他看了一圈自己的宿舍,“你看,这床一米宽都没有,睡不下咱们俩,如果你留下来,我白天要上课,没办法照顾你,我每天吃食堂,也不能给你做好吃的,而且这边没什么好玩的,也没有你的小伙伴。”
程皓被说动了,慢慢说出了他离家出走的理由。
原来是因为他拿了江南送的小人书,又到处炫耀他看了电影喝了汽水,被陆笑笑和陆鸣声每天挤怼是叛徒,不跟他玩。
江南好笑,“他们上幼儿园,你上小学,他们不跟你玩,你可以找你的同学、你的小伙伴,家属区里那么多小孩呢,非得跟他们混在一起?”
程皓自觉他妈妈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努力解释道,“我不跟他们玩儿,他们就跟奶奶说我欺负他们,奶奶就教训我,我只好跟他们玩,但他们又叫我叛徒,又不理我,好几天了,一直这样!”
江南这回听明白了,不让程皓找别人玩,把人绑在身边又言语贬低他、孤立他。
好家伙,小手段挺溜啊!
江南生气了。
她知道这两个孩子聪明,电视剧里,陆鸣声智商一百四以上,陆笑笑虽然没有那么高的智商,但性格古灵精怪,人缘奇佳,经常出奇招,就连女主的好几笔生意都是靠她解决的。
而且这兄妹俩还联手对付过“大嫂”。
在知道“大嫂”向他们妈妈讨要抚养费后,这俩孩子就经常在邻居家做饭的时候跑去盯着看,邻居看他们年纪小,会喊他们一起吃,然后两人就跟人说:舅妈在家说他们吃白饭、不让他们吃饱云云。
还会从幼儿园偷跑出去,到处捡垃圾,弄得身上脏兮兮的,说要帮妈妈分担生活费。
闹得幼儿园人仰马翻回家后,程母搂着他们在院子里大哭一场,“大嫂”的刻薄恶毒的名声算是人尽皆知了,然后不停有人来劝“大嫂”:他们两个孩子能吃多少,别那么计较……
天知道“大嫂”向女主讨要的是孩子在幼儿园的入园费和每月的营养午餐费,两个孩子平均下来每月要多支出六块钱。
原本女主是厂里的职工,幼儿园是免费的,因为她上大学去了,不属于工厂职工才需要交的钱,当然该由她来出!
只是,经过这俩孩子闹的这一出后,这事儿不了了之了。
电视剧里这一段播得很欢乐,充分表现了陆笑笑和陆鸣声的聪明才智,只“大嫂”一个丑角。
江南没想到,“大嫂”不在,这“聪明才智”居然用到程皓身上了!
“你爸呢,你把他们的行为告诉你爸了吗?”江南生气地问程皓。
程母的屁股一开始就是歪的,所以她不期待,但程登临呢?
程皓也无奈,闷鼓鼓道,“说了。但我爸就说让我不要跟他们玩就好了。”
江南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脾气,才道,“走,你爸不管你,你妈去给你讨公道。”
说完,江南给程皓装了两口袋奶糖,带着他气势汹汹直奔农机厂家属区。
“哐哐哐”敲开程家门后,江南也不进屋,就站在门口喊,“程登临,你妹妹把‘我’当牛做马压榨,现在她的儿女把我儿子当狗训,怎么着,就逮着我们母子好欺负是吧!”
院里人最近可看尽了程家的好戏,原以为消停了,没想到还带后续,忙忙的抓了瓜子围过来。
有人问江南,“小江,这又是怎么了?”
江南毫不避讳,将程皓的遭遇又讲了一遍。
程母在门口气得直跺脚,“小南,这小孩子家的玩闹也值得你这样大张旗鼓的闹,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家好?!”
一张嘴,大锅就往江南头上扣。
“不想我闹,你们就别欺负我儿子!”江南冷冷看着她,“程皓才比陆鸣声陆笑笑大一岁,你和程怡心整天在家教他保护弟弟妹妹,他帮陆笑笑出气,自己连挨两顿打,他爹妈在外头给人低头陪笑道歉,被他保护的好妹妹一句道歉都没有!”
说完,江南转向程登临,“你儿子被你外甥外甥女这么连消带打训狗一样的欺负,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早就想跟你说了,程登临,你是真的瞎!那件新羽绒服是被藤椅上的钉子挂坏的,你就没想过这里有问题!”
程登临恍惚,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江南懒得跟他解释,只看向程父程母,“我儿子,他有自主交朋友的权利,他想跟谁玩、不想跟谁玩,只要他不欺负人,随他高兴,不用谁来干涉,包括你们!”
而后,又低头看向躲在后面的陆笑笑陆鸣声,“程皓是没你们聪明,但他有妈,容不得你们欺负他!再有下次,我就不是来找家长,会亲自收拾你们!”
“小江!”程父扬声,不悦道,“你一个大人怎么吓唬孩子!”
江南哼笑,讽刺道,“您要是真这么讲道理,程皓就不会被欺负到离家出走去找我了!”
江南输出完,觉得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就跟程皓说,“我的电话记住了吧,下次有事儿打电话,不许再自己偷偷跑过去了,要是遇上人贩子,被卖到山里,你哭都没地儿哭。”
程父程母一听这话,才有些后怕。
程皓点点头,往嘴里塞了颗糖。
他妈不在,他好久都没吃奶糖了。
告诫完程皓,江南看了程家人一圈,正转身准备离开,却瞥见程家屋里一抹绿色的衣角闪过,看着像裙子。
不过,江南没在意,程家的客人也好、亲戚也罢,都跟她没关系。
回红山公社的车上,她居然又遇上了那位岑知青,江南礼貌地对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岑知青瞧着却有些冷漠,她坐下时,裙摆撒在座位上,是绿色的。
江南一时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岑知青就是她在程家看到的那抹人影。
但她仔细回忆,原主和程登临结婚八年,好像没见过程家有这门亲戚或朋友。
她兀自奇怪, 又想可能认错了。
而岑静秋也在想:收留过她的江老师竟然是如此牙尖嘴利、斤斤计较之?人。
今天, 她本来?是想趁赵瑞带着赵母出门看病,悄悄出门搭顺风车的。
她记得笑笑跟她说过老家也是安城的,她在农机厂家属区长到小学毕业, 才跟着她妈妈搬去了别?的城市,岑静秋就打算来?“偶遇”, 提前认识一下亲家和儿媳妇。
只她到农机厂一打听, 才知道亲家母上大?学去了, 岑静秋遗憾,但又不能白来?一趟,就想去看看小时候的儿媳妇。
又找人问程家的地址,她才说自己是程怡心的朋友,这些人就开?始用奇奇怪怪的眼神打量她。
后?来?, 一个管不住嘴的大?妈忍不住问她,知不知道程怡心在她哥哥嫂子家白吃白喝的事儿,岑静秋第一反应就是反驳, 亲家不是这样的人!
她眼中的程怡心优雅知性, 浑身透着贵气?,怎么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就是她, 在家吃住几天, 哥嫂都管她要口粮呢, 程家怎么可能忍上两三年, 又突然爆发出来?。
这肯定是误传、谣言,岑静秋反正不信。
她带着水果敲开?了程家的门, 自我介绍是程怡心的朋友,本想来?找程怡心说说话,不想程怡心上大?学去了,就来?看看程父程母和程怡心的孩子。
程父程母并没有怀疑,毕竟岑静秋人长的不错,穿得体面,又带了东西,实在不像骗子。
岑静秋便进了程家,和程父程母闲聊,又叫了陆笑笑和陆鸣声到身前,拉着手仔细看,欢喜地感?慨,果然儿媳妇小时候也是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她怎么看怎么喜欢。
江南就是这时候上门的。
岑静秋怕程家人尴尬就没出去,最后?才在门口看了一眼那位谣言中亲家大?嫂的模样。
上辈子因为赵瑞一直不同意笑笑和儿子的婚事,他?们就没会过亲家,岑静秋只见过儿媳妇的妈妈和继父,没来?得及认识她家里其他?人。
没想到,江老师居然是儿媳妇的舅妈,不,应该说是前舅妈。
如果今天没见这个如泼妇一般,连孩子都威胁的女人,她还真想不到这位江老师是这样的人。
至于陆笑笑是坏孩子这个选项,她压根儿没想过,只跟程母一样,觉得江南小题大?做。
所?以再见到江南,她就没了好脸色。
而江南从不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见人态度冷淡,不打算理她,也就没说话,两人就这么回去了。
再说程家,等送走岑静秋后?,程母立马提住程皓的耳朵,教训他?,“多大?点儿事,也值得你跑出去!”
程皓嘴里嚼着糖,一吃疼,反身挣脱就要开?门去追他?妈,程母赶紧拉住,“我还说不得你了,哪里来?的臭脾气?!”
都是跟江南学的!
程皓有恃无恐,故意重重“哼”了一声,嘴巴大?口大?口嚼着奶糖,就为了馋陆笑笑和陆鸣声。
陆笑笑受了惊吓又委屈,瘪了瘪嘴,“哇”一声哭了出来?,程母又忙着去哄,一脸头疼的模样。
而程登临正盯着家里那把藤椅看。
这把椅子磨损以后?,断了一些藤条,里面的钉子确实露出来?过,但他?妈担心孩子们挂到受伤,他?就在上头紧紧缠了一圈麻线,把钉子都包在里面了。
那天为什么会钩到衣服呢?
程登临看了看还在哭的陆笑笑,和一脸怒容瞪着程皓的陆鸣声。
脊背发凉,不敢往下想,笑笑才多大??
训狗?他?又想江南说过的话。
说实话很形象,但笑笑和鸣声才五岁出头,怎么能想到这一层,也许是江南过度解读了呢?
程登临又看程皓,见他?嘴巴一直没停下来?,又在剥糖,沉声提醒道,“少吃点,牙吃坏了!”
程皓摇头不听,程登临这才知道母亲很久没给孩子们买零食了,一人份的牛奶三个人喝,程皓去找他?妈妈,未尝没有想吃好东西的意思。
程登临叹了口气?,他?现?在一个月往家里交三十五块生活费,没想到拮据成这样,思量着是不是往再多交一点儿。
直到他?过了一会儿去找父母,听到父母的争吵。
父亲压抑着声音说,“……就让怡心把笑笑鸣声的幼儿园费用汇过来?,你总这样省生活费不是办法?,看看孩子们馋的!”
母亲好像不乐意,小声说了什么程登临听不见。
父亲又生气?:“怡心有钱!而且她以后?还能挣,不像我们,一旦养老钱用完,日后?就完全?看儿子儿媳脸色过日子了,你乐意?
再说,笑笑和鸣声是陆家的孩子,人陆家留了钱养的,就放在怡心那里,怎么能全?靠我们家!”
程登临听到这,没等父母商议出结果,沉默转身,又回了房。
这日之?后?,他?开?始自己带程皓,下班早早回家,不再挣加班费和出差津贴,就盯着程皓学习。糖果糕点营养品也照着“江南”以前的份儿买,放在他?们父子的房间里,根据程皓的学习情况和写作业进度奖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