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绍看?着记下的地址,许久说不出话。
电话那头的老战友絮絮叨叨叙完旧情后,才奇怪问道,“对了,你打听他干嘛?”
蒋绍说了他来探望陆霖遗孤的事。
老战友嘀咕道,“看?陆霖的孩子?没听说他跟陆霖有什?么交情啊……”
蒋绍却听话筒外,有一道声音传来,“……你忘了陆霖老婆走的时候,还是韩烁组织人给凑的路费!”
“哦,是了!”老战友恍然回道,又跟蒋绍道,“那应该是有我们不知道的交情吧。”
蒋绍却沉默,陆霖跟通话这人关?系也?不错,这些人且没考虑道凑钱这层,一个人人都不知道交情的韩烁却帮忙了。
挂断电话后,蒋绍看?着纸上自己无意识写下的几个字——“抛妻弃子”,江南就是用这个词来形容的韩烁。
他心?中“腾”地升起一层怒火,为陆霖,也?为两个孩子,这是一个怎样的妻子和母亲!
又想到他最后故意对程怡心?说那些话,观察到的那两个孩子护母又责怪他的眼神,蒋绍瞬间又颓然。
都说母子连心?、父子天性,可据他这一二年观察下来,这两个孩子身上继承到的陆霖的天性和品格稀薄得可怜。
他曾以为只要远离程怡心?,又有他引导,两个孩子能少受影响,看?来是他妄想了。
今天这一出,无论是程怡心?教?的,还是孩子本身有了小心?眼,都令蒋绍失望与心?寒。
蒋绍捂着眼静坐许久后,打了个电话回家,询问母亲,遇到这种育儿情况该怎么办。
蒋母沉默后,在那头生气咆哮,“你还有心?思操心?别人家的孩子,再不抓紧,你的小青梅就嫁给别人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怕是要孤苦一生,一辈子替别人操心?娃儿的命!”
蒋绍闻言一僵,忆起那道久违的身影,又无奈道,“妈,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蒋母可不管,自顾道,“是不是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我是提醒过你了,以后后悔了别让我见着就成!
至于那家孩子,我这两年没少听你说,儿子,要是有个人在你面前指着我骂,你是什?么感受?所以,他们所思所想都在情理?之中,你不要过分苛责。
但?性子掰不过来也?是事实,毕竟他们就耳濡目染地浸在那种环境里,年纪小、是非不辨,哪能是你拉一两把就能拉起来的。又说疏不间亲,你终究是个外人……别帮来帮去,帮出仇来!”
蒋母叹息一声后,说了句,“自己掂量着办吧。”就挂了。
蒋绍举着话筒,久久后才抹了把脸想:他这两年如此尽心?尽力,在两个孩子心?里依旧只是个外人吗?
而此时的江南和赵瑞,还在公?园里散步,两人走了一圈,从僻静处又到了喧阗地,远远就见程怡心?和岑静秋的衣服摊子,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人。
进进出出的人手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两件,江南感叹道,“生意真不错,难怪需要布料。”
没了梁孟,又将主意打到蒋绍身上,只可惜,踢到铁板了。
赵瑞只看?了一眼,便带着江南往别处走,不想让这些人影响他们独处的好心?情。
程怡心?被蒋绍莫名其妙指责一通,生意好也?没心?情,只勉强应付着,连价格都说错了好几次。
岑静秋一边忙,一边还得分神看?着她,累得满头汗,终于在程怡心?又一次说错后,没忍住怒气,斥了她一声,“怡心?!”
程怡心?回神,又觉恼怒没面子,故意将远处悠闲漫步的江南和赵瑞指给她看?,哪知岑静秋只看?了一眼就立马回头专心?卖衣服,好似根本不在意。
待人群散去,程怡心?还用言语刺激岑静秋,就盼着岑静秋给江南找不痛快,哪知岑静秋面上虽有不甘,却道,“他们长?长?久久不分开,对小泽才好!”
程怡心?这才知道岑静秋打得什?么主意,震惊地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只在心?里不停咒骂岑静秋有病!
那是她曾经的丈夫,一个优秀的男人,轻易拱手让人就算了,还祝福人家天长?地久,不是有病是什?么?!
岑静秋则自认脑子清醒,赵瑞的冷血,她深有体?会,既然他们没有可能,就一定要为她、为儿子谋取最大的利益。
因?此,从岑静秋决定不再带赵川泽来见程家母女开始,再到对于江南态度的不同,两人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多,开始变得貌合神离,只眼下合作还离不开对方,暂时忍耐,只待一个契机,两人就会分崩离析。
次日,江南和赵瑞回了家,依旧是自行车,招摇进村。
只才进家,妇女主任就找上了门,将江南从李家叫到了赵家,当着赵母和江南赵瑞的面儿,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
赵瑞答道,“还得等两年。”
妇女主任松了口?气,尴尬笑道,“这样啊……”
赵母见她好像把话咽了下去,疑惑道,“他幺婶儿,有事吗?”
妇女主任只得继续道,“是这样的,新的计划生育政策初步下来了,正式执行要等下个月,我以为赵瑞和小南快结婚了,所以提前来通知一声,像他们这种双方都有孩子的情况,再婚后,国家就不允许再生育了,你们……多注意点儿,实在不行,小南去上个环。”
村里的妇女主任也?知道这样的政策可能有些人家不能接受,所以提前到各家打预防针,省得正式一刀切执行后,闹出事来,不好看?。
江南本来就不能生,对于这政策无所谓,只道,“幺婶儿,怎么光宣传让女同志上环?我们学校都鼓励男同志去结扎呀!”
“啊?”妇女主任不解,又问,“结扎是什?么?”
于是,江南解释了一番,惊得赵母和妇女主任都合不拢嘴。
那不是、不是阉了吗?!
赵瑞见状,忙给两人解释做了这手术不影响那回事儿,两人才愣愣点头。
只听江南又笑道,“幺婶儿,您可是妇女主任,要专为我们妇女同志谋福利的,上环容易感染,对女同志可不好。您如果能跟妇联反映这个问题,让妇联来宣传,那可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我给您写篇文章,投到安城日报去,让您在全市露露脸怎么样?没准儿,您还能评个先进或者模范什?么的……”
江南将妇女主任越捧越高,妇女主任只觉江南越说越离谱。
但?也?被这畅想激励地脸红,犹豫问道,“那手术靠谱?你们学校真这么宣传?”
江南点头,“那当然!我们学校有男同学做了,肯定没问题。”又道,“您等等,我去把宣传的报纸拿来,让您带着去。”
说着,江南立马起身回家,迅速将早就带回来放着的第一期《狂瞽》报拿了过来,递给妇女主任,翻到尾页道,“您看?这上头有医学理?论,还有人的亲身体?验,有说服力吧?”
妇女主任眯着眼读了读,确实如江南所说,又仔细检查了报头,确实是F大的报纸,不觉点头,这事儿好像可行性更?高了?
于是,她跟江南道,“那我就试试?”
如果真能露一回脸,她值了!想想江桃花,江南把她写进电影,多少人羡慕,她虽然不能上电影,但?能见报啊!
江南鼓励道,“试试!”
妇女主任心?一定,拿上报纸,正准备走,又嘱咐道,“你们不能再生这事儿得放在心?上!”出名是好,正事不能忘了。
江南笑道,“您放心?,我肯定不生。”
妇女主任见江南这么利索答应,又为她向?赵母解释道,“嫂子,这是国家不准生,你也?有孙子了,可千万不能为难儿媳妇!”
赵母摆手道,“这有什?么的,家里就小泽一个,我且照顾不过来,哪儿还想别的,你放心?吧,我家媳妇儿我满意得很,绝对不会挑她的理?儿!”
赵母曾在农场医务室遇见过江南,隐约听见了她的病历,大概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在意。
妇女主任这才放心?笑了笑,走了。
原本在堂屋里听收音机的赵川泽,虽然不能全听懂大人们的话,但?他知道他爸和后妈不会再生别的小孩了,他不会跟虎子一样,看?他爸只喜欢弟弟了,赵川泽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后妈,但?还是很高兴!
赵母等妇女主任走后,拉着江南的手再次安抚道,“你和赵瑞好好过就行,别的都不用在意。”
她只有赵瑞一个儿子不也?享福,因?此,从不羡慕那些多子多孙的。
江南应了声好,两人聊了会儿,赵瑞送江南回去。
“你们学校真宣传结扎手术?”赵瑞好笑问道,大学连恋爱都不许,还忧心?人生不生孩子?
江南也?笑,“你不是知道了?”
赵瑞一笑,确实。
江南一拿出她们办的那份报纸,他就知道是她宣传的,只道,“如果幺婶这边不成,就把那篇医学科普和亲身体?验送去给卓守诚,他们报社应该会愿意跟着政策一起刊登。”
江南笑了,仰头凑近他,小声说了声,“谢谢。”
赵瑞轻啄了她一下,责怪道,“总跟我这么客气!”
妇女主任将报纸带走几天没动静, 江南也不?着急,毕竟政策要到九月下?旬才下?来。
这几日,村里的大棚和菜地都到了收获的季节, 大队上都很忙, 三两家结对互助采摘,赵家自然和江大姑家一起,江南和赵母就负责在家做饭, 又给两家人送去。
江南空闲时间也下?地帮忙,采摘西红柿和黄瓜豆角不是多难多累, 她能?做。
只是?运输是?个麻烦事儿, 村里的几辆驴车这几天不停歇地来回跑, 收菜时总得歇歇,只能?靠人力来拉,一天几趟也累人。
江南只听李旭在大棚里低声问道,“瑞哥,咱们不?能?买辆拖拉机吗?不?然, 九月收稻谷更累……”
江大姑听见了,摘下?一片叶子扔过去,“那钱又烧得慌了是?不?是??”
惹得众人一阵笑。
赵瑞只道, “等这一季蔬菜收完, 看队上愿不?愿意集资买?”
“别呀!”李旭不?乐意道,“咱们再约上两三家人不?就能?买了?”
拖拉机就五六千块钱, 他们两家就能?掏得起这钱, 不?过不?好太显眼, 最好再拉上几家, 若是?大队集资买,那不?和驴车一样得排队?等到猴年马月去, 也不?方便。
赵瑞却摇头?坚持。
江南笑了笑,黄瓜摘到赵瑞身旁,才似若无其事地轻声和他交谈,“明年形势很严峻吗?”
赵瑞应了声是?,“个体户和私营经?济发展冲击国?企,国?家为了保护这些?‘家雀’会收缩政策,村里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不?允许私人购买能?够长途贩运的交通工具,包括拖拉机,咱们还好,只是?卖菜,卖粮和卖烟叶的直接禁了。
你也提醒跟你合作那人,稍微收敛着些?,这两年不?要做大,工商注册后,税按时去交,账户不?要存太多钱。”
江南点头?,她知道的,八二年经?济整肃,太冒尖的人会被掐,“你的生鲜超市是?不?是?也要延期了?”
赵瑞笑了笑,“本来就没打算这一两年开起来,你忘了咱们开铺子的钱还在股市里?”
江南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又成‘咱们’的了?”
赵瑞笑着看她,“你收租光收房子,不?买铺子?”
江南想了想,赵瑞这是?打算把超市的产权买下?来,便笑道,“那确实?是?‘咱们’的!”
不?过,又想想她的投入占比,好像太少了点儿,她手下?边动作,边思考下?一篇小?说写什?么,得再赚点回来。
现?在除去各类文学,大热的是?港城武侠小?说,过两年是?湾湾言情小?说,她对这些?都不?太拿手,更喜欢升级流爽文,或者凭借她在现?代?看了那么多狗血家庭伦理剧,写家长里短的狗血小?说也行……
想到她的创业小?说版税收入,江南跟赵瑞感叹道,“如果现?在是?两年后就好了,你口述,我给你写本传记小?说,估计又能?赚上一笔。”
赵瑞好笑,“那就等两年后再写。”
他的经?历放在现?在,都不?合法,比如,他的工程队在当下?只能?算地下?施工队,该依法取缔,他跑俄罗斯,那就是?倒买倒卖,要进去的。
“那现?在打算写什?么?”赵瑞问江南。
江南摇摇头?,“还没头?绪。”
赵瑞道,“那就慢慢想,不?急,咱们暂时没有花钱的地方。”
江南点头?,她急也没办法。
采摘结束后,江南跟着赵瑞李旭送过一趟货,红山公社的农场附近居然自发形成了一个批发市场,石栗大队的菜一送到,谈好价格立马就装车拉走,采购的单位食堂有,小?摊小?贩有,居然连货车都有!
江南多看了两眼,赵瑞给她解释,“有些?是?做黑市生意的,有些?是?单位跑长途,顺路运到外地挣点儿外快。”
江南点点头?,这倒是?比零售省事儿。
这一遭忙完后,赵瑞开始请人整地,江南又帮着赵母做了几天饭,还算轻松。
八月中,妇女主?任和赤脚医生开始一家一家上门宣传计划生育政策和节育手术。
到李家时,妇女主?任拉住江南遗憾道,“我去妇联培训才知道,那结扎手术,省里制定下?发的《条例》里有,不?需要我来提。但村里人都默认女人去上节育环,经?过我给宣传,家里女人说话?得力的人家都说让男人去做结扎手术,小?南,你看这报道……”
江南笑道,“您放心,只要您的宣传有显著成效,我一定给您写。”
“那就好!”妇女主?任拍拍江南的手高兴道,“我们工作做得好,也是?有表扬和奖励的,我们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了!”
江南点头?笑道,“那您二位可一定尽力,否则我写上去,人家查到内容不?实?,你们也麻烦。”
妇女主?任和赤脚医生连连答应。
只是?,政策宣传效果并不?如妇女主?任展望的好,大家都在观望,报名节育手术的人,除去孩子太多实?在不?想生的人家,寥寥无几。
江南叹息一声,计划生育实?施头?两年条件还算宽松,过两年可就是?直接拉去引产,躲着生下?来的也逃不?过,交不?起罚款就到家里搬东西,总要上头?雷厉风行整治一番,大家才知道厉害。
不?过,结扎手术经?过妇女主?任和赤脚医生这么一宣传,石栗大队倒是?人尽皆知了,这是?唯一的一件好事。
政策宣传不?佳,大队又组织了村民大会。
大队长严厉声明超生要每年罚爹妈的工分,一直罚到孩子十四岁,期间,孩子没有各类票据补贴云云,但村民们不?以为意,因为包产到户了,家家户户都有余钱了,不?像以前?光靠工分吃饭挣钱了。
大队委也没办法。
倒是?赵瑞提议集资买拖拉机的事儿轻松通过了,一买还两辆,不?愿出钱或者出不?起钱的人家也不?强求,买回来不?用就是?了。
村里先卖菜家家收入不?菲,又要买拖拉机,人人面带喜色,走出去都昂首挺胸,得意的不?行。
只怕出名猪怕壮,又说财不?外露,上门借钱的亲戚就多了,闹出了不?少矛盾和笑话?。
还有不?少来托赵瑞买大棚材料的,赵瑞将价目与众人明晰,说明他只帮忙联系,一分不?挣,所以电话?厂家后,汇款、接货、安装的事儿,他一概不?管。
众人都忙忙点头?,他们都知道这在石栗大队也是?惯例了,安装的事,随便来找队上的亲戚或朋友吃顿饭就能?解决了。
于是?,钱或光又得了一大笔订单,喜得见牙不?见眼。
八月二十一,是?和程皓约定好的时间,江南便和赵瑞带着赵川泽进城了,她特意带了程皓要求的手枪转笔刀,赵川泽看了眼馋又沮丧。
因为江南没再给他买第二个,只告诉他,“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相信你,非要‘贿赂’程皓,这是?个教训!”
程皓可就得意了,还故意在赵川泽面前?炫耀,江南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才老?实?。
两个孩子又滑了一个小?时旱冰,江南和赵瑞找了个地方,远远看着他们聊天。
程皓出来时,也跟江南说起计划生育的事儿,“瞿阿姨的妈妈和我奶奶想让她在老?家生个弟弟再回来,但是?瞿阿姨和我爸都不?同意,说会影响工作,酒席办完就立马回来了。”
所以,他实?际上已经?回来好几天了。
江南笑道,“你爸和后妈的脑子还算清醒。”
这要是?生了,几年内的提级提职评优就和他们没关系了,最好的拼搏岁月就白白浪费了。
程皓听了,看着江南欲言又止,眼神复杂。
江南可不?惯他,想说说,不?想说拉倒,便没追问。
吃过饭后,江南和赵瑞带他们去书店买书,赵川泽却一反常态不?要小?人书了,跟江南道,“我可以要邮票吗?”
“邮票?”江南意外,怎么忽然想起来要邮票了?
只听赵川泽解释道,“我妈妈回来后,你给我买的邮票就用不?上了,我觉得好看,想买一些?不?一样的存起来。”
江南惊讶地看了一眼赵瑞,赵瑞也意外,赵川泽上辈子可没这个爱好。
江南只赞叹道,“这兴趣不?错!”又问程皓,“你要不?要?”
“那就要吧。”程皓勉勉强强道,虽然他不?感兴趣,但赵川泽有,他怎么能?没有!
于是?,四人先转道去商场,买了集邮用的相册,这才往邮局去。
一进门,就看见展示柜里的猴票。
江南转头?跟赵瑞笑道,“把这个忘了!”一九八零年的纪念猴票可是?号称纸比金贵。
赵瑞也笑,低头?凑近她,“你喜欢?”
江南摇头?,她只是?喜欢这邮票放着就能?增值的感觉。
“后爹,你应该问我们喜不?喜欢!”
程皓不?满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
赵瑞又深吸了口气,再次告诫自己这不?是?亲儿子!
江南好笑,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们喜不?喜欢?”
赵川泽连连点头?,眼睛放光;程皓嫌弃地摇头?,并评价,“有点丑!”
江南见状,跟赵瑞叹息,“这也许就是?基因的强大之?处吧。”
即使赵瑞对赵川泽的头?脑很不?满,觉得他没有经?商才能?,但他在一些?事物上依旧敏锐;而?程皓性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仍然遗传了程登临的文艺天赋与情怀。
江南摇摇头?,到柜台把邮局里现?有的邮票都各买了三版,邮局的工作人员对于集邮爱好者司空见惯,麻利地给她拿邮票。
江南拿到手,一面给父子三人分,让他们现?放到相册里,一面观察了邮票的图样,发现?并没有猴票,因问了一嘴。
只听工作人员道,“猴票就剩那套展示用的了,爱好集邮的人很多,发行的时候不?来排队,你抢不?到的。”
江南听了,跟赵瑞隐晦调侃道,“看来咱们没这份运气。”财运。
“你想要?”赵瑞挑眉,他可以去买。
江南立时看出他的意图,快速附到他耳边拒绝道,“有这功夫,在别处多赚点!”
再翻倍,那也是?好多年后的事儿了,犯不?着现?在就出高价买,而?到那时,相对于他们的资产来说,这点儿翻倍又不?够看了。
所以说,运气好遇上了,就顺手买一些?,放着纸生钱,心情也好;遇不?上,不?用强求。
赵瑞被江南这一番动作,弄得耳朵痒痒,心也痒痒,只能?低头?笑笑。
而?后,当众问江南,“今天不?着急回去了吧。”
江南闻言只见低头?专心装邮票的两个小?屁孩,和给她算钱的工作人员,都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江南顿时血气上涌,耳尖发红,咬牙靠近他道,“你能?不?能?矜持点!”这大庭广众之?下?的!
赵瑞心情愉悦地摇头?,不?能?。
因为今天住城里,所以他们又带程皓吃了一顿晚饭才送他回去。
在大院门口,江南把后半年的抚养费给他,程皓扭扭捏捏半天不?进去,也不?说话?。
江南开玩笑道,“你今儿是?打算目送我们离开?”
说着,作势转身叫上赵瑞和赵川泽就要走人。
却见程皓拉住她,声若蚊蝇道,“妹妹……对不?起。”
今天赵川泽在旱冰场告诉他,他妈和后爹不?许再生孩子了,但程皓知道,即使国?家不?管,他妈也生不?了孩子。
江南沉默了几秒,而?后道,“你要道歉的人不?在了,所以,我没资格替她发表意见要不?要原谅你。”
她说完,程皓垂头?丧气。
他以为江南说的是?他妹妹,他不?可能?获得妹妹的谅解,所以,江南这句话?的意思是?永远不?会原谅他。
江南没管他怎么想,只催促他快点回去,程皓身上带着钱,如果他们走了,他还站在这里,很不?安全。
程皓只得一步三回头?走了,但走出一段以后,他回头?,扬声问江南,“你明年还会来吗?”
江南点头?,“会。”一直到你十八岁。
程皓闻言,似乎又恢复了生气,笑了笑,转身跑回了家。
赵瑞听了全程,靠近江南,仿佛无声的安慰。
江南回望他,笑了笑,她不?是?原主?,除了惋惜那个女孩没能?活下?来、原主?没等到这声道歉外,再多就没有了。
而?后,三人回了城里的房子,赵川泽看着大变样的小?院连连惊叹,放下?邮册后便四处探险,赵瑞带他到用小?仓库改的明亮客房,告诉他今晚一个人睡,赵川泽原本还有些?怕,但只要透过窗户就能?看见他爸和后妈在院里聊天,他又安心躺下?,迷迷糊糊睡着了。
赵瑞听着没动静了,也没进去关灯,就让赵川泽开灯睡,省得半夜醒过来害怕。
而?后,才看向江南,“那是?个女孩?”
两年前?,李旭在公交车上问她掉了的那个孩子。
江南点了点头?,笑道,“怎么还惦记着?”
她忽然觉不?告诉赵瑞她的前?世不?是?原主?,好像有些?麻烦……
“如果你早一些?回来,生下?来会带走她吗?”赵瑞忍不?住幻想,那样,他们是?不?是?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江南却摇头?笑了笑,“不?确定。”
在赵瑞意外的眼神中,她伸手勾住赵瑞的脖颈,靠近他道,“因为那不?是?我的孩子,我不?确定愿不?愿意为了她牺牲我的人生。”
赵瑞抚上江南后背的手一顿,这是?什?么意思?
江南从赵瑞的肩上退开, 直视着他。
“你总说‘我’的上辈子可惜了,作为程登临妻子,她确实可惜, 但她了不了解那么多经济、金融类信息我不知道, 我却不是,因?为我本科、研究生就学这个?,如果不了解, 可能做不了工作……”
赵瑞瞳孔微缩,抚在江南背上?的手下滑, 紧紧箍住她的腰, “你跟她……”不是一个人?
赵瑞语气中带着隐秘的欣喜。
江南点头, 笑问他,“怕不怕?”
赵瑞圈住江南的胳膊用力,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腿,将她抱起?跨坐在腿上?,腹部紧紧相贴, 反问道,“我上?辈子死了,可能?血肉模糊, 你怕吗?”
江南轻笑一声?, 搂着他的后颈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叹息道, “那还?是我亏一点, 我可是睡一觉就过来了。”
听到这话, 赵瑞又?开始紧张, 因?为江南有?回去的可能?!
江南见他如此,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脸, 安抚他,“回不去了。”
然后,给他讲了她上?辈子的生平。
赵瑞听完后,只问她,“留在这儿是不是很苦?”
毕竟未来生活很便利,不说江南来的四十年后那么远,就是九十年代也?不是现在能?比的。
江南摇头,“不,这里很适合我。”
她给赵瑞复述了一遍那段国家衣食住行全包、适合养老的理论。
赵瑞笑了,眸光闪烁,“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很幸运,能?够重来一回弥补遗憾,又?能?遇上?与他如此契合的江南。
江南坦白之后,赵瑞兴奋又?激动,将江南紧紧按在怀里,进行唇舌掠夺。
许久之后,赵瑞就势起?身,抱着江南回了房间,并未开灯,屋里的架子床响了半夜。
次日,江南醒来,赵瑞已?不在了,她伸手摸了摸枕下的手表,眯眼看了下,已?经十点多了,因?猛地坐起?,身上?一阵酸软又?倒了回去,缓了好半天才起?身,穿衣服、梳头。
打理好,出了卧房门,只见院里就赵川泽一个?人,正捧着他的邮册在看。
江南有?些尴尬,一边到厨房倒水洗漱,一边问他,“你爸呢?”
赵川泽先抬眼抱怨了她一声?“你好能?睡”,又?将注意力转回邮册上?,道,“他说有?事儿出门一趟,早饭在锅里。”
江南洗漱完,掀开锅盖,果然见锅里热着的包子稀饭,弯了弯嘴角。
而此时的赵瑞,骑车去了卓守诚店里。
卓守诚正在招待客人,而这二位客人还?是熟人,两?人见到赵瑞挑帘进门,也?明显一惊。
“哟,认识?”卓守诚见状,稀奇道。
只两?边俱是沉默不答,卓守诚也?不在意,笑了一声?,招呼赵瑞到里间坐,“自己倒水,我马上?完事儿了。”
赵瑞却没照做,只拿起?柜台上?的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几行字,跟卓守诚道,“帮我找点儿东西。”
说着,掏出两?百块钱夹在本子里,就要走。
卓守诚忙站起?来挽留,“诶,你好不容易进趟城,连坐下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
赵瑞因?笑道,“你不做这单生意,不就有?了?”
卓守诚一愣,回头。
只见桌前的两?位女同志面色均不好,其中一位对赵瑞怒目而视,拍桌道,“赵瑞,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