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武力值掀翻赛博世界—— by鹈鹕吻江
鹈鹕吻江  发于:2024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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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玻璃杯上即将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裂口。用不了多久,这玻璃杯就会遍布裂缝,用指尖轻轻一碰,便会碎裂成一堆无用的残渣。

刚刚还如疯狗一样追着她咬的电光消失了。
说消失了也不准确。更确切一点来说,是它们发现了她的不好惹,加上种子的白色盔甲上出现了裂痕,所以它们抛弃了不好对付的李禛,转而去袭击种子了。
即使是这群被聚集起来、混沌没有意识的能量,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的道理。
李禛眯了眯眼,几个跳跃来到白塔边缘,俯身朝下看去。
白塔的高度大概有60米,茫茫风雪挡住了她的视线,同底下的地面连成一片,看得人眼睛发疼。
那道裂痕就这样横亘在白色地面上,随着风的袭击不断扩大着。李禛笑了笑,伸手给它添了一把火。
但也仅仅是添了一把火。现在,还不到她出手的时候。
人的灵气是有限的,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可自然的伟力何其强大?虽称不上无限,但撑到将小岛破坏那一刻,也是绰绰有余。
如果不保存精力,那李禛很难在风暴中抢到这颗树种。
幸而,经过明如嫣改良后的聚风阵出乎意料地强效,被引来的风暴,已经比她预估中的要强上不少了。
更别说还有海浪!
正想着,岛屿边缘处也传来巨响。翻天覆地的海浪从白塔岛边缘扑来,奋力冲击着边缘的几座白石山。
海气在空气中弥漫着,海边的巨浪一波一波地袭来,想要突破白石山的防御。
在滔天巨浪的鼓动下,地上的裂痕快速变大,且越来越深。
岛上其他的地方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痕,狂风暴雪灌入裂痕中,发出呜呜的风声,仿佛整座岛屿发出的无力呜咽。
李禛听到一声巨响!她侧头,只见一块白色的巨石被风卷起,狠狠地砸在白塔监狱之上!
仿佛是开了一个头,更多的石头顺着漩涡的运转,朝着监狱飞去。
再坚硬的建筑也经不起这样砸,很快,监狱的墙壁上便出现了一道不太显眼的裂缝。
李禛知道,这场灾难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雷电、暴雪、狂风、巨浪,所有的天灾都掺杂在一起,誓要将小岛吞噬殆尽。而作为小岛的一部分,白塔监狱同样会被波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诸多能量的拉扯下,小岛发出一声哀鸣。边缘一道裂痕突然扩大至小半个岛屿,瞬间被海浪吞噬,失去了踪影。
而这,似乎只是小岛溃败的开始。
白塔监狱开始倾斜了!
李禛脚尖轻点,在几十米高的塔顶一跃而下,朝着雪白的地面冲去,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她的身影便悄然隐入呼啸的风雪之中,失去了踪影。
轰隆隆的响声就这样混杂在风声与雷电声之中,顺着之前的裂缝,高大的白塔轰然倾倒,砸在不再坚实的地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来。
李禛飞速后退,保证自己不被误伤。
其实早在开船之时,乔珠珠便再三确认她是否要上船,但都被李禛拒绝了。
在这场天灾中,她的身份并不完全是“旁观者”。她是黄雀在后的黄雀,是渔翁得利的渔翁,想要趁机得到利益,就不能全然规避风险。
她是参与者。
她会参与到这场灾难中,亲自促成白塔的毁灭。她必须要掌握事情的发展方向,才能做到“伺机而动”。
于是,李禛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乔珠珠的提议。
不过,现在她们应该都在看着吧?
李禛抿唇笑了笑,又收敛了心神,继续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白塔监狱倾倒后,树种终于察觉到了危险,不再一味防守,反而开始操纵另一股能量,开始与天灾打擂台。
这颗树种比李禛之前得到的两颗都要大,能操控的能量也不少。或许正是因此,它才不像是第二颗树种一样被其他什么东西利用。
树种能量自地上渗出,开始它的反击。李禛感受到,这种能量并不像是天灾一样攻击性十足,反而相当柔和。
但这不代表它不强大。它和风细雨般化解掉朝它袭来的灵气,又直指天穹,想要将凝实的漩涡一同化解掉。
这可不行。李禛眉毛动了动。
聚风阵是在岛上布置的,威力大的同时,局限性也很大。现在岛已经被破坏掉一部分,聚风阵被打散,已经开始失效了。
若自然能量被树种化解,可就很难再得到补充了。到时候光凭李禛一人之力,对付树种也不容易。
念及此,她眸光微闪,半蹲下身,手掌中凝聚灵光,轻轻覆盖在地上。
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白雪,手掌甫一接触到雪,凉意便顺着掌心攀爬而上。李禛表情不变,灵气从掌中输出,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树种的能量。
她体内的能量与树种能量同源,她甚至能反过来吞噬化解对方的能量,为己所用,说是这颗树种的克星也不为过。
两股能量刚一相遇,就纠缠在一起,挣扎着想要将对方吞噬。
由于李禛不想耗掉太多力气,只抽出了一点灵气,确保能制衡树种,维持着它与天灾间的平衡。
无论是树种还是天灾,留存太多能量对她都不好,不如维持现在的状况,让它们狗咬狗,尽可能消耗双方的力量。
在李禛的帮助下,刚刚还有些萎靡不振的天灾支楞起来,再次朝着树种发动进攻!
又是一道裂痕扩大,岛屿的一部分被海浪卷走!
这次被卷走的土地很大,几乎削掉岛屿的四分之一。李禛感觉到树种的能量比之前更强,光她的灵气,都快要封锁不住它了。
但她没有因此而露出愁容,反而露出了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她知道,它已经开始着急,想要尽快解决眼前的危机,甚至顾不得防守了。
天穹中的能量也开始猛冲,几秒后,李禛感觉到脚下松动。她眼中露出了然神色,收回灵气,纵身跳跃到不远处另一块浮岛之上。
这场风暴已经临近尾声。
她站在浮岛碎片上,看着远处的岛屿。浮岛随着海浪的翻涌而漂动着,海浪在边缘聚积起白色的泡沫,周围是一些冰碴。
由于温度太低,短短十几分钟,海面上便结了一层薄冰。但由于海浪翻滚,这层冰又被扯碎,层层地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浪潮翻滚而波动。
李禛稳住身形,随手将朝她袭来的海浪劈开,抬眼看着远处的场景。
即使失去了她的制衡,树种也没有再度占上风,反而露出了颓势。它的茧壳就这样被一层层削去,暴露在外面的能量越来越多,引来的风也越来越大。
终于——
原本的白塔岛,只剩一块仅能容纳两三人同时站立的地方。其余部分都化作浮岛,漂浮在海面上。
就在此时,天上雷云凝聚,赤红色的电光在云中翻涌。李禛仰起头,嘴角挂上笑意:“势在必得了啊。”
而那块小岛周围也浮上能量,显然做好了准备,迎接着这场天灾。李禛站在风雪之中,冷眼围观着这最后的对抗!
下一个瞬间,雷声轰鸣,电光如安装了弹簧般倏然落下,正中那块小岛。而小岛中间也泛起淡绿色的光,尽可能地化解着雷电的力量。
连风和雪,都有了片刻的停息!
几个呼吸后,两股能量同时消失,光芒也随之消减。李禛嘴角牵动,眼瞳倒映出这场战斗的结果。
一颗树种静静地漂在海面上。它被剥去了所有外衣,孤零零地漂浮着。而天雷没有放过它的意思,连同海浪也躁动起来,想要将它就此吞噬。
雷云再次凝聚,电光蓄势待发!电光石火间,它对准树种的方向,再次劈下!
然而它晚了一步。
在树种现出真容的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飞速跃入海中,双脚在浮岛侧边借力一蹬,便如同一条灵活的银鱼一般,顷刻间便来到了树种的旁边!
只见她指尖一勾,树种便被攥入她掌心,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机会。
而在她彻底拿到树种的同时,惊雷也自天空中竖劈而下,实打实地击中了她。
这道雷蓄了十足的力,狠狠地击在她身上,李禛只觉得手脚发麻,后背阵痛,连身体也沉重了几分,不自觉地朝着海底坠去。
好在这股麻痹感只是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秒,李禛身形再次动起来,她扭身躲开第二道雷,快速朝着一边的浮岛游去。
她的水性还不错,水波并没有影响她的速度。李禛躲过冲她而来的袭击,快速游到离她最近的浮岛,而后双手一撑,利落地上了岸。
捏着手里的种子,看着盘旋在天空中,久久不散去的雷云,李禛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个东西,”她拿起树种,“我就收下了。”
随后,不顾跳跃的雷电,她将树种塞入口中,一口吞了下去。而等待着她的,是雷电更愤怒的轰鸣!!
李禛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你以为我在怕你吗?”她笑过后,便抽出身后的刀,“想报复我?哈哈哈,来吧!可别告诉我——”
似是听懂了她的挑衅,又似是被她体内的三颗树种叠加在一起的能量吸引!霎时间,天地间发出一种尖锐的鸣叫!
那不是雷声,不是风声,更不是海声,那是天地、是世界发出的悲鸣,如同有千万道雷声、千万道风声掺杂在一起,所形成的鸣叫!
不需要其他任何,光是这震鸣之声,就足以形成最强的攻击,声浪排山倒海般朝着李禛袭来——只有一招,它有且只有一招,也只需要一招,就足以将任何肉体凡胎碾碎成尘。
“你不能。”
李禛冷然地吐出后半句话。
“就像三千年前那样。”
她的刀光随着话语闪动起来,李禛纵身上前,在这凝成实质的震鸣中,在世界的压迫中,她的身影是如此渺小,就像是世间的一粒微尘。
她挥动着刀,一如三千年前!
黑色的宽大道袍被风鼓动,黑沉的双目闪过微光。三千年前的那一刻,李禛听到了来自世界残余的哀鸣。
祂在哀切地恳求着什么,那声音充斥了她的脑海。
我放你离开……你不想飞升吗?我放你离开……
不需要!!
于是,声浪就朝她袭来,世界的恶意加诸她身,所有的力量都挤压在她身上,修士的皮肤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自指尖寸寸爆开。
不需要!不需要!
李禛大笑着。她的筋脉断了一大半,但她还有灵气,还有元婴,还有神魂,还有身上的刀。
灵气大量输送到丹田,压缩成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她的身体开始疼痛起来,但她不在乎!她的心中只有那样一个念头。
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
李禛道:“我没有疯。”
她双手持刀,挥向面前的声浪!刀光与浪潮相接,发出短暂的爆鸣,紧接着,便是翻天覆地的震响!
海面倾覆,天空沸腾,雷电发出刺耳的光亮,狂风闪出尖锐的怒吼!!所有声音都纠缠着,自爆的声音,人群的呼喊声,灵气相撞的声音,世界在吵闹之中沉寂!
“序号:肆;数据代号……记忆导入数据……排异反应:无……”
“是我吗?”
“她自爆了!快离开这里!!快——”
“快躲开!”
“啊啊啊啊啊!”
开始的声音。结束的声音。
“不背叛……与真人无异。绝对控制权……”
“不会逃跑、功能齐全。”
“拥有……购买……认准……”
“放心,李禛是我们手上最好用的刀。她绝对不会背叛的。”
“她已经答应执行血肉天梯计划了。有她修补道基,我等飞升有望。”
李禛肆意笑着,发出致命的一击。
曾经这样的一击击碎了道基,击碎了无数宗门与家族的幻梦。
“曾经叛出自己家族、杀害血脉至亲,传言以血祭刀、妄图以此种方式飞升的魔道修士李禛,是你吧?”
“你认错人了。”
“李禛,你是血肉天梯计划的最后一环。我们培养你,就是为了这一刻,你一定不要辜负师长的期待,知道吗?”
“我知道了。”
而现在,这一击再次指向祂!所有的光芒都在这一击下黯然失色,所有的轻视,都要被这一击所倾覆!
“既然如此,你又为了什么而活着呢?”
“哦?”
“师姐,你想飞升吗?你飞升后,会不会忘了我?”
“不会的。”
嘭!!是什么声音?
是她自爆产生的巨响,还是残破的世界所发出的、愤怒的鸣叫?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活着。”
“你是受神灵保佑的人,你一定会飞升!记住了吗?记住了吗!”
“……”
都不是。那是她心跳的声音。一切的冲击、一切的震响,都在这样响亮的心跳声中结束了都不是。
那是她心跳的声音。
一切的冲击、一切的震响,都在这样响亮的心跳声中结束了。李禛的身体摔在海中,被柔顺的水波吞噬着、拉扯着,随波逐流。
“李禛在那里!快把船开过去!她受伤了?”
“喂,没死吧?别真死了吧?”
“李禛。你记住了吗?重复一遍。李——禛——”
“李——禛——?”
声波消失了,自爆的余波也消失了,连盘踞于苍穹之上、常年不散的浓云都开始消散,罕见地破些许天光。
回忆同海浪一起翻上心头,在上面凝出几串泡沫。那破晓的天光照在海面上,李禛陷在海中,仰头看着那明媚的日光,竟有些分不清。
乔珠珠惊喜地看着她:“你果然没死。李禛?”
李禛笑了笑,慢慢阖上眼。
过去的事,她忘记了很多。只记得那似乎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但那已经是三千年前的事了。

春日来临了。
河中的水在暖阳的照射下逐渐融化,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冰。春水潺潺流过溪边的青石,日光毫无阻拦地落到河面上,投下一层清清冷冷的金光。
八岁的李禛手持一把雪亮的匕首,静静地蹲在溪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流动的河水。
匕首的柄被她握得温热,还带着些许凉意的风吹过她的脸庞。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身体一动不动,像是正在暗处观察猎物的猛兽。
河水中传来轻轻的声音,一条青黑色的鱼顺着上面游了过来。日光照在它的黑色鳞片上,让那鳞片的边缘也泛起梦幻的光。
它没有察觉到周边的危险,仍在闲适地游动着,离她所在之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电光石火间,李禛的手臂“噌”地刺了出去,匕首的尖端狠狠地穿透鱼鳃,将它钉死在水中。
一缕缕污血从鱼鳃处冒出,血沫顺着水的流动附着在河边青石上。李禛拿起匕首,将穿在匕首上的鱼放了下来。
她年纪不大,但下手干净利落,就像是为捕猎而生的一样。
那条鱼被钉了个对穿,早已经死透,李禛神色不变,就半蹲在溪水边,用匕首刮去鱼鳞、刨去内脏,只留下可食用的部分。
处理的手法十分利落,一看就知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猎物了。
将鱼处理完,她便将鱼和匕首扔进手边的竹筐里,伸手洗去手上的血水。
薄冰顺着水流冲过她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李禛面不改色地洗净手,忽地皱起眉,头部猛地向左边一侧!
“噗通!”
一颗石子擦过她的发丝,落在小溪之中,扰乱粼粼的光影,激起一朵水花。李禛站起身,慢慢转过头。
来者是一个男孩,大概是村民的孩子。他手里掂着一块石头,见她转身,便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没娘的孩子?”
李禛有些不解:“你说我吗?”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李禛道:“可是我有娘。”
男孩嘲笑道:“她才不是你娘,你就是那个疯女人捡来的孩子,这事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女人是个疯子,你被她养着,也是个疯子。”
李禛绕过他,一手拎起装满猎物的竹筐,迈步就要离开。
冬雪开化后,后山上的小动物也开始活动,她这一次收获了不少诸如蛇、兔子之类的小型猎物,竹筐拎起来沉甸甸的。
男孩见她视自己如无物,顿时无名火起,一把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怒道:“喂,站住!你跟你娘一样,都是没人要——”
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完。
李禛比他还矮上一头,此时却十分灵活地摆脱了他的掣肘,另一只手飞速按上他的脖颈,如拎小鸡一般,拎着他向前狠狠一撞!
只听一声闷响,溪边青石上便出现一抹殷红的血迹。男孩未说完的话被吞咽进肚子里,只剩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的后脑勺凹陷了一大块,身体变得绵软无力。李禛看了眼他的尸体,轻轻伸出手,他的尸身便跌入湍急的溪流之中,被溪水冲向远方。
李禛看着尸体消失在视线尽头,便平静地收回目光,拎起背篓转身离开。她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对她来说,杀人和杀鱼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远处的村子中升起袅袅炊烟。穿过几棵只剩下干瘪柳条的垂柳,再向偏僻处走上一会,就能见到一间破旧的房子。
这就是她的家。
李禛推开木板门,走到有些破烂的房子中。吱呀的门声打破空气中的寂静,几秒后,里屋传来女人的声音。
“你回来了?”
李禛“嗯”了一声,轻手轻脚卸下身上的背篓,转身来到了里屋。
里屋狭小逼仄,没有其他家具,仅有一张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她披散着长发,用手臂支着床板,支撑起半个身子。
“今日猎到两条蛇、一只野兔和一条鱼。”李禛道,“可惜没有寻到大一些的猎物,不然可以用皮毛换一些药来。”
李如青摇了摇头,颇有些冷硬地回答道:“你不用管我。”
又问:“今日功课可完成了?”
李禛道:“完成了。”
李如青见她表情坦然,便点点头,用严厉的口吻说道:“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记得修炼!修炼才是你的正路,你不应该为其余杂事消耗精力!”
李禛道:“我知道。”
她的母亲,李如青,从她记得她开始,就是这样一个严肃的人。
听一些爱嚼舌根的村民说,李如青不是小陈村本地人,而是在很多年前从其他地方搬过来的。
搬到小陈村的时候,她便是孤身一人,还怀着身孕。
李如青出手阔绰,谈吐不凡,不少人猜测她是什么名门贵女,和情郎私奔却被抛弃,最后才辗转来到这个小山村的。
无论他们如何猜测,李如青都没否认过,当然也没承认过。她不在意这些乡野村夫的看法,只认真地抚养她的孩子。
教她战斗,教她修炼,教她一些在凡人看来,堪称神迹的手段。
至今,已经有七年。
李禛的实力一点一点地进步着,但李如青的身体却逐渐衰弱下去,像是一朵逐渐枯萎的花朵。
她时常发烧,有时候还会说胡话,镇上的大夫请了几次,每次来都是唉声叹气。
尽管如此,她还是严厉教导着李禛,无法亲自监督她修炼,便日日询问,确保她没有偷懒。
虽然李禛并不是喜欢偷懒的人。
简单将鱼料理了一下,吃过晚饭,天际已经攀上绯色云霞,天空中几颗星子时隐时现。
李禛洗过碗筷,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是为了让她专心打坐修炼,特意留出的一个小屋子。
她盘起腿,按照李如青的指导打坐,灵气熟练地从丹田涌出,浸润着全身的经络。就这样运行几个周天后,她听到院子外传来一群人的呼喊。
李禛睁开眼,从木板床上跳下来,轻轻地打开门锁,将半个身体探出房子。
在门外的路上,呼啦啦地走着一群人。他们身着粗布衣衫,手里拿着燃烧的火把,正在叫着一个名字。
“二虎!二虎!”
“陈虎——!”
那群人一边呼唤着,一边向前走,很快就来到了李禛家。一个中年男人进到小院里,看着李禛:“夏、呃——你见没见到陈家二虎?”
李禛正欲回答,忽觉一双手搭在自己的背上,便乖乖地闭上嘴,退到屋里去了。
李如青从她身后的黑暗处走出来,她的面色在火光的照射下,显露出一种恶魂般的青白。
“她不认识什么二虎。”
中年男人见了李如青,便觉得平白矮了一头一样,面色变得有些尴尬。他干笑了一声,正要告辞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二虎找到了!”
“在、在水里……”
“二虎他娘!你可撑住啊!快去镇里找个大夫!”
人群闹哄哄地吵嚷起来,中年男人来不及说句好话便离开了。见着众人离开,李如青抬手拴上房门,回过头看着她:“人是你杀的?”
李禛毫不隐瞒地点点头:“是。”
李如青深吸一口气:“为什么?”
“不为什么。非要说的话,就是因为他比较讨人厌。”
这是个很充分的理由。就像蚊虫围着人嗡嗡直响,人大可以一巴掌将它们拍死,即使它们根本没有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危害。
仅仅是因为它们讨人厌。
李禛也就这么做了。她遵循着自然的定理,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丝毫愧疚,也根本不想烦死。
李如青将她关进柴房,让她好好反思反思。
柴房只有一个很小的门闩,以李禛的力气,只要轻轻踹上一脚,这破旧的门闩就会立刻四分五裂。
但她并没有这样做。
阴湿的房间里堆满了柴火,都是李禛在冬天前储满的。她躺在高高堆起的柴房上,仰望着上方。
月光从破旧屋顶露出的空隙中落下,照亮黑暗的房间。在那狭小的缝隙里,她窥探到了满天繁星。
她并没有去年冬天以前的记忆。据说是因为生了一场重病,所以忘记了。
当然,那也不是非常重要的事。过去这东西没法更改,没法更改的东西,就算有,也只是徒留伤悲。
李禛将身体蜷缩在柴火堆上,枕着月光静静地睡了过去。
风冷了下来,天空中飞起了雪花,可月亮还是亮着,那朵乌云没能将皎洁的光芒遮盖。
纷纷扬扬的雪穿过上方的漏洞,在月光下缓慢地飘了下来,轻轻地落到她的脸上,光与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朦胧的光晕。
李禛睁开眼,月色便落入她眼中。黑暗中,她听到一声沉闷的响。
她站起身,毫不费力地撬开柴门,朝着里屋走去。李如青摔在地上,她的发丝凌乱,张牙舞爪地扑开,像是交错的黑色藤蔓。
李如青浑身滚烫,像是发烧了。她常年苍白的脸在烛光中漫上一层薄红,嘴里低声呢喃着什么。
李禛侧过头,听了一会儿,却没听明白她到底在呼唤着什么。
家里还剩下一些药,她找了些柴火给煎了,又给李如青喂下去。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李如青恢复了神智。
她的烧还没退,脸颊连同脖颈都是红的。但在这种潮红下,那双总是黑沉沉的眼,却迸射出一种明亮的光彩来。
李禛道:“家里还有些钱。我去镇上请大夫。”
“不必了。”李如青阻止了她,“我知道自己的情况。”
李禛看着她。
“我要死了。”李如青说道。她的语气中没有悲哀,只有解脱,“我人生短短四十载,从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活。但至少此时,我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李如青冷静回答道:“贪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能形容世界上的许多悲剧。李如青自嘲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到李禛手上。
“但是我不后悔。”她说道,“或许我是错的,但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拿着它吧。”
李禛接过玉佩。玉是上好的玉,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看起来便不是凡品。
她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玉佩的一角,看着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李如青。或许此时此刻,她应该自然而然的悲伤神情,但事实上,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悲伤、沉重,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如云朵般飘渺的虚无。这股情绪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她问道:“我该做什么呢?”
听到她的问题,李如青哈哈大笑起来,那张总是布满愁云的脸上, 第一次出现这样神采飞扬的表情。
“飞升。”
李禛歪着头。李如青的笑声愈发响亮,那声音就这样传入她的耳中,萦绕在她的心头,像是一记永远响着的警钟。
“飞升!你是受神灵保佑的人,你一定会飞升!”她看着她,用枯瘦的手紧紧攥住她的右手,“记住了吗?记住了吗!”
李禛没有回答。
牵着她手腕的手忽然有了力气,捏得她手腕发疼,几乎要把她的腕骨彻底捏碎。
李如青从她的沉默中察觉到了异常,不停追问道:“你记住了吗?”
李禛伸出左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抱歉。比起飞升,我更想弄明白,什么是‘活着’。”
人们将活着的存在称之为“生命”。可李禛拥有“命”,却不知何为“生”。
若只会听从别人的吩咐,那她永远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她拒绝了。
即使听到拒绝话语后,李如青的表情令她永生难以忘怀,但李禛从未改变自己的意志。
李如青死了。
失去一个相依为命的人,并未对李禛产生太大的影响。她的生活仍旧是那样的简单——打猎,抓鱼,修炼,简单而普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她九岁的时候,一个修士打扮的人,拿着李如青的画像来到了小陈村,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李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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