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着她的赏金猎人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了不妙。雪花开始攻击,李禛正在躲避,没有人关注她……就是现在!
周昀昀倏地动了。她顾不上手腕被捏住的疼痛,竟强行扭过身体,右腿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踹上赏金猎人的脖颈。
那名赏金猎人本来正在观望着,想要逃走。他放松了对周昀昀的警惕,没料到她会如此强硬地出腿。
脖颈本就是敏感部位,被她一踢中,赏金猎人立刻陷入了僵直状态,浑身麻木,人事不知。
周昀昀挣开他的双手,单手接住他的身体,以免发出声响引人注意,而后不顾身体抽搐般的疼痛,向前一扑捡起地上的枪,枪口悄然对准李禛的额头。
李禛侧过头,捕蝇草的耳环顺着她的动作拍打在脸颊上,冰冰凉凉的,在她脸颊处打下一片金色的光纹。
那枚子弹就这样擦过她的面孔,钉在她身后的墙上。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子弹相继朝她的方向袭来。
“稍微……”李禛咧开嘴,脸上绽放出一个肆意的笑容来,“稍微有点小看我了啊。”
子弹擦过她的发丝,擦过她的脸颊,擦过她的金色耳坠,却没有一个打中她。
她总是能简单地判断出子弹的轨迹,然后又轻而易举地躲避开来,就好像是一阵无形的风。
周昀昀的头又开始晕了。她的额头流出鲜血,血顺着她的眉骨、鼻梁、脸颊流下,让她看上去鲜血满面,分外凄惨。
有液体落入她眼中,可能是汗,也可能是血。周昀昀感觉眼珠一片刺痛,视线中也被笼罩上一层血雾。隔着血雾,所有的人影都模糊不清起来。
更不妙的是,她有些想要呕吐,手也开始抖了。
周昀昀咬破舌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刺痛让她的神志清明了一些,她按住颤抖的手,余光却瞄到一道身影正朝着她飞速袭来。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悲绝的叫喊。
“妈妈——!!”
事实就是,李禛还没等过去,周昀昀自己就晕倒了。
嗯……真不是她干的。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她站着,周昀昀一身血倒在她脚边,雪花朝这边跑了过来,眼中满是戒备。
但她真没有动手的意思。
她还指望着周昀昀给她看病。
李禛叹了一口气,将刀柄揣回口袋,慢慢退后几步,同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雪花也顾不上这么多,此时跑到晕倒的周昀昀身边,带着哭腔一边摇着她的身体,一边呼唤着她。
这孩子大概真的是某个研究所里跑出来的,周昀昀一倒,她就没了精神支柱一般,什么也不会做了。
眼看着她再摇下去,周昀昀的脑浆都要被摇匀了,李禛无奈地蹲下身,将手搭在腿上:“你别动她了。再这样,她没事也要出事了。”
据她判断,周昀昀可能是脑震荡什么的——当然,她那个时代没有这个词,这是她从师雨楼那里学来的。
雪花见她蹲下,连忙抱着周昀昀离她远点,又回头恶声恶气道:“我们出事还不是因为你!”
“拜托,讲点道理啊。”李禛无奈道,“她又不是我打的。”
从一进来,她除了最开始按住雪花,免得她误伤以外,就没对她们出过手。即使她们又是对她射能量波,又是放冷枪,她也只是躲避。
雪花听她这么一说,微微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她说的好像没错……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半晌,雪花才问道:“所以你是来帮我们的?”
李禛想了想:“至少不会对你们出手。”
听她这么说,雪花眼中的戒备消了些。毕竟是小孩子,比起成年人,戒心还是没那么重。
加之周昀昀晕倒,她一时间没了主心骨,自然就慌了神,下意识地询问李禛这个成年人:“那我们该怎么办?妈妈她会不会有事?”
她不知道,如果按躯体的年龄算,李禛比她还要晚生产一些。而对于新时代的理解嘛,她也不比雪花深多少。
李禛点了点下巴:“去医院吧。”她实在不擅长治疗,只会拿配好的药包扎外伤。
“不行。”雪花皱起眉,“不能去医院。至于私人诊所……月晕城是禁止私开诊所的。”
周昀昀现在是通缉犯,只要一出现医院,便会被官方注意到。
她承认李禛确实很强,但两个人带着一个病号,很难在官方的围堵下脱身。
“那……黑诊所?”
雪花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月晕城没有那种东西。”
月晕城向来收拾得干净,加上城市规模小,没有渡魂街这种混乱的地方。即使有黑诊所,也藏得比较隐蔽,一时半会找不到。
况且这里人流量很大,带着周昀昀出去就医,也有一定风险。
李禛暗道一声麻烦:“那怎么办?她……”
她看了周昀昀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我可以找人远程诊疗一下。”李禛道,“反正她看起来也没那么严重,等安顿好,再好好检查一下吧。”
雪花心疼地擦周昀昀脸上的血:“这叫不严重?”
“当然不严重。放心,这点小伤应该死不了人。”
李禛强悍惯了,非濒死伤在她看来都不严重。
她安抚雪花几句,便拨通了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来了,恐怕电话那头的人,一直在等待着她的联系。
师雨楼那边有些吵,隔着灵脑,她甚至能听到像是有人吵起来了。
“你没事吧?”他清冷的声音传过来,“受伤了吗?”
“没受伤。”李禛顿了一下,“你在哪里?”
“开往月晕城的列车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那边有些嘈杂,“你什么时候到?”
从涅槃城到月晕城只需要几个小时,只是不知道师雨楼坐到哪里了。
如果来得快,应该能过来给周昀昀诊治一番。
师雨楼沉默了一下:“短时间内恐怕到不了了。”
“嗯?”
“这边的灵轨被袭击了,列车险些脱轨。”师雨楼道,“官方正在安抚民众,我问了一下,这条灵轨快则一日,慢则两三日才能修好。”
雪花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焦急地吸了吸鼻子。
师雨楼听到她身边传来声音,蹙起眉:“你找到博士了?”
“对。”李禛打开影像功能,给他看倒在地上的周昀昀,“她受伤了。”
生怕师雨楼误会,她停顿一下,补充道:“不是我打的。”
“……我知道不是你打的。”师雨楼叹了声,“症状如何?有没有发烧?”
“没有。”
师雨楼又询问了几句,便思索起来。
没有专业的仪器,在现场的李禛二人又是外行,仅凭视频,他也没法做出准确的诊治,只能让李禛先给伤处包扎一下。
幸好周昀昀家里囤了一些的药品和绷带,李禛按照师雨楼的指示,简单包住周昀昀的伤口,又给她喂了点药。
见周昀昀额头上的血止住了,脸色也稍好了些,她才呼出一口气。
“如果有异常,随时联系我。”师雨楼道,“我现在被堵在半路,列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通行。在这期间,尽量让她卧床静养,不要做大动作。”
李禛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折腾了一夜,天已经亮了。在这一夜的争斗中,原本温馨的房子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血液溅得到处都是,看着仿佛凶案现场一般。
虽然说是凶案现场其实也没错。
幸好卧室没被打斗波及到,还算干净。李禛将周昀昀抱到卧室床上,这才来到客厅。
雪花正坐在电视柜上,盯着被李禛收拾到一边的尸体,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身体也被溅上了些许血迹,麻花辫也要散不散地垂在脸侧,看上去分外可怜。
李禛喝了口水,走到她身边。雪花没有动,任由她打量着。
就这样沉默了半分钟,李禛来拧上瓶盖,歪了歪头,出言问道:“你不会流眼泪吗?”
她一早就注意到了,虽然之前雪花说话都带着哭腔,但确实一滴眼泪都没流。
雪花低声回答道:“不会。没有植入泪腺。”
李禛道:“我也不会。”
雪花看了她一眼,忽然嗤笑道:“一般仿生人都不会植入泪腺的。眼泪是没用的、惹人厌烦的东西。”
李禛顿了顿,好奇道:“你知道我是仿生人?”
“能感觉到。”雪花又垂下头,“人类和仿生人是不一样的。人类是生命的味道,仿生人是钢铁的味道……你的味道有些奇怪,但还是能感觉到是仿生人。”
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消沉道:“仿生人不会流眼泪,不是很正常吗?”
李禛“哦”了一声,侧头看向远处泛着光芒的天空,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悠远。
很正常吗?
第73章 醒来
李禛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流过眼泪。一方面是因为她母亲严厉的管教,另一方面嘛,也是因为她那与生俱来的、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
当然,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认识她的人大概都死绝了。历史的编纂者们掩去了她的存在,仅留下角落中的只言片语。
雪花睡着了。
大多数仿生人为了更好地服务主人,都没有睡眠程序。当然也有些仿生人为了追求仿真的效果,植入了这种功能。
雪花连续发射了很多能量,早就已经超负荷运作,只是因为担心周昀昀才一直清醒着。
现在,她确认李禛对她们没有恶意,心神放松,疲惫感顿时涌上心头。她蜷缩在用来掩住门的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周昀昀晕倒了,这个房子中,就只剩李禛清醒着,头疼地面对眼前这一个烂摊子。
空气中血腥味依然浓重。这里死了太多人,鲜血的味道一时间无法消失,李禛打开两面的窗户,清晨的微风立即吹入房间中,让她的呼吸顺畅了不少。
她环视四周,扶起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坐在上面陷入了沉思。
现在周昀昀情况不明,师雨楼一时间却无法赶过来……灵轨偏偏这种时候被炸,倒也是十分倒霉。
话说回来,炸灵轨这操作,怎么这么熟悉?
李禛凝眉想了想,终于想起许久以前,她结束乐灵洲那个任务后,乘车赶回渡魂街的路上,就遇到了这么一件事。
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细想片刻无果,她敛下思绪,不再纠结这件事,转而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这里不安全了。
赏金猎人那边已经摸清周昀昀躲藏的地方,恐怕很快就会摸过来。而尸体很快就会腐烂,血腥味会将官方的人吸引过来。
要尽快离开这里。
她没有受什么伤,旧伤虽然存在但不影响发挥;雪花还在恢复中,有行动能力,但不知道还能不能发射出那种能量波;比较难办的是周昀昀……
另外,周昀昀二人在这里躲了好几日,房间中的水和食物所剩不多。
李禛站起身,朝着阳台走去。微风卷起阳台白色的窗帘,窗帘后透出白色的微光。她一手拉开玻璃门,发出轻微的开门声。
雪花骤然惊醒,见她站在阳台上,连忙问道:“你去哪里?”
“楼下。”李禛道,“找点食物。”
她看了雪花一眼:“你没问题吗?”
雪花道:“没关系。我恢复一些了。”
李禛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走到阳台上,从12楼阳台一跃而下,跳到11层的阳台上。
那对情侣被她背靠背绑在椅子上,正昏昏欲睡。听见声音,两人睁开眼,一眼就瞄到李禛背着光的身影,当即睡意全无。
李禛没理他们,慢慢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瞧了瞧。里面有一些面包,还有几个苹果。她将食物一一取出抱在怀中,又轻轻关上冰箱门。
小情侣中的男子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什么时候放了我们?”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心中的恐慌非但没有被消除,反而愈发强烈,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李禛道:“现在就可以?”
两人惊讶地看着她。
李禛蹲下身,从旁边茶几上拿起一个玻璃杯,一边把玩着一边看向女人的双眼:“不过答应我。”
她露出冷冷的笑:“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否则……”
玻璃碎片四溅,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李禛覆手,掌中的玻璃碎片落了一地,而她的手掌毫发无损。
玻璃杯在自己眼前炸开,两人都被吓了一跳,看向她的目光也愈发畏惧,连忙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
李禛笑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抱着零元购来的食物,从正门上了楼。
门铃缓慢响起,雪花毫无准备间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跑到门口,透过监视屏查看门口的情况。
看见是李禛拎着食物回来,她才放下心来,将掩门的沙发搬开一点,做贼似地打开门。
李禛从小小的门缝钻进来,将手中塑料袋递给她:“食物。”
雪花查看了一下,惊讶道:“这么快?”
她以为李禛会去楼下的便利店买呢。
李禛摇了摇头。她当然也可以去买,但周昀昀和雪花加起来只有半个战斗力,让她们两人离开她的感知范围,她不放心。
她关上门,绕过挡路的障碍物,问道:“现在几点了?”
雪花回答道:“上午八点。”
战斗了一夜,清晨时三人各自休息了一会。不过情况危急,她们也没休息太久,只小憩了不到一个小时。
李禛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巧克力面包,一边撕开包装一边问道:“你不再睡一会吗?”
“不了。”雪花看了她一眼,“我本来就是低能耗节能型的,不需要休息太久。”
“节能型?”李禛想了想,“说起来,你是战斗用的仿生人吗?”
雪花坐在她对面,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含糊道:“这么说也不算错。”
李禛挑挑眉:“你几岁了?”
“两岁吧。”她想了想,“据我有意识到现在,不超过两年。”
李禛对她的事很好奇。于是她掂了掂手上的面包,接着问道:“那你是在实验室中长大的?”
雪花“嗯”了一声:“自有意识起,就是在实验室里。周围都是白色的,只有各种各样的仪器,里面的人也都是冷冰冰的。”
她停顿一下,补了一句:“除了妈妈。”
“你叫她妈妈?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的制造者。”雪花将手中啃了个精光的苹果核扔到垃圾桶中,发出“咚”的一声响,“我就是因她而诞生的。实验室里,也只有她会对我好。”
虽然那只是不久之前的事,但细细想来,仍旧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雪花生来就叫雪花。因为这个项目的名字叫“暴雪计划”,所以作为项目试验品而诞生的女孩,当然就叫做雪花。
周昀昀作为顶尖的技术人员,也参与到了这个项目当中,成为了主要负责人。
她向来是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不看、不问、不管,这就是她的人生准则。
作为凭借自己努力爬到金字塔顶尖的人,周昀昀知道,想要继续活着,就要去忽视。
因此,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并未对这个女孩展露出什么特殊的关照。她只是一个人形实验品,仅此而已。
灵格天宿的野心不小,想暗自培养属于自己的人形兵器。当然这无可厚非,私下研究武器已经是天门台成员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这个实验烧了不少钱,又投入了不少人力,最终终于得到了结果——一个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能发射致命能量波的女孩。
她具有良好的成长性。等发育期一到,她的威力会直线上升。而灵格天宿,只需要在她脑海中植入“忠诚”的指令,她就会成为一把永远不会背叛的刀。
本该如此。
但一向老实谨慎的周昀昀,却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她带着还不是完全体的雪花,叛逃了。
她很聪明,带着雪花东躲西藏,愣是躲过了灵格天宿的追兵。与此同时,也有其他势力得知了周昀昀两人的情况,纷纷向她们两人抛出橄榄枝。
周昀昀和雪花,绝对不能被其他势力得到!
她们一个是脑子里装满了机密的高层,一个是最新款的战斗兵器,灵格天宿宁可毁掉她们,也不想让其他势力得到这两个终极杀器。
于是,针对她们的追杀开始了。
李禛抛着手中的苹果,问道:“那么本来,你们两个想去哪里?难道想这样躲躲藏藏一辈子?”
这是不可能的。
盯着她们的不只有灵格天宿,还有天门台的其他成员。无论大势力小势力,都盯紧了这对可怜的母女,妄想着分一杯羹。
雪花最强,但还没成长起来,局限性太大,根本敌不过这么多人。
“我不知道……”雪花低下头,“妈妈联系了某个势力,据说他们能够庇护我们。”
李禛皱了皱眉。该不会是捕蝇草吧?
不过捕蝇草一个杀手组织,又不直接参与天门台的那些破事,他们庇护周昀昀两人有什么意义呢?
她眼眸微动,问道:“那个势力,是叫捕蝇草吗?”
雪花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听妈妈和人打过电话。怎么,你……知道?”
“不清楚。”李禛站起身,“你个小屁孩,就不要关心这些了。等博士醒了,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
周昀昀身体素质其实不错,在李禛两人的殷切期盼下,很快就醒来了。
她睁开眼,先是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而后又敏锐地闻到了飘散的血腥味。
周昀昀愣了一下,猛地坐起身,掀起被子下地,嘴里还担忧地叫着雪花的名字。
她晕倒的前一刻,只看见向她扑来的李禛,之后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不知道了。此时恢复意识,她第一时间关心的,就是雪花的安危。
“雪花!雪花!”
“我在这里!”
李禛靠在门框上,看着母女二人抱在一起,不由得撇了撇嘴,侧过了头。
周昀昀感受到雪花的温度,心中不由得放松了一些,但很快她注意到了李禛的存在,又立刻提起了警惕,戒备慢慢地看着她。
“是你?你……”她停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李禛可能没有伤害她们母女两人的意思。
不然以李禛表现出来的能力,直接趁她昏迷将人带走也绰绰有余。
见周昀昀误会,雪花拽了拽她的衣角,低声道:“她说她不是来杀我们的。”
她自以为声音很小,李禛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扯了扯嘴角,走到远一点的沙发上,闲适地坐下,也不解释,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
就在她看着周昀昀的同时,周昀昀也在打量着她。
一个奇怪的、陌生的女人,看起来没有恶意,但是很能打。周昀昀目光扫过她的脸,忽然在她的耳坠上定格:“捕蝇草?”
李禛捏了捏耳坠,点点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禛,番号A115,代号为‘树’。”
雪花听她爆出一串信息,愣了愣。她不知道捕蝇草是什么,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周昀昀。李禛也将视线投向周昀昀。
周昀昀神色微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咬了咬嘴唇,喃喃道:“A级成员?他们真的派人来了……”
说话的同时,她的面色好了许多,脸上的警惕之色也渐渐淡了下去。
果然不出李禛所料,周昀昀的确求助过捕蝇草,而捕蝇草不知因何原因,竟然选择蹚这趟浑水,派出李禛接应她们。
“你很熟悉捕蝇草?”李禛抬起头问道。
周昀昀回过神,搪塞道:“不,只是有一些了解。只有你一个人来了?”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李禛轻轻一笑,“另外,你应该知道师雨楼。”
听到这个名字,周昀昀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师雨楼?他也参与到这件事里了?”
“我和他算是朋友。”李禛道,“听说你有难,他就立刻买车票赶来了。不过路上遇见了麻烦,一时半会到不了。”
“朋友?”捕捉到特别的字眼,周昀昀笑死了。她已经不年轻,眼角有了细纹,但这抹笑仍然让她多出几分魅力来,“你是仿生人吧?是那孩子的实验品吗?真是不容易啊。”
李禛道:“你和实验品成为母女更加不容易呢。”
听她这么说,周昀昀知道她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不,我的意思是……雨楼那孩子……”
说到这里,她又停住了,最终摇了摇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见她欲言又止,李禛也懒得刨根问底。她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面包递给她:“不要在意那点细枝末节的问题。吃点东西恢复体力吧。”
现在几人也没个安排。不过要想把她们二人带到涅槃城,还是需要大量体力支撑。
周昀昀也不矫情,接过她手里的食物,撕开包装吃了一些,面色又好了几分。
她坐在一边吃,李禛就在一边道:“我计划将你们带到涅槃城的捕蝇草支部。你觉得怎么样?”
周昀昀沉默了一下:“没问题。”
她答应得挺干脆,反而让李禛有些意外了。她以为像周昀昀这样谨慎的人,必定要犹豫很久才能下定决心。
看她一脸惊讶,周昀昀反而笑了起来:“我只是谨慎,不是优柔寡断。现在周围饿狼环伺,我们两人还有什么选择呢?”
曾经的天之骄子,却落得现在这种走投无路的地步,倒真是让人感慨。
但无论逃亡还是死,周昀昀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无论是重来一百次还是一千次,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握住雪花的手,带她逃离那个是非之地。
想到此处,她摸了摸雪花的头顶,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其实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收到过捕蝇草的邀请了。这个时间点,要比李禛想象的还要久远很多。
只是那时周昀昀太爱明哲保身,并没有将他们的邀请放在心上。幸好她留了一手,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灵格天宿。
没想到多年后,这条路竟成了她能够选择的唯一一条路。
此番境遇,怎能不让人叹息?
周昀昀是个聪明人,很懂得取舍,李禛根本不用劝说什么,就让她老实配合了。
“现在灵轨被炸断,列车停止运行。”李禛摩挲着手指,继续整理着思路,“乘坐列车离开是行不通了。不过我倒是有一辆摩托车停在楼下,可以载你们回去。”
周昀昀道:“这根本行不通。城市周围都是荒区,那边没有任何灵气,连空气都稀薄得可怜,根本不可能直接通行。”
现在的城镇都是花费不少人力才开拓出来的庇护所。离开城市,肉眼能见到的,都是黄沙、风暴、暴雪等极端气候。
城市与城市间用灵轨连接,轨道有特殊的庇护罩,这才能确保通行,路途间偶尔设置临时停靠点,除此之外其他地方都不安全。
也就是说,列车一日不恢复通行,三人就一日被困在月晕城,轻易动弹不得。
“那往其他城市去呢?”李禛思索一番,“只有月晕城和涅槃城之间的灵轨被炸毁,其他地方的轨道还是完好的。”
月晕城没有捕蝇草支部,所以明姐才派离这里比较近又无所事事的李禛执行任务。
但附近的大城市有捕蝇草的联系点,李禛将周昀昀二人带到那边,捕蝇草自然有办法庇护她们。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虽然要承担的风险,也是成倍上升。
周昀昀思忖一瞬:“也只能如此了。但是乘坐列车需要票,可我们两个……”
一个是通缉犯,一个是黑户。
“不必担心。”李禛熟练地打开灵脑,敲了敲状态栏显示在线的金,“我们可是专业人士。”
至于钱,她可以找明姐报销,反正数额也不是很大,相信明姐并不会因为这点小钱和她计较的。
事情敲定下来,三人都觉得身上轻巧了不少,一直压在身上的那副重担也被卸去了些。
车票的时间是今晚7:20,三人还有差不多九个小时的空闲做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三人没有任何要携带的东西。
“你的上衣沾了血。”周昀昀看了她一眼,“走在路上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李禛低头看了看。的确,她打斗起来喜欢大开大合,下手凶悍,这样一来就难免会溅到血。
她背包里倒还是有些衣物,但那些也溅上血了。
周昀昀家倒是有能清洗衣服的智能清洗机,但在刚刚的打斗中,这东西不幸被误伤,暂时不能使用了。
“我这里有一套干净的衣服,没有穿过。”周昀昀把身体探进衣柜里找了找,“你先将就一下吧。”
李禛接过衣服,点了点头。
周昀昀的穿衣风格和她性格差不多,都是冷淡理性的。她递给李禛的,就是这样一款的荷叶边衬衫。
“你的伤怎样?”
李禛将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周昀昀身量比李禛小很多,穿上她的衣服,李禛难免觉得有些紧绷。她动了动手臂,又将扣子解开两颗。
周昀昀头也没回:“偶尔有一些眩晕,但不碍事。”
李禛眨眨眼:“不会影响行动吧?”
周昀昀轻笑了一声,回过头看她:“不要小看我。”
和很多人想象的并不同。身居高位的周昀昀出身并不好——与其说是不好,不如说是差。
她生而丧母,父亲是个赌徒,整日不回家,她一个人在混乱的街区摸爬滚打,靠捡垃圾勉强度日。
十岁那年,她父亲欠下巨额债务,抛弃女儿独自逃之夭夭。讨债的人欺负她一介孤女,扬言只要她能剁掉自己的一只手而不叫出声,这笔债务就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