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区、神衍神天、高管和他老婆,这不就是齐雁卿和乐灵洲?
齐雁卿家失火了?
李禛向下翻动。有人截到了火灾的现场图,她点开3D图片,之间原本富丽堂皇的庄园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昨天不是下了一夜的雨吗,怎么烧起来的?]
[所以说很奇怪啊]
[听说只有几个仆人逃出来了。她们说晚上听到了枪响]
李禛确定自己和秦宛离开庄园时,庄园没有起火。当时花园里除了太过安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现在看起火时间,几乎是两人前脚上了接应的车,后脚就着火了?
难道是捕蝇草为了善后放的火?
她垂下眼思忖几秒,打开和明姐的聊天框,输入几个字。
[齐家的火是你们放的吗?]
不到半分钟,对面就回复了她。
[不是]
这两个字如同一记重锤,锤到了李禛心中。她用筷子搅了搅清汤面,不由得思考起来。
除了捕蝇草,似乎没谁有动机放火了。保镖死得差不多了,那些仆人没有这个胆量。是在两人离开后,有其他齐雁卿的敌人来放火?
还是说……她心头微沉。
还是说,乐灵洲并没有死?
当时她检查过,齐雁卿和在外面的乐灵洲都死了。而那种铁盒子是齐雁卿特制的,在盖子没打开的情况下,乐灵洲无法转移到盒中身躯里。
所以乐灵洲,大概也许是真的死了吧?难道说,还有一个已开启的盒子,并没有被她发现?
乐灵洲其人太过疯狂。她善于伪装,手段防不胜防,又背靠神秘组织,即使是李禛,也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不过除了乐灵洲,她还真想不到别人有烧掉齐家庄园的理由。
微叹一声,李禛收敛思绪。无论事实如何,她已经完成了任务,齐家庄园也被烧毁了,多想没有任何意义。
她能杀掉乐灵洲第一次,就能杀掉她第二次。
李禛吞掉一口面。面条已经有些凉了,几片人造牛肉上聚了些油花,吃起来油腻腻的。
不过她不太挑食,几口就将一碗面吃完,扬手招呼老板来结账。老板是一个中年妇人,笑眯眯地走过来:“20元。”
李禛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放在碗边。外面有一列人整齐且匆忙地走过,看到他们,妇人脸上露出愁容。
“怎么了?”李禛朝外面看了一眼。
妇人收拾桌子,叹息一声:“发生那样的事,客人都少了。”
“那样的事”,指的就是罗牧被杀那件事。
“也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她摇着头,“连罗老大的独子都敢杀。那可是连邱老狗那种人物都要捧着的呢。”
从妇人口中捕捉到熟悉的名字,李禛心念一动,问道:“邱老狗那种人物?”
“对呀。”妇人直起身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开酒吧的邱老狗啊,你不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李禛友好地笑了笑,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钱币,轻轻地推到桌子边缘,“但我是新人,只知道一点啊。这个邱老狗,很厉害吗?如果他很厉害,我得小心着些,万一得罪了大人物,我就没命了。”
妇人平时很少出去走动,不认识李禛。如今听她这样示弱,语气又软,心中疑窦顿消。
正巧店中也没人,她闲得没事做,便一撩围裙,坐在旁边一张椅子上,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绘声绘色地给李禛描述起来。
“说起来这邱老狗啊,从前可是罗老大的兄弟。”妇人一敲桌子,“他们两人差不多时候来的渡魂街,邱老狗跟着当时西街霸主,混得比较好,就帮着罗老大。也是他慧眼识珠吧,罗老大在渡魂街几年,就慢慢起来了。”
她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
“罗老大起来后,盯上了西街霸主的位置。当时邱老狗夹在中间,后来咬咬牙,还是帮了罗老大。可能是想混个‘从龙之功’吧。反正两个人里应外合,就把当时的老大杀了。最后罗老大上位,给了邱老狗不少好处。”
李禛眨眨眼:“可我看邱老狗现在……”混得不算好啊。
倒不是说混得多差。但瞧他对罗一儿子那种谄媚的样子,说是狗腿子也不为过。单从表现上来看,谁能想到当年是他帮助罗一将前任老大拉下马的呢?
妇人摇头,嘿嘿笑了两声,神秘道:“不可说,不可说。不过他现在也是罗老大下面的一把手了,东街的梁光头,他说杀就杀。毕竟跟着罗老大很多年,也没看上去那么不堪。”
也就是说,邱老狗有自己的一股势力?
李禛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第46章 夜莺维修
这个时代的白昼很短。李禛吃过饭,出门时,本就不算亮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层层叠叠的云笼罩在渡魂街上空,被灯光染上阴沉的砖红色。
空荡荡的大街上寂静无人。李禛独自走在马路正中,影子随着灯光变幻而闪烁着。她仰起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街道两侧的招牌,最后走进其中一家店中。
这是一家武器店。在渡魂街,其他店可以不开,武器店却是万万不能没有的。武器是渡魂街居民的生命之源,是所有人活着的最根本保障。
不是所有人都能徒手与持械者搏斗的。
武器店的门不是玻璃门,而是仿木质门。在外面看不清店内的情形,只能看到霓虹灯照在不透明的门上,形成一个个朦胧的光点。
李禛走过去敲了敲门。门内很快传出一个“请进”的声音。那声音很尖锐,不像是人类的声音。
门很轻,几乎不需要用力,就能推开一个小缝。李禛进入门中,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家店的面积很小。说是店,不如说是一个个人工作室。没有展示柜,也没有看上去威力巨大的武器,只有一个戴着氧气面罩的老头,闭着双眼靠在一个躺椅上。
他很瘦,没有手臂。后背插了许多粗细不一的管子,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干瘪的刺猬。
凑近一些,李禛便看到,他胸膛以下都是空荡荡的,没有血肉,只用一根铁杆支撑着,像是商场中悬挂衣服的衣架。
老头闭着眼,似是陷入沉睡。在他右侧的窗边,悬挂了一个铁架子,架子上停留着一只彩色的鹦鹉。
鹦鹉一切正常,只有双眼是个电子屏,屏幕时不时闪动着各种表情符号。
见李禛进来,鹦鹉扑腾着翅膀,发出尖锐的声音:“你好!你好!欢迎光顾四分之一武器店!”
李禛看向鹦鹉:“为什么要叫四分之一武器店?”
鹦鹉用翅膀指了指沉睡的老头:“因为他是四分之一个人类!”
李禛笑了一声。的确,那个怪老头只保留着上半个躯干和头颅,只能算四分之一个人类。
她猜测这只毛色绚丽的鹦鹉应该是老头养的智能机械宠物,便略过这个话题,直接道:“这里有刀吗?”
“刀!刀!有刀!”
鹦鹉鼓动翅膀,从鹦鹉架上飞了下来,朝着左侧一个不显眼的小门中飞去:“尊敬的客人,请跟我来!”
李禛不疑有他,跟着鹦鹉朝下走去。
门下是一段阶梯,底下通着地下的一个小房间。地下室的天花板坠着昏黄的小灯,小灯不算明亮,勉强让人看清室内的东西。
只见地下室内陈列着许多货架,上面存放着一些武器,多是不同型号的枪。李禛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侧过头:“我想要一把刀。”
“稍安毋躁!稍安毋躁!”
鹦鹉飞入一个拐角。刀剑类平时少有人光顾,因此被放入最偏僻逼仄的地方,此时上面都落了些灰尘。
李禛走上前观察片刻,拿起角落一把长刀——说是长刀,其实只有一个刀柄。
她瞧了鹦鹉一眼,调动体内灵气,将其注入到刀柄之中。那刀柄上“噌”地一下,凝聚出一个莹蓝色的刀身来。
飞在她正前方的鹦鹉躲闪不及,被锋利的灵气刀锋割掉了一根绿色的尾羽,顿时扑棱着双翅飞到一边,双眼变成了><的符号。
它聒噪地叫道:“锋利!危险!注意!”
李禛笑了笑,收回灵气,那刀身再次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柄。刀柄只有巴掌大小,便于随身携带。
她转了转刀柄:“多少钱?”
刚刚还因被她割断尾羽而满脸哀怨的鹦鹉,听到她问价格,又立马支楞起来了:“客人好眼光!本店价格公道,只要30万!30万,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哦~”
李禛撂下刀柄:“30万,你怎么不去抢?”
她执行了一个A级任务,报酬也才80万,这死鹦鹉居然开口就要三分之一。
“稍安毋躁!稍安毋躁!”鹦鹉见她不悦,又立刻道,“这把刀,历史悠久!运用最新科技!能百分百转换灵气无损耗!其他的刀,只能转换百分之七十!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灵气被浪费了!客人你想想……”
接下来,鹦鹉大侃特侃,说得天花乱坠,把这把刀鼓吹得如同天降神兵一样。
它倒也没虚假宣传,这把刀质量确实比其他的高出一截。李禛斜睨它一眼:“15万。”
“我的客人!15万?15万连刀柄都买不下来!20万是最低价了!”
砍去10万块,倒也可以。况且李禛现在也不是很缺钱。她想了想,正欲付款,余光忽然瞄见不远处一个货架上,躺了一个眼熟的东西。
她心中意外,放下刀柄朝那边走去。鹦鹉以为她不想买了,急切道:“客人!15万!成交!成交!”
李禛将它扒拉到一边,走到货架前,指着上面一个东西道:“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鹦鹉卡了一下,那双电子眼一转,就看到她所指的东西了。
那是一只金色的机械鸟。光从外观来看,应该是一只华丽的夜莺。
只是这只夜莺身上锈迹斑斑,尾羽上值钱的宝石已经被尽数扣掉,只留下光秃秃的凹槽,看上去十分简陋。
“有人卖来的!”
四分之一武器店不仅售卖武器,还收一些稀奇古怪的机械制品。这只夜莺前天落到蚯蚓洞里,被人捡到,抠去了值钱的宝石,又将它卖到这里了。
奸商鹦鹉见这只夜莺虽然失去了宝石,但工艺精良,说不定有人乐意要,就以一个极低的价格把它收来了。
“卖来的?”李禛拿起夜莺看了看。它的机械翅膀也折断了,似乎曾在泥地中打过滚,看上去脏兮兮又锈迹斑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乐灵洲那只夜莺吧?它早在李禛行动前就被乐灵洲放飞,此后就不知去向了。
怎么会掉到渡魂街?
见李禛对这个废品有兴趣,鹦鹉搓了搓翅膀:“客人要是有兴趣的话,20万,拿它当个添头,就当交个朋友。”
说话时,它一双眼还偷偷瞄李禛的脸色,心中祈祷她没有听到它“15万成交”那番话。
然而下一秒,它的美梦就破灭了。
“15万,刀加夜莺。”李禛看它一眼,“我刚才听到了。”
奸商鹦鹉那张鸟脸上露出灰败的神情。它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听李禛道:“不行就算了。”
“行行行。”鹦鹉狠狠心,连忙道,“15万,成交!成交!”
武器店里向来是没有什么包装服务的。
李禛也不介意,痛快地付了钱,便将光秃秃的刀柄塞进口袋里,一手拎着那只残破的机械夜莺,对着鹦鹉挥了挥手,在鹦鹉的注视下,缓缓走出武器店。
天际仅有的几丝光芒也被夜幕吞噬,夜晚重新降临到这片土地上。李禛在原地顿了顿,朝着诊所方向走去。
即使天色已晚,蚯蚓洞外仍是守着不少人。这些人皆是手持着各种枪/械,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人。
其他人想抄近路进蚯蚓洞的人,见到这等架势都被吓退,宁可绕远路,也不想和这群人打交道。
李禛却毫无惧意,在众人钦佩和惊讶的目光下,她径直走到蚯蚓洞的入口处,忽略守卫在那里的人,就要往里走。
见她朝这边走过去,躲也不躲,洞口几人齐刷刷地举起枪,枪口纷纷对准李禛的额头,只要她敢向前一步,就会齐齐扣动扳机,将她打成筛子。
有人上前一步,将她拦下:“干什么的?”
李禛看向她:“回家。”
“回家?”
那人见她神色平静,语气不澜不惊,心知她有倚仗,态度也软了几分:“你住哪里?”
“诊所。”
领头者微微色变。渡魂街只有一家诊所,这家诊所超脱于两方势力之外,谁也不愿意惹它。
她对着李禛的脸仔细瞧了瞧,发现李禛面熟,便知道她不是信口胡诌。为了一个让路的小事,得罪了诊所,可是得不偿失。
思忖几秒,领头者对身后的人微微点头,那一杆杆枪最终还是放下了。
做完这一切,领头人看向李禛:“快些离开,不要逗留。”
李禛点点头,路过这队戒备森严的人马。她本就无意在这又复杂又逼仄的地方多待,因此快速穿过蚯蚓洞,回到了诊所。
诊所的灯亮着。师雨楼坐在一楼,正在看书。灯光落在他的发丝上,给他的侧脸投下几分阴影。
见她回来,衣服又是塞得鼓囊囊,手里还提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他摇了摇头:“怎么样?”
“还算顺利。”
兰大婶对她没敌意,顺利地发现了邱老狗的问题,还买了称手的武器,的确是很顺利了。
不过……
李禛顿了顿,凑到他面前,将夜莺举起来给他看:“你看这个。”
看着这只锈迹斑斑的机械鸟,师雨楼镜片蓝光一闪而过:“机械夜莺?看工艺很复古,应该价格不菲。哪里来的?”
他不觉得李禛会花钱买这种东西。
“武器店送的添头。”她扒拉了一下夜莺的腿,夜莺一动也不动,“但是好像坏了。你不是医生吗?能不能把它修好?”
她自认武力方面比师雨楼强个几百倍,但在这方面可是一窍不通。
师雨楼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给人治病的,机械修理不是我的工作。”
“哦。”
见李禛一脸失望地晃着夜莺,他再度摇摇头,伸出一只手:“算了……我试一试吧……”
反正他现在做的事,和机械维修也不差什么了。
是夜,李禛缓缓睁开双眼。她神志清醒,双眼清明,脸上毫无困倦之意。
她凑到窗边,随手拉开厚厚的窗帘,外面的灯光仍旧不知疲惫地闪着,照得人心中发慌。
李禛抽回手,翻身下床,在衣柜里找出一套适合夜晚潜行的衣裳。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光换上衣服,这才推开窗。窗户一开,夜晚的冷风就一股脑地涌入到房间中,吹得窗帘随风狂舞。
李禛带上刀和枪,反手扒住窗框,从二楼一跃而下,灵活地跳到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她动作轻巧,如同一滴水落入海洋,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现在是凌晨四点左右。
天仍是黑着,风中夹杂着些许酒气。李禛躬身穿过蚯蚓洞,朝着西街某个方向跑去。
那里是一片居住区。
渡魂街的居住区其实就是一栋栋废弃的楼房。这片因挖矿而兴起的区域逐渐没落后,兴盛时建造的楼房便被废弃,因年久失修,逐渐被风雨侵蚀。
这里的居民们就住在这样的废楼中。废楼多,居民少,因此人们并不比邻而居,只是如同鸟类筑巢一般,随意挑选自己的居所。
有些废楼中,甚至只住着几个人。
李禛站在楼下,仰起头看着面前的高楼。比起其他的废楼,这栋楼要崭新许多,楼上玻璃也是完好的。
这种地方居住的,一般都是渡魂街有头有脸的人物。
事实上也是如此。这里居住的不是别人,正是邱老狗。作为渡魂街一个小有名气的人,他的住处不难打听。
楼下是两家已经停止营业的店。在渡魂街这种缺少货源、客人也不一定会付钱的地方,很少有店能持续开下去。
李禛不以为意,双手吊在突出的霓虹灯招牌上,身子向上一弓,便将自己甩到二楼的阳台之上。
而那块早被风化了的招牌遭此一劫,在她松手的一瞬间便掉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几声响。
在无人的夜晚,这响声格外刺耳。李禛将身子躲在阳台的一侧,谨慎地打量着四周,见没有人被这声音惊动,才松了口气,侧身抱住一边裸露的水管,顺着水管朝楼上爬去。
不同于其他居民喜欢住在低层,邱老狗喜欢住在高的地方。或许是高处能让他有安全感,亦或者在高处俯瞰街道,能让他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愉悦。
总之,他将自己的住处定在了顶楼。
因为环境原因,渡魂街的楼层普遍不高。这栋楼也是如此,只有30层。邱老狗就住在最上方的30层之上。
或许是昨日才下过雨的原因,水管有些滑。不过对李禛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困难。
夜风吹起她散乱的短发。她抱住水管,如同一只潜伏在黑夜中的壁虎,快速且平稳地朝着30层爬去。
30层,几乎转瞬间就到了。这一层的灯没有关,不知道是因为邱老狗没睡,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李禛单手勾住水管,另一只手去够突出的水泥阳台。两者间离得有些远,李禛伸了伸手,没碰到。
她眉头微蹙,正要再向上攀爬,忽然听到昏暗的目标房间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什么意思?”是邱老狗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沉,带着浓重的鼻音,很有特色,“不认账吗?”
李禛动作微顿,身体向阴影中缩了缩。便听脚步声由远及近,邱老狗的身影慢慢出现在阳台上。
他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发出微弱如星的光芒。
他开着灵脑,正和人打电话。对面没有开视频模式,因此邱老狗这边只能听到声音。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邱老狗的神色越来越差,最后怒道:“什么叫‘还没掌控渡魂街’?你们看到了,罗一已经中计了!不出几天,他必然和东街同归于尽!”
他吐出一口烟雾,白色的烟被风裹挟着,向上飞起,最后消散在空气之中。
灵脑中传来些许杂音,似乎是在与邱老狗争论。邱老狗“啐”了一声,骂道:“想得美!呵呵,你们大可以和罗一说,看他愿不愿意为你们下矿坑!”
他手抖了抖,筛落一截烟灰。那截烟灰顺着阳台滚落,正欲回房,忽听身旁传来一声细响,立即拧过身子,暴喝一声:“什么人?!”
李禛心道不好。原来这水管年久失修,承担不住她身体的重量,最上方有一块铁条脱落。
这声音本来不大,奈何邱老狗做贼心虚,太过敏感,竟直接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眼见露馅,李禛也不躲藏,一个跳跃,手指死死勾住阳台边缘,又是极快地支着身子跃上阳台,一手抽出刀柄,朝着邱老狗的方向砍去。
早在发现声音时,邱老狗就心道不妙,垂手就要抽出腰间的枪。因为心虚加胆小,他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枪不离身,就是怕有人袭击。
然而他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枪刚被抽出枪套,李禛的刀已经到了近前。她心有疑虑,不想即刻伤他性命,因此刀锋只对准他持枪的右手,快准狠地向下一斩。
奸商鹦鹉说得没错,这把刀确实十分锋利。李禛只轻轻一挥,用不着其他动作,便听邱老狗一声尖叫,右手竟被齐腕斩落,同那支枪一起落在地上。
邱老狗被这番变故惊了一惊,痛感几乎将大脑麻痹。但他还保留了三分的理智,顾不上疼,竟下意识地朝地上的枪扑去。
但他完好时动作尚且比不过李禛,更别提一手断掉的情况。
李禛挽了个刀花,刀尖轻盈一挑,幽蓝的灵光就照射在邱老狗的脸上,映出他惊恐面容。
趁他愣神,她速度更快,手起刀落,另一只手也齐腕而断。这下邱老狗双臂尽折,即使枪在面前,也没有反击的能力了。
他也知道大势已去,却又不敢破口大骂,只躺在地上,畏惧又愤恨地看着李禛。
“你是什么人派来的?是罗一?还是阿兰?”他看着李禛,哆哆嗦嗦道,“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我给双倍!”
李禛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垂眸看他。
邱老狗立即改口道:“十倍!十倍!”
李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我不是什么人派来的。”
邱老狗双目圆睁:“难道说你和我有仇?我不记得你……不对,不对。”
他忽然认出了李禛,提高了声音。
“你是前些天来渡魂街的新人!是杀了钱霸王的那个!是你!是你!”
李禛支着下巴:“是我。”
邱老狗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却更加迷糊了:“我哪里得罪你了?我没有得罪你!钱霸王不是我的人!我没有得罪你!”
“你的确没有得罪我。”李禛温和地笑了笑,命令道:“把灵脑关了。”
刚刚邱老狗还没挂电话,就发现了她,紧接着二人搏斗,他的灵脑就一直处于通话中的状态。
邱老狗戒备地看着她,没有听从她的吩咐。他是个精明人物,已经看出李禛来者不善,因此自然不会关闭灵脑——
虽然刚和灵脑对面的人起了龃龉,但现在那边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若真听李禛的话,那关了灵脑之后,他就只能任由她捏扁搓圆了。
见邱老狗不为所动,李禛眼睑动了动,面色冷了几分。邱老狗一个寒颤,正欲说话,便听灵脑那头传来声音。
“神让我们宽和待人、友善待人。对面那位小姐,杀气不要那么重嘛。”
这声音如春风般温柔和煦,还带着点耳熟。李禛瞟了地上的邱老狗一眼,冷笑道:“友善待人?不是你们让邱老狗杀掉罗牧的?”
“那只是邱先生自己的选择罢了。”
一句话,说得邱老狗面色发白,顾不得向李禛求饶,反口攀咬道:“什么叫我自己的选择?我——”
那边打断他的话:“邱先生稍安毋躁。我有话想对李小姐说。”
“你知道我?”
虽然对面声音耳熟,但李禛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才道:“李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明明前几日才见过。你忘了吗?”
前几日?前几日……
李禛忽然想起来了。
说话这个调调的,不是日环食的初亏大灵司,还能是谁?
想到日环食,她愈发不爽,语气更恶劣了几分:“是你?你们要干什么?”
初亏道:“李小姐,我们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李禛道:“没错。”
“此次我们找邱先生一事,也与李小姐无关。还请李小姐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初亏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夫人曾经对你的承诺依旧有效。如果李小姐愿意,可以随时加入我们。”
听到“夫人”二字,李禛立马竖起耳朵:“乐灵洲?她现在在哪里?”
“你加入后,自然就能见到她。”
“你们好像对自己很有信心,笃定我一定加入你们?”
初亏语气不急不缓:“我们会是你最后的选择。”
最后的选择。
李禛冷笑:“我偏不!”
初亏没说话。他单方面挂断了灵脑。
灵脑显示通话中断。邱老狗见状,眼瞳一缩,心中暗骂无数遍,脸上仍是一片恭顺神情:“我、我什么都说。”
李禛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重新看向他:“你为什么帮他们做事?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们给我提供武器,帮我取代罗一和阿兰,掌控渡魂街。”邱老狗瞟了李禛一眼,见她面无怒色,才继续道,“我、我帮他们去找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只和我说,东西是在废矿坑那边。”邱老狗缩了缩头,“貌似是一个,是一个——”
话没说完,只听“嘭”地一声,在毫无外力作用的情况下,他的脑袋倏地炸开。一瞬间,血雾喷溅。
在他爆开的刹那间,李禛就预感到不对,闪身躲到一侧。此时回身再看,只见四面雪白的墙壁上满是喷溅状鲜血,地上也一片狼藉。
而邱老狗的无头身体,正软绵绵地倒在沙发边。
李禛猛然惊觉,踩在一地的血污之上,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具无头尸体。
邱老狗已经死透无疑。他似乎做过某种换骨手术,空荡荡的腔子下,支撑着他身体的是一节钢铁脊骨。
此时脊骨戳出皮囊,同鲜红的筋肉纠缠在一起,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看上去分外可怖。
为了阻止邱老狗说出重要信息,他们引爆了植入在他脑袋中的微型炸弹。
这个炸弹太过隐蔽,恐怕连邱老狗本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否则他也不会为了活命,将所有信息对李禛全盘托出了。
那么问题来了,邱老狗最后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呢?
李禛捋了捋头发,思索几秒后站起身,开始搜查房间中的东西。
这间房并不大,摆设也不算豪华,抽屉不多。客厅中两个抽屉中摆放的都是一些杂物,李禛翻了几下便合上抽屉,朝着卧室内走去。
房子中有两个卧室。大的那个是邱老狗的起居室,里面乱蓬蓬的,都是各种没来得及洗的衣服。
床对面的电视还开着,里面传出纷乱的声音,似是在报道某地的新闻。李禛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她弯下身,在床头柜里面摸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
而另一个更大的房间,就被邱老狗当做枪械库使用,里面除了一张床以外,全是各式各样的武器。
李禛眼睛亮了亮,随手拿了几支别在腰间,打算找个机会卖给奸商鹦鹉,而后又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异样。
她半蹲在那张床前,一手拉起拖地的蓝色床单,侧着头朝着里面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