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庆也是班子成员之一, 所以胡大庆的身份, 不仅仅只是一个拖拉机手。
“然后呢?”站在厨房门口的谢孝都无语了,一会儿绕完了都几点了。
他看着胡大庆是不紧不慢地烙着饼, 面糊里还磕了几个鸡蛋。
胡大庆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办大事, 速去速回。可村长说这个事非常重要。
长脸的事, 村长是从来不会落下的。
“那什么时候进城。”谢孝看了下天色。“马上要7点了, 绕完这两圈, 怎么也要8点多了。等我们到了市里,快要中午了。”
原来村长昨天连夜就去了一趟县里,县领导很重视这件事。
毕竟是“先进科技”的拖拉机,比现在咱们自己的技术要强一些,直接就让村长带着拖拉机去市里了。
大概领导们知道今天石土村这帮土包子,一定会早不了,毕竟离着市里还挺远的。
所以他们今天人能到了市里,就可以,别的不做什么太大的要求。
“这是堕落,太堕落了。”谢孝真受不了。
胡大庆端着一大饭盒煎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加了鸡蛋的饼,还放了大葱,味道闻着就香。
“这是咱的中饭,我都准备好了。”
“够么?”嘴里叼着一大块煎饼的胡美仁,从厨房里一蹦一跳地出来了。
胡大庆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我去再切点咸菜疙瘩。”
胡美仁又赶紧一蹦一跳地跟着过去了,进厨房看到胡大庆从一个角落里的小坛子里,掏出个咸菜疙瘩时,她大吃一惊呀。
“弟啊,铁蛋把他家咸菜坛子也给你拿来了?”
胡大庆很淡然地笑了笑,“本来也没几块了,我不能白给他们家药吧。姐呀,你也知道我这人的。”
“嗯,嗯。”胡美仁完全懂的,用力点了几下头,又伸出小指头比了比。
“我就知道,没人能从你身上占一分便宜的,呵呵呵……”
在门外头听着的魏学问,淡淡地哼了一声。
“哎呀,记着炝点葱花和辣椒淋在咸菜上啊,要不然不好吃。”
胡大庆赶紧就照做,整了满满一饭盒的炒咸菜。确实放了干辣椒和葱油了,味道闻着就不错。
“再烙点饼,这个饼真好吃。”魏学问看到胡美仁一口气儿吃了三块饼,觉得胡大庆带的那两饭盒,肯定不够的。
“我给你数数啊,一二三四五六七……,哎呀,人真不少呢。”
“他们也要带吃的吧。”胡美仁伸出手指头也数了一遍,立即蹦着往院子门口望过去。
“弟啊,一会儿到外面转完,还有几个人去市里呀。”
“姐,我们只带自己人的,不管他们。”胡大庆是门儿清着呢。
“村长啊,跟几个村里的领导,到了市里后,肯定要找那些领导吃吃喝喝的。咱们啊,管好自个儿就成。”
“那我们就在村口等着了?”胡美仁乖巧地要往出蹦,被胡大庆又给背上了。
“姐,我把你送村口,我还带了一暖瓶水,你盯着点,别让老魏给弄丢了。”
胡大庆还在叨叨地叮嘱着让胡美仁注意点。“村口还有个大石头,姐,你就坐那啊。”
“嗯。”胡美仁趴在胡大庆的背上,脑袋点得跟波浪鼓似的。
紧跟在他俩身后的朱婶,立即向前了一步。“我把吃的都装在篮子里了,我拿着呢。”
而走在朱婶身后的魏学问和谢孝低声地嘀咕着,“看吧,看吧,就分开一小会儿……而已。”
谢孝的眼神也是一直往胡大庆那飘,缩着两只大袖子跟着点头。“幸好你这女学生的眼睛里只有吃的,要不然我这件儿衣裳还保不住了。”
魏学问眼露无奈。“看吧,这俩可是相依为命的,分开一会儿就跟要分一辈子似的。”
“我估摸着吧……”谢孝又是撇了撇嘴,捻了捻手指头。“就分开个十来分而已。”
“唉。”
“唉。”
俩老头唉声叹气了好几声,朱婶也是摇了摇头,不过她现在伸长脖子等着看拖拉机呢,至于去县里医院再闹腾的事,暂时放一放了。
胡美仁知道她的心思,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说道,“婶,你那天算是把朱头给打惨了,你上市里的时候,准备去告状的吧?”
在村里能给朱婶作主的,只有胡有姐弟,村里其他干部领导或是年纪大的那些老人,都不能为她着想。
“他们想的是他们的脸,我要的是个家。”
胡美仁在听到朱婶还想着把这个家拉扯回来时,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婶,弟说你这事太难了,你为甚不迈出去一步呢?”
退一步海阔天空,说不准生活会更好呢?
“我咽不下这口气。”朱婶恶狠狠地低声地骂着朱头。
“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几十年,我的外孙子都大了,他居然跟别人耍流氓了。”
“我不答应。”
胡大庆开着拖拉机到村口时,立即招呼姐姐和朱婶先上车。
刚才把村里的其他领导接上了,胡大庆这才开着拖拉机到了村口。
他指着一个铺着垫子的位置,“姐,这个早给你弄好的,你坐这。”
胡美仁很听话地上了托拉机后,魏学问与谢孝也都跟着坐上去了。
没什么意外,胡大庆开着拖拉机在附近的村子外围只转了一圈,就迎来了数不清的羡慕的眼神。
等到村长和村里那几个干部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后,胡大庆才驾着拖拉机往市里去了。
“村长,我想好了。”胡大庆对挤在他旁边坐着的人翻了个白眼儿。
“中午你跟村里的干部,去找市里的那几个干部说话,我们几个猫个地方等你们的。”
胡大庆的话,正好说到了村长的心坎上。“还有县里的领导呢,现在全都了农林局那边,唉。”
村长石方还搓了搓手,有点激动。
胡大庆让村长不要动,否则容易掉下去。
村长这时候却指着拖拉机的大车头说道,“我看这个车头的设计挺好,比我在别的村看到的还要好呢。”
而就在村长的话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在叫他呢。
“石方,石方。”
胡大庆是赶紧把拖拉机停下,而村长为了不摔下去,两只胳膊紧紧地扯着他的胳膊。
“石方,终于等到你了。”胡卫二用手一个劲地抹头上的汗。
“我的车胎炸了,我在路边等了整整一上午。”
现在是半晌午了,胡卫二得多早在这等着啊。
胡大庆轻轻地瞟了他一眼,又转头朝后面不大的车斗看了看。
“大庆,没地儿了。”朱婶是个实诚人。“嗯,要是人上来挤着可以站着,或者坐在他们几个人身上。可这个领导不是还有辆车么?”
“不慌不慌啊,我弟现在也开拖拉机的,我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胡卫二伸手摸了下大车头,随即点点头。“我坐这吧。”
“掉下去呀。”村长想把自个儿的位子让下来,却被胡大庆给扯住了。
“人家胡卫三就是开拖拉机的,胡领导肯定比你了解拖拉机。”胡大庆是怕村长坐在前头出点什么事。
胡卫二非常同意胡大庆的意见,笑呵呵地先把坏了的自行车挂在了拖拉机车斗外头。
胡卫二确实是很了解拖拉机的,知道自行车放在哪不占地儿。
胡大庆呢,是赶紧假装从自个儿背的破书包里,掏出一根挺长的粗铁丝来。
“啊呀,你小子。”村长努了努嘴,羡慕地看着那根又粗又好的铁丝。他家木头锅盖烂了,就少这么一根这样的铁丝。
胡大庆哪知道这些人眼睛都这么的小,等大家伙都坐好后,他这才起动了拖拉机。
“啊哟,啊哟,啊哟。”坐在车头的胡卫二,不断地叫着。
胡大庆眨了眨眼睛,脚下又一踩,拖拉机“突突突”地开得更快了。
“啊……”胡美仁突然大叫了起来,用手指着路边。
不过那个人影只是一瞬间就过去了,不仅胡大庆没看着,其他人也没看见。
“我看见了,看见了。”胡美仁是连着叫了好几声。
但是拖拉机的太大,她又被灌了好几口大风,还咳了几声。
一来二去,声音就被淹没了。
“姐,你刚在说什么?”在看到有一小片不高的楼房时,胡大庆知道市里到了。
他在把拖拉机的速度放慢后,赶紧就问胡美仁。
而胡美仁的眼睛这会儿却死盯着远处的楼房,她这会儿已经在车抖上站了起来,用力抽抽着鼻子。
“啊呀,弟啊,有肉汤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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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汤。”胡大庆马上就闻到了, 他也馋得不行。
“哦, 市里有家羊汤馆子,现在也是国营饭店了, 不过还是保留了老传统的菜,一年四季卖羊肉汤。”
一碗羊肉汤3毛5, 里面有羊肚羊肺羊心羊肝切成的细丝, 羊汤是用羊骨头熬的。
一年四季的熬, 不断地加羊骨头和水,想想就知道这种汤得多香了。
“汤都是白的,熬汤的大锅就架在饭馆的门口呢, 还能从大锅里看到很大的羊头骨。”
胡卫二一边说一边抿嘴, 他也好馋的。
不过他们得先去农林院那边呢, 胡大庆按照胡卫二的指示, 把拖拉机就开了过去。
把车送到了地方,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胡大庆下车后, 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姐姐给背下了车。
而趴在他背上的胡美仁, 兴奋地挥着小手。“弟呀,快, 我刚才看到现在还排的人不太多, 我们赶紧去。”
“不急啊, 老魏和朱婶不是已经去排队了么?”
刚才胡大庆一听胡卫二说那个羊肉汤的馆子, 每天都是人山人海的。
他立即把拖拉机先停在了馆子门口, 让朱婶和老魏先下去占座了。
“我们这么多人, 怎么也得占一个桌的。”
连个饭盒都能占座的,更何况朱婶提着的大篮子里,放着三个大饭盒呢。
“她还有个大篮子。”胡美仁愉快地呵呵笑了起来。
“弟呀,刚才在来的时候,我好像扫到路边有个人了。”
胡大庆压根就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很随意地笑了笑。
“想不太起来就不想,等能记起来的再说。”
胡美仁用力拧着眉,晃了晃头。“都怪那个羊汤,味儿太香了,让我什么都忘记了。”
这时候,在这姐弟俩身后,突然有人“哼”了一声。
胡美仁回过头,看到穿得新衣裳的谢孝,就紧跟着他们呢。
胡美仁把脑袋伸了伸,撇了撇嘴。“你咋不跟村长一块呢,你不是懂那个机器么?”
“呵,这个你可想错了。”谢孝慢慢地晃着头。
“我对那个先进的拖拉机不是特别懂,我也不是学机械的。但是我却能推算出那个拖拉机,比现有的常规的拖拉机在农事产生的数据差异有哪些。”
胡美仁的嘴都要咧到后脖子去了。
没听懂。
“村长要跟那几个县里和市里的领导吃饭呢,还有那个胡卫二。”
谢孝冲着胡美仁眨了眨眼。
“他在县里管卫生的,你这个村里的卫生员,以后就由他管的。你的未必的直属领导,你不得巴结巴结。”
“咋巴结啊?”胡美仁被为难住了,她没有这样的经验啊。
“弟啊,你知道不?”
胡大庆还真知道,虽然他以前是很不屑的。但是现在为了自家姐姐,还是可以做一点点改变的。
“他自行车的轮胎不是坏了嘛,在市里也不是那么容易找补车胎的。”
其实这种事,大多都是自己在家补和修的。
这年头,几乎人人的动手能力都非常强,修水管、修电灯泡、修电闸电路,或是修个自行车,甚至家里常用到的一些东西,自个儿全能修。
即使市里有修车胎的,不仅难找,还很容易让人瞧不起。
除了觉得这人有点骚包外,就是钱多烧的。
除了修锅磨剪刀和修鞋自个儿不能整,其他大部分,自己能动手的,就都能做的。
而当胡大庆从兜子里掏出了几块自行车皮子时,谢孝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有什么的。”胡美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无比自信,她弟就是这么能干的。
“自打我爸妈出事后,我弟什么都会干。”
胡大庆一下就成了胡坚强了。
谢孝微微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坚强下去吧。”
“哼。”胡美仁非常的自傲。
“我爸妈要是活着的化,一定会为我弟骄傲的。”
谢孝微微地撇了下嘴,动了几下嘴皮了,无声地说了两句。
“你爸妈一定会感动得不行不行的,甚至还得坚强着活下去哟。”
也有一种可能,看到胡家姐弟关系这么好,都要落泪了。
喜极而泣么?
“你在嘀咕什么呢?”胡大庆发现谢孝这家伙,特别喜欢脑补和肚子里偷摸袭击你。
“你能解释一下么,什么叫胡坚强?”
谢孝迅速地走了几步,朝着前面饭馆门口搭着的几张桌子那跑了过去。
“老魏。”
胡大庆翻了个白眼儿,正这时候,听到一个服务员从一个大窗口探出头如狮吼般叫了一嗓子。
“七碗羊肉汤,七碗羊肉汤。”
“真能吃。”胡大庆一起这是哪个桌啊,都要赶上他们这的数量了。
却见朱婶和魏学问迅速地跑到了窗口那,看着有两个年青的小伙,把羊肉汤从旁边的大锅里舀满了整整七个大碗。
魏学问买羊汤的钱,是胡大庆早上给的。
他跟朱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那一碗碗白如奶色的羊汤。
碗底已经铺了一些羊杂和羊肉,还有葱花香菜和胡椒粉。被热腾腾的羊肉汤这么一冲,香味儿一下就起来了。
这么香的汤,哪还有人会说不要这不要那的。
不要啊,你就别吃。
一碗羊肉汤,两个大馒头,基本花4毛多,一顿饭吃了个肚饱。
市里的厂子多,现在城镇居民生活开始好了起来,几天吃一顿,还是能吃得起的。
胡大庆看着有的人都是自个儿带着饼子的,和他们一样。
他立即把自己的饭盒打开了,一盒葱花鸡蛋煎饼,一盒辣椒油炒咸菜,全都是满满的。
旁边挨着近的几桌,都看到他们这桌上自个儿带的饭菜了,都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有人还想用手上的饼跟胡大庆他们换着吃吃,被拒绝了。
“真够无情的。”
胡大庆听着声音太熟悉了,一抬头,就见村长背着双手,正站在他身后呢。
“叔,你咋也来了?”胡美仁喝了一大口羊汤后,马上又抿了抿嘴。
“真香啊。”
村长也挨着他们坐下了,好在还有一大碗羊汤呢,上面正飘着绿色的葱花和香菜,他也没客气,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
“真无情呢。”
胡大庆明白,这是被嫌弃了。
那些领导个个都人精,像石土村这种小小的穷村的村长村长,甚至也没什么关系,人家都自己找地方吃饭去了。
不带他玩儿。
“县里几个领导都安排好了,等吃了饭,我再过去。”
村长越想越气。
胡大庆笑了笑,先用嘴抿了下筷子,才给村长夹了一筷子咸菜。
然而,没人会注意这个小动作的。
因为吃饱饭比什么都重要。
村长却也是瞪了胡大庆一眼。“臭小子,就给我夹这么一点。”
胡大庆立即笑了起来。“还有一饭盒鸡蛋葱花饼呢,叔,你放开肚皮吃。”
村长喝了半碗汤,连吃了三个鸡蛋煎饼,每个煎饼都卷了炒咸菜,吃得嘴外面都是一圈儿油。
吃得心顺了,这才说出了顺气的话。
“我也不是没有关系,我的亲家刚升到市里当官。而他啊,有个更厉害的老丈人。”
“可我是不想给孩子添麻烦,毕竟我家石头哇,还没考上清华呢。”
石头这个小子,在胡大庆看的这本文中,是个几乎找不着名字的小人物。
原作者说过这样的话,本来石头应该是死的,可是写着写着,又不舍得让他死了,然后让他得了个机缘,不仅不再傻,还是个极其有天赋的孩子,甚至后来,考上了清华。
“咳咳咳。”胡大庆是忽然从脑中翻出这么个情节,差点没被羊汤给呛死了,没想到哇,石土村隐藏BOSS这么多。
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触动了原作者这么“大发善心”的,现在还娶上了个媳妇。
胡大庆的记忆里有这么一段,发疯的村长家小儿子石头,发疯一样地救了个在发疯跳河的县里书记家里的傻闺女。
这个傻闺女是揣娃后被人抛弃了,县里书记家一看石那傻样,马上就看对眼儿。
虽然知道县里书记家的闺女已经不是大闺女了,可村长却觉得有人能看上自家儿子,那就是修来的大福。
一来二去,俩家家长都看对眼儿,而且这俩之所以“傻”都是后天造成的,并不算纯粹的傻子。
最重要的,总爱发疯的俩人,只要挨在一块,就爱学习。
结,结婚呀。
这不结婚,等着过年么?
也就在傻石头和他的傻子媳妇结婚后,哎哟喂,突然有一天,俩人不傻了。
后来还越来越清醒,一天比一天能干。
现在啊,这小俩口带着他们的娃子,上省里去住了。
这个小娃子倒不是石头的,是石头媳妇带来的,就是抛弃她的那个负心汉留下来的种。
好在石头是个“顶聪明”的,完全不在意。这让女方和女方家的爷奶父母姑姑舅舅什么的,都被村长家的石头的智慧给折服了。
村长还牛气了好一阵,只要是关系不错的,他一般会说实话的。
这会儿也是,声音虽然不高,但是足够触动人心。
“我家石头那得到消息了,很快要恢复高考了,我家这宝贝啊,跟他媳妇都备考呢。尤其我儿子,他媳妇的那些当大官儿的家里人,都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啊。”
谢孝与魏学问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还以为村长不会说呢。
而石头自打脑子清醒后,就恢复了“正常”。
在胡大庆看来,简直都有点妖孽了。
天才啊。
拥有很高的数学天赋,另外学习能力也厉害,只几个月时间,把从小学到高中的知识,大部分都学会了。
听得胡大庆这种凡人,都有点嫉妒呢。
“村长,你得坚强呀。”胡大庆暗自撇嘴。
“你家石头越来越出息了。”
“知道你这小子肚子里没什么好话。”村长笑呵呵的。
“唉,只要他好,我就好。不过,他老丈人那的关系,我还是不能去攀。”
听说,村长家的这个亲家,虽然刚升到市里,但是应该还会在市里升一升的。
村长用手摸了摸肚子,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拍了拍他带的包。
“我把村里的章、各种证明,还有介绍信全都带出来了。嗯,我们得在市里住几天的。”
胡大庆可不想住在外面,在家里的大炕睡着多舒坦呀。
“叔,要不我们晚上把拖拉机先开回去的。”
村长却摇了摇头。“我们要等着领导们问话呢,尤其老谢你,千万别谦虚啊,该你上你就上。”
“他们下午要关于新型拖拉机开个会,老谢,你跟我去。”
胡大庆翻了个白眼儿,把吃了饭的姐姐往背上一背。
“姐,咱们去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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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庆又背着胡美仁上百货商店了, 朱婶和魏学问赶忙跟上。
“弟呀,我们先去买文具吧。”胡美仁转头看了眼魏学问。
“给老师买只笔吧。”
胡美仁又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回头瞅了眼魏学问。
“他总用我用剩下的半截子铅笔, 其实……”
其实胡美仁没想着扔的, 她可没那么奢侈。更没想到的是, 魏学问的手居然那么的快。
“咳咳。”胡大庆斜了眼魏学问。“老魏,你咋那么自觉呢?”
“好多知识呀, 得多写写才能想起来呢。”魏学问晃了晃头。“要是想不起来怎么办,要是不能让美仁考上清华呢?”
“咳咳。”朱婶都听不下去了。“美仁考不上。”
不是瞧不起胡美仁, 确实是她就不像个学习的料, 只要能逃避学习, 让她金鸡独立都可以。
甚至可以立十分钟以上。
胡大庆就不是个爱学习的,没想到自家姐姐比自己还严重。
“我姐记忆力好,老魏, 我给你买纸笔, 给你买小人书。”
“真的。”魏学问马上就笑眯眯的了。
“嗯, 我晚上可不住大街上。”
“不能吧。”朱婶知道村长经常上市里办事的。“有的时候他上省城那, 都有住的地方。”
魏学问却不这么认为,他之前天天在村口蹲。
“村长有认识人呀, 他一个人, 上别人家睡一晚,怎么也有他一个人的地儿。”
“我们大大小小的加起来六个人呢。”
魏学问说到“小”的时候, 瞟了一眼正高兴地指着前面的一个漂亮的房子的胡美仁。
微微咧了下嘴, 他们这会儿就跟小朋友逛花园一样。
“哟, 那是甚了, 我也没见过。”朱婶伸长脖子看, 甚至看到那个门口还有好几阶的长台阶。
“真气派, 是以前的王府么?”
胡大庆知道。“一个吃西餐的国营饭店。”
“弟呀,什么是西餐呀。”胡美仁一直窝在村子里,什么也没有听过。
“嗯,以前刘志高还说要带我吃好吃的呢。”
对于空上总喜欢开空头支票的人,胡大庆冷哼一声。
“香烤鸡,奶油蘑菇汤,烤香肠,烤……”
“不要说了。”胡美仁真的听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的口水要忍不住了。
“我不听,我不想,不想。”
“可以不想这个鸡,学生呀,你可以想想另外的鸡。”
魏学问也是不由地抿了下嘴。
“家里的小鸡儿,应该再有个把月,能吃了吧。”
“童子鸡。”胡美仁用力咽了咽口水,甚至还高兴地拍了拍胡大庆的肩膀。
“弟啊,家里有几只小鸡儿呀?”
胡大庆转过头狠狠地瞪着魏学问,“你是我姐的老师,是让你教她学习学习,不是吃吃吃。”
“吃是人之本性,这一条,我这个学生可以达满分。”自从带了胡美仁这个学生以来,魏学问是头一次露出了如此欣慰的表情。
“哈哈,有鸡吃喽。”
胡大庆还斜着眼睛瞅魏学问,他的肩膀又被姐姐给轻轻拍了拍。
“弟啊,算算时间,咱家小鸡儿长到能吃的时候,咋也要一个来月呢。”
胡大庆狠狠地咬了咬牙,“吃,不就个鸡,今儿就吃。”
“弟,你有法子?”
胡大庆点点头。“咱今晚不是没地方睡么,就在城外的林子里,烤个鸡吃吃。”
“成,有鸡吃,睡哪都成。”魏学问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在跟农林院的领导们一起说拖拉机的事,对方对这个拖拉机是真喜欢。
但是,没法子弄明白的,也是真的。
“你们睡到我们院儿里的宿舍吧,不过现在腾不出来地方,只能给你们整一间。”
“在中间拉个帘子,分个男女。”
听到有地方能上他们这一大堆人住,村长激动得差点没哭了。
心里话说,终于不用丢人了。
实在是丢怕了。
谢孝那边在跟几个农林研究院的人说着农业上的事,除了他们几个,别人压根是听不懂。
什么土啊养分啊水啊老天爷呀,甚至品种增产啦……
谢孝本来就是搞农业的,现下可是碰到同行,立即就把这几年最想说的,一一都说了出来。
还真别说,即使是这里这些搞农业科学的,都觉得他得有点高深。
这就是格局啊。
“鸡啊。”这时候还伏在胡大庆背上的胡美仁,指着百货商店架子上放着一只玩具小黄鸭,来了这么一嗓子。
朱婶和魏学问,早已退得远远的了。
胡大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别人投来奇怪的眼光,还背着姐姐往那只“鸡”跟前凑。
“同志,麻烦您拿那只小鸡崽来瞅瞅。”
胡大庆没有正常的童年。
不只是魏学问,连售货员的脸皮都抖了起来,而挨他们近的人,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瞅着他。
“多少钱?”胡大庆又问了一遍。
售货员慢慢地伸出两手指头。
“2毛啊,等着。”胡大庆伸手从兜子里掏出好几毛,都放在了柜台上,然后拿出2张一毛的推了过去。
“来一只吧。”
胡美仁把小鸭子拿在手上,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挤了一声。
“真好听。”
“不过鸡不是这种叫声,唉。”胡美仁觉着是非常的遗憾的,手上再一用力。
“吱……”
“现在的技术不行,等以后啊,那想叫甚声儿都有的。哼。”
胡大庆还背着胡美仁,一边走一边晃着头。
而魏学问听着他的嘀咕,微微皱了下眉。
“你小子,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那天谢孝问你的话,你怎么说不知道呀?”
“吱……”胡美仁把手上的小黄鸭子用力一捏,又是叫了一声。她是一脸的迷糊,转过头又看着魏学问。
“老师,什么话呀?”
“就是吧,谢孝这个指标能弄到手,多亏了你小子多多给想法子呀。”
魏学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
“我听说呀,京都有个挺厉害的大家族呢,也姓胡的。嗯,其实不只是谢孝见过他们家人,我也见过好些个呢。”
胡大庆这才转过头狠狠地瞪了魏学问一眼,“就你知道的多,你还知道什么啊?”
魏学问“呵呵”地笑了笑,“我还知道哇,胡家老大,哦,就胡大雷,有个儿子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嗯,夭折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