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馒头,还是曹公安给了2斤粮票买到的呢。”
“他真是个大好人。”胡美仁抿了下嘴,立即站起来蹦到了窗户边,从窗帘后头拿出个饭盒来。
“弟,你吃鸡。”
原来胡大庆昨个儿给带的一只香香的大熏鸡,胡美仁和朱婶只吃了一半,给胡大庆留了一半。
胡大庆看着她俩都在瞅着他,他打开饭盒后,伸手扯下个鸡腿来,立即吃了起来。
“呵呵呵……”胡美仁看着胡大庆吃得香,觉得比自己吃还要高兴。
朱婶也是在点头。“大庆呀,虽然你有本事,可那都是欠的人情,婶知道你难着呢。”
胡大庆听了后,装模作样地用手抹了把脸,叹了一声。
“这么大个鸡腿,我居然早上吃了。姐,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咯咯咯……”胡美仁被胡大庆给逗得笑得不行不行的,然后决定吃开水泡馒头,里面滴酱油吃。
“弟啊,我吃俩馒头,一个泡酱油一个蘸白糖。”
胡美仁比着量,在大饭盒里倒了一点酱油。
“2分的,肯定够了。”
胡大庆拿起茶缸子,跟朱婶又说了两句,就赶紧回去了。
不过在路上他偷摸着往书包里搁了半根香肠,而手上端着的茶缸子里的酱油,已经余下了8分钱的量了。
“天呀,这个酱油真好,你咋舍得泡馒头吃呢。”村长觉着胡大庆运气太好了。
“你咋不把那卖东西的小商店记住呢。”
“城里这么大,到哪都新鲜,我哪能记着啊。”
胡大庆不仅拿出来七八个馒头,还掏出了半根香肠。
“我用高价买的。”
村长和曹公安他们几个,立即扑了上来,把香肠分成了几段。
一直到吃完了饭,村长才说出了一个重大消息。
“大庆呀,我琢磨着,你这手艺不能埋没了。如若料得不错,有几个领导,想跟着谢孝回咱村呆几天呢。”
“菜和油村里出,你给做点好吃的。”虽然说是村里出,其实是村长自个儿掏腰包。
胡大庆并没有拒绝,朝村长眨眨眼。
“其实我会做的就那几样,烙个饼,炒个菜,做几个大饺子。”
“这已经够有本事的了。”村长说的是实话。
“就你这两下子,到国营饭店做个厨子,都绰绰有余了。”
“自信点。”曹公安打了个饱嗝。
“你们一会儿就应该回去了,准备怎么走呀?”
这也是让胡大庆犯难的,他自己吧,偷摸着个小电驴充大款当摩托就回去了。
可现在加起来八九个人呢。
“怎么也得有十来个人。”曹公安看问题还是很准的。
“跟着谢孝要回去的,不会少的。”
但是曹公安他们骑的拐子,最多再能放一个人。而曹公安是有正事办的,离开时拍了拍胡大庆的肩膀。
“下次我整点肉,带着几个兄弟上你家,你给我们做顿好的。”
有人送肉来,胡大庆当然不会拒绝了。
“行呀,我家菜园子的菜越长越好了,菜我出了。”
跟曹公安这些人打好关系,胡大庆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
若是真的被抓个什么投机倒把的,以曹公安的本事和关系,肯定能帮他给圆过去的。
胡大庆算是心里有底了,就借口上街转转去。
村长先跟着他到了农科院外头的大门口,瞅着没有人,这才低声地说出了自个儿的想法。
“你小子,这次又立功了。之前把谢孝接到了你家住了几天,还给他治了病。这样,让他继续住着,你偷偷问问他,能不能给写个夸咱村的报告。”
胡大庆知道对于石土村名声这事,村长差不多魔怔着呢。
但他能理解,前有刘志高毁了石土村的名声和上进的机会,现在终于等到了好机会了。
“村长,你放心,对于村里的事,我比谁都上心。”
胡大庆随意地指了个方向。
“我认识个哥们儿,在供货系统单位上班的,我正想去找他呢。”
“我琢磨着,村里要来的领导一出又一出的,我去找他问问,能不能给弄点什么。”
“你……”村长差点被感动了。“大庆呀,咱村的干部,要都像你这么有心,咱村早发起来了。”
胡大庆故作淡定地说道,“村长,你等我好消息吧。”
而胡大庆呢,一转身就上了一辆公交汽车,然后又一转身,拿出了从村长那顺来的介绍信,上了一辆火车。
他准备去干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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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庆坐着直达省城的火车, 迅速地就到了。
他到了地儿后,立即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了邮局, 给姐姐借住的派出所那去了个电话。
胡大庆找的理由就是找一个朋友办点事, 今晚点或明天才能回去, 让朱婶跟村长说一声,他们先回去, 不用等他。
胡美仁都听胡大庆的,问也不问他要干甚的, 放下电话后, 立即蹦着跟朱婶一块去和村长说了。
正好谢孝要带他们去吃饭, 谢孝已经拿到了这里的饭票,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
就村长和胡美仁,以及帮忙的朱婶, 曹公安与冯公安有正事办, 已经离开了。
不过等吃上了饭, 这几个就不由地想胡大庆了。
“知道他上哪去了么?”村长是越想越不对劲, 他担心胡大庆又认识什么二流子呢。
“美仁,他的一个在供销系统的朋友, 你认识么?”
胡美仁正低着头很认真吃饭呢, 心里头是非常想弟弟胡大庆做的饭呢。
虽然她给胡大庆做了好些年的饭了,但是发现自个还是最爱吃弟弟做的呀。
胡美仁做饭难属于很一般的, 自打吃了胡大庆做的饭后, 她做的饭的口味可以归类为难吃了。
“不好吃。”胡美仁完全没注意到村长说什么, 鼓着小脸儿。“我想回家。”
“你……”村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也想回啊, 可谢孝那的事今天要晚点才能完呢。”
“还得等我弟呢。”胡美仁是要坚定地等到胡大庆, 才要回去的。
“一会儿我要去商店看看。”
胡美仁从兜子里掏啊掏, 没掏出一分钱来,这才想起来,身上装的钱都给了胡大庆了。
“我要给弟买双布鞋呀。”
胡美仁那几天本来是要给胡大庆做双鞋的,可实在是做得有点难看,鞋头位置还歪的。朱婶给改了改,让魏学问穿了。
朱婶建议是买一双厚底儿的布鞋,或是现在流行的胶鞋也行的。“大庆现在这么会疼人,你也多疼疼他。”
胡美仁连忙点头。“嗯,我都听他的,他说甚是甚哩。”
这会儿的胡大庆,已经快要到省城了。
“要热吗,同志,我看你坐着一动不动,是不是没有带水缸子。”
火车的列车员,正好提着一暖瓶的热水,经过了胡大庆的身边。
“哦,我有水缸子。”胡大庆立即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掏出了一个大茶缸子,边上还有磕碰的痕迹,一看就是个旧缸子。
胡大庆现在还戴了个前进帽,看着与急忙出门的那些人,都很像。
列车员把胡大庆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眼神闪了又闪。
胡大庆并不知道对方的意思,还冲着对方笑了起来。
可列车员给他倒完了热水,却也没有走的打算。“你,没带行李么,打哪上的车啊。”
胡大庆赶紧掏出自己的火车票,又说了自己上的车站,然后把行李架上的起了好几圈儿毛边的帆布包提了下来。
胡大庆迅速地拉开链子,给列车员扫了一眼,又马上拉住了。
“嘿嘿,家里整的山货和野货,攒了好长时间,给城里亲戚的。”
列车员被胡大庆的“真诚实在”给震惊了,虽然他只看了一眼,可是瞅见有两根香肠,三五颗大鸭蛋和大鹅蛋的。
更是又瞅了瞅胡大庆要放回到行李架上的帆布包,赶紧就拦住了他。
“你这里放的可都是吃的,要么你自己拿着,要么放到我们列车员的办公室,这么好的东西,千万不能丢了啊。”
胡大庆本来还在庆幸自己这个包,整的是后世流行的仿旧款,全是毛边,看着就像是有□□成旧的。
心里感叹“科技发达”的同时,却听出了列车员的话里话了。
他立马转过身,顺手把包紧搂在了怀里。“你的意思是……那个了?”
列车员微微点点头,然后什么也没有说,提着暖壶朝走廊别一头走了过去。
胡大庆呆呆地坐在了绿皮火车的硬板上,眼珠子是一阵阵转乱,还有意无意地把周围的人看了又看。
他本来想着不算远的路,谁和谁也不认识,就没在意旁边前后左右坐着的人。
可这一看,这才发现情况了。
噫,居然有认识的。
是原书中刘志高的第一个女大腿。
吴夏天。
吴夏天沉着脸,很不高兴。
坐她对面的,是个长相还算精神的年轻男人。
胡大庆一下就猜出来了,这个就是吴夏天的亲哥,也是刘志高的那个有本事的同学,吴尚林。
没想到吴尚林长得还不错嘛。
而这时候,突然听到吴夏天嚷了一嗓子。
像是什么人不小心踩了她一下,立即让她大怒,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你是不是盯着我这个座位很久了?”吴夏天脑子里想的是,那个人没有地方坐,肯定是买的站票,刚才就在她身边晃了晃。
“那……”胡大庆说了一个字,立即用手捂了下嘴。
他又猜到了,那个人肯定是个小偷。
要不然,怎么就不在他和旁边几个破衣烂衫的人旁边晃呢。
而吴夏天穿的是最流行的的的确良衬衫,还露着一小截胳膊,裤子还是喇叭裤,绿色的。
真的是很青春逼人的。
谁看了,都喜欢。
但是这是个保守和道德标准高的年代,耍流氓还没到这种胆大的时候呢。
所以呀,除了小偷,没别的。
胡大庆又看到对方在吴夏天的腰上摸了一把,猛地以为是占便宜,实则是手指伸到了吴夏天的兜子里了。
“臭流氓,臭流氓。”吴夏天的大叫声,立即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
而那个小偷,趁机溜了。
胡大庆随即摇了摇头,而广播里,也传来了省城马上要到站了。
胡大庆提着自己的包,走到了火车的门口位置,就等着下火车了。
而这时候,那个小偷居然从别一边晃了过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站到了胡大庆的身后。
胡大庆都想骂他一声臭流氓了,真是让人反胃。
“哦,劳驾,我上个厕所。”
胡大庆把这个贼眉鼠眼的小偷给推开,看也没看对方发狠的表情,而是用手指了指他身后。
“同志呀,你挡在厕所门口了。”
“真够恶心的呀。”胡大庆在关上厕所门的时候,一语双关的骂了一句。
同时,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只铅笔,迅速地把刚才那个的信息写了出来,又在第二张纸上画出了那个的画像。
胡大庆之所以没有把那人拦在火车上,是发现对方不是一个人。
而火车的列车员应该也知道这趟车有小偷,但肯定不是两三个男列车员,能搞定的事。
胡大庆没有看到在火车上的铁路警察,应该是有事没上这趟火车。
现在可不是像后世那样,人员和各种设备齐全,现在要啥没啥,很容易出事的。
胡大庆在又一次听到列车员报省城的名称时,他才从臭烘烘的厕所里出来。
“你撞到了人了。”一个声音沉沉的,在胡大庆旁边响了起来。
胡大庆用眼角扫了一眼,是个脸上有个大疤的。
可是现在是他认识他,而他不认识他而已。
“麻烦让一下呀。”胡大庆用一根手指头把这人往旁边推了一推。
就在胡大庆转身的时候,那个热心而年轻的列车员,已经站到了他的旁边。
“要开门了,各位都往开站一站,一会儿下车的时候,都要小心脚下呀。”
绿铁皮火车的特征,从火车上下来时,要踩着楼梯呢,离地面有点距离的呢。
而胡大庆的双脚一踩到地面上时,主动与可爱的列车员握了握手。
“同志,辛苦辛苦啊。”
“你……”列车员顿时感觉手上被塞进了一个不小的纸团儿,他本能地把拳头握紧了。
胡大庆走出车站时,朝着满是人的出站口,随意地摆摆手。
唉,他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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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胡大庆在火车站边上的马路牙子站了一小会儿, 就听到火车站里的广播里传出了暂停出口的消息。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足够抓住那几个小偷了。
不过就可惜那个叫吴夏天的女大腿的,她身上的东西都被偷走了。
而有的时候, 有些人就不经念。
就在胡大庆想到这一茬时, 就看到了吴家兄妹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让你看好东西, 看好东西,现在竟然连块手绢都被偷光了。”
吴尚林一边走一边气, 还时不时把自己的包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呼……”吴尚林长吐了一口气,感觉都要被憋死了。
人要憋屈难受的时候, 就得找个发泄的出口。
他一抬头, 就看到有个小年轻儿, 站在那一个劲地乐。
“嘶……”吴尚林不由地走了过去,还伸头瞅了眼对方放在地上的包。
只见包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 拉开了个缝呢。
“哦, 你站这干什么呢?”吴尚林挺好奇的呢。
胡大庆咧嘴一乐。“胸口碎大石呢。”
只见吴尚林的脸直接要裂开了, 胡大庆这才弯腰把包提了起来, 有意无意地把手上的帆布包颠了两下。
“你是碰到为难的了?”吴尚林也是一片好心。
胡大庆老实地点了点头。“唉,愁, 愁死我了。”
“怎么了?”本来站在吴尚林身后的吴夏天也凑了写未来, 然后把胡大庆的脸看了又看。
“你的脸看着有些眼熟。”
“大众脸,太普通。”胡大庆晃了晃头。“唉, 本来是自个家里做的干货, 可亲戚居然搬家了, 也不知道搬哪去了。”
胡大庆都要哭出来了。“咋办呢, 咋办呢?”
“我的这些山货要再拿回去么?”
“别呀。”吴尚林把胡大庆拉到了一边, 给了他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给我吧。”
“当然我不白要。”吴尚林太知道在村里的人, 需要什么了。
“票,我有票。”
胡大庆朝旁边看了看,并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然后下巴一抬。
“给我看看。”
就见吴尚林长出了一口气,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掏出只袜子来。
他连忙解释。“这个是为了防小偷的。”
见如此诡异气氛的胡大庆,立即左右看了看,当他心里头正想着这个人是不是哪有大病时,就见对方从袜子里面掏出了一卷钱。
都是大团结,而大团结里面也圈着不少的票。
胡大庆的眉毛微微挑了挑,看了看那红红绿绿的票,正是他要的。
“这些票不多,也不知道你能用得上不。”吴尚林几乎是把所有的票都塞给了胡大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比较好弄,就是出来了一趟,花了不少。
他现在刚从火车上下来,就是馋肉。
“我只能再给你2张大团结了,你看着给我点香肠,腊肉,还有那些个蛋。”
胡大庆包里是有不少的东西,但是肉却没那么多。但是他也看出来了,这位是真的馋肉了。
低头看了看塞进自己手里的票,居然还有香油票。
果真是一号女大腿的亲哥呀,真够虎的。
胡大庆眨了眨眼睛,用手指了下自己的帆布包。“我包里面有几个咸鸭蛋,家里的大鹅现下的大鹅蛋,还有五六根肉肠,两斤多点自家做的熏腊肉,嗯,一只熏鸡,两条不小的熏鱼,两把红薯粉条。”
胡大庆念完,觉得这在后世,怎么也得花个两三百的。
可是现在却只能换20块和一些票。
不得不说,现在的钱真值钱,一分是一分的。
胡大庆从一堆票子里还发现一个银色的一分钱呢,直接就揣自己兜子里了。
立即从帆布包里提出了个布袋子,把口一系,递给了吴沿林。
“行了,就这些东西了,亲戚也没见着,便宜你了。”
吴尚林也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伸把布袋子接过来,看着胡大庆的时候地,眼圈儿都红了。
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
极其的不舍得。
胡大庆立即转过了头,看了看火车站上面的大挂钟。
他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还有三个小时,就有一趟回程的火车,胡大庆比较幸运,刚才去买到了一张站票。
胡大庆想来想去,还是趁着今天回去吧。
那这三个小时干什么呢?
卖东西呗。
把手伸到空空的帆布袋子里,又备了一份刚才的货。
自己那些东西,也算是便宜了那些想吃好东西的城里人了。
胡大庆提着包,换了个地方,刚把包放在地上,有个人就挤了过来。
那人冲他用力挤了下眼睛,脸上露着让人很不舒服的笑。“你这包里装的是什么呀?”
胡大庆朝他斜了一眼,“没什么。”
胡大庆弯下把自己的包提了起来,冷冷地又看了那人一眼,转身就走。
“哎,你刚才投机倒把了,我看见了。”
胡大庆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什么人朝他们看过来。又回头朝那人冷冷地说道,“你看错了。”
“唉,你别走。”那人一伸手把胡大庆的包带子给拽住了,还不等胡大庆理他,他先瞪起了眼睛。
“冤枉谁呢,冤枉谁呢?”
胡大庆发现这人的力气还真不少,他用力了下力,居然他手里的包纹丝未动。
胡大庆幽幽地盯着对方,面上有些生气了。
那人的手一下就放开带子,两只手还举了真情为。
“我刚才听到你说的话了,你是来看亲戚的,可亲戚没找着对吧。”
说话的时候,他带伸长了下肚子,又仔细地瞅了瞅胡大庆的包。然后就露着大白牙笑了起来。
“呵,我刚一转身的功夫,你就走这么远了。你的东西带回去多麻烦,不、不如让给我?”
胡大庆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前面那拔交易,这位没有看见。
他面露迟疑,不知道这位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是个裁缝,嗯,看你这包毛毛的,我还能帮你缝缝。”
胡大庆一听是裁缝,就觉得眼皮一阵抽抽。
“哦,我还有个特别好听的姓,冯。”他还朝着胡大庆眨了眨眼。
胡大庆不由地想到了那个神经病似的冯裁缝,是在县里住的。
都姓冯啊。
胡大庆还真的有犹豫了,怎么都跟这一家姓冯的整这些事了,要是以后他们相互间说起来了,那恐怕……
“别犹豫,造成别犹豫呀。”长得稍显老的大冯裁缝有点急了。
“我上有小下有老的,都等着营养呢。”
上有小,下有老……
胡大庆翻了个大白眼儿。
“哎,你听我说啊,走,我们往边上走走。”
大冯裁缝把胡大庆又往偏点的地方扯了看,“我家里真需要,嗯,我给钱,哦,我还给你条裤子。”
说话间,大冯裁缝真的从身上背的大包里,掏出一个衣裳来。
胡大庆一看,哟,不是他能穿的。
大冯裁缝又冲着胡大庆眨了眨眼。“女的穿的,现在从上海城那传过来的款式,屁股紧,腰瘦,送给家里对象,肯定喜欢。”
胡大庆咬咬牙甚为勉强地收下了,又收了大冯裁缝不少的票,他最缺的是这个。
不过胡大庆在把东西都装进了袋子里后,又问了大冯裁缝一个话。
“嗯,现在上海城那里的衣裳款式,很流行么?”
“当然了。”大冯裁缝往胡大庆身上靠了下,被胡大庆给嫌弃地推开了。
他却呵呵地笑了,“我跟你说啊,现在最流行的就是那种裹着屁股的,哎哟,好看哟。”
看着大冯裁缝一阵猥琐的表情,胡大庆明白了。可他还是想多问两句。
“连体裤,现在穿的不多了么?”
“多呀。”大冯裁缝晃了晃脑袋。“可好料子难买呀,那衣裳重了穿着累,轻了又太薄不好看。”
“又不是厂子里的工服,上街的时候,穿一件那样的衣裳,得吸引多少人的眼光呀。”
“一件能卖这个数,只要你能弄到好料子做,我就能帮你卖出去。”
大冯裁缝的眼睛又是亮亮的,盯着胡大庆。
胡大庆看着他用手比划着那个“八”,肯定是八块一件,却不会是八毛的。
贴屁股的裤子,他觉得有可能是再过些年非常流行的体型裤。
现在这东西拿出来,可是招祸的。
但是这个连体裤,款式上有好多种区别呢。
胡大庆只是微微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你说说,是不是特别的赚钱。”
大冯裁缝特别想做这个活,可他没门子,弄不到好面料。
可今天到车站送朋友,却碰到了个“天降财神”。
“一件八块,要是整个十件二十件的。”
胡大庆并没有直接应他,但是却也把这个事放在了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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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时间差不多, 胡大庆跟那个更加鸡贼的大冯裁缝,还聊了不少的话。
要说在县里的冯裁缝是个鸡贼的,这个在省城里住的大冯裁缝, 却比那个县里的段位更高一些。
另外, 还特别的有生意头脑。
虽然胡大庆没有应他, 但是自个儿心里头已经有了数了。
可他得好好琢磨琢磨,好好地想一想。
眼见着到了回程的火车快出发的时候了, 但是胡大庆却看到入站口,站着一大堆人, 却没有到进站大厅等等着。
他上前一打听, 才知道那会儿逮住的三个小偷, 居然有个把火车站警察打伤,给跑了。
“脸上有个大疤。”
“丑人多作怪,什么事也敢干。”
“小偷嘛, 能有什么好长相的。”
听着人们议论着, 一个比一个激动, 好像火车迟迟不开, 都一点不急。
他们不急,胡大庆急呀。
路不近呢, 他得赶紧回去呢。
胡大庆不太认识路, 不过他还有点小聪明。
“顺着火车站,就能回去了吧。”
胡大庆琢磨了下, 立即绕道到了铁道旁。
正当他想把小电驴拿出来时, 就看到铁道上正趴着一人。
虽然不知道那人在做什么, 却是一蠕一蠕的, 像是只虫子趴在地上。
“嘶……”胡大庆被吓得手一哆嗦, 小电驴就没有放出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 胡大庆慢慢地挪到了那人的旁边。
这才发现,这人是摔倒了,双腿的膝盖位置,正磕在了粗硬的铁轨上。
看他这样,胡大庆都觉得疼啊疼。
“疼、疼死我了。”趴在地上的人,紧皱着眉,微微转过了头……
哦,胡大庆看清楚了他的脸。
脸上有个大疤。
这是胡大庆今天第二次见这个人了,那会儿还是在火车上的厕所门口呢。
真是,这叫什么孽缘呀。
胡大庆弯下了腰,从旁边地上捡起一根干干的小树枝儿,又轻轻地碰了碰这人的膝盖位置。
只听着“啊”的一声叫唤。
大疤脸这才知道旁边有人,转过头看到是胡大庆时,直接伸手就扯住了胡大庆的裤腿。
“救、救救我呀。”
胡大庆点点头,大声地说道,“啊哟,真惨呀,肯定是摔骨折了。”
胡大庆特别能理解这个大疤脸的,是真想跑啊。
结果出了这样的意外。
他又用小树枝在人家膝盖上轻轻捅了几下,又听着对方“嗷嗷”地惨叫了几声。
“哎呀,确定了,确实是骨折了,你说可咋整啊。”
“赶紧把我从火车道上弄下去呀。”大疤脸特别的着急,他趴在火车道上,能听到远处驶过来的火车的大轮子的“轰隆隆”的声音。
“大兄弟,求你了,把我先弄下去。”
“呜……呜……”
火车响亮的鸣笛声,从很远处传了过来,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能听到。
还趴在火车上的大疤脸,非常着急,他感觉身体下面的铁轨的铁杠子都在颠簸。
他用力撑了下上身,可是腿却疼得动不了。
“啊呀,救救我呀。”
胡大庆一只手在额上搭了个凉棚,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远处缓缓驶来了大火车。
像是拉煤的,车速并不快,但是很长。胡大庆伸手点了点,又点点头。
胡大庆咧着嘴大笑了起来,“哎哟,有十四截车厢呢。哇,火车开得有点慢啊。”
“笛笛……”连着好几声吹哨子的声音,有个拿着小红旗的穿着火车站工作服的人,正用力朝他们跑了过来。
一边跑一边挥着小红旗,还在不断地“笛笛”地吹着脖子上挂着的哨子,又在用力地摆着手,示意胡大庆往后靠。
胡大庆看了眼火车的距离,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救命啊,救命啊。”大疤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火车道边缘爬着,也顾不上腿和上身疼不疼了。
“拉他一把,拉他一把。”从远处跑来了好几个人,一边跑一边着急地喊着。
胡大庆看了眼他们的衣裳,一伸胳膊,又一用力,把大疤脸从火车道上给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