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煜川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已经没事了。
他也不敢妄下决断,只好先应下错误:“是我的问题,我估计错误,你能别生气了吗?”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生的什么气,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涌上,密密麻麻布满心脏。
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每次和他吵架都吵不起来。
“好,这件事我知道了。”她摆出一副要走的姿态,转身一瞬又转回来:“哦对了,这件事算是说清楚了,但中午那件事也没算完,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态,你竟然会故意和别的女生说话来气我,挺可恶的。”
池煜川小学生拌嘴似的:“你不也是故意和胡硕廷故意说话气我?”
粟愫愣怔望去,有些不可思议,什么时候还学会顶嘴了?
“我故意气你?如果不是范珂先看到你我根本都没注意到你坐在那儿!”
一场自导自演的戏,全程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心情此起彼伏。
两个别别扭扭的人第一次因为互相吃醋而生气,这场气在玄关处解决,在玄关处慢慢消散……
池煜川站着,总算知道为什么龙博森每次在面对表姨妈的时候,会那么怂。
他突然发现他也有点。
他往前走了两步,到她身边:“我们别吵架了,又是一个月没见,我马上要走了,我们再吵架是不是有点浪费时间?”
“你在怪我?”粟愫反问。
“我哪敢……”
他大着胆子把粟愫掰正,轻轻揽进怀里:“我从来没对任何人低过头,你是第一个会让我无条件低头的人。”
粟愫终于抬起头来:“池煜川你下次再这样试试,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你要是想让我生气,我承认你做到了,现在你满意了?”
“我不满意,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看就是。”她赌气的时候还有些小孩子的天真模样。
池煜川没忍住笑了一下:“粟愫,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要你觉得了,我跟你和好了?”
他噤声,第一次拿一个人毫无办法。
粟愫从云深谷离开, 是池煜川送的。
两人在玄关处争吵了太久,时间已经有些晚了。粟愫不理会池煜川的挽留,坚持要回学校。
他无法,只好送她回去。
暑假池煜川提了辆车, 是一辆路虎, 买的时候还专门问过粟愫的意见。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 池煜川往学校开。
粟愫半路想起来自己的车在举月楼附近,让他把车停附近,自己可以骑车回校。他把车就停在路边, 见人要走,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捧着她的脸要亲。
粟愫一巴掌拍在他的嘴上:“要你亲了?我同意了?你是流氓?”
连着三问, 池煜川脑瓜嗡嗡, 不敢再放肆。
粟愫松开手,把他推开,解开安全带下车。
她去骑她那辆破电动车,戴好头盔出发,连再见都没和他说一句。
他掉了个头默默跟在她后面,直到看到她进了校门, 自己再开进去也不合适, 便又掉头回去。
接连着两天, 粟愫依旧对他爱答不理,结果收到池煜川不同数额的转账, 520、1314。
直到第三天,池煜川给她转来52000这个数字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人疯了。
她一个电话打过去,声音因生气而有些发抖:“你是不是有病?你不忙吗?你不是马上要出国了, 不需要做准备吗?”
电话那头半晌没出声:“抱歉,粟同学, 我是龙博森啊,那个池煜川现在没空接电话,你有什么话要我传达吗?”
粟愫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龙、龙教授你好,那个我好像打错了电话了,抱歉抱歉。”
她迅速挂断,就连身体都因为尴尬而涨红了。
她确认了一下,电话是不可能打错的,因为她压根就没有龙教授的电话号码,来电显示也证明她打的确实就是池煜川的电话。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池煜川再打电话来,她甚至都不敢接了,把手机放到一边,等电话自己挂断。
直到池煜川发了个信息过来:【是我,不是龙教授。】
她小心翼翼接起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才敢真正吱声,已然忘记了之前和他的矛盾,满脑子都是龙教授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要怎么办才好。
“那个,我怎么办啊,龙教授接了电话,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啊?我是不是应该去给他道个歉什么的……”
池煜川下意识想笑,但又忍住,稍显失落道:“这个……嗯也没什么,就是他骂了我一顿。”
“啊……”粟愫有点着急:“那我那我……我给他去说一下?不好不好,我去说他会不会有觉得你事多,我反而给你添乱?怎么办啊……”
她是真的有点着急,急得快要哭了。
池煜川:“没关系,我会去说,你别管了。”
“池煜川,”她急急喊出他的名字:“那个,对不起……希望不会影响到你去美国参加比赛。”
他声音沉沉:“没什么,不用担心,先挂了。”
电话挂断,龙博森一脸嫌弃:“你怎么骗人小姑娘,等会儿又得去哄何必呢。”
他摸索着手机边沿,笑着道:“我没见她为我着急过,新鲜。”
“呵,新鲜,等会儿就让你变过去式你还新鲜。”
“谁要你接我电话,这件事怪谁,终究还是怪你。”池煜川埋怨他:“要不是你接我电话,我至于编这个?”
“还怪上我了?你这人蛮不讲理,是你自己惹人生气了,她打电话过来拿口气可不好啊,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不听老人言。”
龙博森指指他转身走了。
池煜川又给粟愫回了个电话过去:“刚刚龙教授和我说话来着。”
“怎么样啊?”
“没事,放心,不会影响。”
粟愫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菩萨保佑,没事就好了,那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见面说,你等会儿有空吗?”
“有的,哪里见?”
“要是不怕麻烦的话去我那儿?”
“好,那我现在就过去,我如果先到可以按密码锁进去吗?”
“当然,那也是你家。”
她很焦躁:“池煜川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了。”
电话挂断,她急急往外走,打了辆车去池煜川那儿,按了密码锁进屋,池煜川比她先到,见她来了走到玄关处接。
“什么情况啊?”
池煜川神色严肃:“现在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你原谅我,别和我闹了。”
“好……”嗯?不对劲。
她反应过来,抬起头,发现他快要憋不住,唇角带笑看着她。
“你神经病!”粟愫大骂,伸出手打他。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粟愫两只手捶他,脸上有眼泪往下滑。
池煜川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往怀里带,轻轻落下吻。
吮住嘴唇,细细研磨。
粟愫没推开他,反而因为愤怒轻轻咬了他一口,终究是舍不得,败下阵来,任他索取。
他擦掉她的眼泪:“我错了。”
“所以龙教授那件事到底解决了吗?”她嘴唇泛着樱桃色。
“放心,真的没事,龙教授不会因为这件事就生我气的。”
“池煜川你再敢骗我试试看!”粟愫放狠话:“你再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
“对不起,我敢保证,不会再有以后。”
两人和好,池煜川态度放肆,缠着她索吻,两人黏黏糊糊直到日暮。
一个星期后,池煜川跟着龙博森还有几位师哥师姐们一起出国,参加比赛,一来一回也差不多有半个月。
他每天早上有时间的时候会掐准时间和她视频,嘱咐她早点睡觉。
他从来不吝啬说情话,只要对粟愫,他可以无限夸她,夸她漂亮,夸她厉害,夸她优秀,鼓励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或许是两人异地,他也格外注意不和她吵架,一旦注意到她情绪上的不对,便立刻询问清楚,避免误会的产生。
他不在,两人打着越洋的视频电话,她反而更加想他,在情感上更加依赖他了,每天数着日子等他回来。
就在荟市九月底,新生结束军训后的某一天。粟愫给悠悠上完课,从云深谷出来,马路边停着一辆双R,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站在车边,见她出来走上前,态度恭敬:“粟小姐,我们董事长请您喝杯茶。”
她嘴唇微张,当时心里莫名有种感应,这位董事长不是别人,就是池煜川的爸爸。
男人说:“您放心,您不会有人身安全问题的,我们董事长是池煜川的父亲,况且这里到处都有监控,您的安全不会受到威胁。”
男人拉开后座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粟愫看着豪华内饰的车内,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但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从心底里生出了一丝恐惧的慌乱。
车子向城市的更西边开去,没有开太久,到了一家私厨菜馆,这种私厨都很难约,大部分时间不对外开放。
“董事长请您吃宵夜,您跟我来。”
王秘书引着她进去,私厨内装修典雅又有格调,绝不是一般饭店做出的劣质古风,证明这家私厨的老板有自己独特的审美。
王秘书带她到包厢处:“您请进,我们董事长就在里面。”
粟愫抬起眼看,上面一个扇面牌子,写着云腾雾海。
她轻轻敲了敲门,才推开门。
这是她第一次见池煜川的爸爸,池明杰的眉目和池煜川的有三分相似,不过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池明杰随着年岁的增长,虽然眼角有了些许皱纹,但更多的是从眼角眉梢冒出来的阅历,粟愫看到了不可测的城府。
她在心里暗自揣测,这次可和上次不一样了,杨司珩的妈妈和眼前这位比压根不值一提。
她尽管忐忑,却不卑不亢,如果他拿长辈那套名头来压她,坏的是他。
“小粟吧,来,过来坐。”
池明杰表现得很随和,证明他至少不会在明面上和粟愫有什么争吵。
有人传菜上来,他替粟愫盛好了米饭,端过去,又把桌面上那些菜品往她面前推了推:“来,孩子,你上了一天课累了吧?在叔叔面前不用拘束,吃点当做宵夜了。”
“他家的菜味道好啊,听说厨师走的是以前宫廷里的那套手艺,跟着老师傅学了好久呢,现在应该叫非遗美食文化,咱们也支持支持。”
他说完,爽朗地笑起来。
粟愫扯着嘴角笑笑,并不发自内心。这些菜看起来都是刀工了得的师傅做出来的,很是精美,她从前不是没有吃过,并没表现得多么讶异,只是扫了一圈,最后带着歉意道:
“叔叔,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住校,宿舍有门禁。”
池明杰道:“没关系,你不是和煜川住一起吗?到时候去他那儿睡就好了。”
粟愫抿唇不吭声,也不动筷子。
池明杰也放下筷子:“你这孩子,还和叔叔见外?”
见粟愫实在是个性格倔强的人,这点倒是和池煜川如出一辙,他只好擦擦嘴进入正题。
“小粟同学,叔叔来找你呢,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谈谈话,希望你不要因为叔叔的唐突而感到害怕。”
粟愫礼貌笑笑:“不会。”
“好,好孩子。叔叔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我就直说了吧,我希望你和池煜川分手。”
粟愫大拇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有些发抖,却依旧挂着笑镇定道:“叔叔,这大概不行。”
池明杰仿佛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脸上并无讶异之色。
“叔叔知道你们年轻人感情好,尤其大学的时候,这份感情是最纯粹的。叔叔在那个年代也读过大学,经历过你们这个年龄阶段,叔叔都懂的。”
粟愫不吃,池明杰却要吃,他夹了一块烧汁海胆豆腐,赞叹道:“他家味道是真的好,爽滑浓郁,来你试试。”
“谢谢您,我不饿。”
池明杰打量粟愫,要说起来这位粟同学长得是挺漂亮的,他私下查过她的成绩,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除此外她还勤工俭学。
只不过,这个性格实在是有点倔,和他那个儿子如出一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和自己儿子相处下去的。
两人之间一定有一个人会低头,他判断对面的女生一定是低头的那一个,不然也不会这么舍不得分手了。
他笑笑:“叔叔今天来呢也不想当一个说教的人,只是有些事却还是要和你说清楚。我不清楚你和煜川如今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但是叔叔得提醒你,他作为我们池家的孩子,以后是一定要联姻的。”
说到这里,他端起一旁的茶杯呷了口茶,轻轻放下才又接着说:“女孩子的青春是最宝贵的东西,你现在或许不在意,但等你年纪再增长一些就会知道了。假如说池煜川不能够给你未来,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粟愫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她坐在这里,却没有一腔孤勇肯定地告诉对面这位父亲:池煜川一定会娶我的,我们会白头到老。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粟愫不说话是因为不确认,她没胆量说出那种话。但至少池明杰很满意,他满意压了粟愫一头。
池明杰知道热恋中的年轻人,外界施压根本就拆不散,这种时候还不如让他们自己闹矛盾分开。
“没关系,不用急着给叔叔答案,叔叔就是随便这么一说。不过,叔叔倒是有一件池煜川的事情想说给你听,你大概是不知道的。”
私厨店所在的位置很偏僻, 到了深夜更是寂静无声。
“煜川这孩子啊,从小性格就孤僻,没什么朋友。他有一个妹妹,比他小四岁, 现在还在读高中。妹妹想和他一起玩, 他也从来都是爱答不理。他妹妹经常带各种各样的朋友来家里玩, 但是池煜川却从不带朋友来,他从上学开始就一直都是一个人。
其实也不怪这孩子,他母亲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他还那么小……她母亲有抑郁症, 当着他的面跳河死的,所以说其实也不怪他性格孤僻, 任谁看到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死去都会留下阴影, 所以你和他相处的时候,如果他显示出什么阴暗情绪,你还是包容他一下,毕竟这孩子小时候确实苦……”
池明杰说这话的时候,眸中泪光隐隐闪烁,像是真的在心疼幼年时期的池煜川。
但粟愫此刻没有心情观察他的表情到底有几分真, 这段话直接让她心中掀起惊天巨浪。
她从没想过池煜川会有这样的过去, 他竟然有过这样的黑暗时刻。
她曾经对他的初印象:他应该来自一个家庭幸福的中产家庭, 父母都很疼爱他,但现在, 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心疼吗?她想池煜川不需要她的心疼,最困难的时候他已经熬过去了。
池明杰:“我把他接来身边之后,一直有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配合治疗了很久,后期他表现出了对计算机极大的兴趣之后才开始说话, 不过话说得也不多,只是偶尔对家里人应两句。”
池明杰边说边观察粟愫的表情,现在他确认,粟愫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
“不说这些了,这些都过去了,他现在好好的,我看大一开学的时候他还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了,轻舟已过万重山。但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子女能够更好一些,希望你也能理解叔叔今天突然来找你。”
粟愫眼眸微闪,抿唇对他浅笑。
池明杰随口问她:“粟同学,你家是哪里的?”
“青州。”
“哦,青州……青州是个好地方啊。我以前在青州做过生意,在青州住过一段时间,青州那地方气候好,人杰地灵的,历史上好多名人都出自你们青州。
我记得以前青州有很多做生意的朋友,印象最深的是,当时青州有一个做建材生意做得特别好的公司,那家老板名字叫什么来着,我想想……”
他说着做沉思状,思绪似飘向远方:
“哦对!姓粟,那老板做生意名声好啊,我记得当时做得风声水起的。我和那位老板当时还有过生意上的交流,是一个特别有远见和责任感的老板。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公司一瞬间就垮了,一家人挤在一个老破旧小区里。我早年毕竟和他有过交流,觉得这人确实好,差人去打听,才知道这公司是被自己内部的亲戚给蛀空的,欠了好多钱,你说说这……唉,真是可惜。”
粟愫喉头发紧,吞咽口水,一双手捏得紧紧的。
“说起来,好像还是你的本家,粟同学也姓粟哈。我以前见过她女儿一次,那都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女儿还很小,那会儿大概才六岁吧,现在算起来应该和你一样大了。”
“你说巧不巧,都这么多年了,我前两天突然做了个梦,梦到这位粟老板了,我想着呢,是不是其实他现在情况不太好?我几经周折,中间托人去青州寻他……”
粟愫牙关咬紧了,身上忽然打起了冷颤。
“结果中间人告诉我呢,这位粟老板现在混得真的不咋样。债没还完不说,身体也不好了,要做一个心脏搭桥手术,家里紧张啊,没有钱做手术,自然好不起来。好在呢,他那个大女儿争气,学习成绩优异不说,还常常出去勤工俭学往家里打钱。可你说,这毕竟治标不治本嘛,怎么填这么大一个窟窿呢?”
“所以啊,我就拜托那位中间人,提供了一个新的工作给他,帮他把债还清了,还帮他安排了专家做手术,好像十月份就要做手术了吧。我以前接受过他的帮助,他这人是真的好,现在尽这么点绵薄之力也是希望能够帮到他,你说是吧粟同学。”
粟愫咬紧下唇,脸上也没了笑容,脸色很白,手脚也变得愈发冰凉。
“叔叔,”她颤抖着声音:“我的宿舍要关门了,失陪。”
她仓皇而逃,还要尽量保持着自己仅存的体面,让那一点点体面不要掉到地上来,不然碎了一地,她要怎么捡起来呢?
店面还未打烊,饭店的灯光明亮,仿佛照进了她心底里最冰凉的一隅。
步履匆忙走到外面,王秘书迎上来:“粟小姐,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粟愫语气生硬。
“还是我送您吧,这里比较偏僻交通不便不好打车的。”
粟愫抬眼看去,视线所及,荒凉的马路,就连车都很少经过,周围尽是秀美景色和古色古香的路灯。
思考间,王秘书已经打开了车门。
粟愫还是抬腿上了车。
王秘书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说:“我送您回煜川少爷那儿吧,现在学校宿舍大概已经关门了。”
粟愫闻言点亮手机屏幕,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四十了。
她没回答,任王秘书开车。
车停在云深谷外,粟愫下车直接往小区里走,她意识有些恍惚,晃晃悠悠到了池煜川家,换鞋走去沙发。
她呆坐好一会儿,仍然在打冷颤,她蜷起身子,拿过沙发旁的毛毯把自己盖住。
手机也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是池煜川打电话过来了。
粟愫接起,他朝镜头笑笑:“宝贝,在我那儿啊?”
粟愫点点头:“嗯,今天给悠悠上课太晚了,所以就在你这儿睡了,可以吗?不会介意吧?”
“本来就是你家,你想怎么住就怎么住了,你住那儿我更开心。”
粟愫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啊?”
“嗯,想你了。”她轻声说。
“什么,宝贝我没听见。”其实他听见了,就是想要听她再说一遍,毕竟她能说“想”这样的字眼实在是稀奇。
“我说我想你了,池煜川。”她清晰复述了一遍。
池煜川像是换了一个地方,能看到他身后窗外的景色,天光刚刚亮起。
“宝贝我也好想你,大概国庆后就能回来了。”
“嗯……池煜川,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以后会联姻吗?”
池煜川在视频里愣了一下,先给出答案:“我不会。”
“你怎么敢肯定不会呢?”
“谁和你说什么了吗?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来荟大的原因?我爸想让我按照他的思想做事,去学管理,以后要继承家里的公司。但我没有,我是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所以,你放心好吗?”
粟愫点点头,并不愿意去深究这个问题,缠着他不放。
“嗯嗯,我知道了。”
“不开心了?等我回来抱抱你好吗?”
粟愫笑:“你别耍流氓。”
两人通话时间没有多长,聊一阵很快就挂了电话。
粟愫在池煜川家睡了一觉,第二天特意早些出了门,在外面买了早餐,边走路边吃,往宿舍走。
她脑子很乱,难过?不甘?还是她那不起眼的自尊心?
她说不清楚。
这件事成为了一件围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东西。
中途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家里的情况。闻青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不要节省,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别苦了自己。
粟愫只是点头。
国庆假,她买了高铁票返家。
家里人都瞒着她粟元正要做手术的事情,见她回来后吓一跳。
但既然女儿已经回来了,这段时间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再瞒着她。
闻青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经常来我们家玩的那个黎叔叔?和爸爸很要好的那个。”
粟愫点头。
“巧了吧,他近期才回国,想起以前收到过不少你爸的帮助,看到咱们家现在落了难,就帮着牵线搭桥,把一个厂子交给你爸管了,还帮着还了债,交了做手术的钱。”
粟愫浅浅笑了一下:“黎叔叔这么好为什么以前没有出现帮助我们呢?现在才出现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我当时也这么觉得,但后来黎春是抱着诚意上门来的。他说他在国外打拼也没打拼出个什么名堂。回来好不容易拿到这个建材厂,但他不会管理啊,和别人签了个合同,说是要是赚不了钱,这厂就得还回去了,求着你爸爸帮帮忙,你爸一开始也犹豫,后来和他签了合同,我们还专门找人看了,确认没有坑才签的字。你放心了崽崽。”
粟愫点头:“你们自己有打算就好。”
晚上粟愫去医院看粟元正,他这几年头发逐渐变白,身体越来越差,脸上皱纹越来越多,身上连两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处处都是风霜拮据的体现。
小时候爸爸最疼她,什么都给她买最好的,就希望她的成长无忧无虑,他的确做到了,至少粟愫的小学生活是过得无忧无虑的,爸爸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给了她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入秋后,景色越发萧瑟,粟愫在医院的走廊上站着,看纷纷落叶。
粟忱就站在她旁边,摆弄手上的电话手表。
“姐姐,你看我的手表!我可以和我那些同学聊天了!以后我也可以直接和你打电话了!”
粟愫轻笑一声:“不能直接和我打,你得先给我发个消息问问我有没有时间,我有时候可能在上课,或者是在工作,不一定有时间接电话的。”
粟忱歪着头:“姐姐,我们家现在条件好了,你为什么还要去工作?妈妈说你现在可以不用工作了,好好读书就可以了。”
“姐姐习惯了,而且我都这么大了自己赚钱自己花也很好啊。”
“哦,”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你和那个男人怎么样了啊?”
粟愫没忍住笑了:“什么男人啊,你有没有礼貌,你得叫哥哥。”
“不应该叫姐夫吗?”
“都没结婚叫什么姐夫啊,你别瞎叫,万一下一次见到他记得喊哥哥,不许乱叫人姐夫,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她听得似懂非懂,点点头:“哦。”大人的思想好复杂,听不明白。
粟愫在家里呆了三天,陪着粟元正做完手术后才回的学校。
池煜川已经回国,开车来接她。
粟愫只背了个大大的书包,在停车场见到他,向他奔去,一下跳到他的身上。
他接住她,把人抱紧。
“怎么越来越瘦了,没好好吃饭吧?”池煜川两手托着她往上掂了掂,好轻。
“吃了!”粟愫严厉指正:“而且我刚从家里回来,家里做了很多好吃的,我肯定还胖了两斤!”
他又掂掂:“哦,两斤,也没多少嘛,跟没长肉似的。”
池煜川抱着她往车边走去:“走,我们回家吃饭。”
“你做吗?我可不做哦。”她说。
“怎么舍得你做,肯定是我做啊。”他打开车门把她放在副驾,关上车门转身往主驾走。
粟愫一路看着他,悄悄给他拍照片。
池煜川嘴角勾得压不住:“你拍什么呢?”
“看你长得帅嘛,不能拍吗?”
“你想怎么拍怎么拍了。”
车子驶入云深谷的地库,安全带解开,池煜川过来抱住她,两人隔得很近,他半天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的眼问:“我能亲你吗?”
粟愫“噗”一声笑出来:“那我不让你亲怎么办?”
他这倒是没有想过, 略微失落道:“那我就只能不亲了……”
他说着往后退,粟愫勾唇上前双手挂住他的脖子,堵住他的唇,主动探舌, 勾住他的。
四片唇黏在一起, 难舍难分, 车内气温急速上升,粟愫感觉后背一阵灼热,渗出汗珠。
她轻轻吟一声, 勾得池煜川腹部窜起一团火。
粟愫往后退和他拉开距离,见他还要上前亲, 捂住他的嘴, 咯咯笑出声:“上去了。”
池煜川带着她火急火燎上楼,突然理解了小别胜新婚的含义,虽然两人还没有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