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怜—— by火烧花果山
火烧花果山  发于:2024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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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四更天,金雀醒来盘算着接雪浓回东厢房,他们就要成婚了,雪浓从三房出嫁,这几日也不宜在大房过夜,该守得礼数还是要守的。
她赶紧起来,准备去大房接雪浓,不想东厢房里有人声,她小心推门进去,才见里间沈宴秋抱着熟睡的雪浓放进床褥内,他身上穿着朝服,应是要上朝去。
金雀便退到外边儿,不一会儿沈宴秋从屋里出来,示意金雀不要声张,金雀点头应是。
沈宴秋才施施然上朝去了。
到天亮雪浓才醒,察觉自己在东厢房,还懵懵的,直到金雀告诉她,是沈宴秋送她回房的,她才意识到昨儿晚不是做梦,是真半推半就跟他同房,缠绵了半宿,难怪她身子没劲,又酸又涩。
雪浓一张脸忽白忽红,伏到枕头上哽咽,她明明还没有原谅他,他当真可恶!
金雀给她拭泪,帮她数落沈宴秋,“二爷也太不会疼惜人了,姑娘都还没气消呢,就把姑娘拐去大房,等奴婢去告诉夫人,叫夫人臭骂二爷一顿,姑娘也不嫁他了。”
雪浓立即不哭了,难为情道,“你别告诉母亲。”
金雀憋笑着说是,知道她这哭是拿不下脸,又气沈宴秋,又不是真不想和他成亲,这就是她性子里的忸怩,最爱跟沈宴秋使小性儿,还得要他受着,旁人一说,就没趣儿了。
沈家酒宴过后,最受京中瞩目的就是沈宴秋和雪浓的亲事,莫说外头盯着,沈家也为此事上下都张罗着。
云氏更是摆足了架势,要给沈宴秋和雪浓办场众人艳羡的婚事,府中也是趁着这婚礼前的十天时间休整了一遍,大房的前院和后院也是拓宽了地方,还特意遣了花匠来,在院子里种了各色雪浓喜欢的花草。
云氏自己有主张,从库房内搬了不少珍贵摆设出来,都比着雪浓的喜好,让人去把大房的五间上房都布置好,不要颜色太老旧,也不要太淳朴,大房进新妇,雪浓还这么小,没必要跟着沈宴秋住在老旧的房子里,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大房该添人气。
喜庆之余,王家递了请柬来,是庆贺王昀高中的酒宴,邀沈家前去。
雪浓没想去,沈宴秋和云氏也不带她去,当天雪浓在家中如常,府里的绣娘赶制出来婚服送来给她看,她还煞有介事的指出来哪些瑕疵,得来金雀打趣,一下午三房都欢快极了。
晚间云氏赴宴回来,与雪浓说起王家宴上出了桩子事儿,王昀醉酒与温云珠滚上了床,当下宣平侯和周氏还在王家讨要说法,话里话外都是逼着王昀娶温云珠。
雪浓眉头一跳,想起周氏曾来绣坊与她说过的,周氏能给她下药,大抵也能给王昀下药,对于如今的宣平侯府而言,王昀实在是个好女婿。
雪浓并不同情王昀,他和温云珠相配至极,早就该结成夫妇,他们自己求来的因果,便自己受着。

第五十三章
温王两家有什么纠葛, 沈家这头也只是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一提,过后也不会真有人记着这点破事,毕竟更重要的是雪浓和沈宴秋的婚事将近。
虽然云氏回绝了陆秀芷, 但才过几日, 陆秀芷又派人来沈家, 这次是有话传达给雪浓。
雪浓进过一趟宫里后, 对这些宫中的太监、宫女、娘娘甚至于皇帝都油然有了敬而远之的念头,她和陆秀芷也曾是手帕交, 彼此间知无不谈, 那时候陆秀芷也像她一般, 受家中嫡母磨搓,能好生活着,就已很艰难,可才不过一年, 陆秀芷就已是高高在上的康嫔娘娘,她适应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并且为巩固皇宠,不惜残害人命。
她从泥沼里爬出来,踩着别人得头骨站上了云端。
雪浓不懂这些内宫斗争,但她知晓,她若没有一点用, 陆秀芷根本不会来找她,她不愿做那块能让陆秀芷爬的更高的垫脚石,她只想跟她井水不犯河水。
雪浓还是见了宫里来的太监,那太监是陆秀芷的心腹, 名唤魏俊海,雪浓上次留在储秀宫时, 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他是陆秀芷跟前服侍的,听陆秀芷说过,他原先是皇帝跟前伺候的大太监干儿子,皇帝指给了陆秀芷,陆秀芷对他很是信任,凡有事务都要指派他。
这等地位的太监,雪浓见着也得行礼,魏俊海面白无须,对雪浓依然很客气,先祝贺了她大喜,随后才道,“康嫔娘娘知道殊玉姑娘忙于婚事,是不得空来宫里了,只是深宫寂寞,娘娘对姑娘挂心,总有不尽之言要跟姑娘说道。”
雪浓掬着笑听他说。
魏俊海呷了口茶,道,“姑娘昔日和康嫔娘娘是好姊妹,从前有过戏言,曾说若将来彼此嫁人生子,或可互为亲家,现今姑娘要嫁与首辅大人,也是美满,娘娘感慨说,不知有没有福分,小皇子能娶到您和首辅大人的女儿?”
雪浓心下明了,陆秀芷腹中怀的是男胎,若能平安诞下,就是皇长子,即使生母微瑕,以大陈皇室规矩,若要立太子,也得立长立贤,皇帝还没立后,陆秀芷占了先机。
不管陆秀芷在宫里如何风生水起,哪怕将来她真的母凭子贵成了皇后,雪浓也不想自己的孩子与陆秀芷母子有牵扯。
雪浓做腼腆状,说,“承蒙娘娘抬爱,臣女很感激,只臣女身体亏空太多,有孕尚且是难事,当初也不过是戏言,娘娘不必放心上。”
魏俊海审视着她,半晌尖着嗓子笑道,“姑娘说的不错,这也是娘娘一句玩笑话罢了,姑娘也不必放心上,只不过咱家好奇的是,姑娘现在是身子骨不好,若哪日身子骨好了……”
雪浓知道他的意思,唇边含笑,“臣女将来若真有子孙福,也只希望他们安于寻常,品粗茶淡饭,远离纷扰,喜乐顺遂一世。”
魏俊海颔首,撂下茶杯,递眼色给跟随的小太监,小太监将手里的礼盒推放到案桌上,魏俊海便说了告辞,利索的离去。
雪浓打开了礼盒,里头是她曾经绣给陆秀芷的百子千孙图,陆秀芷保存的很好,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雪浓心底不是滋味,她和陆秀芷终究成陌路人了。
离二十近的那几日,沈宴秋按着规矩将三书六礼都办齐全了,分毫不显仓促。
转眼到了二十日,全顺天府的老百姓都上街头看沈家的热闹,沈家可谓是大张旗鼓办这场婚事,光拉嫁妆的马车就从街东排去了街西,十里红妆毫不夸张,一路放着炮仗,遇见有百姓道喜喝彩的,婆子们抓着备好的铜板沿途撒,惹得一堆人哄抢,又有小厮沿途清道,谨防生乱,坏了喜气。
街边最角落的胡同巷子里停了辆马车,车帘是掀开的,温云珠探头出来张望,瞧着那些阔绰陪嫁,心中妒恨交加。
她将车帘放下,冲坐在车内闭着双目的周氏道,“母亲,今儿是那贱人出嫁的日子,她当真忘恩负义,连咱们都不记得请。”
周氏捏着太阳穴,道,“你哥哥怎么死的你忘了?她没叫沈宴秋对我们宣平侯府赶尽杀绝,就算是对我们大恩大德了,哪里还记着什么恩情,她跟我们现在是大仇。”
温云珠想到温子麟的死状,不觉哭道,“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哥哥人高马大,她如何杀得了他?”
周氏道,“你哥哥早就对她五迷三道,我当初只以为她老实,却不知她狐媚了得,单说王昀,能把她画进那等肮脏污秽的画里,岂不知她真跟王昀有过什么勾当,才能勾的人念念不忘,现今沈宴秋都要娶她,凭她一个孤女,岂能让沈宴秋娶她为妇,怕也是在床上伺候的服帖了,我这些年是真看走了眼,原想着咱们宣平侯府家风清正,她虽是不详妖孽,可只要好生教导,也能改过自新,她这根子里就是糟烂的,招蜂引蝶惯了,就是嫁给沈宴秋,她也不会安分。”
温云珠担心道,“若像母亲说的,她定还要回来勾引王昀哥哥!”
周氏冷笑,“得了,她现在都是首辅夫人了,能看得上王昀吗?她只会攀更高的枝。”
比沈宴秋还高的枝,在这京里除了龙椅上那位再想不到其他的。
温云珠颇为赞同道,“母亲说的是,宫里那位康嫔娘娘不就与她交好,先时都做了寡妇,还不安于室被皇帝陛下纳入宫中,她一定也会这样的,那时候首辅大人一定恨毒了她。”
周氏叹了口气,在她头上摸了一下,“珠儿,你和王昀是既定的婚事,他就是再不喜,也只能娶你,将来他前途坦荡,你是他夫人,也和他荣辱与共,为着咱们家,委屈你了。”
温云珠靠到她身上,心中对雪浓的恨意更浓了一份,雪浓是被沈宴秋求娶进门,她却只能用下三滥的法子才逼得王昀娶自己,好在她如愿能嫁给王昀,以后她跟王昀夫妻一体,有王昀在,他们宣平侯府没那么容易没落。
周氏道,“你哥哥的仇虽暂时报不上,我也叫他们延平侯府吃了教训,现下他家三房儿媳妇躲回家里养胎,那些鬼神之言定传到雪浓耳朵里,她自己做的孽,一定能报到她头上。”
上回她去魏国公家送礼,正好听下人说延平侯的大儿媳妇来做客,恰见着她家大姑娘在水边玩,她恨心起,便把那孩子推进了水塘子里,可惜没死成。
后来她多番打听,又听说他家二儿媳妇去法源寺上香,她又叫人在必经的水潭边泼了层油,果然就滑倒了,胎也没保住。
这是他们延平侯府的报应,若雪浓是凶手,他们延平侯府就是帮凶,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周氏掀帘子瞧礼队走远了,才说,“今儿王家定也要去吃喜酒。”
“王昀哥哥大概是不想去的,他喝醉酒后还把我当成了雪浓,说她瞧不起他,她和沈宴秋都让他丢尽颜面,”温云珠撇嘴,一想到王昀的醉鬼像,就生气,她竟然被当成雪浓,她那般卑贱如何比的自己尊贵,王昀着实是瞎了眼。
周氏一定,呵呵笑着,命马车转道朝王家去。
沈家正喜庆欢闹,云氏乐的连轱辘转,招呼来庆贺的贵客入座,忙里稍有空闲,她还惦记着雪浓,叫金雀去厨下把煲好的乌鸡汤先送去给雪浓喝掉,再吩咐金雀,让厨下单独做几个合雪浓口味的菜,等入新房了送去给雪浓填饱肚子,今晚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辰。
恰时有婆子来传话,说王家人来不了了,云氏一问,才知是周氏带着女儿又找上门,王家毕竟理亏,今儿个只能依着周氏,两家在谈婚事相关事宜,所以无奈就来不了了,但是礼随到。
云氏免不得心生讥讽,这入了朝堂就是不一样,自己先生成婚,他做学生的竟不来,跟谁说都是他这个学生不知体统,终归是他们沈家欠着王家的,云氏也不能真有脾气,这大喜的日子,哪能因这不值当的人晦气。
这厢府里的贵客都差不多到齐了,连宫里都来了人,是皇帝跟前的大太监,替皇帝来观礼的。
云氏忙去三房,催促请来的全福太太赶紧给雪浓梳妆,这全福太太也不是好请的,得是儿女双全,夫妻和睦的富家太太才能担的上全福太太。
全福太太一得了云氏的指示,便匆忙给雪浓梳妆盘髻,雪浓坐在镜子前,瞧自己的头发慢慢盘成妇人发髻,全福太太挑了两朵“榴开百子”、“松鹿同春”等样式的绒花簪进发髻里,再配上凤冠霞帔,这一身新娘服饰才算好。
云氏瞧着雪浓这样的打扮,以后再见就是大房的人了,不免含泪叮嘱了几句,雪浓也被她情绪渲染,相互间垂泪不止,只有真正嫁过女儿,才能明了这母女分离之苦,所幸她嫁的是沈宴秋,至少还同处一个屋檐下。
外头催了。
云氏忙将红盖头盖上,扶着雪浓坐上院里的花轿,欣慰的看着花轿抬去大房,她也跟着往礼堂方向去。
这会子入黄昏,卯着时辰该拜堂成亲了。
众人都聚到礼堂前,见沈宴秋身着一身新郎喜服,难得没病气,倒是身姿挺拔,逢人三分笑,纷纷拱手敬贺他小登科之喜。
一会儿花轿到了礼堂,金雀和另一个大丫鬟将雪浓从花轿里扶出来,小声提醒着雪浓抬步过鞍桥,再踩着米袋,耳听喜娘唱声,“传袋代接袋代,一代胜过一代。”①
她终于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走到沈宴秋跟前,她的手再被丫鬟交到沈宴秋手里,他有一双宽大修长的手,可以轻易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他牵着她进礼堂,以后余生他也会牵着她淌过风雨。
沈宴秋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三房也只有云氏,云氏自然算作是雪浓的母亲,要上座,二房的二老爷沈伯庸则代沈家死去的大老爷坐在上首,接受两位新人行礼叩拜。
待到礼成,新人先入洞房,双双并坐在床头,全福太太将一些花生、红枣等物撒进床。
随后是喜娘提醒沈宴秋要掀盖头喝交杯酒了。
雪浓心都提了起来,异常紧张的任由红盖头被喜秤一点点挑开,她整张脸羞红,垂着眼不敢看沈宴秋。
丫鬟捧上交杯酒,沈宴秋拿起两杯,其中一杯递给雪浓,两人交互着手腕喝下酒。
全福太太便有眼力见的示意喜娘等会子再让沈宴秋出去迎客,各自先退出新房,只留新人在里边儿。
房里一静,雪浓更是娇羞,越发的不敢跟沈宴秋对视。
沈宴秋端详她片刻,觉着凤冠太大太重,她头估计压着难受的很,便抬手帮她把凤冠拿下来,这才看清她脸上的妆容,新妇要绞脸,这脸吹弹力破,好似剥了壳的鸡蛋,兼之上了胭脂水粉,打扮的要比平日更明艳些,挽上发髻后,也有了新妇的端庄妩媚。
沈宴秋伸指抚到她脸颊边,微低头亲她的脸,她当即紧闭眼,双手柔柔的抵在他肩头,也拦不住他亲自己,衣带也有些松,她觉着自己应该硬气点不要跟他洞房,可是她腰软的直不起来,被他亲的趴倒在他胸膛上,他的手还放肆抚进衣襟内,她拿他没一点办法,发着颤受他欺捏。
等外头有人叫了,沈宴秋才意犹未尽的把雪浓抱到床里,盖了点被道,“我迟些时辰才能回来,你要是困了先睡。”
他说着出去了。
雪浓眼眶红红的看着他出新房,小声骂了句坏人,脸也埋进被褥里。
片刻金雀进房里,先把她扶起来,瞧她身软体酥,衣衫不整的,雪白皮肉上落了几点红印子,知是沈宴秋趁着这点空头都要疼一疼人。
金雀先服侍她更衣,左右已行过礼,不必再穿那么厚重的新娘服,等出来,房中桌子上已经摆上热腾腾的饭菜,金雀笑说是云氏怕她肚子饿,一早让厨下准备好了,等她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漫长夜晚。
雪浓依然羞着脸,什么叫对付漫长夜晚,她想着沈宴秋还不知何时能回来,她睡着就好了,也用不着对付。
她肚子确实饿了,先用了饭,便去洗漱歇下,新婚夜里怎么也睡不着觉,想着等沈宴秋回来以后,定不会饶她,当真是怯羞不已。
没会功夫,沈宴秋竟回来了,他没喝多少酒,今儿是他的好日子,也没人敢灌他酒。
沈宴秋慢腾腾的进盥室,再出来也换下了喜服,穿的还是平日宽松亵衣,来至床前,只见雪浓缩在里侧装睡,眼睫抖得谁都瞒不了。
沈宴秋轻轻笑了声,一侧身歪到枕头上,拨开被,伸手解她穿的寝衣,将解开了些,乍露春色,她就睁开眼来,想避开他的手,往另一头躲。
沈宴秋凝着眸捉住她道,“都嫁给哥哥了,这回跟哥哥闹,三婶可不会帮着你。”
衣衫褪去,雪浓无促的被他按在怀里,细着嗓子哭,片时就摇摇晃晃倒下去。
染了一室春喜。
次日晌午,夫妇俩才起床。
雪浓叫沈宴秋缠了大半宿,起来身上照样是懒软的,好在大房没有长辈,她不需给长辈敬茶请安,只等着下午时再回床歇一歇。
沈宴秋因才成亲,朝廷放他三日假,便也赖在房里看公文。
才用过早饭,云氏遣了丫鬟来交接管家事宜,昨儿收的礼钱也要雪浓自个儿收好。
雪浓便把一应庶务先料理好,这么着也忙到了中午,和沈宴秋一起用过午饭,他又搂着她回床疼腻,消磨到下午,云氏倒过来了,要跟沈宴秋说事。
雪浓没力气下床了,沈宴秋去见云氏,片时金雀匆匆进房,服侍她穿好衣服,说道,“奴婢才在外面听咱们二爷和云夫人说话,那王家的真不是东西,您和二爷大婚,他家一个人也没来,二爷说,以后就当没他这个学生。”

第五十四章
雪浓也没觉得奇怪, 沈宴秋是欠着他家的恩情,可从沈宴秋收了王昀做学生,王昀有沈宴秋这个先生当靠山, 明里暗里得了多少便利, 王昀在学业上有不知的, 沈宴秋也是悉心教导, 王家原先已家道中落,沈宴秋数次去王家为其撑门面, 这些都是沈宴秋的回报。
可王昀这几次明显的没把沈宴秋这个先生放在眼里, 他高中以后, 人与以往大不相同,不仅轻狂,还不记礼规,人说先生如父, 沈宴秋没责罚他都已是莫大的宽容了,仅仅只是私底下说了没他这个学生,也还是看在他父亲的情面上了。
厨下煨着乌鸡汤,金雀使人端进来给雪浓喝,雪浓喝这汤都好些天了,喝的有些腻,勉强喝完, 让金雀吩咐厨下,从明儿起就别煲了。
她还倚在引枕上,慵懒的支着腮,颈下有掩不住的迹印, 眉眼中也晕着情事后独有的媚态,浓发垂鬓, 唇艳肤香,这只有在房里才能窥见,若在外她必定要装的极端雅矜持。
“这乌鸡汤可断不得,云夫人交代过,要给您喝足足的,才能把身子养好,您跟二爷这么恩爱,说不得明年这个时候您就能怀上小主子了,”金雀笑道。
雪浓难免羞一下,沈宴秋对她做的那些过分举动,单说昨儿夜里,她就受不住的求饶了几回,也没被他放过,寝衣就没在身上穿过,哪儿都叫他掌控着,今儿下午好容易能歇一歇了,他又不消停,她都已经说了不想理睬他,也不妨碍他尝尽甜头,偏她对上他,根本没还手之力,只有任他摆弄轻薄的份。
金雀端量着她的神色,打趣道,“您若真不想喝了,奴婢就去和云夫人说一声,她定也不会说什么。”
雪浓恹恹道了声算了,只说是云氏好心,不能辜负了她,但嘴上不服气,说道,“什么恩爱的话,金雀姐姐可不要再说了,那不过是他强逼着我罢了。”
金雀咯咯笑,“是是是,都是二爷不好,是二爷逼着您嫁他的,您哪愿意嫁他,二爷做首辅的,还干起了强抢民女的行径,您也真是,还让他进房,也不知道把他赶出房门,瞧您被他欺负成这样,奴婢看着都心疼。”
雪浓难堪坏了,捏着帕子朝她身上打,“亏我跟你说心窝子话,你也取笑我。”
沈宴秋在外头和云氏说完了话,回里间正听金雀逗雪浓,索性在里间门口看她们打闹。
金雀知道她身上没劲,随她打了两下,托着她的手放回被里,道,“奴婢是怕您没精神,这春尾巴最磨人,下午就只能睡那么会子,睡太多,晚上又睡不着,可不得找找事情打发时间,二爷那是最疼您的,你们都成亲了,就是二爷逼着您,那也是您自个儿不争气,怎么就便宜了咱二爷。”
雪浓耷拉着脑袋发闷。
金雀道,“您也说二爷仪表堂堂,清风雅正,不是奴婢夸口,这顺天府还没几个年轻公子有二爷出挑,二爷又体贴会疼人,您做姑娘的时候,再跟二爷闹别扭,二爷也都当金疙瘩似的宠着,就是现在您觉得二爷不好了,这大房里还不是您说了算,二爷的全副身家都给了您,您这个祖宗还嫌他坏呢。”
雪浓立刻回嘴说,“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
才想吐露,就见那门边站着沈宴秋,正饶有兴致的听她编排自己,当即再难支吾声,忸忸怩怩的将脸别进床里。
金雀不知沈宴秋在身后,还说着,“奴婢才在外边儿听二爷跟云夫人提起,说要给您求个诰命夫人当当。”
有几人能当诰命夫人的,沈家也只有云氏和沈宴秋的母亲被皇帝封了一品诰命,那是沈家人惨死在应天府,皇帝歉疚之下敕封的,这京里能被封诰命的,两只手都能数的出来,都是家中爷们儿有出息,立了大功,妻子才能得皇帝封赏。
雪浓心口温热,扭过头柔柔道,“你别说了。”
金雀看她目光有些往身后飘,一回头见沈宴秋走进来,方知话被沈宴秋听去了,怕雪浓尴尬,赶紧转过话,说沈妙琴今个已经回二房养胎了。
沈宴秋像没听见,撩了衣摆坐到摇椅上,接着看上午没看完的公文。
他们夫妻在房里,金雀很识时务的起身出去。
雪浓偷偷瞄着沈宴秋,他做正事很是一本正经,不笑很有威严姿态,雪浓有时候会怕他,但他一笑,她就知道那只是他人前的做派。
雪浓在床上躺了会儿,腿上恢复些力气才下地来,她记得那次在宴上,沈妙琴说过延平侯府里发生的晦气事,想着去看看沈妙琴。
沈宴秋摇着椅子,公文搁旁边,招手叫她过来。
雪浓踌躇着,脚往他跟前挪,才走到椅子边,他伸手揽着她坐到腿上,亲她嘴唇,她也轻张唇纵着他探舌深吻,大手给她揉着酸软腰肢,她绵绵的伏在他身上,被他吻够了,才推开他的手,软着腿下来,回头又瞅他一眼,眸光盈盈,又怨又羞。
“那是金雀说的,殊玉也要怪我吗?我比窦娥还冤,”沈宴秋做出无奈的神色。
雪浓没好气收回眼,坐到镜台前。
金雀进来给她梳妆,她现已不是做姑娘的时候了,做的妇人装扮,发髻盘好再装点一些首饰绒花,穿了藕荷色松花百褶裙,天儿热,外头仅搭一件妃红织金薄褂子。
就真是个娇俏的新妇了。
沈宴秋半托着下颌目不转睛看她,她被看的不自在,一扭身出了里间,沈宴秋没看够,啧了啧声,又拿起枯燥的公文。
雪浓到二房来的正凑巧,小柳氏嫌沈妙琴是外嫁的姑娘,回家里住不合规矩,才吵过,气的沈妙琴直哭。
雪浓对这个二伯母是服气的,先前沈云香回家里,她也是左嫌右嫌,现在沈妙琴回来养胎,也不是说一直住在家里,也要为这个吵。
雪浓现在当着家,便做主把沈妙琴接到大房来住,直接吩咐沈妙琴的丫鬟收拾东西。
小柳氏抱着胳膊站在廊下,数落雪浓,“殊玉啊,虽说你如今管家,可这是我们二房的事儿,也不该你管的。”
雪浓搀着沈妙琴从房里出来,对她道,“二伯母,你们二房的事儿我确实不该管,可妙琴姐姐怀着身孕,天大的规矩也不如她的孩子重要,您自己是过来人,妙琴姐姐这般辛苦,您是她母亲,您不体谅她,反倒把她往婆家赶,那延平侯府若不是在意这胎,又怎么会不要脸面也要让自己的儿媳妇回娘家养胎?”
小柳氏也知道延平侯府的那些污糟,也是怕沈妙琴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家里来,说道,“殊玉你说的是,她是我姑娘,我岂会不心疼,我也是为咱们家着想,这要是招了什么进来可怎生好?”
沈妙琴又被气的发抖,“母亲既然这么怕我,从今往后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小柳氏瞧她气的脸发青,想想雪浓方才说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一时犹豫着道,“那不然请些道长或者法师来咱们府里做场法事,也免得有妖邪潜入,我这也是为妙琴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就算住进了大房,有秋哥儿镇着,可秋哥儿也得上值,哪能天天在府里呆着。”
沈妙琴经她这一说,一时也有些忐忑,转头看向雪浓。
雪浓道,“那妙琴姐姐这几日先住在我们院里,我同二哥哥商议商议,看何时适合请人来做法师。”
小柳氏上前拉住沈妙琴,不禁劝道,“妙琴,你别怪母亲,做母亲的岂会不疼孩子,可你已是别人家的媳妇,若常回家里,外人看着也会有闲言碎语,这回是你婆家撞邪,实在无法,你回娘家情有可原,以后可不行了。”
沈妙琴将好的心情一瞬又恼火上来,雪浓看她整个人直抖,眼看着气上身,雪浓忙叫丫鬟扶好人,冲小柳氏道,“二婶怎么就跟这话过不去了,若依着二婶的意思,咱们家也算是我的娘家,我是不是也不能回家了?”
小柳氏一噎,“……话不能这么说,你和妙琴不同,你养在三房名下,可也不是三弟妹的亲生女儿,说什么娘家不娘家的。”
雪浓也没想到她是什么话都敢说,人都听傻了。
沈妙琴又气又急道,“母亲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我和殊玉妹妹走,不碍着你的眼!”
小柳氏当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真想自打嘴巴。
沈妙琴恐她还能说出别的惊悚话,急匆匆拉着雪浓走,待回了大房,雪浓将她安顿在内院的东面次间里,待坐下,沈妙琴不免哭了一阵,心底还是念着小柳氏,对雪浓道,“殊玉妹妹,你别跟我母亲一般见识,她说话不过脑,其实没有坏心。”
雪浓点着头,让沈妙琴安心,小柳氏是什么人自己当然清楚,又不是个会使坏招的,不过是嘴上没把门,都是一家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没必要计较。
沈妙琴平复之后,便笑她道,“你怎么还二哥哥的叫着?二哥哥也不说你。”
雪浓绞着帕子不吭声。
沈妙琴道,“二哥哥是你丈夫,你要叫也该叫他名字。”
她又添了句,“我单说你了,我自己也是,我得记着叫你二嫂。”
雪浓更是窘的很,她嘀咕着,“我不叫他名字,我叫不出口。”
才说了话,外边儿丫鬟喊道,“二爷来了。”
随即门上竹帘子掀开,沈宴秋慢步进来,坐到雪浓身旁的凳子上。
沈妙琴笑着,“才跟二嫂说到二哥哥,二哥哥就来了。”
雪浓探细指拉了拉沈妙琴,小声嘟哝着,沈妙琴也没听清,倒是沈宴秋坐的近,他听清了,是要沈妙琴别把前边的话告诉沈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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