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们纠结的点在于,为了结果的精准性,我们需要足够多的条件——但是,条件太多会导致数据库过于庞大,反而拖慢决策的进度。”
容栀喃喃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所有的模型都是错的,但有些模型有用。”
“对!就是这句话。”陶蜜赞同,“江舟当时提醒了我——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所有的模型都是错的,但有些模型有用。”
容栀的脑中慢慢浮现出比赛前夜沙盘推演时引发的那一场讨论。
难怪,陶蜜当时提出一个问题——
“所以我们需要更加先进的人工智能来处理。如果把这个模型用编程来进一步应用呢?”
当时容栀猛然看了她一眼,就是在想,为什么陶蜜会提出这样指向性明显的问题,有种诡异感一闪而过。
所以当时自己是怎么说的?
“可是数据的发生过于无序,怎么解?”
“栀姐,如果是你,怎么解?”
当时容栀突然被cue到脸上,怀着某种胜负欲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想法,“贝叶斯法则?”
时空流转,容栀和陶蜜坐在盘古计划的会议室里,容栀看向陶蜜,犹豫地缓缓吐出几个字:“贝叶斯法则?”
陶蜜点头:“对,贝叶斯法则。”
她指着容栀刚刚无意识画出的格子,说:
“我们现在的思路是,将宇宙分成小块,利用贝叶斯法则,先人为对宇宙的每个小区域进行一个数据的筛选,然后再不断迭代,在继续发展中不断更新后验概率,来提升人为预判的准确性。”
容栀定定地看着陶蜜,如梦初醒:“所以,这一些,都是因为……我?”
陶蜜很欢快地说:“是啊,当时你的一句话,就好像黑暗的房间被点亮了灯——东西原本都在那里,我们知道,但是我们没办法看到。”
“你的构想就像一个灯泡,让我们把所有原本就在那里的东西,看见了。”
陶蜜的脸上泛起淡淡的激动的红晕。
容栀却被震惊击中,久久不能平静。
是的,就是这样。
在11X生活的时代,宇宙被人为划分为一个一个小的行政区域,然后各自安于各自的使命。
比如,让她童年笼罩在阴影之下的垃圾星,就是这样被人为制造的。
制造着一切的源头,居然就是她自己。
这就是命运?
这就是时空的玩笑?
所以,星际主脑要求人类把她交出来,点名只要她——就是这个原因吗?
自己能够在剥夺肉体、意识编码的桎梏下,从星际监狱逃脱,和这有没有关系?
原来……她出现在古代地球,竟然是一个时间的必然吗?
容栀垂下头,看着面前的桌子。有风吹过,刚刚她随手乱画的格子已经淡得看不见,又一阵风吹来,新的沙尘将过往的痕迹掩埋。
她抬起头,看向江韵。
江韵拿着一只马克笔,站在白板前写着什么,然后他微沉的声音穿进容栀的耳朵: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对于宇宙而言,虽然我们阻止不了变化的发生,但却可以预测它,让我们得以跳出时间的先后顺序来‘‘静观’这些变化。”
“变异、混乱、流动的时间才是宇宙的真相。”
容栀和江韵的目光,隔着沙沙作响的时空,交碰在一起。
第186章 容栀设套,宁绪入瓮
谁也不知道在目光相交的这个瞬间,他们各自孤独地走过多少时间与空间。就好像,当你抬头赞美那星空的微光,其实,美丽的微光为了走进你的眼睛,在宇宙中孤独地流浪了十几万年。
“宇宙每一刻都在吞噬着一些东西,同时又在创造着一些东西。时间是不断流动的,你这次踏进河,水流走了,你下次踏进河时,又流来的是新水。”
“所以,事情一旦发生,就成为宇宙的一个切片。如果时光倒流,我们回到过去……”
江韵的目光看向容栀,似乎意味深长,又似乎只是单纯地阐述:“那我们面对的,其实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又一个宇宙的切片。”
江韵说完了,对着容栀点了点头。
容栀豁然开朗。
她从前一直不愿意去改变历史,但“历史”这个词,本来也只是人类用有限的生命去认识无限的宇宙而发明出来的词语。
既然自己有这个幸运,见证过混乱的时空乱流,跳出了人类寿命的桎梏;
既然混乱流动的时间才是宇宙的真相。
那么,她本就不该用“历史”去思考宇宙。
她可以用自己有限的生命与行为,去无限地接近、靠近宇宙本身。
散了会,容栀找陶蜜说话:“我的猫还好吗?”
江韵转过头:“什么猫?”
“一只美短起司,叫火锅。”容栀说。
容栀养了一只黑白灰花纹的美短起司猫,叫火锅,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猫。
陆泽宇笑着给容栀八卦:“江韵小时候养了一只猫,但是后来跑了。”
陶蜜不理会陆泽宇的打岔:“火锅很健康啊,能吃能睡。”
“等回去以后,我要给火锅安排一下例行体检。”容栀说。
“命这么长的老猫确实不常见。”陶蜜感叹。
这个话题就这样淡淡地过去了,江韵随随便便听过,没怎么放在心上。
“对了。”陶蜜突然说,“我们来的时候,和你那个渣渣爹同一架飞机。”
容栀微微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神气,听江舟在旁边补了一句:“他现在连商务舱都坐不起了,居然也是坐经济舱过来的。”
容栀淡淡地说:“他生意的资金链出了点问题……现在应该越来越严重了。”
宁绪自从以容栀的婚事为代价接受了宋世任的注资后,行事便分外受到掣肘。
宋世任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商人的意思是,和容栀的事情一日不成,他就日复一日地吊着宁绪的胃口。
如今,宁绪眼看着容栀的名气一天比一天大,在港岛也闯得风生水起,这样的女儿,显然更加难以拿捏。
她肯乖乖听自己的,去敷衍宋世任吗?
想都不用想,当然不可能。
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宁绪非但心中没有半分后悔,反而对容栀有些埋怨:女孩子就是主意太大了,一点都不柔顺,根本没有孝道可言!
谁家的女孩子天天和自己的父亲对着干的?
当时自己之所以对容栀不好,是因为她从沈城来,沈城那个鬼地方经济落后,容栀还穿得一身黑,看着就晦气,人又倔强又冷漠,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柔顺、甜蜜和讨喜。
他没有不爱容栀,他只是更偏心媛媛,有错吗?
人都有七情六欲,谁也不是圣人,就连猫和狗都会不自觉地偏爱自己孩子中的一个,更何况他是个人?
动物偏心就像自然规律一样理所应当,人本来也是猴子变的嘛!会偏心不是天经地义的?
再说了,他就算偏心,也是有理由的。
媛媛和容栀的性格简直天差地别。
就算他现在不得不承认,容栀确实,好像,也许,也就是在一些地方稍微出风头了一些,可媛媛她甜蜜又柔顺,要扪心自问,自己就是喜欢顺从的小淑女,喜欢她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喜欢她的母亲所给自己带来的金钱和地位……
是,宁绪自己也承认,自己的做法是不公平的,他也承认容栀和宁逸媛都是自己的女儿,理论上就应该一碗水端平,而不是对一个百般宠爱,对另一个十八年不闻不问——
可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
家里的小事都无法容忍,谈何立足社会?
如果容栀和自己的亲妹妹还计较得失,她人品就是有问题!
洋洋洒洒说完这一大段话以后,意料之外的,宁绪没有像在韶城的时候,收到附和和赞美,听过的人都沉默不语。
他正在参加京城的一场慈善晚宴,为了拓展交际圈,花了大价钱,找了关系,搞到了一张请柬。
原本,他对能搞到请柬这件事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没想到,居然真的搞成了。
他去酬谢中间人的时候,中间人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你要感谢你生了个好女儿。”
宁绪有些诧异又有些骄傲:“媛媛确实品学兼优,不过她还只是一个学生,为什么能帮我拿到这场慈善晚宴的请柬?”
“宁逸媛?”那人惊讶地重复一遍,然后斟酌着说,“老宁啊,不是我多嘴,但你对你那个大女儿,也确实应该多点关心。”
“容栀?”宁绪皱起眉,下意识脱口而出,“她又怎么了?”
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厌倦。
中间人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容栀可是当下华国炙手可热的天才少女,你不知道?”
宁绪不耐烦地挥挥手:“她就是这样,爱出风头,和她那个死了的妈一样烦人……”话音未落,就被中间人打断,“哎呦老宁,你可别再乱讲话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以后这种话可说不得!”那人从牙缝里挤出字字句句,“容小姐现在可是江家太子爷官宣的女朋友!你说这话,是要跟江家对着干?”
“我是她老子,我怎么说不得?”宁绪从鼻子深处发出“嗤”的一声,“长了张好脸,就知道到处去勾引男人,真是辱没门风!江韵那种家境,是她能高攀上的?我看江韵也就是玩玩,有容栀以后哭的!”
“给她介绍宋世任,清清白白地嫁过去她不愿意,自己到外面做捞女,我们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我看她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管她的!”
第187章 宁绪被生意伙伴打脸&容栀的礼物
这几句话说出来,掷地有声,中间人沉默了,然后抖着手指着宁绪,重重地叹气:“老宁啊老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好歹也是亲生女儿,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么讲!”
每每想起容家,曾经那贫穷的出身就像精致手工西装溅上一片醒目的泥点子,散发着泥土的腥味,让宁绪无处可逃。
宁绪的脸和他的自尊心就一起扭曲,鼓着眼睛吼起来:“她自己做的,还不让说?她就是被容家那个瘸子养废了!她妈是个泥腿子,养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货色不成?媛媛像颗无暇的珍珠一样,容栀却到处去勾搭男人做捞女!”
中间人被宁绪这番言论震惊了,片刻,中间人四处看看,见四下无人,才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后背冒汗。
大家都是为了讨好容栀才给宁绪这张请柬的,没想到,宁绪竟然和容栀的关系这么差,这个人情是白做了!
他心中骂娘,恨恨地想着,以后再也不要跟宁绪这个糊涂鬼来往了,非要害死自己不可!
“随你!随你!我也不跟你争!”中间人把请柬拍在宁绪手里,“你自己眼睛被泥巴蒙住,看不清哪个是珍珠、哪个是瓦砾,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如今,宁绪站在宴会中,各界人士,包括那些曾经高不可攀的商界大咖,都过来和蔼可亲地同宁绪讲话,宁绪便膨胀起来。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围在一起向他讨教如何教育子女才能有容栀这样的女儿,宁绪就在自尊心的驱使下,开始大谈特谈“打压式教育”。
就算容栀你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你身上就流着容家的血,你和我宁绪贫穷的出身血脉相同,你就是我避之不及的原罪!
我非要证明,我宁绪,天生就是个上等人!
宁绪越想越兴奋,然而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并没有人来附和他所谓的“打压式教育”,反而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忍不住开口,和身边的老公咬耳朵:“鲲鹏公司的容总是个天才,但她爸爸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年轻女人也没怎么控制音量,这话一出,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一颗小小的石块,荡起层层涟漪。
“容总怎么都没跟他断绝关系?”
有稍微了解韶城新闻的人小声说:“早就断绝关系了。”
“断得好。原本我还想着,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今天听容总他爸这么一说,我才真是开了眼了,这人深井冰吧。”
“他以为他是谁,他就是容栀的爸爸,还好意思在这里将虐待女儿?他另一个女儿叫宁逸媛?不就是个普通人吗?这也能拿来吹?他是不是瞎?”
“大家都是为了和鲲鹏科技公司合作才来的吧?容栀也不认他,散了吧。”
众人纷纷散去,宁绪开始着急了,“赵总!刚才和您说的,我们的项目……”
赵总摆摆手:“投资给你?你脑子这么拎不清,我等着亏钱?”
众人发出刻薄的笑声。
宁绪的脸涨得通红:“王总,您……”
王总一反刚才热情的态度:“容总的父亲啊,不是我不想给您投资,实在是您把容总得罪得太狠了,我不想为了您得罪容总啊。”
“毕竟,”王总补了一句,“我这上千万的钱,可排队等着入股容总的生意呢。”
众人纷纷附和起来:“就是,我们也在排队。”
“老王你可别插队啊。”
宁绪倒是知道容栀做了个什么公司,但是在他的理解中,这不就是个小公司吗?
就算宁绪极力回避,事实上,他一路走来,吃的基本都是自己的颜值红利。
见识、眼界、底蕴、教养,这些东西,在他依附陈家后,并没有分毫提升。
所以,此刻,在那些他往日高攀不起的人口中,听见这些人竟然对自己百般鄙夷的大女儿推崇备至……
宁绪心中震惊!
他难以置信,更加不想去相信。
容栀有什么好的,缺点一大堆,这些人都疯了吗?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宁绪张开口打算反驳,但最屈辱的事情发生了,众人已经把他像一团用过的卫生纸一样丢在一边,在没人多给他一个眼神。
从众星拱月到透明人,从云端落到地狱,只需要短短的时间。
宁绪心中涌起一股浓重的不甘,尤其是,刚才已经体会到被众人簇拥的感觉,眼下这副清冷的局面,简直在挑战宁绪的自尊心!
周般般站在人群中,用冷漠的眼神远远注视着这个异常英俊的男人,想起容栀曾经这样评价自己那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如果说宁绪有什么异于常人的,除了他那值得称道的容貌,大概就是他无谓的自尊了。”
“不过宁绪的自尊,是薛定谔的自尊——在高自尊与低自尊之间反复横跳。”
“面对陈家,他的自尊几乎没有,软饭一端,吃得吧唧嘴,恨不得把我也拖过去一起吃;但是面对其他人,尤其是知道他穷困过去的人,宁绪的自尊心简直欲与天公试比高。”
周般般在黑龙寨讨生活,见惯了这种人:“越是懦弱的人,就越是高自尊。”
容栀似笑非笑,那笑容没有触及眼底:“谁说不是呢。”
周般般结束了回忆,伸手抚平旗袍领子上的皱褶,状似无意地从人群中穿过,脚一崴,高跟鞋的水晶跟断了,她苦恼地在宁绪附近的沙发上坐下。
“威太太!”马上就有好几名男人走过来,“您现在感觉可好?”
一把温柔中带有一丝窘迫的嗓子钻进宁绪的耳朵:“啊呀,让诸位见笑了……”
宁绪抬头,透过那几个对自己正眼都不看一下的男人中间,看见米杏色的旗袍一角。
宁绪想起自己手中那批无法脱手的容家祖产,突然心中一咯噔:在这样场合穿着旗袍的女士,莫非……做文化生意的?
他不动声色地伸长了脖子,向人群中看去。
第188章 容栀下套设计宁绪,宁绪私藏容家祖产
那几名男人正对着那一角米杏色旗袍大献殷勤。
透过穿着高定西装的背影,米杏色旗袍下摆的上面,是一截杨柳枝一般婀娜的腰肢,此刻斜斜地坐着,扭成一个说不出风流的角度,显得那截小腰更加纤细了。
是一名保守的女人,旗袍没有开叉,看不见腿,却更加惹人遐思;再往上,是起伏曼妙的曲线,没有很夸张,大小刚刚适中。
宁绪不禁咽了口唾沫。
沿着柔和的曲线再往上,旗袍没有袖子,雪白纤细的胳膊露在外面,单薄的肩膀,修长的脖颈,几缕乌黑的发丝粘在雪白的脖子上,然后……
大献殷勤的男人中,就有刚才嘲讽宁绪的王总。宁绪看着那群人,报复心渐起,竖起耳朵听他们说些什么。
论讨女人喜欢,没人能比得过他。
眼看着那几个男人有的递水,有的提出“希望有荣幸送给威太太一双新鞋,不知威太太意下如何”,有的激动地出声声讨宴会地板的质量。
宁绪走过去,微微垂下视线,噙着笑,一条腿弯曲,单膝落地,直接把旗袍女人坏掉的鞋子放在了自己的膝头。
只听那女人倒吸一口气:“使不得使不得!怎么好麻烦您,宁先生!”
宁绪抬头,看见面前的女人,一张皮肤白皙、容颜清秀的瓜子脸,非但不是灿烂夺目的样貌,面容上反而有一丝妆容也无法掩盖的悲苦痕迹,看起来似乎在生活上有诸多不如意——
可是这股不如意,不但无损她的美,反而为她只是清秀的容貌生生抬了几分。套在昂贵的、手工定制的旗袍里,这份生活上的不如意让她跌落凡尘,变得平易近人,让她本就婉转的气质增添了楚楚动人的味道,分外惹人怜惜。
更何况,这样养尊处优的少妇,就连脚趾,都是精心护理过的。脚指甲上做的花样,正是最昂贵的美容管理中心才有的款式。
作为一名吃尽了颜值红利的英俊男人,宁绪对这些富太太之间暗暗攀比的小细节了如指掌。
他十分确定,这位威太太,是豪门贵妇。
其他几人继续把宁绪当成空气,只是静了片刻,就继续围着威太太聊天。
这威太太,闺名小惠,竟然正在分居打离婚官司中。威先生是星阜人,按照当地的《妇女儿童保护法》,离婚后威太太将分到威先生一半的身家,以及每个月自动打入卡中的高昂赡养费。
闻言,宁绪的眼睛有一瞬间落在女人的脸上,幽暗了几秒,随即又变得若无其事。
他本贫苦出身,自幼在乡间长大,整日赤着脚在田埂上跟着家人帮忙。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早早就知道怎样用针线缝补破旧的衣服、用工具修理破损的鞋子,以及利用自己的优势达成目的。
宁绪的心头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征服欲,他沉静下来。
只见宁绪叫来宴会的工作人员,要来一个工具包,竟然就当场俯下身去,为威太太修理坏掉的鞋子。
威太太中止了和其他男士的谈话,局促不安地看着宁绪:“宁先生,您放在这里,等下我联系鞋店来取就好了,不需要您亲自上手的。”
宁绪面对眼前的贵妇人,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一道登天梯,他文质彬彬地说:“能为这样美丽的女士服务,本就是我的荣幸。”
威太太和其他贵妇人一样,对英俊男子的恭维没有抵抗之力,宁绪看见面前的威太太感激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含羞带怯地微微垂下头,脸上浮起浅浅的红晕,一缕黑色的发丝从耳边滑落,在空气中荡漾出弧形。
旁边的几个男人各自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刚刚抢白宁绪的王总嗤了一声。
打败了在场其他雄性生物的宁绪,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其他男人越是不忿,他越是对面前的威太太多了几分好感。
宁绪手上动作加快,没几下就把高跟鞋修好,然后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俯下身去帮威太太穿鞋,姿态放得极低,实际上偷偷观察威夫人的脚。
贵妇人连脚趾都是精心保养过的。
周般般心中大呼惊险,难怪容栀压着她去做全身护理!
如果不是在容栀的要求下,她最近突击做了很多皮肤管理,这下子,可就在宁绪面前穿帮了!
好在,此刻宁绪对着周般般,不,威夫人,这只精心保养过的脚,更加肯定了威夫人的身份。周般般也顺势作出一副小女儿情态,不自觉地撩拨着宁绪。
好在宁绪的长相着实优越,这给了他极大的自信。尤其是,在一群男士中间,威太太独独对他示好——
更是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
一来二去,宁绪就和威太太之间建立起成年男女之间的“友谊”,威太太更是时不时向宁绪倾诉一番与老公离婚的波折,以及自己离婚后能分到一大笔现金,具体该如何投资,也真是令她一名弱女子愁肠百结。
宁绪自然拍着胸脯说事情交给他来帮忙,他一定有一个好项目,让威太太离婚后可以安心无忧地把钱放进去,然后坐享收益。
两个人越来越投契,回到韶城后,还时常在一些社交场合“偶遇”,一来二去的,逐渐发展成私下见面的关系。
时间久了,宁绪试探性地拿出了一件古董瓶子。箱子打开,威太太看一眼,马上把箱子合上,心怦怦跳。
她垂下眼:“这种违法的事情,我是不敢做的。”
宁绪赌咒发誓:“你不讲,我不讲,谁会知道这件事?流失的文物多了,还在乎我这一件?”
威太太不安地说:“路子倒是有,但那个是我前夫的,这些人脉我还没有抓牢……”
宁绪迫不及待地说:“你只需要告诉我找哪一位,我自己去找人牵线就好。”
见威太太还是面露难色,他凑近威太太,低声哄道:“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但你就当帮我一个小忙,好不好?事成之后,我好好回报你。”说着,手在威太太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抓了一下。
第189章 宁绪掉入容栀的陷阱&宁绪惨遭打脸
威太太红着脸嗔了他一眼,然后勉为其难地答应“帮他一个小忙”,并且告诫他,自己能做的只有远远给他指出那个人,至于具体的怎么去认识,她是不管的。
宁绪心中大喜,志得意满之下,提出要带着威太太好好了解一下韶城的风土人情。
周般般悄悄联系容栀,容栀笑着说:“他既然要给你花钱,你就不用手软,想买什么,买就是了。”
周般般低声说:“容小姐,你有什么想要的?”
容栀大笑:“不需要,你买自己喜欢的,这些东西你都可以自己留下,你自己凭本事挣的,就当是你的奖励。”
周般般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电话,梳妆打扮一番后,楚楚动人地跟着宁绪去了高档商场。
宁绪满面春风,想到容家留下的祖产终于能脱手变现,给“威太太”买起东西来毫不手软,两人大袋小袋提了满手。
宁绪英俊又大方,嘴也甜,周般般不禁有些意动,她想了想,还是委婉地提示:“宁绪,你要不要给家人买点东西?”
宁绪亲昵地搂住她的腰:“果然是我的贤内助,事事都能替我周全。我家那个黄脸婆,不提也罢。”
周般般在风月场许久,这种话听得耳中长茧,她一秒钟倒了胃口,垂头掩了鄙夷的神色。
宁绪丝毫没有察觉身边女人情绪的变化,还在自得地喋喋不休,话里话外淡淡炫耀自己的女儿:“媛媛她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我每年都会送她一次钻石首饰,去年是一根钻石项链。毕竟是女孩子,我这个做父亲的富养她,她就不会那么容易被穷小子骗走,哈哈哈。”
“每年一根?”
“当然。”
“你有两个女儿,为什么只是一根?”
宁绪一怔。
他的脸色变了,英俊的面孔迅速染上一层窘迫和恼怒,就好像看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有一丝局促:“什么两个女儿,我那个大女儿,逆女,不提也罢!”
“浑身上下都是小家子气,丁点大的事情特别记仇,根本就是个没良心的,她心中根本就没有亲情,是个不孝顺的白眼狼!”
周般般是见过容栀的,虽然知道容栀和她父亲必定不和,但听到容栀被这么说,她还是颇为震惊。
宁绪口中的容栀,和她见过的容栀,不说毫无相似之处,简直根本就是两个人。
周般般也是做了母亲的人,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在黑龙寨长大,她才想办法攀上小夏总来做这一单。
为人父母,用心良苦,她下意识反驳:“做父母的,对待两个孩子,要一碗水端平才行。”
“一碗水端平?她配吗?”宁绪像是被戳中了什么敏感的地方一样,几乎要暴跳如雷,一张英俊儒雅的脸也开始扭曲,“她凭什么被一碗水端平?”
如果承认,容栀和宁逸媛一样好,宁绪自己当年为了抛弃容家做出的那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她那个样子,哪里配得上钻石项链?”宁绪从鼻子里往外哼了一声,“她天生就是穷命、贱命!每天穿得黑沉沉的,看着就晦气,一点都不会打扮,就算给她买首饰,她也带不出样,何必浪费那个钱!”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高档商场的中庭。周般般刚想反驳,就被商场中庭的奢华布置震惊得忘了言语。
商场中庭有一个展示区,专门做了装置艺术,整个巨大的空间布置得像一间壮观的美术馆,美轮美奂。
装置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现代艺术雕塑——那座雕塑身上有一对极其巨大的翅膀,覆盖了展厅上空三分之二的面积,由无数螺丝电线传感器电池等等粘合而成,阴影投在宁绪的面孔上。
两个人走过去,把头抬起来,抬到酸,这才勉强看完了雕塑的全貌。
“这是什么,是一只大鹏鸟?”
宁绪说:“这个头和大鹏鸟的头不一样,可能是神话里面的神兽吧——”
周般般早就走过去,垂下头看着雕塑下面一行小小的铭牌,上面写着作品名:
《鲲鹏》。
她忍不出“哇”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