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天子朱砂痣—— by陈十年
陈十年  发于:2024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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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幸停了动作,看一眼陈祝山,又看一眼孟知语,才往后退了些距离。
陈祝山往孟知语跟前走了一步,他眸色幽深,如同暗河汹涌之前的时刻。
孟知语腿虽好得差不多,但显然不可能好过陈祝山。
她便放弃挣扎,倚着树看着陈祝山。陈祝山眉目之间如同染了冰霜,周遭都冻人。
她紧了紧斗篷,也不出声,等他问罪。
陈祝山质问:“为何不告诉我,江恒下午来过。”
孟知语语气沉静地解释:“您忙于国事,这等小事,自然不必打扰。”
陈祝山是真的生气,方才在席上,他已然生气。如今更是火上浇油,在这冰天雪地里燃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上前一步,将她抵在树上,“朕在问你话。”
她只觉得无话可说,他这无名的怒气,一股脑洒向她,像一场京都的大雪。
孟知语微微别过头,反驳他:“皇上逾越了。”
陈祝山冷笑,“逾越,朕更逾越的事都做过了,知语如今才来说这话,不觉得太晚了些么?”
他伸出手,卡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他的手劲很大,孟知语是个识时务的人,她便顺从地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
她有片刻的失神,头顶的梅香幽幽袅袅,见她想起十五岁见陈祝山,他彼时少年意气,如今已然全然不同了。
这是世事的雕琢。
她微微失神的眼神显出一种迷离,陈祝山觉得她简直像某种毒,慎入他骨髓里。初登大宝那日,他居高临下现在殿上,睥睨天下,却想起孟知语来。
孟知语曾经是尊贵的公主,也可以是尊贵的……皇后。
这想法只一瞬,便被旁边宣读的公公的尖刻嗓音拉回来。
而那时,她在旁人的怀里。
陈祝山盯着她的眼睛,视线往下,落在她的微暗的红唇上。她的口脂今日很好吃。
陈祝山俯身,咬住那份香甜。
果真是很香甜的。
孟知语瞳孔微微颤动,她感受到陈祝山的唇在她唇上游离,耳边还能听见她们笑闹的声音,似乎还有梅花落下的声音。
陈祝山轻易地探入她的领地,她被迫微微地抬起头来,承受这份狂风暴雨。
良久,陈祝山移开唇,他的眼神开始密集,嗓音喑哑,带着些微不可闻的期待。“为什么不推开朕?”
孟知语被他吻得脚底打滑,她反手扶住树枝,站稳后咽了口口水。
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陈祝山眉宇间的冰霜瞬间凝结起来,他手中动作力气更大,冷笑一声,忽然打横抱起她。
她惊呼一声,被他带出梅林。
阿幸见状,一面忌惮她们,一面又心惊胆战,追在身后跟着。
陈祝山抱着她,步子很快,回到栖霞宫。栖霞宫的宫人相迎的话都未说完,便听得陈祝山道:“都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一众宫人皆是一惊,头都不敢抬。阿幸也听见这话,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她跟着孟知语这么多年,自然也见证过她同陈祝山的过往。她停了脚步,看着陈祝山带着孟知语进了大殿,殿门砰地一声关上。
阿幸想了想,去寻李元。
陈祝山关上殿门,将她放在床边,欺身下来,再问一遍:“为什么?”
孟知语看着他微微扭曲的面容,朱唇微张:“因为皇上疯了。”
陈祝山见过她的许多种样子,孟知语亦见过陈祝山的许多种样子,隐忍不发的陈祝山,发自肺腑高兴的陈祝山,虚伪的,真诚的,交织在一起,构成这么些年的过往。
陈祝山无声地笑,忽然又松开了她。他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孟知语微微皱着眉,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可是他清醒,且笃定。
孟知语撑起身,便开始解扣子。一件一件,动作慢条斯理。
她一共穿了五件,一件件地剥落下来,陈祝山眼神越来越深。
殿中炭火虽足,真到了肌肤暴露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祝山心中压着一股气,他看着她的动作,胸膛剧烈起伏着。
她的身体,与她的脸一样美。曲线起伏之间,如同好山好水皆迎面而来。
陈祝山欣赏着她的山河,他哑着嗓子宣告:“你是朕的。”
孟知语从床榻上走下来,原本绕在她身侧的衣裳便尽数落下来。
“皇上说错了,我们之间,没有这回事。”
当藤蔓攀缘上大树,难解难分的时候,也并不意味着,藤蔓属于大树。
孟知语继续道:“我之所以照做,还是那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陈祝山简直要被她气笑:“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
孟知语走到他面前停下来,“话虽如此,可是难道您也会命令林将军在您面前脱衣服吗?”
陈祝山一滞,却怒极反笑。他抬手,从她手臂上擦过。
“那换一个理由,是因为知语,只会为我,”他侧耳在她耳边,道:“盛开。”
他手一勾,将她带入怀里,像得了□□一般,在她颈侧猛嗅了一口。而后轻轻咬住她的皮/肉。
脖子与脖子相贴,皮/肉与皮/肉相蹭,他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瘦且直的背脊。
他亲吻她蝴蝶骨。
那颗朱砂痣,像落在他心里。
他的手指在她身上写字,是她的名字。
——孟知语。
她长在那荒无人烟的冷宫里,连生死都无人管,更没人管她叫什么。她们只知道,她是温慈公主。
她七岁时,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四岁前,只识得几个简单的字。
那时陈祝山笑了笑,他坐在冷宫里,也难掩天人之姿。冷宫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破席子,蛛网尘埃是背景,但陈祝山坐在那儿,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同了。
她从那时起,便知道他是不一样的。
他除了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还有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与伟大前程的野心。
陈祝山微微笑了笑,看了看四周,从头上取下那只玉簪,在桌上写她的名字:孟知语。
你照着学吧。他说。
陈祝山十五岁时,字已经写得很好看。曾被陈渊夸赞过,这是难得的夸赞。
他的字乍看如同他的人一般,是诗卷气息十足的。但看久了,不难发现笔画勾勒之间的凶狠与算计,起笔与收笔,都是不留马脚的。
她站着他的字,学会了写她自己的名字。
后来陈祝山觉得她不识字也不行,又带了好些写字的东西给她,字帖,毛笔,纸等等。她藏在那破的抽屉里,得空时便练练字。
陈祝山得空时,甚至手把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
那时,是写他的名字。
他的手掌宽厚,带着一种奇怪的安全感。他的气息温热,喷洒在她耳侧。那笔在他们手中,龙飞凤舞出几个字。
从她八岁,直到十八岁。
她的字,颇得他风骨。
陈祝山曾说,知语的字写得很像我。
孟知语微微绷直了背脊,伸手抓住他另一只手,他的手臂肌肉紧绷着。孟知语回头看他的脸,却在转脸的时候,瞥见了梳妆台上的镜子。
从那面镜子里,看见了披散着头发的她自己,红着眼,也看见了陈祝山,红着眼。
镜子里写了两个字:旖旎。
她迅速地别过头来,忽略那两个字。陈祝山的手从她的背脊,写到前腹。
由她的名字,衍生出另外的东西。
——知语想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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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颤抖,微仰着头看向陈祝山。陈祝山挟着她下巴,吻过她嘴角。
在衣物完整的陈祝山面前,她显得很弱势。肌肤暴露在空气里,起细微的颗粒。
陈祝山说得对,是她想要他。
她为他那些轻微的动作疯狂,周遭全是他的气息,她感到一种羞耻感。在脱衣服的时候没有,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也没有,独独在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时,感到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
这种味道,让她想起那时他手把手教她写字。她被他圈在怀里,偶尔也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然幻想只是幻想。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陈祝山是什么样的人。
光风霁月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黑心。
她微微回神,感觉双腿发软,往下瘫去。陈祝山捞住她,将她整个人换了个面,终于二人正脸相对。
他笑得很温润,眼神却出卖了他的恶劣。
孟知语伸出手去,揪住他的衣领,轻轻一扯,便歪开半边。年轻的天子衣冠不整,与她在这殿里苟合。
她只愿意用苟合一词。
总归他们之间,从没有光明正大的时候。
陈祝山似乎被她的动作取悦,动作都轻柔了了几分,他抱着她往屏风后去。在床沿上坐下,她坐在他膝上。
她的腿很白,也长,形状好看。跳舞的时候很灵动。
陈祝山沿着她脚踝,往小腿肚走,她微微绷紧了腿,揪着他的衣领,面上爬一抹红。
他的手指从她的小腿肚继续往上走,到腿窝处挠了挠。她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网上弹了弹。弹自然是没办法的,她的细肩还在怀中。
陈祝山另一只手在她尾巴骨上打圈,仅仅如此。
她已经溃不成军。
孟知语咬着唇,低着头,不看他。
她对此事没什么经验,如同一张白纸,被他沾染上墨汁。
陈祝山的下袍上绣了一朵祥云,祥云落在她腿侧,她只觉得自己如同那墨,被细细、慢慢研磨。
陈祝山轻叹了声,分明得意,还要故作训斥。
“知语还不承认?”
她轻轻啜泣起来,回答不了他的话。
陈祝山也并不需要她回答,他移开唇,捉住她的手,如同教她写字一般,教她探上自己的衣袍。
殿中炭火烧得旺,外头的人也打得火热。
贤妃今夜盛装,明眼人皆能看出来。与她同期进宫的,家世样貌皆不如她,因而并无人招惹她。
她今夜盛装打扮过,自然得找到那个主角看才对得起这打扮。贤妃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并未发现皇上踪影。她看一眼周边的嫔妃,小心招呼芍药过来。
“你悄悄去瞧瞧,皇上去哪儿了?”
梅园还是大的,加上树影遮挡,一时间也看不见人影。贤妃有些着急,她身侧的皇后冷眼旁观,将她的小动作瞧在眼里,心中却带了些看热闹的心思。
她是尊贵的皇后,自然也不能与她们打成一片。皇后便在旁边一棵树下站着,安静地赏梅。
皇后与贤妃不同,自幼亦是熟读诗书的。她抬头摘下一枝梅花,在鼻边轻嗅了嗅,忽然悲从中来。
梅花高洁,孤芳自赏,这不正如她一般么?
柳枝观她神色有变,小心劝道:“娘娘莫多想。”
皇后嘲讽地笑了笑,吩咐柳枝:“你着人去瞧瞧,温慈公主在哪儿?”
柳枝应声而去,很快芍药回来,在贤妃耳侧耳语。贤妃脸色一阵青,可见不是什么好事。皇后摇了摇头。
芍药说,皇上不见了。
贤妃脸色一变,“什么叫不见了?”
芍药低着头,小心解释:“兴许是出了什么事,皇上先走了,又不想扫娘娘们雅兴。”
贤妃胸膛起伏,手中捏着的梅枝都变了形。
芍药瞥她一眼,小心翼翼道:“娘娘,温慈公主也不见了……”
贤妃手中的梅枝在她手中断成两截,她压着声音质问:“去哪了?是不是和皇上一起走的?”
芍药摇头:“奴婢不知。”
贤妃又气又憋屈,将手中的梅枝狠狠扔在地上。而后转身去寻皇后,“皇后娘娘,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告辞。”
皇后和蔼地问:“怎么了?严重么?可要请太医来?”
贤妃摇头,苦笑道:“我只是有些头晕,不碍事的,休息休息就好。”
皇后大方地让她快去休息,贤妃走得又快又狠,哪里像是不舒服的样子。皇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柳枝终于回来,轻声回禀:“娘娘,温慈公主,不见了。”
皇后点了点头。
她们从梅园回来的时候,栖霞宫中正起着大火。在冰天雪地的寒冬里,火一簇一簇地往外冒。
孟知语掐着他的胳膊,陈祝山的汗珠滴在她脖子上,顺着脖子往下流。
他发了狠,似乎想把她灵魂也一并撞碎。
孟知语抓着他的手指,头发散落一枕,整个人在凌乱中更显出一种美感。
她连思绪都断续。
偏生陈祝山还要问她话:“江恒也能让你这么快乐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尤其发了狠弄她。
她感觉自己像烟花一般炸开,当真如同一摊墨水,在砚台里旋转、晕眩,分不清今夕何夕。她嘤声而泣,这种失神感与回忆重合。
陈祝山瘫在她身上,喘着大气,热气喷洒在她耳侧,如同某种开关,她轻轻发抖。
她并没有精气神回答他的问题。
尽管答案是否。
第一次以为江恒要对她做什么的那个晚上,江恒看着她僵直的身体,却笑得如同在看一个小孩儿。
江恒从她身上起来,看着她笑:“本侯从不强迫女人。”
这当然算不上强迫,毕竟是她蓄意勾引。勾到了床上,却被江恒说成强迫。
她捂着胸口,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江恒。她可以说,没有。但是她什么都忘了说。
那时天边炸开一朵烟花,一瞬将船上照亮,又一瞬熄灭。
江恒饶有兴味看着她,她想起陈祝山来。
她回忆未尽,陈祝山已经搂着她的背,将她抱起来。躯体相缠,那柄墨锭落入了墨汁中,她忍不住地抖,靠在他怀里,一口咬在他肩头。
陈祝山在这事情上似乎经验老成,诚然,身为皇子,十几岁时便安排有宫女启蒙,后又有侍妾正妻,如今更是三宫六院,这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孟知语有些酸。
她用牙齿,轻轻擦过他精瘦的肩颈,留下一个齿印。
好歹……也不算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彼此只上过彼此的车。
其实在这段感情里,知语是看得清楚的那个,三哥才是看不清楚的那个。看不清楚的那个,才是弱势。

她有些小窃喜。
陈祝山在无边的海里望她一眼,而后船再次翻过来,又覆过去。孟知语觉得自己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的手被他抓着,腿被他缠着,连灵魂都被他撞碎又重组。
等到风平浪静,海潮退去的时候,早不知今夕何夕。
陈祝山先前吩咐了,不让人进来。阿幸在门外等了等,等到李元过来,二人着急上火,生怕他们打起来。
阿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悄悄摸摸从后殿绕到墙根,而后便听见孟知语一声嘤咛。
她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推了把身后的李元,二人做贼似地离开了。
阿幸有些脸热,她虽然年纪也不小,对此事却没什么经验。她扇了扇风,瞪着李元,“这事儿你得保密,不许说出去。”
李元很惶恐,“姑奶奶,我的头还想要呢,哪敢说出去啊。”
李元对此似乎有些心理准备,他并不觉得惊诧。当年匆匆几面,他便觉出来了。
他叹口气,搓了搓手,又问阿幸:“那咱们怎么办呢?在这守一夜?”
阿幸摇头,看向灯火未灭的殿中,“守着吧。”
殿中的灯火是第二日清晨熄灭的。
皇上要早朝,很早便离开了。
陈祝山临走前,看了眼躺着的孟知语,吩咐道:“不要打扰公主睡觉。”
阿幸哪用他吩咐,自然明白。
陈祝山走后,殿中安静下来。阿幸趴在床边,看着孟知语的睡颜,有些担忧,情绪十分复杂。
孟知语梦中似乎皱了皱眉,阿幸更叹气了。
孟知语在做梦。
一个很久远的梦。
梦中她九岁,因着吃食不足,身材瘦弱不堪,像个豆芽菜那般。她被困在宫墙之中,不知外头光景。
陈祝山来看她的时候,会为她带几块饴糖,以及一些民间的小玩具,例如风车,小鼓。
她是极喜欢的,太喜欢又不敢放肆玩,便只好吃糖。
那糖很甜,可惜温度一高,便存不住。她被陈盼月欺负的时候,便会吃一块。但也不是那么舍得吃的。
陈祝山每回看她,都忍不住笑:“你可以吃的,我可以给你带多一点。”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像外界所说的那样。不过大抵因为打从一开始,便见过真实的他,她倒是不那么相信。
陈祝山会查她练字的情况和画画的情况,她字和画全照着他的仿,开始是东施效颦,并不好看,到九岁时,也算有了几分相似。
冷宫那棵树很高,每一次都是长松先来,而后陈祝山才到。陈祝山站在破败的宫墙之上,那棵老树在风里摆动,他身后的天空却很蓝,蓝得像某种致命的诱惑。
天空越来越远,孟知语恍然睁开眼。
阿幸在她床边趴着睡着了,她偏头,叹了口气。浑身酸痛,这一场激烈事,叫她有些吃不消。
她挣扎起身的时候,阿幸睁开眼。阿幸揉了揉眼,问她:“殿下要喝水么?”
孟知语点头,她嗓子干哑,全用来哭了。虽说听起来很惨烈,但是并不全是痛苦。
这类似于你吃你想吃的东西,却吃撑了那种积食的感觉。
阿幸起身给她倒水,孟知语低头喝了一大杯水,轻咳一声,才觉得舒服许多。她低头将水杯交给阿幸,便瞧见手边放了几块饴糖。
阿幸瞥见她目光,解释道:“是皇上让人送过来的。”
饴糖旁边还有一个小瓷瓶,阿幸声音小下去:“还有那什么的药,也是皇上让人送过来的。”
孟知语脸上瞧不出什么表情,她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几时了?”
阿幸答道:“辰时三刻,殿下可要再睡会儿?皇上吩咐了,叫外人不许上门来打搅你。”
孟知语摇头,掀开被子起身,有些不太得力。她身上衣裳是陈祝山换的,她还有些印象。衣裳遮住了底下的痕迹,像下一场新雪,覆盖旧雪上的脚印。
阿幸见状,上前扶她。孟知语下了床,拿过旁边的饴糖,轻咬了一口,仍然很甜。
阿幸只觉得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干,给了她一个卧床不起的待遇,什么都不叫她做。孟知语哭笑不得。
无人来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日子让孟知语觉得一刻好比三刻长。
下午时候,陈祝山忙完了事务,过来看她。她靠着软枕,半躺在床上。
她明知道陈祝山来了,却不起身相迎。她手里拿了一本书,自顾自看起来。
陈祝山也不与她计较,自己搬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着,什么也不干,就是看着她。
他视线一动不动,孟知语不习惯。她放下书来,看着他。
陈祝山道:“朕想起从前的时候。”
孟知语不知道他想起什么时候,从前的时候太多了。
孟知语不语。
陈祝山继续道:“知语吃过饭了?”
阿幸替她回答:“回皇上,殿下吃过了。”
陈祝山又道:“吃了什么?”
孟知语复又拿起书看,不理他。阿幸见状也低着头不语,主仆二人将他晾在那儿。
陈祝山似乎心情大好,这点小事一点也不放在心上。“马上除夕了,知语可有什么想要的?什么都可以。”
孟知语这才转头看他,刚张嘴,便听见他说:“除了离开朕。”
孟知语道:“皇上并不需要臣。”
这话似乎让陈祝山心情愉悦,他抬手从旁边拿过她未吃完的饴糖,咬了一口。饴糖太甜,他微皱了皱眉,却没恼。
“可是知语要朕。”他笑得狡黠。
孟知语抬眸看他,眼神流转,似乎在琢磨怎么回怼这一句。陈祝山察觉到她的意图,打断她的话:“好了,知语好好休息吧,朕先走了。”
他起身离开,孟知语先是看了一眼那块留着他们俩齿痕的饴糖,而后抬眸看向他背影。
陈祝山迈腿过门槛的时候,听见她说:“皇上怎知,知语不是谁都想要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来晚了。
看,扎不扎心。

第15章 第一张笺
陈祝山动作微顿,并未抬头,仍旧出了门去。唯有李元瞧见了皇上一刹那晦暗的眼神,李元跟着他出了宫门,步撵在宫门口等着。
待到步撵起了,孟知语才放下书失神。阿幸走上前来,劝她:“殿下何必如此?”
孟知语笑了笑,并未说话。
阿幸见劝不动她,只好叹气。她着手收拾东西,方才被咬过的饴糖还在那儿,阿幸看向孟知语,孟知语摇摇头:“不必了,放着吧。”
总归是冬天,也不怕化了。
兴许是被她的话准确戳中心口,前半夜陈祝山没来栖霞宫。
阿幸似乎盼着他来,孟知语觉得有些好笑,以陈祝山的性子,今日他定不会来。或许明日,后日,都不会来。
阿幸不知抬头望了几番,有些恨恨道:“您都这样了,皇上都不来看看?”阿幸脸色沉下来,一脸的不高兴。
他不来也好,省去了一些烦扰。虽说流言早就挡不住了,好歹能少一分。
阿幸把她说得好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孟知语想笑。陈祝山送来的药她没用,不是特别想用,留着这种痛楚,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阿幸又借给宫门口点灯出去望了几番,还没把人望来。孟知语掀了被子一角,“阿幸,熄灯吧。”
阿幸有些不情愿,似乎不甘心就这么妥协。她磨磨蹭蹭去熄灯,刚熄了一盏,便听得通传:“皇上驾到。”
已经过了子时。
便是后半夜了。
陈祝山会来,孟知语倒有些意外。
她坐在床边,待陈祝山进了殿,绕过屏风,与她相见。
孟知语唤他一声:“三哥。”
陈祝山听她这一声,脚步一顿,她脸上似乎带了些笑意。陈祝山想,知语果然还是爱他。
他下午的怒气消了许多。
“还没睡吗?”
孟知语挪了挪位置,他自然而然在她身边坐下,便开始脱鞋。孟知语往里头躺了躺,她面对着墙,很快感受到他的手揽过来。
他似乎清楚自己昨夜所作所为,这会儿也不想做些什么,只是这么揽着她。
孟知语闭上眼,意识却清醒。陈祝山睡得很快,还有些沉。知语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罗帐。
她在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江恒这么笃定呢?
她轻轻地突出一口气,将被子往上扯了扯,而后再次闭上眼。
这宫里没有秘密,陈祝山住在她床上,自然也不是秘密。
但是陈祝山说没有,便无人敢在他面前说有。
因为他是天子,是这天下之主。
不明目张胆地说,还可以背地里说。流言纷纷扰扰,陈祝山并非不知道,他若真想整治,随便找两个杀了,便能停歇许多。但是他不想,他就是想让这流言说下去。
各种主子猜测皇上心思,谁也猜不准,便只好按兵不动。独有贤妃,怨气难忍。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对孟知语恨得牙痒痒。
一个女人得不到一个男人,却恨另一个女人,这是无能的女人。
但贤妃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觉得是孟知语在,才有今日这局面。
孟知语歇了两日,没什么大问题了。她在宫中憋闷,便带着阿幸去御花园逛逛。
出来的时候挑了个下雪的时候,想来如此时候应当无人,不过还是想错了。
阿幸替她撑着伞,小雪时二人在御花园中散步,待到雪再大些,便收了伞,往亭子里去。
进了亭子,拍掉衣裳上的雪,才发觉亭子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知语瞧着面熟,但叫不上名字来。那人身边的宫女行了个礼,提醒道:“这是王昭仪。”
知语便点了点头,这位王昭仪似乎是认得她的,起身来迎她:“见过温慈公主。”
孟知语抿了抿唇,示意她不必多礼。王昭仪请她入座,桌上有壶热茶,王昭仪给她倒了一杯。
“殿下喝点茶暖暖身子吧。”
孟知语接过她的茶杯,道谢:“多谢娘娘。”
王昭仪算不上拔尖的美人,不过耐看,她仔细端详知语一番,而后道:“从前便听闻殿下是个美人,如今近些看了,方觉得这话是真的。”
知语笑了笑,回她:“哪里的话,娘娘才是美人。”
王昭仪摆摆手,“殿下莫要谦虚。”
她说着,忽然叹口气,“从前听闻宫中诸多流言,嫔妾还以为殿下真如她们所言。如今一见,殿下分明是和善可亲,可见流言扰人。”
这话说的,叫孟知语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索性握着杯子,沉默不语。
王昭仪自顾自又道:“实不相瞒,嫔妾在宫中没什么朋友,今日得见殿下,一见如故,倘若殿下不嫌弃,可否与嫔妾交个朋友?”
她眼神有些闪躲,带了期待。
孟知语不语,恰好此时恒元殿的小太监来传话。
“殿下在这儿,叫奴才好找。”那小太监跪下来,从袖中小心翼翼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孟知语。
“这是皇上让奴才给殿下的,说是请殿下一聚。”
孟知语看着那锦盒,不明白陈祝山又搞什么名堂。她接过盒子,打开来,里头只有一张笺。
笺上写: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孟知语收起锦盒,问小太监:“皇上可说,在哪儿?”
小太监低着头:“皇上只说叫您跟着奴才,定然不会叫您失望。”
孟知语看了眼王昭仪,起身告辞:“娘娘,那我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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