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家也难免人心不齐,并非人人都赞同梁叔父的决议——项家暂且沉寂下去,以待他项籍荣耀再兴。
也会有项家族人因为享乐,虚荣和私心等,而不甘沉寂。
他能够藏事内敛,保证不泄一语吗?
倘若不能保密,叫有异心的族人看出端倪,岂不是既有负仙使信任。一旦始皇帝陛下得知,岂非又害了族人?
韩信看着神色变换,却始终沉默无言的项小籍,心道:
倒也学得仙使的一二优点。
最后,项籍终究是摇头:“我不能。”
周邈拍拍项小籍的肩膀,难得深沉道:“项小籍,你是真正长大了。”
详细解释道:“这便是你与信崽的区别,他的心智内敛,更能保守秘密。再者他亲人简单,无有异心者。
理智地多方分析,他都更加可靠。”
“但是。”周邈郑重
承诺,“等你成长到整个项家都是你说了算,足够成熟有担当时,我会告诉你的。”
“告诉你,今日信崽知晓的秘事。”
“好,一言为定!”
项籍神情里的怨怒尽数消失,只余坚定和雄心。
“一言为定。”
周邈就此成功安抚好了项小籍。
就是似乎留下了后遗症——
项小籍更加刻苦了!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只是常态,他还闻鸡起舞、囊萤映雪了都!
没错,项小籍除了早练晚练,还点灯熬蜡看起书来!
一向不爱看书习文的项小籍,竟然开始抱着一本书盯着看,天要下红雨了吗!
韩信(老神在在):看把你吓的。
难怪说最懂你者莫过于你的‘敌人’呢?
果不其然,都没撑满三天,在即将出发开始‘长城开工暨赐福大典’的前一晚,项小籍囊萤映雪的刻苦就破功了。
项小籍(啊摔!):什么破书!看不进一点!
周邈:……
嘛嘛,不管怎样。
三日后的早上,万事俱备,即将出发!
不同于修建驰道时,每轮大典第一场都是从咸阳开始,揭开任务序幕。
这次第一场开工暨赐福大典,将在最西边的西域东郡哈密县举行。
出发前的一早,周邈只是在章台宫前,召唤出来(点击领取)三十六台工业机器人。
并将各班工头,设置成对应机器人的副控制位。
而后工业机器人自动导入对应长城分段的‘设计及施工标准’和‘施工计划书’,之后便是智能化施工了。
设置完毕,自然地分成六队,各自带领六台机器人,然后前往指定开工地点。
集合役夫,安营扎寨,做好开工前准备。
等到大典结束,直接动工。
“陛下!我走了!”
周邈站在机器人胸前,对着送别的始皇陛下和朝臣们,热情地挥舞胳膊!
起初,郑重肃立的大秦君臣阵列,一颗颗全是黑黑的脑袋,没见一只手。
直到,阵列最前方,抬起一只
严肃地左右挥挥。
然后,整个阵列,便都是抬起的胳膊,向即将离去的仙使热情地挥舞!
左右左右,左右左右,整齐划一!
简直是强迫症福音。
“陛下!再见!”
#啊啊啊啊!那——么霸气严肃的始皇陛下给他挥手告别了!#
韩信:只挥了一个来回而已。
周邈:啊啊啊啊!他不管他不管!始皇陛下能抬起手来就已是泼天大喜,更别说他还挥挥了!
韩信:……
此次出行,一如先前每次。
特许行于中道,咸阳黔首夹道欢送。
三十六尊钢铁神兽,平稳又急速地从章台街上滑行出去。
直到驶过护城河桥,出得咸阳城,六队人马便要就此分别。
扶苏、冯去疾、冯毋择等六名工头,都是修建驰道时协作默契的老熟人了。
“仙使先行,臣随后便赶往工地。”
“仙使先行。”……
周邈一一与几班人告别,最后还有蹭冯毋择这班顺风‘车’的李左车。
“仙使先行。”
“愿武宁候此去武运昌隆,御东胡于境外。”
“承仙使吉言。”
简单告别过,六队人马就此分道扬镳。
周邈带着始皇陛下颁给燕姐姐的旨令,以及代表大秦官方使者的旌节,沿驰道神行前往西域。
随侍者有韩信和项籍,方岩和霞。随从护卫安全的,仍旧是英布率四十武士。
以及一个智武侯张良。
因为东胡异动,随从武士翻倍之外,始皇陛下还给了他一道可调兵的圣旨和一枚虎符。
许他如遇紧急,可于各郡郡尉处调兵支援。
另一边,武宁候李左车,带了十名亲信随从和门客。
首次乘坐钢铁神兽,神行前往代郡。
身后是三万秦军的营地。
他们中有的曾随王翦王贲父子攻楚、越、燕与齐之地。后来分散驻守在燕赵齐地一带诸郡。
就如当下驻守河西郡与西域东郡的王离大军。在攻陷一地之后,若无调令,便镇守当地各郡,亦是威慑。
李左车手持始皇帝旨令与虎符,于代郡营中点足三万兵卒。又星夜兼程,赶往代郡、上谷郡边境一带,抵御东胡。
今日路过此地,不由心绪繁杂。
岸畔的李左车一身戎装,却有谋士雅姿。
此时望着大父曾守过的长城,面目冷然。
大父屡建功勋,支撑赵国危局,时人皆知:李牧死,赵国亡。
赵王迁却是听信奸计,夺取大父兵权,并随之阴谋杀害了大父。
如是自毁长城,赵国被秦攻破亡国,也真是因果报应,大快人心!
李左车觉得,虽是秦使计离间,然与国征战,敌我不容,阴谋计策、阳谋攻伐,百般手段都是理所应当。
因此大父无辜被害,固然有秦之过,然最恨还是本应是倚仗后盾的赵王,竟直接夺取大父兵权,并将其杀害!
眼前颓圮的长城,岂不正是赵国自毁之?
你赵王杀我大父,我李左车占你赵国后裔之位。
使赵国裔嗣断绝、宗庙无继,一如燕国,哈哈,岂不又正是因果循环!
如此,也算是恩仇如云烟,皆能尽消了。
“昔日某大父镇守边墙,抗击匈奴,今日某至旧地,以御东胡。”
李左车仰头北望,“亦当不令胡夷侵扰,方不堕大父之名!”
身旁一名精壮矍铄的老翁道:“武宁候一朝得到信重,又有此大志,必能御东胡于境外,使边境万民日敢行于道、夜可安于枕。”
当日险些为东胡人掳掠回去成为奴隶,后幸为仙使所救的老者,及幸存三十几名村人。
回到村里时,房屋早已被一把火烧得精光,又埋葬了因做奴隶无用而被杀害的老人与婴孩。
正在此时听闻武
安君后人李左车到达代地,领兵以御东胡。
老者便带领三十几名村人,前来投奔了李左车。
青壮应征入军营成为士卒,妇人则附从军营,为士卒缝补浆洗。
他们生于边疆,生死已经见惯,便也不再怕死亡。今日死或明日亡,已无甚区别。
然东胡烧他们房屋,杀他们老小,这仇总要报的!
前来投靠昔日武安君之孙的麾下,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老翁信某,某绝不敢辜负。”
李左车方才知晓他们的遭遇,决定接纳他们。
事实上,像老翁他们这般赶来投奔者,为数不少。一路行来,陆续已有大几百之数。
一是近来东胡侵扰,时人对东胡仇恨正浓,投军杀敌方能稍减心头之恨。
二则是东胡劫掠之下,已无屋栖身,无粮下锅。
听闻因数种高产仙粮丰收,军中粮饷日渐丰裕,已能如数及时发放,入得军中,或许能免于饿死。
三则,也确有听闻昔日武安君之孙大名,闻名来投的。
“禀报将军!”有士伍来禀。
李左车收回思绪,“禀来。”
“武信侯遣使来信,言曰:仙使一二日便至,请武宁候急速北上护卫,兼又防东胡来袭。”
“传令下去,停止歇息,继续北上!”
第二日,日跌时分。
李左车率军赶到时,仙使驭使钢铁神兽,也已如期而至。
代郡北境,处于农牧结合地带,地形是山地、丘陵、川地相间。
万里长城第四段——代郡、上谷郡与渔阳郡段,便是由此而始。
也即是第四工程队的开工起始点。
此时,在这远看是山、近看是川的平野之上。
高大威严如山岳的六尊钢铁神兽,有挖掘基坑者,有就近取材切割条石者,又有来回搬运条石卸在空地。
而后亦有起吊条石垒放基坑,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倏忽之间,条石就已垒砌出来一个基座。
李左车虽不曾亲眼见过‘仙使驭使神兽垒砌登仙台’的场景,但也见过咸阳的登仙台。甚至一路上,还见过驰道旁飞速后退
的夯土或石垒登仙台。
因此一眼便知,这是在垒砌举行开工暨赐福大典中所需的高台。
李左车的亲信与门客,时时随侍在侧。
望着眼前之景,其中一人惊叹道:“割他山磐石如脂膏,举百石条石如鸿毛!”
“此情此景,无愧是仙使神通啊!”
亲信门客之中,无人不曾观礼过赐福大典,少有人不曾见过神兽神速,但却有不曾见过平地起高台者。
眼下见了,无不心生惊叹与敬畏。
李左车又何尝不是?
“仙使神通,实非凡力也。”
伦侯武信侯冯毋择,前来找李左车说话,先是简短互相见礼招呼过。
而后才道:“今日已是日跌时分,时间仓促。仙使言道,今日只是垒砌高台,明早日出时分,准时举行大典。”
此次的首轮大典,不同于修建驰道时的首轮大典——沿途每郡一场,而是与其后几轮的每班工地一场大典的形式相同。
一共就六场大典,时间上便显宽裕些,也就更游刃有余些。
“在此前后,还请武宁候部署防卫,以防东胡人劫掠生事。”
李左车语气不软不硬,回道:“抵御东胡南侵,乃某本职,自当谨慎部署。”
“此地有役夫三万三千余,皆为青壮。若是团结一体,亦不可小觑。然若散乱无纪,于瓜菜也无异。”
东胡人杀起来,就跟砍瓜切菜无异。
而役夫纪律,能否令行禁止,则在于冯毋择之责。
冯毋择亦是不冷不热,道:“役夫职责,在于修建长城,况役夫手无寸兵,面对东胡劫掠,也唯有退守保命而已。”
“不过,明日大典之后,役夫便是身怀巨财了。虽更易叫东胡人觊觎,然为了粮布不失,人人也必将竭力自保。”
“只是击退东胡人的重任,就劳动武宁候了。”
即便是为了粮布,也不会在东胡劫掠时受惊溃逃。
散乱无纪则更不会,如何管理役夫,他冯毋择早已驾轻就熟。
一番对话,双方都已有默契——
都是重任在身,不容有失,那便全力协作,绝不拖人后腿。
李左车颔首:“职责所在。”
冯毋择:“职责所在。”
等到日入时分,高台已经垒就。
李左车便欲上前去与仙使见礼,并禀报明日防卫部署事宜。
来到近前,见到仙使正与冯毋择说话,李左车就此止步。
只是李左车双耳尚算灵敏,依稀能听到话音。
不过仙使既未悄声低语,他又停在礼仪距离之外,倒不必惊慌再退。
“……正好时候尚早,我索性先给你们切割、凿出几台石磨。”
仙使说起话来,有滔滔不绝之势:“役夫们这两日是吃的自带口粮,可明日赐发的工餐口粮玉米,那真是粒大又枯硬!不提前泡上几日,轻易煮不熟。
还是得用石磨,磨成玉米糁或玉米面,煮成玉米粥糊,或蒸成玉米饭,才能入口。”
只要是五谷粮食,再如何干硬,也总比嚼树皮草根来得好。
李左车心道:仙使果真妥帖。
那边不等冯毋择谢过,仙使又道:“以往发的工餐口粮,统一煮食时,有伙头营的役夫去采些野菜,或在城镇去换购菜蔬一起煮了改善口味。
偶尔还能换头肥猪,添些荤腥。”
“只是如今在这杳无人烟的边境,也只能小心挖些野菜——眼下冬日还没有鲜活野菜,殊为不便。”
“要是再不能把主食磨得细腻好入口些,可如何能吃啊?”
李左车再次心道:仙使真是细心。
当下又生出一个想法:役夫们缺少荤腥,他或许可以率军北进,去东胡牵些牛羊回来,换与役夫们。
如此互惠互利,手下士卒也能有点赚头。
那边冯毋择道:“仙使仁善,臣替三万余役夫谢过仙使!”
仙使则摆摆手,转头就下令神兽:“去割直径五尺、厚三寸的圆柱石磨盘来!上下磨盘配对,一共十对。”
神兽应令而去,仙使回头道:“考虑到役夫人数众多,又要随工程进度移动营地,便只打凿十个石磨。”
“不大不小,上下两块磨盘可以卸下,单独搬抬转移,更为方便。”
冯毋择揖礼:“仙使考虑周全。”
边,切割石磨的事情安排下去。
终于顾得上,招呼不远不近等待召见的李左车。
仙使面目和善,活泼地招手:“武宁候,久等了,快过来。”
李左车应声上前,先向仙使见礼:“臣李左车,见过仙使。”
仙使也果如传言谦和仁厚,扶住他胳膊:“李将军无需多礼。”
之后李左车又揖礼,与仙武侯英布、智武侯张良相见。
对方也依礼回见。
礼毕,李左车禀道:“臣遵陛下旨令,率兵三万方已赶到。”
“近来东胡作乱,劫掠财货人口。臣认为,东胡近日若要劫掠,恐会在大典之后,趁役夫们手握粮布时,突然来袭。”
“因此臣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李将军说来听听。”
李左车方才继续道:“臣欲在明日护得仙使大典后离去了,便兵分三路,一路在工地后方,隐匿留守,两路东西侧翼散开。
如此,敞开口子,静待东胡来袭。”
届时,便能一举歼灭东胡来敌!
冯毋择看了李左车一眼,没有言语。
此计是以役夫为饵,诱得东胡来袭,而后合拢围歼。
李左车抬头,却见仙使神色犹豫。
与这武宁候李左车,周邈只在岁首大朝贺和之后的大宴上,不远不近地见过两回。
再就是这次离开咸阳时,同行了一小段,最后就是现下了。
周邈看着李左车,神色犹豫:“计是好计。”
“但是,以役夫为饵,有所不妥。”
在当初的济水桥魇咒案时,虽是因为两名役夫被砌入桥身,才险些导致任务失败。
而在这之后,再没出过一例事故,没有役夫在任务期间身亡。
不过先前在咸阳第一次遭遇大刺杀时,则已经证明役夫身亡但不妨碍工程质量时,不会影响任务。
可即便确定不会影响任务,他也不赞同以役夫为饵。
李左车眼中余光观察到仙使神色变化,也不顽固。
果断道:“既有不妥,那臣便转换策略,陈兵前线,以守代攻。”
在原本历史中,楚汉之际,李左车初为赵国将军成安君陈馀的谋士,被赵王歇封为广武君。
后来韩信、张耳攻赵之时,背水一战,时为赵国权臣的陈馀不听李左车建言,以至兵败。
而后韩信获李左车,以师事之。李左车为韩信筹策,而下燕齐之地。
可见李左车确有智慧谋略。
眼下证明,也确实如此。
但以守代攻,若是东胡大军来袭,又如何能确保役夫无一人伤亡?
周邈陷入为难境地。
冷兵器的战场,是野蛮血腥的,是刀兵与血肉的交锋。
一旦交战,热血与冷兵,狂热与恐惧,生与死便都不再有清晰界限,便无法再精准操控。
无论敌我,不论军民,人人皆有可能死。
役夫也不例外。
既然伤亡不可避免,那么……
何不主动出击,一劳永逸!
让敌方流血,以敌军伤亡换己方平安!
如今的草原上,东胡一家独大,虽无历史上冒顿单于的匈奴之威。
但小人乍富,最是嚣张而无所畏惧的时候,竟敢屡次犯边大秦!
若不把东胡打怕打痛一次,后面大半年修建长城的工期里,恐怕都没有个放心安宁的时候。
“虽有不妥,但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周邈瞬间念头通达。
“这事儿吧,我们稍后可以坐下来,好好筹谋筹谋!”
英布、张良和韩信等熟人,一见周邈神态,便知东胡此劫多半难逃。
李左车原本已经决定蛰伏,避仙使之锋芒,本本分分防御东胡。
不曾想此时仙使竟又话锋一转。
“是,依仙使之意。”
不过片刻,应令而去的钢铁神兽就切割出十对磨盘,又有钢铁神兽搬运过来。
随侍身侧的方岩拿出已经有所磨损的石磨结构图纸,递给周邈。
周邈接过,下令:“扫描并按照图纸内容,打凿成形。”
不知该说系统死板,还是严密。
都没有扫描图纸后保存本地,下次用到时直接调用的功能。
不过到这个时候,也不太意外了。
因为最初便已经知道系统的严密死板,好比没有周邈这个主控制位语音控制,根本不能将钢铁神兽挪作他用。
像是在白日既定施工进程结束后,夜间再熬夜垦荒囤地、挖掘沟渠等。
机器人不会累,白天正常做任务,晚上再兼职私活,岂不美哉!
是美,是想得美!
周邈:每每想到没能薅到这撮羊毛,就痛心疾首!
不过副控制位只有启动、停止一类简单指令权限,也免去了
许多潜在隐患。
切割的钢铁神兽眼部射出一束蓝色神光,一眼扫描完毕,而后遵令开始精细地切割打凿。
霎时石屑飞溅,两刻钟后,十对石磨就已经打凿完成。
明日大典将要登临的高台垒砌完成,额外的石磨也打凿完毕。
一应准备,俱已就绪。
“仙使,营中已经备好简陋餐食,可要一道用些?”冯毋择询问道。
共事已久,对仙使作风早已熟知,眼下也只是依礼询问一声。
“要的!”
出门在外,有现成的饭吃就很好了,哪还有挑剔的份儿?
何况冯毋择只是谦虚一句,餐食简陋也是特别准备的,至少三菜一汤的标准。
“李将军,也都一道用过夕食罢,饭后正好商议应对东胡的策略。”
李左车自无不可,欣然应允:“是。”
然后李左车就发现,还真只是吃饭。
临时扎下的主帐之中,极简的陈设,一般简单的三菜一汤夕食。
上首的仙使,随从的仙武侯、智武侯等人及冯毋择,却皆是安静专注地吃着饭。
完全没有边吃边喝,一边商讨的意思。
李左车便也跟着只是安静吃着。
吃饱放筷,碗碟食案撤下。
于是先前所说的筹谋商议,这就开始了。
“素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先前李将军所言,以役夫为饵,瓮中捉鳖之计,虽有不妥,但对东胡也确实当有所应对”
周邈开启了话题:“诸位以为,应当如何应对?”
李左车素闻仙使仁善。当初西游西域时,骑兵伤亡数百,除阵亡骑兵入土安葬,又于当地树碑勒名以作祭念外,还有丰厚抚恤其亲属,并因此建起‘抚恤堂’。
之后传扬开来,天下士伍一时感动归心。
先前之计,虽有一队士伍隐于役夫之后,然毕竟是以役夫为饵,仙使不赞同也在情理之中。
李左车心中倒无多少不悦,只安静地恭听旁人高见。
冯毋择、张良和英布,甚至韩信,知情不知情的都收回了隐晦地投在李左车身上的目光。
李左车此
人,倒非气量狭小、自尊过甚之辈。
#因为仙使的情商,他们真是操心了太多#
周邈无知无觉,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若是知道众人心声,恐怕颇有微词:其余人也就罢了,兵仙崽你难道和他不是半斤八两吗?
韩信:……
为了护着仙使,他已经在努力成长了!
——好熟悉的说辞……
除李左车是新近才来往的,帐中其余人皆知仙使性情。
就不爱弯弯绕绕打哑谜这一套!——因为可能听不懂言外之意、话外之音。
张良开口便直奔主题:“雁门、云中、九原郡及以西,有蒙将军率十万大军戍守,又有建忠侯率精骑游走草原,即便东胡野心西进,恐亦不敢前往。”
“便是代郡和上谷郡此地一带,有武宁候率三万大军御守,东胡亦有所忌惮。”
何况此地还有三万青壮役夫,即便手无寸铁,光投掷石块也能投死一片人。
张良揭晓答案:“因此相比此处,良以为,东胡若欲南下,更可能走渔阳、辽西一带。甚至辽东,也未必不可能遭遇侵扰。”
即使草原上东胡独大,甚至为壮己方士气,也不过说上一句:控弦十余万。
若是仅为劫掠财富人口,便要衡量是否划算。
有数万士卒御守的代地,自然不如不加设防的辽西、辽东来得划算。
十二岁的韩信身长虽有所增高,然身长亦不过才不足七尺(161.7cm),比周邈矮了三寸有余。
然上一趟勘探时,献计灭东胡数百人,已是初露峥嵘。
此时便不再仅是仙使座下童子了,眼下商议也有他说话的份儿。
且角度犀利新锐,总能一针见血:
“然眼下又不同于先前出游西域时,遇见的月氏与乌孙之流。”
“虽都听闻过大秦仙使之名,但此次出行却是驭使钢铁神兽,远远看见便足以震慑不轨之心。”
这次没有三千精骑护卫,若是弃了钢铁神兽,仙使只身前往东胡王庭。那就真可能成了入虎口的羊,打狗的肉包子。
就算有可能炸了东胡王庭后,又侥幸全身而退,也不值得冒这险。
获益与风险全不对等。
区区东胡,与手握神器、身藏神通的仙使相比,何德何能?
韩信:“再说,东胡或许不知细节,但也已明白:月氏与乌孙灭亡,是在仙使做客其王庭之后的事。”
“因此,故技重施,已无可能。”
说完,专门看一眼仙使。
周邈一本正经,若无其事。
韩信这才又道:“另外,先前月氏和乌孙敢起贪心,是因为只曾耳闻仙使之名,不曾亲眼见过仙踪,更不曾见过山岳般威武的钢铁神兽。”
韩信说到这里,李左车就意识到他之前的计谋,确不可行。
韩信果然接着道:“今有钢铁神兽在此,数里之外就能窥见威严本相,东胡骑兵但凡见到,便会一时望而却步。”
“因此,以身怀仙使赐福的大量粮布的役夫为诱饵,而后三面包抄一举歼灭,亦不太可行。”
只因此计讲究出其不备,速战速决。
“除非将钢铁神兽隐匿起来。但那样便耽搁了长城工期,因为谁都不知道,东胡大军何时前来。”
周邈听到这里,陡然发现:“既然东胡大军因钢铁神兽威武,而不敢近前,那我们不就不用……”
话说到一半,在众人唰唰望过来的目光之中,周邈就自我捂嘴了。
好吧,他又天真了!
初时不敢近前劫掠役夫,但时日一久,或者几经试探,发现神兽不会杀敌的事实,之后照样劫掠。
或者还想把神兽也都一起劫走!
公元前的古人确实见识少些,但并不意味着胆子小。反而因丛林法则更严酷,而更加胆大。
弑神分食,都不无可能。
更别说如今的东胡,本就野蛮,又正逢野心膨胀。
而且即便一时不敢来劫掠役夫,边境普通黔首聚居的村落,也将深受东胡之害。
“还是那句话,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即便到时长城建起来,若东胡野心不减,举大军强攻一处关隘,也未必不能攻破防御。”
长城只能防御蚊蝇似的小股侵扰,若是大军进攻关隘,也有攻破之日。就像以明长城之坚固,不也没防住清军
张良颔首:“正如仙使之言,大秦与东胡必有一战。”
“这一战,宜当在长城未修建完毕之前,便决出胜负来。”
一则时机正好,眼下东胡人野心膨胀,正是轻敌莽撞之时。
二则长城修建完成后,秦兵再想出关,深入草原击灭东胡,阻力就要大增了。
朝堂上有主战之臣,也有抨击穷兵黩武者。
张良:“否则来日,恐会拖延战机,遗留后患。”
此时的东胡之势,岂不正像有了冒顿的全盛时期的匈奴?
周邈直接幻视了。
“今朝不将东胡打残打散,便会放任其成长,将后患遗留给二世、三世。”
争取把隐患消灭在始皇陛下一世。
就算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也总能为后人延缓草原危机的到来。
不然就跟汉初一样,刚开国就被草原危机笼罩。
“既然东胡必须打,那还请诸位多出良策。”
始皇陛下既给了他调兵的虎符,或许便已有所预料,那他随机应变不就是遵旨行事吗!
谋圣张良,兵仙韩信,霸王项籍,汉初三大名将之英布,附赠一个广武君李左车。
这样豪华的阵容,与东胡一战,胜算总有的吧?
“张良有一计……”
“臣亦有一法……”
这一场献策商议,从晡时到日入。
定计之后又有多番部署,又过黄昏,人定时分方散。
【……是日,良、信、籍、布与左车,聚议帐中,定计东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