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行!怎么不可行!”
 周邈知道燕有一定的防身武力,有西行的决心,那还有什么不可行的!
 燕得到肯定答案,笑容不自觉灿烂起来。
 周邈:“可是早有计划?准备做好没?”
 燕道出做出的准备:“得吕织令资助,臣已在楼兰国买了一队十头驯化的骆驼,并在牧场买了十匹良马。”
 “并与换芝麻的那个安息来的异族商贾,已经约定好,届时和他同行一段路程。”
 “还聚集了二十来个男女武士,愿意追随护卫臣西行。”
 有交通工具,有带路向导,有护卫武士,一支商队已经成型。
 至于做成这些的花销,燕本身就积攒有金布财富,加上吕娥姁资助,其间不会轻松,却也能办成。
 “那我也资助你一些。”周邈细想一下,又道:“与其资助你些金布,不如奏禀陛下,让陛下颁发给你大秦朝廷官方的符节,作为大秦的使者,公派出使西方!”
第121章 月氏无了,匈奴废了,东胡觉得他行了?
 私人商队,总归没有官方使团更安全,更有话语权。
 “如此一来,直接由朝廷配给马匹——佩马鞍、马镫、马蹄铁的良马。”
 鞍镫马蹄铁的样式保密一事,可以,但没那么重要。
 只要‘丝绸之路’一开,有朝一日必然会经由商人,传至西方。
 但就像匈奴、东胡等周边势力,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出来、配不配备得起,就另当别论了。
 周邈又想道:“再配上精钢铸就的刀剑兵械,调拨数十个武士护卫安全,便可万无一失!”
 以高炉炼钢铸就的精钢兵械,尚仅供应咸阳宫廷侍卫、大秦新式精骑,未曾普及至寻常士伍。
 但使团应当配备,不仅增添一分安全保障,也能彰显大秦锋锐强盛。
 燕看着面目明朗的仙使,心中五味杂陈。
 最终化作暖意,融入心间。
 燕郑重道:“承蒙仙使看重,臣非出使功成,不能相报!”
 “本来再过些年月,大秦也是要派使者出使西方、打通商道。如今不过是早了两三年,没甚区别!”
 周邈摆摆手,不欲邀功。
 “或者说,还能更游刃有余些。”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嘛。
 燕也正是有此猜测——大秦或须出使西方,才谋算着抢先一步。
 占了先机,总能得几分功劳。
 再者,仙使显见地重视引入西方有用物种,一旦做成,也是一桩功劳。
 她原本的打算,只是抢占先机出使西方,待来日大秦出使西方时,她对西方已有了解,便成了优势、底气。
 为充分利用这份优势与底气,她打算两年便返回,以免失了时机。
 ——被授任大秦使者,官派出使西方的时机。
 心绪流转间,燕接着周邈的话道:“但当下赢得使者身份,确确实实,应当多谢仙使。”
 她有想过仙使会赞同,或者资助她出使西方。
 但不曾想到,仙使竟然属意她直接担任使者。
 “燕你有能力,有决心,又有准备,担任使者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但世间哪有那么多顺理成章
 ?大多都是不公不正。
 “有仙使这话,臣必要争得朝廷使者身份。”
 她出自六英宫,有仙使举荐,足以弥补不公,争得公正对待。
 公正对待也不能从天而降,那从何而来?便要她自己的去争了!
 “臣明日便写一封奏章,陈明计划、厘清利弊,呈寄咸阳,请求出使西方。”
 周邈赞同:“很好!”
 燕姐姐这样积极、有干劲,不能更赞同!
 于是,又在西域东郡歇过一晚。
 第二日,清早。
 告别送行城外的甘罗、吕娥姁和燕等人。
 周邈开启机器人的勘探功能,往北而去。
 走了半日,方才到达规划的大致路线的起点。
 而后沿着盆地北坡山峰走势,往东而去。
 正式开始了万里长城的线路勘探任务。
 勘探开始,‘双层中巴(高铁版)’的钢铁神兽跋山涉水,行驶于山野。
 到了此时,自然不能像之前一般全速行驶。但山野了无人烟,不必闪避,只需一往无前莽过去!
 时速倒也可观,只是减半——变成时速一百公里。
 可又因为需要调整方向,纠正路线,时不时便要停下,速度再次减半。
 这样几番减速,白天走、晚上歇,比当初骑马勘探驰道线路时也只稍快几许。
 但论舒适程度,那是成倍增加!
 即使行走在山野沟壑之间,也能像坦克一般碾压一切,蹚出一条路来,却不显颠簸。
 虽然再不能做到行驶途中,奶茶都不溢杯,也比后世的山地越野的颠簸感轻微数倍。
 从山野,到草原,再到山野。
 途中遇到章邯,为将率领一千骑兵,在匈奴西南部草原游走。
 或驱赶、或收服匈奴西南小部落。
 他们这支勘探小队,也不出所料,在草原上如入无人之境。
 除了夜晚‘停车’夜宿,遇到野狼群在外面嚎叫,就没遇到一个匈奴兵丁。
 从西域东郡,到阿拉善高原以北草原,再到阴山以南。
 重归大秦现有疆域,进入九原郡。
 在德水(黄河)北岸,见到了同样数月不见的蒙恬。
 “见过仙使。”蒙恬向周邈揖礼见过,又与英布见礼:“见过仙武侯。”
 “信小郎君,籍郎君,多日不见。”也不忘仙使座下两个童子,最后还向方岩和霞颔首示意。
 英布、韩信、项籍、方岩和霞,皆回礼。
 其中,韩信一张高傲脸更加高傲了:大可去掉‘小’字。
 项籍:谁让你矮~
 周邈高抬胳膊,拍拍蒙恬肩膀:“蒙大将军,快三个月不见,愈发英武了!”
 小杨柳抽条一般,仙使他现在已经一米七!
 ——咳,四舍五入。
 已经可以不必踮脚,只用伸直胳膊,就拍得着蒙恬肩膀了。
 蒙恬深谙仙使心思,也道:“仙使,多日不见,也愈发高大。”
 “哈哈哈!”仙使很满意,笑哈哈的。
 今日在这滚滚大河边偶遇,一如先前每月一轮赐福大典见面时,先轻松调侃寒暄一番。
 寒暄过,又问过对方近况都好,才交流起信息来。
 周邈:“你既已渡过黄河,陈兵在此,想来已收到陛下旨令?”
 蒙恬给与肯定回答:“确实已经收到陛下旨令,令臣防备、驱逐匈奴,以保长城修建期间的安稳。”
 “再等大半月,粮草军械筹备完毕,臣便往北进入草原,拉开防线。”
 十万大军北推,不是朝夕即可出发的,还得待后方军备跟上。
 “稳扎稳打,相信自己!你可是‘却匈奴七百余里’的蒙大将军!”
 周邈一朝身高增长,乐于拍人肩膀。
 又拍拍蒙恬肩膀。
 对于仙使偶尔就蹦出一句预言谶语,英布、韩信和项籍等人,已经见惯不怪。
 此时预言入耳,眼睛都没圆睁半点。
 韩信还冷不丁地开口:“仙使岂不是看轻了蒙大将军?”
 蒙恬含笑:哈果然小郎君的称呼,戳中兵仙崽了。
 周邈懵然,“啊?”
 韩信:“蒙大将军领十万大兵守上郡时,零散匈奴尚在德水以南肆虐,如今上郡全境,及至更北的云中郡、九原郡,匈奴残兵也都已得
 以肃清。”
 “今又渡过德水,陈军北岸,以待进兵草原。”
 周邈仍旧疑惑:“对啊,这不是大秦对匈奴的局势转换吗?”
 韩信再次提示:“换算一番,自上郡治所,至此处,已有多远了?”
 上郡治所肤施县,大约在后世延安附近。此处是九原郡治所九原县,后世包头附近,换算一下距离……
 是不是有五百来公里,即是一千余里了?
 不管怎么着,也超过‘七百余里’了!
 蒙大将军‘却匈奴’早已不止七百余里,历史成绩已经达标。
 周邈:……尴尬。
 “虚指,虚指而已。”周邈意图狡辩。
 但想起要给兵仙崽树立榜样,便改口:“我绝无看轻蒙大将军之意,是失误失误。”
 “祝蒙大将军却匈奴数千里!”
 小几千,大几千,都是数千,空间很大!
 韩信看着尴尬局促急忙找补的仙使,一时无言。
 蒙恬:哈哈,误伤了吧!
 韩信本来是要阴阳怪气他,结果却为难了仙使。
 兵仙崽于兵一道,确实天资超群,但用仙使的话说:情商堪忧。
 年方十三,却已与周邈一般高的项籍,则是东看西看,不懂现场尴尬氛围。
 方岩和霞恭敬肃立。
 “多谢仙使美言。”最终还是蒙恬接话,并顺滑地转移话题:“匈奴固然似蝇虫般惹人厌烦,东胡却如豺狗,需要提防。”
 周邈:“毕竟是‘月氏强而东胡盛’嘛。”
 月氏无了,匈奴废了,此消彼长,于是草原上就成了东胡独大之势。
 “东胡有往西侵染之意。”蒙恬也接着道,“东胡原在辽东以北,后往西至勃海湾以北的渔阳郡北境一带。”
 “近日,已有小股胡人南犯代郡、雁门郡北境的消息传来。”
 周邈的足迹路径,已在大秦疆土画满了圈,对大秦郡县分布,早已熟稔于心。
 闻言惊讶道:“雁门郡再往西,不就是云中郡!东胡难道还想染指大秦的关中六郡不成?”
 “月氏无了,匈奴废了,东胡觉得他行了?”
 周邈不理解
 ,也没受震撼。
 仔细回想,东胡不过是冒顿单于剧目里的小反派而已,如今也想当回主角了?
 蒙恬虽也不觉得东胡能对大秦造成威胁,但是:“仙使之后东行,夜间歇宿、日间用饭,一应需要停下、离开神兽的时候,都需小心。”
 “以防万一,遭东胡掳掠了去。”
 “明白。这次不像上回还带了三千精骑,即便落入月氏、乌孙王庭,也能有反戈一击之力。”
 周邈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还听劝。
 英布作为此次护卫仙使出行的唯一将领,更是谨记在心。
 若不离钢铁神兽,即便是东胡大军围困,找准时机,也能全速脱困遁去。
 但若在神兽之外,仙使被捉去,仅靠他与项籍和二十名武士,就颇有风险了。
 告别蒙恬,周邈一行重新‘上车’,沿着阴山山脉往东而去。
 擦着云中郡北境,进入雁门郡。
 然后果真开始见到东胡人的踪迹。
 零散小股的东胡兵马,南下劫掠大秦边境处的村落。
 大秦黔首两千万,分布在疆土上,可谓地广人稀。
 边境就更加杳无人烟了。
 蒙恬才驱逐九原郡和云中郡肆虐的匈奴兵马,边境已是千里无人烟,几乎唯余蒙恬的十万大军了。
 而往东的雁门郡北境,也大差不差,少有村落人烟。
 难得遇见一缕人烟,就有东胡人在劫掠!
 因为蒙恬劝诫在先,周邈不敢深入追击,便在碰见东胡人劫掠时,派项籍和英布带领十个武士,下去援手。
 精钢兵械,加上大秦顶尖悍勇的武将、武士,摸进村落劫掠的东胡人,就像瓜菜一样被砍倒。
 战斗结束,在宽阔地带远远等着的周邈,立即‘开车’去接。
 “谢仙使、仙武侯和项郎君,还有诸位武士援手!”
 周邈看着还在燃烧的房屋,血流不止甚至永眠的亡者,心中如何都松散不了。
 而这些陌生面孔上,有悲痛愤恨,有感激狂热,但也有……木然不惊?
 什么样的生存环境,才能让他们对胡人劫掠、对流血死亡,都习以为常了。
 从援手到离开,周邈心中一直压着一块大石。
 再按照既定路线,往东走。
 所经之地,但凡没有天堑阻隔,山有缺口、或直通草原的地方,就都有胡人劫掠的踪迹。
 之后见到的村落人烟,有已经被洗劫一空,只余地上血迹的。
 也有打退了胡人,但以命换命,两败俱伤的。
 周邈他们能做的,不过是些许事后抚恤,留下一些黄金或布匹。
 正遇到劫掠现场的,就派人下去援手。
 如此一路过雁门郡、代郡、上谷郡,并在渔阳郡遇到了一支有三百兵马的胡人队伍。
 这支队伍是劫掠归来。
 衣不蔽体的三四十个黔首,被一条麻绳串连着,如牛羊一般牵着走。
 “对方人多,不宜妄动!”英布赶紧劝住仙使。
 周邈最终选择无声后退,重新隐于山丘林中。
 也亏得机器人是宇宙时代产物,行驶时无声无息,刚出山林掩体又回撤,才没被对方察觉。
 “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救下那些被俘虏的黔首呢?”
 那些黔首被东胡掳掠去,只有做奴隶一个结局,总要救回来才行。
 “像之前遇到北羌溃逃余部时一样,一个走位漂移,拦在他们面前?吓退他们,让他们把人乖乖交出来!”
 韩信直接否决:“上次驭使的是四尊高三丈的钢铁神兽,眼下仅一尊,高只一丈,又似是厢体马车一般,恐不足以吓退对方。”
 先前的钢铁神兽高大无匹,有人形法相,更具威慑力。
 “即便初时惊异,稍缓片刻,就会觉得是神异些的‘马车’,恐怕非但不能吓退,还会激起贪欲。”
 周邈只是病急乱投医,其实也心知肚明。
 就像当初的乌孙昆弥,知晓他大秦仙使的身份,反而专门来掳掠挟持他。
 如今要说东胡不知大秦有仙使,是绝无可能的。
 以东胡的行径,贪心不足,或许也存着和曾经乌孙一样的心思。
 好嘛,这会儿冲出去,说不定直接是送货上门。
 韩信也知道,以仙使性情,绝无可能见死不救。
 那便要想些办法了
 “也不难。”韩信很快又道,“渔阳郡治所渔阳县太远,求援不及。可先就近去往一县城,令县尉带兵来援。”
 周邈:“可渔阳太远,最近的县城却也不近啊,等援兵赶到至少也要一天了,这些胡人早就遁入了茫茫草原”
 要不胡夷之患如癣疥之疾,难以断根呢,来去无影,根本抓不住啊!
 莽上去刚不赢,可能还要羊入虎口。找援兵来不及,等你人到了对方早就跑没影儿了!
 实在可恨!
 项籍一整个暴躁:“干脆冲上去,趁他们惊骇之时,抢了俘虏就跑!”
 对此莽撞之举,英布坚决反对:“下去抢人,恐怕是有去无回。”
 “而且那些俘虏有三十余个,加上我们,神兽如何能装得下?”
 “莽夫之言,可闭嘴罢!”韩信更是直接,狠怼项籍。
 韩信继续被打断的话,“求援附近县城,是为收尾善后,接应、安置被俘虏黔首,不为冲锋陷阵。”
 周邈闻言,没再打断。
 虽然谋圣张良没跟来,但眼前可是兵仙崽啊!或许他有办法呢?
 也就是这次因为途经地方多在大秦境内,又轻装简从,没带炸.药包,否则高低将他们炸上天!
 韩信转而问:“如今天色虽才日跌时分,还有近两个时辰才天黑,但仙使想想附近地形,他们最可能在哪里驻扎过夜?”
 规划的长城东段路线,基本与东北段驰道相走向相同。
 因此不说本就看过‘九州秘藏’,就是走了这么多趟,他也早已对附近地形了如指掌。
 “如今冬十月的气候,夜里驻扎,应当尽可能在背风处……最可能在往西北八里外的小山坳里!”
 观胡人撤退方向,牵着俘虏限制的速度,以及天色早晚,还有附近地形,最可能在那处小山坳里!
 虽然四个小时,不可能只走八里路,但再往西北去,天黑之前就都是无遮无挡的地界了。
 冬季吹西北风,那个小山坳能稍挡一挡高纬吹来的寒风。
 “对,既然知道他们的落脚点,便不必担心在明早之前,丢了他们的踪迹。”
 “而在此之前,可驭使神兽去附近县城请
 援。再在下半夜黎明前,神行至小山坳。”
 黎明前,是人睡得最沉之时。
 第二日,黎明。
 月黑星稀。
 请援返回的周邈,驾驶机器人来到小山坳外。
 果然见到山坳中有火光闪烁,这是燃了篝火,用来驱逐狼群野兽。
 “依计行事!”
 车门打开,英布、项籍带了三名善潜行的武士,摸入山坳。
 分作两队,一队潜入拴马的地方,割断缰绳。
 一队摸到拴着俘虏的地方,割断麻绳。
 期间有俘虏醒来,见来人穿着体态,又拿着好刀,皆不敢出声。
 有那村中老者,见那精钢刀,便知是遇着了救援的贵人!
 又连忙轻喝众人噤声。
 英布便也轻声道:“暂且不动,稍后异响一起,便不顾一切,往山坳外跑。”
 在旁望风的武士,此时靠近轻声道:“该撤了。”
 虽然他们力争潜行无声,俘虏又视作牛马一般被扔在马厩处不远。
 可也有守夜的胡人,即便黎明之前警觉下降,甚至有混沌瞌睡的,他们来时一路还割了好几颗头颅。
 似乎还是引起了篝火后,帐前守夜的东胡士兵注意。
 “尔等先聚做一堆,遮掩住麻绳!”英布最后叮嘱一句,赶紧猫腰撤出。
 在往山坳口撤出途中,项籍与另两名武士也撤退前来会合。
 英布借着昏暗夜色,只看见项籍身上有大片暗色!
 “受伤了?”
 项籍龇出一口白牙,“没有,我杀了一匹马!”
 “有同类的死亡和血腥气,稍后异响一起,会更易惊逃。”
 英布顾不上多说,回头一看,帐前守夜的士兵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正惊疑不定地往外查看。
 “xu吁!”英布屈指含住,吹出一声尖利哨音!
 “呜哇哇哇!”
 “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
 一时间,震天怪音划破黑夜!
 这个小小的山坳,俨然是一个天然的回音壁、扩音器,混乱尖啸的怪音炸响、回荡,充斥双耳。
 犹如妖魔鬼怪,冲阵而来!
 而且那阴森尖利的混邪怪音,还游走不定,一时在东、一时在西,倏忽在北,刹那在南!
 这犹如妖魔侵袭的震天魔音,霎时将深眠之中的胡人吵醒。
 猝不及防间,耳膜震动、心脏鼓噪,惊骇欲死!
 不止胡人,异响初起时,那些被俘虏的黔首也都吓得尖叫连连!
 所幸老者一声厉喝:“异响已起,出逃之时已到!快走!”
 呵斥着村人出逃时,途经马厩。
 马儿也已惊得连连尥蹶子,因为马缰被割断,马儿有窜逃之势。
 老者当机立断道:“青壮者,骑一匹马走!”
 “剩下的马,扎伤马股!”
 在周邈关了照明灯,指令机器人在山坳的三面山坡上全速游走,并和韩信、方岩、霞一起凑在‘麦克风’前,尖利怪叫时。
 山坳里,已经乱成一团。
 人逃马奔,篝火被撞倒踢散,帐篷被点燃,黑夜之中,恍如末日地狱。
 而在混乱之中,英布、项籍和二十名武士重返山坳内。
 黑暗之中,吹毛断发的精钢刀剑,无声收割着颗颗头颅!
 随着更多人倒下,好似厉鬼收割人命,恐惧蔓延,混乱再次加剧。
 周邈想起当初济水桥魇咒案时,天没亮正睡得沉呢,系统的警报突然响起,将他吓得心脏狂跳,整个人冷静全无!
 也能想象到,山坳里那些胡人,如今是个什么慌乱惊骇的状况了。
 天光大亮,尘埃落定。
 三百胡人葬身山坳内,俘虏的黔首得救。
 而周邈一方,一名武士重伤,十人伤不及性命。
 给重伤武士用了止血药,仔细包扎过,令其静躺养伤,希望能挺过生死之关。其余伤者也都由旁人包扎妥帖。
 “拜谢仙使救命之恩!”老者带领众人跪拜道谢。
 一番道谢推辞,周邈说起:“看你们竟敢骑受惊的烈马,在此之前又想得到扎伤马腿,使惊马混乱更乱了,着实难得。”
 老者回道:“仆等世代生于边境,早已见惯生死,阵前便能更冷静些。”
 顿了顿,终究继续实话实说:“且仆等曾追随…故赵武安君,也曾杀过匈奴人,练出几分胆识。”
 故赵武安君……那不就是李牧!
 周邈猛地反应过来。
 随即又只觉唏嘘。
 “你们且结伴往家去罢,途中应当能遇到前来接应的县中士伍。”
第122章 长城不止是一道横山越岭的宏伟城墙,它还是一个立体的防御体
 重新上路,在路过的下一个边境村镇,将重伤挺过来的武士放下养伤。
 等到长城开工修建,举行开工暨赐福大典经过,周邈再来接回他。
 继续向东,经过右北平郡、辽西郡,进入辽东郡,渡过马訾水(鸭绿江),向东南到达路线终点,最终返回。
 后面的路程并非就是全程清静。
 只是没再遇到超二百人的东胡贼兵,小股胡人劫掠一共遇见四次。
 三次已经劫掠完毕,扬长而去。一次正巧碰上,英布和项籍率人援手,砍杀胡人,将他们永远留下肥沃大秦土地。
 沿途颓倒、缺口的燕赵旧长城,拦不住胡人来去。
 “长城的修建,是必要的。”
 看了一路的胡人劫掠,周邈再次确认。
 在长城沿线重要位置,建设关隘、城池,以边境重镇陈兵镇守。
 只要兵备不曾废弛,将兵不曾懈怠,总能拦住胡夷南下劫掠。
 “确实,再坚固的城墙,也拦不住胡夷的大举入侵,保不了中原千年安稳。但能拦截苍蝇似的小股胡夷劫掠,给边境黔首稍微安稳的家园,也便足矣。”
 至于长城以北,可以出兵‘巡视’,可以采取羁縻政策,同时也可以用‘羊毛经济’制衡。
 策略可以多管齐下,并非关起‘门’来就万事不管了。
 但长城是最后的屏障,是保护中原不受劫掠的篱墙,是必要的。
 冬十月末。
 周邈从辽东走驰道,返回咸阳。
 首先去章台宫,向始皇陛下汇报沿途见闻。
 说起那场以二十余人,轻取三百胡人性命,解救三十几个大秦黔首的胜仗。
 “……也算是另一个版本的‘四面楚歌’了。”
 对韩信的谋略,嬴政深表赞赏:“善。”
 韩信的兵仙之姿,也已初见端倪。
 “此次出行,仙武侯、韩信与项籍,及众武士,皆有战功,当论功行赏。”
 沿途以护卫仙使为重,也没割下首级、耳朵等战功信物,严格按照军功爵制论功是不能了。
 嬴政并非吝啬的帝王,直接大方赏赐:“仙武侯赏金二十斤,
 项籍‘簪袅’爵升一级,是为‘不更’。”
 “韩信亦赐爵‘不更’。”
 “众武士,皆爵升一级。”
 以首级论功,一路斩杀劫掠的胡人数目,均摊到每个人身上,定然是不够升一级爵位的。
 而韩信以计谋,灭三百劫掠胡人、救三十余黔首,直接赐爵‘不更’。再往上一级,便入‘大夫’级爵的门槛。
 赏赐不可谓不厚。
 “谢陛下重赏厚赐!”
 英布、项籍、韩信,及一众武士皆是诚心拜谢。
 一众人起身,一张高傲的脸韩信高傲地睨一眼旁边的项籍——
 你项小籍先前得意洋洋,如今他一步便赶了上来。
 同为‘不更’爵位,平起平坐了。
 项籍:哼!他项籍必能率先升入‘大夫’级爵位!
 韩信(高傲脸):来日自见分晓。
 大秦幼生代将领之间的眉眼官司,看得殿中众人莞尔。
 论功行赏过后,嬴政遣退道:“仙武侯率众退下罢。”
 “臣等告退。”英布一众人等,行礼告退。
 殿中只余老熟人知情者了,周邈感叹道:“说起来,那些黔首竟是李牧的部将及其后裔,难怪身处险境,也能很快镇定。”
 虽李牧曾为敌将,殿中君臣却也敬佩。
 闻言亦是感叹唏嘘。
 又思及如今边境局势,东胡肆虐草原,恐是混乱将生。
 在此即将开工修建长城的关头,当以边境安稳为先。
 王贲开口道:“北疆广袤,蒙恬将军足以制衡西段的匈奴,至于东段的东胡,便分.身乏术了。”
 虽与蒙恬同为武将,王贲倒不是争权。
 王家如今已有王离率五万大军镇守西域,他无意再揽过抵御东胡之权。
 李斯若有所思,立即转而问周邈:“仙使觉得,武宁候李左车,如何?”
 李牧之孙,李左车?
 殿中都是知情人,周邈也就直言道:“李左车的史料应当不多,我对其史料也不算了解。”
 唯一有印象的,是在韩信的‘背水一战’之中,李左车劝陈馀坚壁清野、断绝粮道,陈馀不予采信,结局就
 人尽皆知了——否则也就不会有背水一战这个成语流传。
 那这样看来:“唯一能确定的,应当不是一个蠢人,或许还有聪明才智。”
 得到确定,李斯回身,向上首的嬴政建言:“臣建言,或可令武宁候李左车,领兵前往代郡、上谷与渔阳郡一带,防御东胡。”
 李斯自然不是仅凭周邈一句断言,便举荐李左车。
 事实上,李左车作为李牧之孙,被作为赵国后裔赐封为武宁候,居于咸阳。大秦君臣从其平日言行,已对他有所了解。
 ——毫无疑问,居于咸阳的六国后裔是被监视着的。
 李斯需要确定的是,李左车在历史上是否正面。
 万一他们看走眼,其实李左车是个大愚若智的蠢人,或是大凶大恶的恶人呢?
 “天下皆知,故赵亏欠武安君李牧,李左车作为李牧之孙,对故赵只有仇恨,而无追思怀念,因此李左车可信。”
 两三年的观察(监视),也已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