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闭门思过者,哪里是叔孙通呢,正该是你我二人啊。”
孔鲋只觉了无生趣:“自此以后,你便同我在阙里守庙隐居,不得踏出里门一步。”
孔襄犹自不愿,“孔门儒生被叔孙通带入咸阳了,我等正该开坛讲学,再收门徒……”
“砰!”
孔鲋又一掌,劈断了身侧的一条凭几。
“仙使果如叔孙通所言,不曾追究二十儒生身后是否有主使者,虽你确实不是元凶,却也有知情放纵之嫌。”
“为兄多番隐忍将你护住,你不谨小慎微、深居简出,却还张扬郡县?哪日有人看你不惯,都不必入咸阳去告你,县中都会将你拘拿!”
“闹得大了,终于叫始皇帝株连,夷了孔氏三族?”
孔鲋此时将事情掰碎了讲给孔襄听,就怕他面服心不服,来日惹出事来。
“就算你自己不惜命,也要为至亲和孔氏族人性命,孔氏香火传承考虑一二罢!”
孔襄此时是彻底明白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愧疚、悔恨、羞耻,又瑟缩地应下:“听大兄之言,我以后一定不再外出惹事。”
“你想外出也不能了,为兄会看住你的。”
孔鲋心如死灰,道:“为兄会日日带着你在阙里闭门思过,研学先师著作。”
后来孔鲋果然带着其弟孔襄,在孔庙旁守庙隐居,终生不曾出过鲁县。
此乃后话了。
而眼下叔孙通遵仙使之令,召集了愿意跟他入咸阳的儒生,又经过考校选拔。
最终成行,离开鲁县赶赴咸阳,身后也跟了三百儒生。
至于‘儒者不入秦’?如今天下一统,又正逢巨变之初,如何能同诸侯并列时相提并论?
咸阳,章台宫。
朝议散后,几员心腹上卿及侯爵留下议事,议到将近日跌时分。
有仙使刚新派一个吏员坐神兽送回的信件,被呈递进来。
嬴政拆开密信,读完足有五页的内容。
沉默半晌。
在王绾等人心生疑惑时,将信纸传阅下去。
殿中众位上卿凑在一起看完信,却是无人开口。
半晌无声。
最终,还是李斯不由疑惑开口:“你们说,仙使究竟是单纯,还是聪敏?”
半晌无人应答,可见难以抉择。
最终,冯劫:“二者相冲吗?”
就不能又单纯又聪敏?
关于仙使又单chun又聪敏的话题,未能进行下去。
隗状换了个话题,赞道:“仙使此举,竟一力破了科举取士中,百家学说敌我难容的困局。”
“结束百家争鸣,使百圣归秦化为‘秦学’,亦是深远之大计啊。”
但仙使在信中却是轻描淡写,直道‘始皇陛下先见之明’。
虽确实如此,但仙使本人何尝不是亦有远见卓识呢?可本人却只当寻常,不以为意。
王绾又一次感叹:“仙使所在国度,真是令人向往啊。”
李斯想到仙使信中所言‘汉家儒宗’叔孙通,不知又是何等人杰。
但为何,仙使建议给叔孙通配上博士刘季呢?恐是两人在原本历史上,有何渊源了。
李斯看向上首的陛下。
既然陛下对他已经恢复信重,他就好想知道仙使究竟是如何预言他李斯的了……
会是‘法家亚圣/后圣’一类的称呼吗?会否也名传千年不朽呢?
“廷尉有话要说?”李斯看过来却沉吟不语,嬴政因而出言问道。
即使是出神被抓包,李斯也不是会慌乱的人。
思维之敏捷,当即道:“臣之长子由,前往淮阴接韩王孙信及其母,今日正是信中抵达咸阳之期。”
嬴政疑惑:“此事朕早已知晓,有何问题?”
李斯面不改色:“并无问题,臣早已令次子率隶臣妾收拾出宅邸,昨日又洒扫庭院,添置器物衣裳,送去菜蔬粮肉。
可让韩王孙信母子二人一到咸阳,就舒坦入住,以待陛下召见。”
“善。”嬴政赞道。
周邈离开咸阳时,寄回的信中,都提到要接待照顾好兵仙崽韩信。
安排周到,也能免去他来日唠叨。
说起韩信,就想到张苍:“廷尉,你同门师弟张苍,可还未有音信?”
李斯:旨令才下发郡县几天,有没有音信陛下心里没数吗?
#李斯平等地嫌弃嫉妒每一个师弟#
但是恭谨回禀道:“未有音信。臣那师弟张苍性情鲁莽,又爱寻访奇异,想来鲜少入城镇,无怪不能尽早发现陛下赦令。”
被李斯说性情鲁莽的张苍,确实在寻访奇异,但没少入城镇。
只是完全没去关注什么赦令而已。
因为自从张苍走在野外,路遇仙使座下二十尊钢铁神兽倏忽过眼之后,就为之魂牵梦萦!
并随即开始追寻仙使周邈的仙踪。
赶到三川郡洛阳,在城中见了仙使座下钢铁神兽夯筑的登仙台。
张苍见过了不算,还想去攀登一番,但被洛阳黔首和兵士阻止了。
“仙使登过的登仙台,岂是谁人都能登的!”
未能得偿所愿的张苍,激情不消,继续追寻着仙使的仙踪而去。
追到东郡定陶时,仙使自然早已飘然远去。
张苍寻访到城中登仙台,膜拜过后,欲攀登时自又被阻。
“仙使登仙台,不得随意靠近!”
张苍看登仙台下有瓜果供奉,便也去采了一把松柏香枝供上。
追到薛郡鲁县,张苍听了仙使叱骂二十儒生、哭孔庙之事,就将两件事都记录了下来。
虽然三次欲登上登仙台,又三次被阻。
但张苍这次成功重走仙使叱骂二十儒生的街道,又去孔庙前观赏一番。
隐居守庙的孔鲋:……
张苍不知孔鲋心情,他见都没见过的,谁知道啊。
张苍又在快出鲁县时,追到驰道第二段的施工工地,看见了正在做活的四尊钢铁神兽!
太过激动,想要蹿上前与神兽搭话,就被监工的武信侯派人驱赶了。
张苍还想要和做工的役夫换一身霞红工装,拥有一件仙使所赐之物,但终究没能得偿夙愿。
一则役夫工装在应役期间,都必须穿身上,不准交易出去。
则,张苍身无分文。
权衡一番,张苍终究没有选择去犯罪,盗上一套来穿上。
之后张苍又追到济北郡博阳县,临淄郡临淄县,胶东郡黄县,琅邪郡琅邪县。
然后是东海郡郯县。
在此也前往了驰道第三段的施工地点,膜拜了仙使座下相同本相的四尊钢铁神兽。
终于得了神兽一句:“你好,可以让一让吗?你挡着路了。”
张苍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好你好!可以可以!”
想要和神兽亲近的夙愿,终于得偿——虽然最终因阻挠修建驰道,而被狠狠地驱赶了。
张苍也是大笑着离开的。
至于试图登上登仙台,自然毫无意外,再一次没能成功。
只能再供上一把松柏香枝,遗憾离去。
九江郡居巢县,衡山郡邾县。
因兵家至圣孙武在初涉军旅时,攻克过巢县,仙使曾在巢县外三里亭祭拜孙子。
张苍也去三里亭寻访了。
长沙郡临湘县,南郡竟陵县,汉中郡黄陵县。
又追寻仙踪过武关,自咸阳城外经过,到函谷关前。
寻访到仙使祭拜过道德至圣老子的城关下,见到了那黄土夯筑的祭台。
而后到砀郡睢阳县,最终到泗水郡彭城县。
至此,仙使出咸阳的十六场大典所在,沿途祭拜百家至圣所在,张苍就全部寻访完毕。
十六座登仙台,夯土筑建十座,垒石砌成六座。
但张苍他一座都没能成功登上过!
这将成他终生遗憾!
而且还有最后一座登仙台,也是最重要最特殊,仙使登临次数最多的一座,他还没有看过。
还有仙使在咸阳城内,设台祭拜了法家至圣商君卫鞅,他也还没去寻访。
但他是从咸阳逃出来的……
最终,张苍还是义无反顾地,向着咸阳而去。
他张苍此去就算身陷咸阳,只要看过仙使的最后一座登仙台,见过仙使祭拜商君卫鞅设下的祭台,此生也不悔矣!
但张苍一入咸阳,就遇上了昔日师兄李斯。
然后一个照面,没等应酬寒暄一句
,他就被抓了。
被抓了!
“师兄师兄!你抓我也行,先叫我看一眼咸阳登仙台,摸一摸登仙台的砖石!”
“师兄师兄!再叫我看一眼仙使祭拜法家至圣时设下的祭台!”
“师兄师兄!”……
法家大佬·无缘法家至圣·法家亚圣/后圣也未决·李斯:
仙使平常迭声喊‘陛下陛下’,还显得活泼可爱,你一个三十五六的大男子,喊什么‘师兄师兄’!
张苍追寻仙使足迹‘自投罗网’入咸阳这日,周邈已经回到咸阳一个多月了。
而且都已经跑完第二轮,给役夫们发放完毕一个月分量的工餐口粮。
一个月后的工餐口粮发放比第一次简单迅捷,因为役夫已经集齐成了六班施工队伍,只举行六场赐福大典就结束了行程。
重回咸阳的仙使周邈,在收到张苍自投罗网的消息这一日,带了兵仙崽韩信外出游逛咸阳市。
在市中正逛着时,突然看清迎面走来了跟随叔父项梁逛街的项藉。
周邈当即拉着兵仙崽就掉头转身!
疾步遁走!
然而没走几丈远,就在步行街转角,差点和横阳候韩成,以及与韩成行形影不离的张良,撞了个人仰马翻!
正在这时,身后又传来呼喊声:“仙使!韩信!好有缘分啊在这里遇到了!”
周邈白眼翻上天:这缘分给狗,狗都不要!
“韩成见过仙使。”
“张良见过仙使。”
周邈:前后夹击了属于是。
第65章 张良:仙使警惕忌惮于我,纵使去应试科举又如何
前有‘志怀愤惋’倜傥留侯,后有重瞳子顽童霸王。
仙使周邈竟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噫吁唏!
周邈一时犹豫,是选择去和张良尬聊周旋,还是被熊孩子项籍缠住?
可还没等周邈作出决定,项籍已经追赶而至:“仙使!仙使!”
项籍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之时,周邈和韩信皆已同步做出反应了。
可终究是徒劳无功!
周邈的左边手臂依旧被箍住了。
同时韩信也照样整个人被撞出去一丈远。
“项籍!”曾经那只高傲、倔强、不屈,一张冷脸的兵仙崽,此时一声愤怒暴喝!
甫一站稳,便双目喷火,死死盯着抱住仙使整条手臂的项籍。
那里原本是他站着的位置。
周邈只觉太阳穴砰砰地跳,试图把手臂抽回来,使出全力,也无济于事。
成年版的霸王项羽身长八尺二寸(一米八.九),力能扛鼎。
少年版的重瞳子项籍,身长已近七尺(一米六),若非周邈这具身体又长了一厘米,都要比他高了!
可高出的那一厘米,也不能让他摆脱大力少年项籍的箍抱。
丰富的过往经验,让周邈选择放弃,任由项籍箍住他一条手臂。
但是兵仙崽刚才险些被撞倒在地。
于是再度咬牙切齿,一整个暴躁:“项籍!我说过多少次了,别撞信崽!别撞信崽!”
项籍一如所有熊孩子那般,对大人的话充耳不闻,反而不满叫喊:
“仙使,你也喊我籍崽!凭什么韩信就是信崽,我就是连名带姓啊?”
周邈他此刻的心情真的是要炸了,脱口而出:
“籍崽,鸡仔!这是什么好称呼吗?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执着于叫‘鸡仔’啊?”
“那,那就不叫鸡仔,叫……”
项籍真就像那讨不到糖就撒泼打滚的熊孩子,想不出来就耍赖:
“仙使你给我起一个昵称,凭什么韩信有昵称,我就没有!”
周邈:因为兵仙信崽乖巧惹人爱,而你个大力熊孩子只会让人血压爆表啊!
但周邈也无法对
一个十一岁孩子,说出:凭什么?凭你讨厌不惹人喜欢。
“哈!”周邈长声哈气,压制住烦躁情绪。
完全共情了被熊孩子迫害的所有受害者。
周邈:“项籍,松手。”
“仙使,前面有仙使你喜欢吃的卷饼诶!”
周邈:“项籍,松手。”
“走走,我们去买来吃吧。”
周邈:“项籍,我数到三,一!二!”
“好吧好吧!”项籍松开了手。
但随即就一胳膊肘,把想要抢回位置的韩信推了出去。
这一次,被项籍一个肘击杵开的韩信,只是倔强抿唇,沉默地委屈着。
周邈看了瞬间心疼,怜爱不已:“信崽,到这边来,别理他!”
韩信走到周邈右侧,明明只比项籍小一岁,身高却只到周邈肩膀。
就安静地贴着站好,也不去拉他的手臂了。
但松开周邈手臂的项籍,却又不安分地探头去看韩信,眼神跃跃欲试。
显然是想把占了仙使另一边位置的韩信驱赶走。
目睹全程的张良:愚笨无知、妄自尊大的重瞳子,被无声算计了却还毫无察觉。
果不其然……
“项籍,安分点!”
周邈喝止动来动去的项籍,搭着兵仙崽的肩膀安慰地拍一拍。
终究是熟练地再一次妥协:“如果听话,我们就带你一起。如果不听话,现在马上跟你叔父回去!”
“听话听话!我保证。”项籍迫不及待点头。
这保证能管用多久,过往的经验已经说明一切。
真的,如果项籍不是长的身高一米六英俊少年模样,而是黑胖小眼又邋遢的真熊孩子。
闹归闹,却还算识相,身份又特殊,周邈他真的是能让随行护卫的武士,把人给扔出五里地去!
自从他回到咸阳,得知兵仙崽到了,第一次去找就碰见项籍时起。
之后但凡他出一次宫去找兵仙崽,都能被逮着一次,完全被缠上了!
他找兵仙崽出去玩,项籍亦步亦趋;他们选择就在府里玩,项籍也能硬挤进来,撵都撵不走。
眼看仙使调停好了两个小伙伴的关系。
项梁这才上前见礼:“见过仙使,今日又要麻烦仙使,照管项梁这顽劣侄儿了。”
周邈嘴角扯笑:“客气客气。”
知道麻烦,知道顽劣,倒是把你侄子管住啊!
侄子已托付给仙使,项梁便打算告退了。
在此之前,按礼先和对面的韩成见礼:“见过横阳候。”
接着又单独问张良道:“子房,往何处去啊?或者,可要结伴同回?”
周邈瞬间警觉:又是子房?又是结伴回家?项梁和张良关系已经这么亲近了吗?
“……”身姿卓异的张良,一张俊秀若好女的脸,此时却冷若冰霜:
“张良自有愿去的去处,梁公不必操心。如要回去,梁公自去便是。”
我想去哪儿去哪儿,要你管!想回你自己回去啊!
周邈心里中译中之后,发现张良怎么表现得很烦项梁?
但他总共就在咸阳城里遇见过张良三次,除了上次巡回大典结束回咸阳,在道旁黔首中看见张良是一人外,另两次可都见到他和项梁凑一起!
好吧,今天不算凑一起,但偶遇也是很巧合了。
所以,张良是刻意在他面前表现得与项梁不熟?
在项梁被拒,便独自向周邈告退离去期间,张良一张脸是寒凉漠然,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项梁带着随从离去,周邈也打算带着兵仙崽和项籍继续逛改建后的咸阳市。
打算沿途去吃些小吃,看看街边小把戏之类的。
周邈看张良一张脸清冷无情,很不高兴的样子。
就转头对与张良同行的韩成说道:“横阳侯,你们自去忙你们的吧,本使还要带这两个去逛一逛。”
韩信作为韩王孙的身份,也按礼向是他长辈的韩公子横阳候韩成及张良揖礼,以示告退。
至于项籍?昂头挺胸,从遇见到现在,都没正眼看过对面二人。
周邈再次感叹:兵仙崽只是长相高傲,其实很有礼貌的。
不像项籍,真就是想象中先秦贵族公子的模样。
礼貌性地知会一声而已,周邈也不需要等着韩成应允,
搭着兵仙崽的肩膀,又被项籍拉上一条手臂。
就错身越过韩成和张良二人离开了。
随侍的方岩,与护卫的十六个魁伟武士,浩浩荡荡跟随其后。
在回到咸阳之后,负责护卫安全的英布就被始皇陛下调去了军中,如今正在日日练兵习武,以待用兵之日。
因此今天并未随行左右。
仙使周邈离去后的原地。
韩成迟疑地看向张良,“子房,我们可还要接着逛?”
“逛,为何不逛。”张良当先一步,往仙使离去的相反方向走开。
韩成带着两个随从跟上,追出去三五丈远才追上了张良:“子房,是不是走反方向了?”
“并未。”
“可我们不是听闻仙使出游咸阳市,才特意来偶遇的吗?”
张良默不作声了。
韩成语重心长地,从根源上开始劝解:“子房,我身为韩国公子,在入咸阳之前,也曾有过复兴韩国的野望。”
“然而我在入了咸阳后,置身改建完毕的咸阳,看了那三丈高登仙台,见证了仙使赐福大典的神异,我便明白复国野望可以打消了。”
“科举,造纸,印刷,治驰道,祭百家圣人……”韩成怅然,却并无愤恨。
“这一切,都在告诉我:兼并六国的秦国,已经掉转了冲阵杀敌的战车,缓缓行驶在笔直大道上。”
“大秦正如当初的大周,不,因为行郡县而弃分封,大秦对天下每一寸王土的掌握也更牢。吾等六国后裔,能在何地何处去复兴故国?”
张良自然知道,正如韩成所言,秦行郡县于天下,则天下尽在始皇帝指掌之间。
而新近修建的驰道,就如捆绑天下的长绳,绳头就握在始皇帝手中。
如今也只有天下诸侯再起,才有可能灭秦复韩。
就如当初的周赧王,若能成功合纵六国,或许也能灭了秦国。
要想诸侯再起,除非大秦自取灭亡,引天下群起而攻之。
但始皇帝无论是兼并六国前,抑或一统天下后,皆是决断英明,少有愚蠢的时候,其雄才大略,毋庸置疑。
又怎会自取灭亡?
要不怎么说最了
解你的,是你的敌人?
张良就是深刻认识到,眼下这位始皇帝的才略与胸怀,加之又有仙使襄助,才深感无力。
——大秦天命所归,复兴故国确实无望了。
韩成:“我一个韩国公子,前韩国横阳君,都放弃复韩了,子房你不过是韩臣后裔而已,又何必执着于此呢?”
“我之前劝你去考科举,现在还是要劝你。”
张良终于开口:“仙使警惕忌惮于我,纵使去应试科举又能如何?”
韩成陡然反应过来:“子房是同意去应试科举了?如此甚好,我总是希望你一身才华能得以施展的!”
张良换一种说法:“一个令仙使深切忌惮的六国遗贼,难道还能在科举一途有所作为?”
韩成被问住了。
“因此莫要再叫我去科举了,歇了这份心思为好。”
另一边,一左一右带着两个小孩儿逛街的仙使周邈,不知道张良和韩成的对话。
不但不知道,猜都没去猜,因为他根本没空。
“三个卷饼,都加鸡子,加豆芽、炒豆。”周邈点单道。
要说这卷饼摊子,还是周邈以前逛咸阳市时,见到有小贩在炉子上的陶板上摊薄饼,以为是煎饼果子摊。
凑上去一看,就只是卖薄饼而已,一问得知生意并不好。
毕竟就是面糊摊出来的饼皮,一般黔首不会在外面来买,想吃了就去里中的石磨上磨点麦子粉,自己在家就摊了。
于是周邈就给出了个主意:依旧摊薄饼皮,但饼皮上刷豆酱,再加上鸡子(鸡蛋),豆芽、炒豆、腌菜……等多多的几样配菜,任由客人挑选添加。
虽然寻常黔首仍然不会买,但偌大咸阳,也不缺富豪,味道好他们也会愿意买来吃的。
薄饼的话,黔首舍不得买,富豪又看不上。
但换成卷饼,黔首仍不是目标顾客,但富豪们就不一样了。
果然,之后小贩的生意立即火爆起来——虽然一半是因为‘仙使指点’的小食这个名头。
“好嘞!”小贩接到仙使点到,热情应道。
他本身普通黔首,但在咸阳这地方,家中耕地不足。就出来
做点生意,补贴一些。
后来得仙使点化,实在是走了大运!
在小贩开始摊饼之前,护卫的武士先去检查了面糊、配菜和豆酱一应入口之物,并无不妥。
现在这时代的科技,提炼不出厉害的毒药,也就那几样天然毒物,或看或闻很很容易就能分辨。
而且天然毒物嘛,一般达到致死的量,大多都是这一个卷饼包不下的。
小贩在摊饼时,后面已经快速地排出了一条长队。
咸阳黔首如今见到仙使日常出游,不会也不敢凑上前来打扰,只是远远地无声膜拜。
但若有机会,也绝不会放弃和仙使吃同一个锅里出来的同款小食。
“承蒙仙使照顾,仆近来生意非常红火。”
小贩的感激溢于言表,具体行动就表现在给仙使摊的饼皮又薄又均匀,酱料也舍得刷,鸡子是捡了最新鲜的。
“那就好。只是却也不能懈怠了,要记着精进手艺和味道,不断钻研创新,保证食材品质,方是传承之道。”
可别因为他仙使的名头成了网红摊,生意红火后就飘了,最终落得个关张大吉的下场。
“仆一定谨记仙使教导!”小贩也不是后世那些网红店老板,闻言保证道:
“若仆不能做得好吃还放心,如何对得起仙使点化?莫说苦主追究了,就是仆自己也要羞愧死!干脆去投了城外河里来得快捷!”
“……本使信你。”周邈是真的信了小贩的决心了。
拿到三个卷饼,周邈让方岩给了一枚秦半两。
“多余的先记着,下次来吃时就不另付了。”
这咸阳市中的小贩,付钱时秦半两和布匹也收。
但大多是收的粮食,就像他们这种一个加了鸡子和三样配菜的卷饼,就是一升即约后世六两重的麦子。
而一个普通素卷饼,则只需五合,也就是三两麦子就足够了。
“好嘞!多谢仙使惠顾!”小贩高兴地送走仙使,然后又埋头给后面排队的客人摊饼、卷饼。
当初他也不愿收仙使的钱,想要上供给仙使享用,何况他还是得仙使点化才学会这门手艺。
但仙使执意要给,并且在市中买的每一样东西,也都是原价照给。
虽然咸阳市中有吏监察,无人敢触犯秦律强抢强买,但在仙使此举之后,客人们就更加客气了。
接下来,周邈带着兵仙崽和项籍两个,在市场里逛了个遍。
一路吃了咸香的低配版烤肉串,羊肉夹馍,锅盔……
都是他前世爱吃的路边摊小吃,和卷饼一样,也是他在指点了一些小贩后做起来的。
这样以来,小贩们赚到了钱,咸阳市更活跃了,他也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小吃。
一举数得,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等周邈将兵仙崽和项籍送回家,回到六英宫时,已是日入时分。
很快就有章台宫宦者前来传话:“启禀仙使,陛下传话:张苍已到,可要来见。”
“要!”
周邈简单换了身衣裳,就往章台宫疾行而去!
他要去看看张苍的屁屁究竟有多白翘大!(bushi!)!
第66章 可把韩信和项籍收作仙使座下童子
史记原文记载,说张苍解衣之后伏在刑具上时,‘身长大,肥白如瓠’——身体又高又大,如同葫芦籽一样肥硕白皙。
可见太史公不曾单夸张苍屁屁肥白挺翘。
#可是脱光被夸全身肥白,也没比单夸屁屁来得更好吧?#
周邈:所以说啊,历史名人还是要谨言慎行,不然容易史书社死哈哈哈!
仙使周邈想看张苍的屁屁有多白嫩翘大,只是一句戏言。
毕竟总不能在章台宫,始皇陛下面前,叫张苍解衣吧?
周邈攀登着章台宫前的高高台基。
头肩才刚冒出,殿外的宦者就认出是仙使前来,其中一人见机返身入殿,通禀去了。
等周邈爬完台阶,在殿外宦者的帮助下脱去鞋履时,殿内刚好宣召:“请仙使进见!”
周邈抬起右腿,然而还没迈过门槛,就听殿内传出:
“仙使啊!若能看一眼仙使,与仙使亲近一番,便是立刻解衣伏质,头颅滚落亦无悔!”
解衣伏质……身长大,肥白如瓠……
周邈只觉眼前一片白花花!
仙使抬起右腿。
仙使撤回右腿。
周邈:突然就不想进去了呢。
“仙使何不进殿?”
殿内传出始皇陛下问话。
周邈瞬间安心,勇气勃发!
有始皇陛下在呢,怎会让张苍脱得精光白花花一片冲上来和他亲近!
但在重新迈腿进殿时,还是换成了左腿。
周邈:总觉得今天迈右腿不吉利。
在始皇陛下给的勇气下,周邈迈腿进入。
疾走几十步来到殿中,先给上首的始皇陛下问过好:“陛下安。”
“朕安,仙使请坐。”
周邈视线在殿中扫过,除了照例随侍帝侧的蒙毅,还有廷尉李斯,嗯?怎么表情像便秘一样?
疑惑间,目光移开,接着就和一道狂热闪亮的目光对上了。
视野聚焦,入目一张圆润白胖的娃娃脸。
脸上的表情周邈可太熟悉了,他常在咸阳黔首和各地大典后的黔首脸上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