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by木兰竹
木兰竹  发于:2024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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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杨暕时, 两人本来劝说杨暕不要冲动。杨广好脸面, 他已经有了杀兄弟的名声, 只要杨暕一直忍耐,他只会磋磨杨暕,不会在杨暕没有过错的时候背负杀子之名。
但杨暕只是笑而不语。
两人便不再多劝。
临到天下大变之时,杨暕无论是自保还是为了保住大隋,奋力一搏或许都是唯一能做的事。
李玄霸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的二表兄不是历史中那个连死的时候都稀里糊涂的漂亮花瓶。
二表兄有名师教导,有贤才陪伴,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大隋太子,在民间和朝中声望已经不输已故的长兄。
所以这样的人,他的心志也一定很坚定。
虽然与杨暕交好可能会在杨广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他们二人的计划,但不提李世民,就是心思深沉如李玄霸,也不是纯粹以利益处事的人。
杨暕对他们好,他们便对杨暕好。
少年时若不识得“情和义”,岂不白白当一次少年郎。
李世民和李玄霸顶着父母长辈担忧的神情,顶着其他宾客探究的眼神,与太子杨暕谈笑风生,然后骑上骏马,各自迎亲而去。
李世民上马前还在笑话长孙无忌:“二表兄,有空来张掖,我请你喝羊奶酒。长孙四郎来了太原,没等到我和他妹妹成亲又匆匆回去,气得都快哭了。我们到时一起好好嘲笑他。”
李玄霸无语:“你娶长孙四郎的妹妹,居然还嘲笑他?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李世民和杨暕皆大笑,李玄霸苦笑摇头。
杨暕站在原地,目送李世民和李玄霸离去。
待看不到两人背影后,杨暕才对李渊道:“唐国公,不用担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叨扰。”
李渊背后冷汗都冒出来了,忙道:“太子何出此言?以后也请太子多多照顾臣的两位犬子。”
杨暕微笑,他与李渊一起进府等候李世民、李玄霸回来,老弱的护卫与他同行。
宾客们纷纷在心中叹息。
堂堂太子,此次出行的护卫竟然皆是老弱之人,只有一位年轻文吏看着像个真正的太子属官。
庾俭佩着长剑跟在杨暕身后,任由周围人打量,目不斜视,坚定不移地跟随在太子杨暕身侧。
唐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成亲,仪仗吹吹打打穿城而过,分成两路迎接新娘。
宗罗睺和罗士信已经回来。罗士信的父母仍旧不想离开家乡。见老人倔强,罗士信只能留下钱财和地图,让他们见势不妙就躲进郡城。
回来后,宗罗睺陪同李世民迎亲,罗士信被李智云拉着一同帮李玄霸迎亲。
李建成留在唐国公府帮李渊招呼宾客,李元吉则在李世民的迎亲队伍里。
杨暕的到来转移了一点李玄霸心中对新婚的紧张。当骑马走在迎亲的路上时,李玄霸终于又紧张起来。
乐声嘈杂,人声鼎沸。
路旁老百姓都在翘首踮脚看着这长长的迎亲队伍拍手欢笑。
李玄霸却像是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什么,声音和景象在他的视野中都变得模糊。
这一路上好像很长,长得他把与宇文珠相识相遇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不说,还又回忆了一遍前世的家庭。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过、梦过前世的事,仿佛已经完全变成了大唐的李三郎君。
现在想起前世的家人,李玄霸恍若隔世……嗯,是已经隔了一世了。
这一路又好像很短。
李玄霸还在神思恍惚中,李智云就大喊道:“停停停,三兄!到了!”
李玄霸回过神,竟已经到了宇文家在太原新置办的宅院门前。
老师和丈人面容慈祥地看着自己,对自己微笑。
李玄霸昏呼呼地下马,昏呼呼地被人簇拥着上前,仿佛木偶般一板一眼地按照迎亲流程,一步一步走到了后院。
他念了催妆诗,又给了催妆钱。
宇文珠以团扇掩面,在母亲的搀扶下走出门。
“三兄,你怎么又发呆了?”李智云无奈道,“你高兴傻了吗?”
李智云的声音超大,引得周围人纷纷大笑。
宇文弼笑着摇摇头。自己这弟子平时都很机灵,见到了珠儿就喜欢发呆犯傻。
不过这对珠儿来说是好事啊。
李玄霸从宇文珠过分盛装的打扮中回过神,结结巴巴地继续背着要说的词。
宇文珠弯腰一笑,扇子差点没遮住脸。
她对李玄霸伸出手:“好了,别傻了。”
宇文珠的声音响起时,蒙在李玄霸心头那层雾突然散去。
无论是周围人还是周围的声音都重新入了眼入了耳,不真实的梦境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
李玄霸的神思清明,对宇文珠伸出手。
李智云在背后怪叫:“牵什么手!三兄快上!把三嫂背上马车!”
李智云一怪叫,陪同李玄霸来迎亲的李氏宗族子弟和宇文家的子弟都纷纷起哄。
李玄霸蹲下来:“来。”
宇文珠哭笑不得:“你和他们胡闹什么?”
李玄霸转头笑道:“没办法,我抱不动你,只能背了。”
宇文珠气恼道:“你这是嘲笑我重?”
李玄霸眨巴着眼睛道:“是我自认很弱,你知道的,我连强弓都拉不开。”
宇文珠一愣,被李玄霸逗得笑得花枝乱颤。
她在母亲无奈的摇头下趴在了李玄霸背上,一只手勾着李玄霸的脖子,一只手继续握着遮住脸的团扇。
李玄霸虽然拉不开强弓,但也是个正常力气的少年人,背一位体态匀称的同龄女子没有问题。
他稳稳将宇文珠背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宇文珠的体温透过两人厚重的华服传递到李玄霸背上。
五月炎热,李玄霸和宇文珠的汗珠混在了一起,让两人的脸颊更加绯红。
宇文珠凑在李玄霸耳边小声道:“你回太原后为何不来见我?我好想你。”
李玄霸耳根绯红,道:“我和二哥试图翻墙来找你和嫂嫂,都被丈人揍了。”
宇文珠愕然:“有这事?”
李玄霸道:“丈人没告诉你?”
宇文珠咬牙切齿:“没有。”
李玄霸道:“我们还打算用寒钩和乌镝送信,宇文老师说要效仿长孙老师来个一箭双雕。丈人倒是说可以,但他也被宇文老师揍了。”
宇文珠失笑:“我记得有一日父亲嘴角乌青,难道是那一日被祖父揍了?”
李玄霸道:“可能是吧。”
宇文珠道:“以前祖父恨不得我与你多见面,现在怎么能这样?连寒钩和乌镝都不能来送信,让我平白忐忑。”
李玄霸道:“就是。”
宇文弼:“咳咳。”
李玄霸和宇文珠立刻闭嘴。
他们二人心虚地往侧后方瞟了一眼宇文弼。老师祖父什么时候到身边了?
宇文弼无奈:“定下婚期后,婚前不可见面,这是常识!”
李玄霸和宇文珠缩了缩脑袋。
宇文弼:“……”怎么刚成亲,这两人就如此有默契了?
他心里酸酸的。
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还是嫁出去了。
看着孙女上了婚车,宇文弼转头想向儿子诉苦。
而嫁女儿的儿子正在傻笑,看着十分高兴的模样。
宇文弼:“……”
他手痒了。谁家嫁女儿还笑着啊!
宇文弼深呼一口气,暗自憋闷。
他的老妻见状,差点笑出声来。
回程的时候,李玄霸心中的紧张就少了许多。
两方仪仗相互通报了时间,两对新人正好同时到达唐国公府。
李世民先在马背上对李玄霸拱手一笑,李玄霸也回以拱手一笑,以示相互庆贺。
然后两人同时下马,扶新娘下马车。
宇文珠稳稳走下马车,长孙小妹却是轻快地跳下来。
长孙晟见状不由扶额,担心自己是不是把女儿宠得太过了。
李玄霸“谶纬”中的长孙皇后肯定没有女儿这么活泼。
两对小夫妻一同进门,一同拜堂。
李渊和窦夫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拜堂之后,闹婚房等步骤就要省去了。
两对小夫妻都是先成婚,几年后才圆房。所以李世民和李玄霸念了却扇诗后,就回到前堂招呼宾客。
长孙小妹和宇文珠自己卸了盛装,换上了常服,也去女眷那里欢乐,不必干坐着等在新房中。
李世民和李玄霸成婚后各自拥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窦夫人特意把两人的小院子凑成隔壁,能随时串门。
此外他们虽然不常住在太原,也各有一个比邻的大宅子。
之后长孙小妹和宇文珠的嫁妆会放在大宅子里。那里才算得上她们的小家。
李世民拉着神思不定的李玄霸喝酒:“虽然你酒量浅,但今日的酒还是需要喝一点。对了,你知道吗?我丈人给观音婢取名了,名为‘康宁’,长孙康宁,名字很吉利对吧!”
李玄霸无语:“我怎么可能知道长孙老师给嫂子取的名字?嫂子的名字请不要拿出来到处说!”
李世民道:“我又没有到处说,只是和你炫耀观音婢的名字很好听,很吉利!丈人取名的本事真厉害,你看,‘安业’‘恒安’‘行布’‘无忌’‘康宁’,全是祝福的话!”
李玄霸不知道这样的取名算什么厉害,但二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虽然不知道原本历史中长孙皇后有没有名字,但长孙老师知道嫂子可能会早早病逝后,给嫂子取名为“康宁”,倒是很合适。
李世民把着李玄霸的肩膀,酒气喷在李玄霸脸上,嘀嘀咕咕不断说自己迎亲时看到新娘时心情有多激动。
总而言之,我的新娘真好看!
李玄霸道:“我也很激动。”
李世民摇头:“你真的有激动吗?不是傻了吗?小五说你傻掉了,还被宇文老师嫌弃。”
李玄霸把满身酒气的二哥推开,满场寻找李智云。
李世民又倒在杨暕身上大笑:“二表兄,你看我弟弟是不是很傻?阿玄真好玩!”
杨暕扶着李世民道:“你少喝点吧。虽然不需要圆房,但你等会儿不和你新婚夫人聊一聊?”
李世民挤眉弄眼得意道:“我又不是阿玄,我喝再多酒,洗个澡就清醒了。”
杨暕道:“但你满身酒气,就不怕新娘嫌弃?”
李世民神情更加得意:“无论我如何,观音婢都不会嫌弃我,永远不会。”
杨暕见李世民这模样,心中有点羡慕。
他眼珠子一转,恶从心生:“真的?我不信,来试试。来,继续喝!”
杨暕拉着其他勋贵子弟一起给李世民灌酒,要把李世民灌趴下。
李玄霸借口寻找李智云逃离了酒宴,早早洗澡换衣,回到小院安静地等待宇文珠回来。
事有凑巧,李玄霸刚把头发晾干,宇文珠就回来了。
两人在挂着灯笼的小院撞见,都有些拘束。
仆从侍女悄悄退去,留两人独自相处。
李玄霸悄悄深吸一口气,起身道:“可吃饱了?”
宇文珠点头:“饱了。她们在拼酒,我不爱喝酒,就先逃了。”
李玄霸摸了摸鼻子:“我也是。”
宇文珠忍俊不禁:“看来我们家以后不需要有酒……啊,不行,观音婢爱喝葡萄酒,得给她备一些。”
李玄霸叹气:“对,要给二哥二嫂备酒。原来二嫂也爱喝酒。”
宇文珠叹气:“何止爱喝?酒量可大了。我常劝她节制,注意身体。她老说自己身体壮得像一头小牛犊。哪有女子说自己身体壮得像小牛犊?”
李玄霸和宇文珠打趣了二哥二嫂之后,都忍不住笑出声,用相同的话题打消了独处的害羞。
李玄霸牵着宇文珠的手进屋,帮宇文珠整理她即将住的房间。
虽然唐国公府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但卧室还是自己整理一番,才睡得更舒服。
宇文珠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草药袋给李玄霸。这是她给李玄霸绣的新锦囊,但装的草药太多,变成了一个大袋子。
李玄霸非常喜欢,正好用来当睡觉的枕头。
两人点起蜡烛,将坐墩搬到了门口,说起各自的事。
李玄霸炫耀自己与西突厥可汗唇枪舌剑,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二哥附体。
宇文珠说起自己与孙医师一同行医,在孙医师的医书上留下了自己的见解。
“你在信中说,药物最好先经过动物实验。虽然感觉有些残忍,但比起直接用在人身上,确实只能这样了。”宇文珠开玩笑道,“听闻你很会做饭,看来杀鸡杀鸭的事可以交给我了。”
李玄霸也开玩笑道:“那好,顺带可以在处理鸡鸭前,给它们喂会让它们肉质更鲜美的草药。”
宇文珠横眉道:“我是医师,不是厨子。”
李玄霸笑道:“药膳不分家,都一样。”
宇文珠拧了李玄霸的胳膊一下,然后也跟着笑了。
两人笑着笑着就靠在了一起,好像五月的夜晚也很凉,需要依偎着取暖似的。
宇文珠抬头看着天空:“今天只是月牙,但星空好明亮。”
李玄霸问道:“要不要去屋顶看星星?”
宇文珠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好!”
在新婚之夜爬上屋顶看星星听着很离经叛道,但她的夫君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她也不用约束自己。
小两口命令仆人搬来梯子,他们小心翼翼爬上了屋顶。
仆人还送上来毯子,让他们盖在瓦当上,可以躺着看星星。
“珠娘,你知道张衡吗?不是陛下赐死的那个大臣,是汉朝的张衡。”
“我知道。我知道他说‘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听着好神奇啊。”
“这是真的。我们脚下的大地是球形,天上的星星也是球形。我们围绕着太阳转动,月亮围绕我们转动。”
“要怎么证明呢?”
“我之后想想办法给你证明。”
“嘻嘻,好。那天上的星星也都是星球吗?”
“大部分都是。有些是气态行星。我们将天空划分成不同星座,外国也一样。你看那个,他们叫天琴座。”
“那不是织女牛郎星吗?”
“对,天琴座的故事也和爱情有关。”
李玄霸看着星空口若悬河。
他前世就喜欢看星星。那时城市灯火还不彻夜通明,就是在城市里都能看到璀璨的银河。
当夜深人静时,他独自一人找一处昏暗的地方,抬头看着星星,想象星座中的那些故事。好像这样,他就仿佛不孤单了。
他有皓月群星做伴,并不孤寂。
投胎转世后,星座的知识用不上,就算要看星星辨别方位,华夏自有自己古老的星相学知识体系。
李玄霸很多年没有谈过星空。现在开口,他发现这些故事都烙印在他的灵魂中,可以滔滔不绝说很久。
仿佛在很久之前,他就等着与人分享星空故事那一刻似的。
宇文珠躺在屋顶,星月银河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她身下是狭窄的后院,眼前是浩瀚的星空。
宇文珠曾经一个人看过星星,数过星星,朗诵过关于星星和月亮的诗歌。
她读过很多书,但从未看过李玄霸口中那些关于星星的神话故事,也没有从哪本书上看到过太阳系、银河系的词语。
她不知道李玄霸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奇怪的故事,但她不会打听这些故事的来历,也不会质疑李玄霸口中的故事。
宇文珠相信那些都是真的。
有着奇怪故事的西方文明是真的,会相互吸引互相环绕的星球也是真的。
世界就是这么大,宇宙就是这么大。
“我不知道望远镜的原理是什么,但可以试试。一年、两年、十年,总有一天,我可以带你看到月球真正的模样。你就会相信我了。”
“我现在就相信你,但月球我也要看。一言为定。”
宇文珠侧头,眼中的星空倒影变成了李玄霸的倒影。
李玄霸也侧头看向宇文珠,他笑得就像是一个寻常意气风发开朗少年郎。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而笑,又继续仰面看着浩瀚的星空,美丽的弦月,璀璨的银河。
有流星从夜空中划过。
李玄霸道:“听说看到流星在心中默默许愿会实现。”
宇文珠遗憾道:“可惜错过……啊,又是一颗!”
李玄霸和宇文珠惊讶地睁圆眼睛。
在少年少女的眼眸中,一颗一颗的星星在夜幕中划过,仿佛星落成雨。
李玄霸和宇文珠不知何时双手紧握,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天空,一直到最后一颗流星消失。
“三郎,你许的什么愿望?”
“嗯……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那我也不说。”
少年少女继续躺在夜空下,继续讨论着星星的故事。
小院外,笑闹声仍旧喧嚣。

小两口的温馨看星星新婚夜, 结束于隔壁小院的醉鬼嚎叫。
醉醺醺的李世民和醉醺醺的长孙康宁回到自己的新婚小院,不知道交流了什么,两人在院子里燃起了篝火, 围着篝火嗷嗷嗷欢快地跳舞嚎叫。
李玄霸和宇文珠默默坐起身, 盯着隔壁院子里的跳舞醉鬼看。
李世民先跳起了突厥的舞蹈, 又跳起了吐谷浑的舞蹈,再跳起了回纥的舞蹈,最后舞蹈混杂在了一起, 还融入了大唐,啊不,大隋的舞蹈, 突出个群魔乱舞。
李玄霸真的很震惊二哥的舞蹈天赋。
二哥若在现代,不仅穿着上可能是非主流精神小伙, 还是一个随时就能在街头来一段哟哟哟舞蹈的非主流精神小伙。
李玄霸扶额, 深呼吸。
宇文珠拉着李玄霸的衣袖,笑着指着能隔壁小院道:“之前我和你说观音婢过分活泼,你还不信。你看看她,这是不是过分活泼?”
李玄霸这才将视线从舞姿过分魔性的二哥身上收回,转移到因为个头太小, 有点不起眼的嫂子身上。
长孙康宁挽起了袖子,将两截手腕露了出来, 挥拳踢腿,居然舞的是一套看上去颇有实战作用的“养生拳法”。
打着打着拳,长孙康宁似乎是被旁边一个人舞出了群魔乱舞效果的李世民感染, 也舞了起来。
她舞的是不知道从哪学的胡旋舞。那个圈圈转的, 把李玄霸的眼睛都转晕了。
李玄霸捂住额头:“一个二哥就够头疼了, 再来个二嫂……还好, 现在有你帮我承担一半。”
宇文珠忍俊不禁:“我才不要!”
李玄霸严肃道:“我能按住我哥,难道还能去教训嫂子?这责任只能由珠娘来承担了。”
宇文珠笑得花枝乱颤:“现在下去按住他们吗?”
李玄霸叹气:“当然。我担心这两个醉鬼扑到火堆里去。”
宇文珠道:“我让人熬醒酒药,等会儿给他们灌下去。”
李玄霸担忧道:“你真的能按得住二嫂?我叫母亲……哎,新婚之夜,叫母亲处理这事,会不会对二嫂声誉不好?”
宇文珠笑道:“给观音婢这个醉鬼灌醒酒药,我已经很熟练了。”
李玄霸肃然起敬。
小两口从屋顶爬下,去按住隔壁两醉鬼。
李世民和长孙康宁不仅不肯消停,还要拉着李玄霸和宇文珠一起。
李玄霸和宇文珠一边叫人熬醒酒药,一边苦口婆心劝他们远离火堆。
当仆从端来醒酒药的时候,李玄霸和宇文珠已经一人抱着琵琶,一人抱着琴,给两个醉鬼伴奏了。
堵不如疏,想强行按住两个醉鬼是不可能的,只能顺从他们,把他们的舞蹈改得温和一点,跳舞场地离篝火远一点,让他们把精力发泄干净了,才能灌下醒酒药,强迫他们去睡觉。
显然,李玄霸和宇文珠对此都十分熟练了。
仆从将汤药放在石桌上凉着。
李玄霸和宇文珠合奏,李世民拉着长孙康宁开心地跳着没有章法的圈圈舞。
窦夫人知道李世民和长孙康宁都喝得有点多,安抚好彻夜欢庆的宾客后,匆匆来照顾儿子儿媳。
看到篝火旁的两对小夫妻后,她停下脚步,伸手挥了挥,让身边的仆从安静,悄悄地离开了小院。
半路上,她遇见了正在单独聊天的李渊和杨暕。
李渊担忧道:“大雄喝了很多酒,醒酒药喝下去了吗?”
杨暕忍笑道:“他晕了吗?”
窦夫人无奈地笑道:“太子殿下,郎君,你们知道今日二郎新婚,还给他灌酒?”
李渊干咳了一声。杨暕笑着连声说“抱歉”。
窦夫人笑道:“二郎小夫妻俩在跳舞,三郎小夫妻俩在奏乐,他们玩得正开心。”
杨暕惊讶:“这都没醉?”
李渊得意地捋了捋胡须:“不愧是我儿子。”
窦夫人道:“我看二郎小夫妻俩肯定都醉了,只是醉了还在玩。”
杨暕失笑:“不愧是他。”
李渊无奈:“不愧是我儿子。”
窦夫人道:“三郎和珠娘已经备好了醒酒药了,他们会照顾二郎和观音婢。不用担心。”
李渊摇头叹气:“明明大德身体更弱,现在怎么似乎大德照顾大雄的时间更多?”
杨暕道:“幼时二郎十分照顾三郎,恨不得每日把三郎背在背上。现在轮到三郎照顾二郎,这大概是佛教所说的轮回吧。”
李渊无语:“轮回不是这个意思。”
窦夫人道:“二郎三郎开心便好。”
杨暕点头赞同。
虽然他很想去看看醉了的李世民的舞蹈,但今天李世民和李玄霸新婚,他还是别去打扰两对小两口的新婚夜了。
杨暕向李渊告辞,回自己居住的小院休息。
杨暕离开后,李渊脸上的笑容淡去,忧愁涌上眉头。
窦夫人问道:“太子可是吩咐了郎君棘手的事?”
李渊摇头:“他什么都没吩咐,只是与我聊了一点过去的事……过去元德太子还在时的事。”
窦夫人叹息道:“只是拉家常吗……”
李渊道:“是啊。夫人,我见他这模样,有点难过。”
杨暕与李渊叙旧的时候,李渊也想起了曾经那个行事无所顾忌,直爽到有点愚蠢的齐王殿下。
哪有皇子天天大大咧咧嚷着“夺嫡”?真正要夺嫡的皇子都会把心思藏得紧紧的。齐王殿下那副做派真是让人看着直摇头。
怪不得陛下和太子每每提到齐王殿下都是苦笑摇头,满脸宠溺。
李渊当时想,齐王殿下不知道是真的傻还是误打误撞,他的行为处事让皇帝和太子都很放心。
谁也不知道太子会突然病逝,而那个鲁莽愚蠢的齐王殿下会成长成一位让人赞不绝口的好太子。
一位行事与先太子完全不同,锋芒毕露的大隋太子。
李渊道:“我知道天下无不忌惮壮年太子的老年皇帝。但陛下只有这一位成年皇子,他逼废了毫无过错的太子,可想过大隋的将来?”
窦夫人道:“内贼未定,陛下却又要亲征高丽,此时他也没想过未来。”
李渊长叹一口气,道:“是啊。”
夫妻二人相对良久,然后互相搀扶着回前堂继续招呼宾客。
这群人真是太能喝了,难道真的要喝一整晚吗?
夫妻二人头疼不已。
第二日李世民起床,头疼欲裂。
“啊啊啊啊,我的脑袋……阿玄,快帮我揉揉。”李世民惨叫。
坐在李世民床头看书的李玄霸瞥了二哥一眼:“我有个方法治头疼。据说把头往墙上砸,就能有效治疗各种头疼。”
李世民抱着脑袋道:“只要晕过去就不会疼了是吧?啊啊啊啊,好疼啊。”
李玄霸冷哼了一声,放下书,没好气地把药端了过来:“喝药。”
李世民蔫哒哒地喝完苦药,抱着头继续嚷嚷:“啊啊啊啊,好苦……疼疼疼,我的脑袋啊……观音婢呢?她昨日也喝了许多酒,我要去看望她。”
李玄霸道:“珠娘在照顾二嫂。你这样子,还是别去了。”
李世民道:“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去。”
李玄霸叹气:“都让你别去了。二嫂现在与你还不熟悉,很注重形象。她不会愿意你看到醉酒后颓废的一面。”
李世民坚持道:“那我更该去了。我们是夫妻,哪一面不能见?”
李玄霸道:“以后慢慢见,现在给二嫂一点面子。你也是,喝醉了自己去发酒疯,拉着二嫂跳什么舞?”
李世民咧嘴笑道:“因为开心啊。”
李世民即使喝醉了也不会断片,哪怕喝晕了也能把半梦半醒间发生的事记得很清楚。所以昨夜他和新婚妻子围着篝火跳舞的事,他都记得。
李玄霸道:“那你记住现在的开心吧,将来别辜负她。”
李世民疑惑:“你把你哥我当做什么人了?我怎么会辜负观音婢?”
李玄霸切换心音:【你将来会当皇帝,二嫂将来会当皇后,你们不仅是夫妻,也是君臣,相处模式肯定会发生变化。我现在只是提醒你一句。人的关系越亲近,越容易忽视亲近的人的感受,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当初对她还不够好。】
李玄霸说了一句仿佛废话的肺腑之言。
李世民沉默良久,道:“我记住了。”
李玄霸:【不过原本历史中的唐太宗就对长孙皇后很好,我二哥肯定比历史中那个唐太宗对二嫂更好。是我多嘴了。】
李世民笑道:“不,阿玄的劝告哥记在心中。以后你也要多多劝告。虽然听你说将来我的谏臣很多,但我的性格我自己知道,不是什么人的劝谏都能听进去。”
李玄霸点头:【没错。具体行为,等你再长大一点,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一点,我再和你说你执政晚期的事。现在你还没有当皇帝,先让你开心一下。】
李世民抱着脑袋倒在床上:“不,你别说了,我头更疼了。哎哟,阿玄快滚,我不想看到你。我不想听那么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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