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by木兰竹
木兰竹  发于:2024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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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霸骂道:“你看它对着我喷鸟屎,还说是无意?!”
李世民坚持:“对!就是无意!”
李玄霸道:“你现在这么宠着它们,以后它们要怎么打猎?”
李世民道:“以后找最严格的驯鹰师!我知道溺子如杀子,只要我看不见就没问题!”
李玄霸被气笑了。他总算知道二哥的儿子为什么会长成那副鬼样了。一边可劲儿把儿子宠得心理脆弱,一边让其他人对着已经被宠成巨婴的儿子使劲压,这能养出心理正常的人才有鬼!
李玄霸苦口婆心教训二哥养雕的方式不对。
李世民哪辩得赢李玄霸?他连魏徵都辩不过。
于是李世民讪讪放弃了教育雕崽的主导权,只给弟弟当辅助,在旁边嘀咕“它们真的还小,别太严格”。
李玄霸觉得,二哥一定是后世年轻人养孩子时最讨厌见到的那种长辈。你在教导孩子,他就在旁边吧啦“算了算了”。
还好雕崽听不懂太复杂的人话,否则一定会成为废雕。
李玄霸把乌镝关了起来,让它看着寒钩吃肉,等寒钩吃完肉后才放出来。
“你,没肉吃。”李玄霸把乌镝的脑袋推了个倒仰。
乌镝看看寒钩,低头蹭了蹭李玄霸。
李玄霸收起手指,把两只雕崽放回鸟房子,关门离开。
乌镝:“……”
乌镝QAQ。
“喳喳喳喳!”
肉肉肉肉!我的肉呢?!呜哇哇哇!!
李世民在窗口偷看。他视力极好,看到了小雕崽从鸟房子的洞口冒出的小脑袋上,眼泪把绒毛都打湿了。
他也哭了。
李世民被李玄霸从窗口拖走,哽咽道:“阿玄,你好残忍。”
李玄霸面无表情:“哦。”
哭包二哥真是没救了。
金雕幼崽成长速度较慢。
当李世民和李玄霸十一岁的时候,两只雕崽刚能自己撕咬生肉。
当张掖的河水完全融化的时候,两只雕崽才开始换毛。
比起身体的成长速度,两只雕崽的智商成长速度更快。当看见自己掉毛的时候,两只雕崽缩在窝里哀嚎痛哭。
李玄霸道:“和刚掉牙的二哥你没区别。”
还处于换牙期,现在看到牙齿掉落还会眼眶发红,并为牙齿取名字,好好安葬的李世民:“……胡说,我没有!”
李玄霸道:“我们马上要变声了。喉咙发肿,声音变沙哑,俗称公鸭嗓子,特别难听。你变声的时候会不会也哭一场?”
李世民咬牙切齿:“不会!”
他转身就跑去找孙思邈,问孙医师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变声,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换牙时不好好对待牙齿,以后长出的牙齿就会变丑。变声的时候是不是不好好保护嗓子,声音也会变难听?
他不要一辈子都是公鸭嗓子!
李玄霸笑话二哥之后,收集了雕崽换下的绒毛,准备与药材和风景图,一起寄给宇文珠。
他已经仔细咀嚼完了宇文珠寄给他的“论文”,并把“论文”给孙思邈“勘误”。
孙思邈说,这书信中所有方子都是经过了多次验证,没有任何错误,而且很适合李玄霸。
方子很正确,可能是宇文珠之前的学识积累。
但这些方子中没有任何与李玄霸常患疾病所冲突的药材,宇文珠恐怕已经把李玄霸所有病例都吃透了。
也不知道宇文珠从哪得到的自己的病例。李玄霸想。
李玄霸从小到大得过很多病。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得了什么病,只有孙思邈和府中供奉的医师全记得。
即使李玄霸现在心中一想到宇文珠的年龄,就不可能对宇文珠生出男女之情。但从宇文珠的“论文”中猜到她读完了自己所有病例,给自己罗列出这些方子。他内心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感动肯定是有的。
所以这次为宇文珠准备礼物时,李玄霸就用心了许多。
虽然宇文珠肯定会更喜欢药材和孙医师新的医学见解,但塞外的风景和可爱的雕崽,或许更能体现出自己的善意。
河水化冻,张掖往大兴和洛阳的道路也重新变得易于通行。
李玄霸和李世民给家人、未婚妻、老师和友人寄去了书信和礼物,没忘记给皇帝、太子和齐王也寄去了一封信。
雕崽的事,李玄霸和李世民写到了给皇帝的书信中,说他们二人与雕崽同吃同住,提前学会如何养孩子。
他们俩都写到这份上了,两只金雕而已,以杨广的骄傲,不屑于和孩子抢。
到时候他们再教雕崽在杨广面前装智障,雕崽就安全了。
张掖河水化冻的时候,杨广送走了来洛阳蹭吃蹭喝的启民可汗,开始西征。
启民可汗放了隋军鸽子,杨广也没有怪罪启民可汗,听信了启民可汗“我只是因为天气太冷晚到了,没想到薛将军跑那么快”的胡扯,甚至比上次接待启民可汗更加隆重,赏赐更加丰厚。
高颎、宇文弼、薛道衡在雪中孤亭中屏退所有下人,围着火炉吃涮锅时小声吐槽,陛下若给朝臣对启民可汗十分之一的宽容和厚待,就是仁君了。
涮锅方子是李玄霸送的。三老头特别喜欢,隔三岔五就要聚一起吃一次。
二月中旬,杨广到达大兴。
三月初二,杨广来到了黄河以西。
四月二十七日,早已经过了立夏,已经快芒种时,杨广终于出临津关,渡黄河,到达了西平郡。
裴世矩一直派人查探吐谷浑可汗的消息,好在皇帝来的第一时间展现出自己的本事。
李世民和李玄霸也得以掌握吐谷浑可汗的近况。
二月底的时候,吐谷浑可汗得知了大隋皇帝要御驾亲征的事。
他开始排兵布阵,修建堡垒,囤积粮草。
三月整整一个月,都立夏了,能闪击伊吾国的大隋强军都还没有影子。
吐谷浑可汗率领军队掠夺周围游牧民族吃着春夏水草变肥的牛羊,还去草原上套了许多膘肥体壮的野马。
四月整整一个月,大隋军队还没有动静。
吐谷浑可汗派人回到原本失去领土中的最坚固的几座城池布防。
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交通越来越方便,裴世矩得到吐谷浑可汗消息的间隙越来越短。
李世民也一日比一日更沉默。
当杨广终于到达西平郡,那个许国公宇文述在去年八月就到达的地方,李世民问李玄霸,又像是自问:“陛下为何会如此慢?吐谷浑可汗离大隋遥远,花了一月才得知大隋军队的动向,居然还能做整整两月的准备!”
李玄霸道:“因为陛下乘坐着他豪华的观风殿,带着妃嫔和宫女,让乐人伶人一路鼓乐作陪,让沿路官吏和百姓夹道欢迎进奉美食,一路走一路吃喝玩乐,所以慢。”
李世民双手握拳,两眼赤红,这次没有落下泪来。
李玄霸躺在草地上,抬头看着在低空盘旋的寒钩和乌镝。
小雕崽都能给他和二哥抓兔子了,隋炀帝御驾亲征的车驾还没到。
纵观历史,横观世界,有多少皇帝国王御驾亲征的时候还乘坐着豪华的房车,带着妃嫔宫女乐人伶人?
史书中记载唐太宗亲征高丽的“花里胡哨”,是亲自率领一万金光闪闪的具装骑兵,与李勣在辽东城下汇合。
就是驴车之神宋太宗和叫门天子明英宗,御驾亲征的时候也没有带妃嫔和宫女。
这是打仗吗?陛下?
这是打仗啊!陛下!
这段御驾亲征在史书中只有寥寥几笔,还是隋炀帝难得的高光时刻,甚至都不是当做隋炀帝“恶政”来描述,而是正面评价。
李玄霸看待此世,习惯性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情绪抽离,很冷静。这次他还是被杨广这御驾亲征给逗笑了。
这都能赢,实在是大隋太强了,吐谷浑太弱了。
哦,吐谷浑在去年一月之内灭国,本来就弱得没眼看。现在养了半年,居然有复国的迹象,这才是奇葩事。
李世民松开拳头,往后一倒,也躺在了草地上:“怪不得还有七年,大隋就亡了。”
李玄霸道:“所以你别气了。现在正是大隋高光时期你都气得不行。等征高丽的时候,你不得气出病来?”
李世民转头,面无表情道:“他还要征高丽,三征?就高丽?”
李玄霸道:“他不仅三征高丽,还给高丽‘赠送’大量兵器盔甲,让你亲征高丽时战争胜利,战略失败呢。”
李世民不敢置信:“啊?什么叫战争胜利战略失败……我知道了,虽然我与高丽的对战都胜利了,但耗费太大,得不偿失,继续作战会损害国力和百姓,所以我没有灭掉高丽就撤兵了?”
李玄霸道:“是。你二月出征,打了七个月,占了十几座城,杀伤俘虏高丽十几万人,缴获马匹武器盔甲无数,九月天冷了粮草不好运就退兵了。然后你捶胸顿足说大失败。后世还以为大唐战败,损失惨重呢。”
他的营销号下面,连一些太宗粉都在那长吁短叹唐太宗不该亲征高丽,打了败仗,损失惨重,和杨广征高丽一样。
他这个太宗黑都看乐了,挨个点赞。
这不怪他们。唐太宗自己都哭“输了输了”,还为此怀念魏徵,把自己推掉的魏徵功德碑又重新立了起来。还能怪别人误解?
李世民嫌弃道:“啧。一次不成功,休养生息几年,再打啊。”
李玄霸道:“是啊,你回去后短时间打造出大唐海军,开辟海上运输线,准备海陆并进;并持续骚扰高丽,让他们无法休养生息,做足了万全准备。然后……”
李世民捂耳朵:“不听了。”
李玄霸:【然后你驾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生最后一场御驾亲征就变成“朕败了”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一个扑腾翻身而起,举着拳头朝着弟弟砸下。
李玄霸迅速翻滚躲开二哥,抓起一把土洒向二哥的脸。
李世民闭着眼睛吐土:“呸呸呸……站住!”
李玄霸大笑着逃走:“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拔腿就追:“李玄霸!你站住!”
李玄霸抡圆了腿使劲跑:“李世民,我不站住!你自己的失误,还怪我啰?”
李世民骂道:“放屁!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玄霸嘲笑:“和你没关系,你为何恼羞成怒?”
李世民停下脚步:“对哦。”
李玄霸也停下脚步:“对吧?啊?哥,你使诈!”
李世民狞笑着扑上去,把弟弟按着捶:“这叫兵不厌诈,看拳!”
寒钩和乌镝在上空盘旋着交流。
妈又被首领揍了。
活该,谁让他今天又训我,喳喳喳!

李世民和李玄霸在草原上训练雕崽的时候, 杨广虽然到达了西平郡,但仍旧没有立刻出兵。
他先为大隋将士讲习武事。
大隋的皇帝在高台上口若悬河,大隋将士在高台下强装认真地聆听。
杨广从习武骑射之事, 讲到各种兵法和阵法。
他讲得滔滔不绝, 仿佛所有战略都在预料之中。
大隋的将军咬了一下舌头, 强迫自己把哈欠压下去。
给大隋全军挨次讲习了自己的武事心得后,杨广又在拔延山围猎。
他将整个拔延山都圈了起来,让大隋将士以围猎来炫耀武力。
这些全部折腾完时, 杨广才继续前进。
当大隋的军队终于得到杨广的允许朝吐谷浑可汗进攻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底了。
吐谷浑可汗又多了一个月的休整时间。
五月底已经是盛夏,就是在张掖也十分炎热。
李玄霸在寒冷的冬季没有生大病, 盛夏时却烧了两日。
他退烧后,又一直咳嗽。哪怕是盛夏, 下雨时他仍旧需要穿上较为厚重的长袍, 否则咳嗽就会加重。
因李玄霸生病,李世民的注意力终于从杨广那无法理解的战争安排中转移。
讲习武事和大型围猎确实是炫耀武力的好方式。但现在是打仗呢!有那个时间弄这些虚的,直接命令大隋将军出战不是更好?
许国公宇文述算是大隋水准较差的将领了,都能打得吐谷浑可汗丢盔弃甲。杨广只需要随便派出个有带兵经验的将领,然后就在后方坐等将领自行发挥就行了。
就算吐谷浑太弱, 给他半年时间休整也不会掀起多少水花。但大军出征每天都会耗费大量粮草,还有无数百姓离开家乡在军中服徭役。白白浪费的这半年的时间, 每一天有多少百姓因此家破人亡?
可现在还是大隋的天下,隋朝皇帝不在乎,唐国公府的两个少年郎在乎也没用。
他们继续学习, 养雕, 等着皇帝带着隋朝的大军到来。
杨广本以为以去年吐谷浑拉跨至极的战斗水准, 自己随便派支军队就能把他们灭了。
大隋的将军们也是如此想。
宇文述这个庸才都能轻松获胜, 杨广麾下有许多参与灭陈之战的老将,战功不是手到擒来?
这种轻敌下,右屯卫大将军张定和最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张定和是隋文帝时期的名将,出身贫寒,全靠在战场拼杀得到了如今的地位。
他孤军冒进,死在了吐谷浑的乱箭下。
紧接着左光禄大夫梁默也战败身亡。
梁默也是隋文帝时期的名将,曾跟随杨素北征突厥,又平定汉王杨谅的叛乱。
他被以逸待劳的吐谷浑可汗伏允击败,力战而亡。
一个去年就已经灭国的吐谷浑,让两位名将折戟。战亡的中低层将领和不配有名字的普通士兵,更是染红了覆袁川的水。
但吐谷浑面对正处于强盛时期的大隋,胜迹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大隋就大军压上,吐谷浑可汗伏允再次败逃,并且再次逃掉了。
六月,杨广宣布此战大获全胜。
他继续西行,要到张掖召见西域众国王,以此大胜来宣扬大隋的强大,令外夷臣服。
此时李玄霸的咳嗽终于好了不少,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会喉咙发痒。
李世民也有心情继续关注战况了。
当李世民听到吐谷浑可汗伏允再次逃走,杨广宣布此战大获全胜时,问李玄霸道:“这样的结果和去年八月有区别吗?伏允未死,吐谷浑就不算消亡。”
李玄霸吃完炖梨汤润了嗓子后,才慢悠悠道:“有区别。去年的大胜不属于陛下亲征,今年的大胜属于陛下御驾亲征。”
李世民深深叹了口气,不再提此事。
在大隋看来,与吐谷浑之战已经结束了,该庆功了。
杨广兴致勃勃往张掖赶来,裴世矩已经联系了高昌等二十多个国家的国王和使臣,拜见大隋的天子。
李玄霸病好之后,也跟着裴世矩做了一些接待使臣的工作,与使臣们混了个脸熟。
因李玄霸记忆力超群,学习语言的速度极快。裴世矩询问过他的身体状况后,就将普通的接待事务全部交给了李玄霸。
李世民学语言的速度没有弟弟那么快,就佩刀跟在弟弟身边充当护卫,顺便听弟弟用心声帮他翻译对话。
使臣很喜爱能说他们语言的李玄霸,感到了被尊重。
后来一件事,让他们对李玄霸的喜爱变成了敬畏。
这一切都是因为乌镝这个雕孩子的错。
李世民这个“首领”训练寒钩和乌镝时,就像是将军训练他忠诚的士兵,哪怕是很危险、会受伤的动作,寒钩和乌镝也会照做。
李世民被李玄霸说服后,明白要经过磨砺才能成为雄鹰,如果一味宠溺只会变成一只会飞的胖鸡,所以狠下心来训练寒钩和乌镝。
待寒钩和乌镝受伤时,他连哭都躲着寒钩和乌镝,不在寒钩和乌镝面前损害自己身为首领的威严。
寒钩和乌镝越发敬畏李世民,哪怕现在它们的爪子已经能破开李世民的血肉,但小时候屡战屡败的经历让它们不敢挑衅李世民。李世民严厉地训练它们,它们的服从性更强了。
但对李玄霸,这两只雕崽就不一样了。
比如同样是指挥两只雕崽穿过一棵茂密的大树俯冲,李世民下命令后,两只雕崽就像是不怕疼一样,狠狠砸断无数细小树枝。
李玄霸下了命令,寒钩还好,能照做,就是冲得过于慢,一边下降一边扒拉树枝,以免挡住自己。
乌镝这个从小就会和李玄霸对着干的雕孩子就不一样了。它就地一躺,肚子朝上,左滚右滚,凄厉哀嚎,好像李玄霸对它做了什么残忍事似的。
李玄霸就不明白了,他对两只雕崽就没有纵容宠溺过,为何好像两只雕崽一点都不怕他?
说不听话倒也不是,两只雕崽大部分时候都会听李玄霸的话。就是遇到累了困了馋了的时候,或者教学内容有难度的时候,两只雕崽就会一个偷懒一个耍赖,怎么训都没用。
李玄霸又大病了一场,没有经历和两只雕孩子斗智斗勇,干脆把雕崽的训练全推给了二哥。
等他病好之后,雕崽更加黏他,但也更加爱偷懒耍赖。
比如李玄霸叮嘱寒钩和乌镝,平时自己玩,不要暴露自己的聪明。
寒钩乖乖装蠢,要么在草原上玩,要么在家里睡觉。
乌镝:好啊,装蠢!
于是这只雕就自己穿上不会抓伤人的“鞋子”,落到李玄霸肩膀上吐舌头装智障鸟。
看看这只雕,它两眼又大又无神,身体是歪的,脑袋是斜的,一看就很不聪明。
每当李玄霸坐下与他人说话时,乌镝就顺势从李玄霸的肩膀滑到李玄霸的怀里。
李玄霸阻止过。
他让人把乌镝带走,乌镝很快又飞回来。
更可恶的是,李世民在一旁乐呵呵看笑话,完全不帮忙。
很快,使臣中就传言,唐国公府的李三郎君养了一只完全没有雕样的智障鸟,比大公鸡还温顺。
虽然温顺的智障雕没人想养,但看着智障雕和李玄霸如此亲近,他们开始传言李三郎被草原的神灵眷顾,草原的神灵才让李三郎帮忙养育一只被抛弃的智障草原精灵。
这话不是李玄霸自己传的。
李玄霸不知道这些使臣怎么脑补出来一连串神话故事。
还是这次换了一身草原贵族打扮来面圣的叶护解答了李玄霸的疑惑。
“你学语言太快了。”叶护扯着自己的毛皮领子道,“他们都被你的学识吓到,给你找了个神灵庇佑。唉,为什么一定要穿毛皮?我就不能穿丝绸吗?大热天的……”
李世民道:“没办法,陛下眼中的西域贵族一定要裹毛皮,且一定要留大胡子。噗……你的大胡子一留,老了至少二十岁!”
叶护摸着自己刚留的大胡子,苦着脸道:“络腮胡子真的很不好吃饭,油脂会进入胡子里,怎么都洗不干净。”
李世民道:“这个就要阿玄帮你了。阿玄,我们还有香皂液吗?”
李玄霸道:“有,都有。就等着这次西域诸国来拜见陛下,以一百倍的价格卖给他们。”
叶护好奇:“什么好东西,一百倍的价格都能卖出去?”
李玄霸无奈:“我开玩笑。最多给你们涨个四五倍。香皂在京城都是供不应求的金贵之物,真提价一百倍,你们就买不起了。”
李玄霸把香皂和皂液拿来,给叶护示范了一下用法。
叶护听了香皂和皂液的价格之后,道:“李三郎,就算一百倍也买得起,不就是一匹战马的价格。来来来,要不要与我合作,我给你香皂换马?”
李玄霸叹气:“如果我能做出足够多的香皂,我肯定愿意和你合作。现在的问题是我想卖,都没有足够多的香皂卖给别人。你去大兴城里问问就知道了,连勋贵世家都眼巴巴等着排队预订。”
叶护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要了。”
李玄霸把桌子上试用的香皂和皂液递给叶护:“这本来就是送你的,你拿着。”
叶护惊讶:“白送?”
李世民笑道:“你的战马不也是白送给我们?再贵重的东西,作为礼物,就只是一个心意而已。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洗手洗澡洗脸洗头的东西,有也行,没有也无所谓。只是因为难以做出来才贵重了些,本身价值其实还好。你随便用。下次见面再送给你一些。”
叶护很不自在。
他对大隋的贵族,想来是送礼求个关注。现在大隋贵族白送他贵重的东西,他真的不习惯。
所以他更珍惜这份友谊。
而要珍惜友谊,他就要学会在礼尚往来中“自在”。
叶护道:“好,既然是礼物,我就不推辞了。不过如果有余量,一定要让我帮忙卖。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西域各国贵族的爱好,我一定能帮你卖到一百倍的价格!”
李世民笑道:“那好。等我们缺钱,你就帮我们卖东西。阿玄,你可要多做些稀罕的商品给叶护卖。”
李玄霸道:“放心。叶护,虽然你们自己的习俗不在意被人直呼其名,但在中原行走,你何不也给自己取个字?这样我才好把你介绍给不介意你身份的文人朋友。”
李世民给叶护解释了一下字和名的区别:“你除了可以叫我和阿玄李二李三,也能叫我们大雄大德。”
叶护道:“我们西域人常以汉名行走世间。我的名字正好像汉名,我便懒得改了。我在家里排行最末,按照汉人习惯,叫幼之如何?”
李玄霸道:“叶护,字幼之,一听就很有文化。来,我借你基本诗歌集,你好好背。”
李世民大笑:“对对对,取了汉名,还要学作诗。”
大胡子叶护捂脸苦笑:“饶了我吧。”
李世民架着叶护道:“不行,不能饶。学嘛,又不让你做多厉害的诗,能符合韵律就行。”
李玄霸道:“没事,我和二哥写诗的本事也一般,不会嘲笑你。”
叶护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吗?”
虽然这么说,叶护还是兴高采烈地收起了李世民和李玄霸送的书,比香皂更喜欢。
他接触了这么多中原人,怎么可能不对中原的诗歌心仪?
现在李世民和李玄霸要教他写诗,将来还要把文人朋友介绍给他,他激动还来不及。
交到这样的好朋友,他不知道无意间帮助了哪个神灵。
西域诸国的国王和使臣陆续到达了张掖。裴世矩也为杨广修缮了暂时居住的场所。
李世民和李玄霸等候杨广来,更等着陪着杨广的父亲带着家书过来。
杨广终于来了,带来了噩耗,太子重病。
“陛下准备穿越大斗拔谷时,太子从当地人那里探知大斗拔谷最近天气恶劣,气温极低,常有大风和降霰。太子殿下希望陛下能探明情况之后再前行。”
“但陛下不相信,说六月盛夏怎么可能气温低?不愿意耽误行程。”
“太子殿下跪在陛下帐篷前大半日,陛下仍旧一意孤行。”
“穿越大斗拔谷的时候,果然遇上了大风和降霰。还好太子让宫中女眷和将士带上了厚衣,给陛下和皇后也准备了暖手炉和毛皮大氅,且提前提醒过将领,所以勉强熬了过去。只……只冻死了一成的卫卒。”
李渊神情疲惫道:“但太子先因久跪而受寒,又在山谷中再次受寒……唉。”
李世民和李玄霸皆沉默。

这一路上, 李渊也遭了很大的罪。
他跟着其他老将上战场混功勋,面临箭雨都没受这么大的罪。
虽然太子提前做了准备,但大风和降霰让能见度变得极低, 李渊差点迷路, 好不容易找回了大部队。
大部分冻死的卫卒都是死在了迷路中。
李渊很庆幸, 这次李建成没有跟着过来。
李渊简略地和两个儿子说了几句,告诉了两个儿子太子的情况后,衣服都没换, 澡也没洗,倒头就睡,很快就响起了鼾声。
李世民和李玄霸指挥着仆人为李渊更衣脱靴, 李渊鼾声都未停,酣睡不醒。
两人离开后, 李玄霸抱着寒钩梳理羽毛, 表情很沉重。
乌镝不断用脑袋顶李玄霸,李玄霸也不言语。
李世民虽然心里也很沉重,但还是开玩笑逗弟弟:“你怎么这么难过?原来你和太子感情这么好啊。”
李玄霸沉默了许久。待乌镝把寒钩从李玄霸怀里挤了下去,用雕头顶他下巴的时候,李玄霸才在心中开口。
【史书大多是几百年后才书写。在书写的时候, 前人资料可能已经在战火中遗失,所以史书中的事件不一定准确。史书中唯一肯定的事, 大概只有历史人物盖棺论定的评价。】
李世民知道李玄霸口中的“史书”就是“天书”。
他道:“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吗?预言当不得真。而且就算预言是真的,我们这些知道预言的人行为改变,未来也不确定了。为何你今日会想这个?”
李玄霸一只手捏住乌镝作怪的雕头, 一只手安抚趴在自己身边委屈“唧唧”的寒钩。
【《资治通鉴》言, 七月入秋时, 隋炀帝车驾自张掖东还, 行经大斗拔谷时,遇到风雪晦冥,冻死士卒过半,马驴十之八九。】
【我知道此事,原本打算等太子和父亲来了张掖后告诉他们。来了张掖,我才能得知大斗拔谷的天气多变。】
【二哥,如果父亲死在这场风雪中,你会不会怪……】
李世民使劲拍了一下李玄霸的脑袋。
李玄霸双手捂头:“哎哟。”
李世民皱眉道:“这天气是你唤来的?强行行军是你安排的?你当你哥我是不讲理的人吗?你愿意把你知道未来的事告诉二哥,不就是因为信任我吗?”
李玄霸低头:“唉。我知道,只是偶尔也会胡思乱想。”
李世民道:“你没有告诉太子和父亲此事,但太子仍旧发现了大斗拔谷的天气异常,并告知了陛下。太子跪在陛下帐篷前大半日都没有改变陛下的决定,你提前告知了陛下和父亲有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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