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by木兰竹
木兰竹  发于:2024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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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隋炀帝一游江都,伴驾者大多都是宗室。他在滕王杨纶和卫王杨集两个名字下面打了着重号。
隋炀帝继位后,大概是因为弑父的谣言,对宗室都很不信任,恨不得自灭满门。滕王杨纶和卫王杨集最先遭殃,应该是在一游江都的时候就会事发。
他和二哥得绕着这两个宗室走。
听着听着,李玄霸又睡着了。
李世民小声道:“弟弟居然还打呼噜。”
窦夫人道:“三郎肯定是十分累了。二郎,在龙舟上时,你要压一压你的性子,好好照顾弟弟。”
李世民道:“娘放心。”
窦夫人道:“皇帝身边有最好的医师和最好的药材。你们既然已经得到了他的喜爱,就不要客气,尽力去寻名医好药,每日都去给你弟弟检查一次身体。”
李世民道:“我记住了。嘿嘿,错过这次机会,即使是我们唐国公府也不好每日请御医来为阿玄诊治。”
窦夫人脸上也浮现些许浅笑。或许这是两个孩子伴驾时,唯一能让她心里感到安稳的事。
“我和皇后说了你也体弱,你也要装一装。”窦夫人道,“若皇后不管不顾,非要询问你们亲事,你们只管推说年幼不懂,全仗父母决定。”
李世民道:“本来就该如此。”
窦夫人道:“若皇后在你们面前说荥阳郑氏不好,你们可千万不能附和。”
李世民点头:“都记住了。”
窦夫人仍旧放心不下,又絮絮叨叨了一遍。
李世民虽然也困了,但也坚持听完,不断保证自己听进去了。
直到他实在撑不住,开始不断打哈欠,窦夫人才恋恋不舍地把孩子抱到床上。
窦夫人起身离开,为两个孩子准备行李,选好护身的忠仆。
第二日,杨广没有派人来催。窦夫人和两个孩子用完早膳后,才把李世民和李玄霸送入行宫中。
李世民和李玄霸一见到杨广就喊“表叔”,看得窦夫人眼角直抽筋。
特别是李玄霸那几乎和李世民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撒娇表情,看得窦夫人脚指头都扣紧了。
没想到自家三郎还有这本事。看来自己能再放心一些了。
窦夫人将两个孩子送进行宫后,立刻乘船回到荥阳,将此事告诉李渊。
她提防皇帝,甚至不敢提前派人去告诉李渊此事,担心皇帝会误解她对两个孩子伴驾的事不满意。
窦夫人道:“二郎和三郎说,陛下说郎君你吝啬,每每获得好马都不肯送他。”
李渊失笑:“表弟坐拥天下,还惦记着我的好马?”
窦夫人已经知道不可能让李渊警惕皇帝,换了个方向道:“陛下让两个孩子叫他表叔,看来是把我们家当亲戚处。亲戚就要有来有回,怎么能因为亲戚富有就少了礼数?”
李渊沉思了一会儿,仍旧摇头:“陛下就是陛下,怎能将其当作普通亲戚?我若是向陛下进献珍宝,恐会被人说是谄媚贿赂,有损名声。”
窦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丈夫重名声是好事,但太重虚名就是负担了。
这一点,大郎也学了丈夫。
她想到二郎三郎卖力讨好皇帝的模样。丈夫和大郎,还不如二郎三郎两个孩子通透啊。
“但现在二郎和三郎在陛下身边,郎君或许还是应该送些礼物给陛下。若郎君什么多不做,陛下恐会认为郎君不在乎二郎三郎。”窦夫人又退了一步。
这次李渊被说服了:“这倒是,我得送些礼物,请求陛下多多照顾二郎和三郎。唉,二郎三郎才六岁,你怎么能让陛下把二郎三郎留在身边,甚至还要南下?若是二郎三郎水土不服怎么办?”
窦夫人低头道:“是我的错,不该把二郎和三郎养得太讨人喜欢。”
李渊:“……”
他扑哧笑道:“好吧,确实是如此。是二郎和三郎太讨人喜欢的错。”
李渊也知道,陛下的决定,自家夫人也不能阻止。只是他又不能抱怨陛下,只能抱怨夫人一句。
被窦夫人顶回来后,他也不生气,顺着这句话就过去了。
何况李渊也很自豪,自家二郎三郎就是很讨人喜欢,没办法啊。
“有了此次伴驾的经历,肯定会有许多世家和勋贵子弟想要结识二郎和三郎,或许该为他们提前准备小字。”李渊兴致勃勃,“夫人,你可有主意?”
窦夫人道:“郎君,这个先暂且放下。还有件事很重要,必须立刻解决。皇后听闻二郎三郎的才名,有意让二郎三郎同娶兰陵萧氏女。”
李渊一愣,然后皱眉:“她还嫌弃兰陵萧氏不够显赫吗?后族和勋贵联姻,这不是上赶着让陛下忌惮?”
李渊虽信任皇帝,但不蠢,忌讳还是懂的。
再者,郡姓和侨姓那些摩擦,李渊也了解。
萧皇后一听二郎三郎压了荥阳郑氏一头,就立刻要与二郎三郎结亲,明摆着就是想把二郎三郎拉进郡姓和侨姓的争夺。
“她心大了。”李渊叹气,“希望不要连累太子。太子是很好的储君啊。”
窦夫人颔首,同样叹气。太子杨昭,真是贤明宽仁得不像杨家人。
李渊道:“二郎的婚事,定是要从虏姓里选。你问问你娘家有没有合适的女子,我也去问一问同僚。”
窦夫人道:“那三郎呢?”
李渊沉默。
半晌,他叹气道:“待三郎再年长些吧。明年,若他明年也没有再得重病,我再给他寻个品行良好的贤惠官宦女子。家世低些无所谓,得能照顾三郎。”
窦夫人听着李渊话中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神情不由变得温柔:“以三郎的性格,过于贤惠他恐怕也是不喜欢的。三郎体弱,娶的性子得爽利些,立得起来,护得住三郎。”
李渊哭笑不得:“哪有妻子保护丈夫的?”
窦夫人娇嗔道:“怎么不行?”
李渊道:“是是是。”他不和妇道人家一般计较。
既然皇帝都说到他的骏马了,他就送两匹骏马并猎鹰给皇帝。
杨广接到李渊的礼物后,对李世民和李玄霸笑道:“你们的父亲终于肯拔一次毛了,真不容易。”
李玄霸看着李渊送的礼物,心里叹气。
怎么才送这么点?看来父亲还是没开窍。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难道父亲非得要撞十几年的墙,等到大业末年再讨好隋炀帝?
看来还是得自己和二哥努力。
因李世民和李玄霸不断念叨“父亲吝啬”,让杨广把“李渊对朕不够忠诚”,替换成了“李渊只是吝啬”的印象。
这次虽然李渊送的东西“吝啬”,但好歹也送了。杨广便对李渊的怀疑度降低了一些,准备之后给李渊一点表现的机会。
这是之后的事了。
八月十五,杨广第一次南下江都。
江都即后世的扬州城。
隋文帝开皇九年改吴州为扬州,治江都。杨广当了十几年的扬州总管。扬州就是他的大本营。
此次回江都,除了安抚江南的政治意图之外,杨广更有“衣锦还乡”的念头。
杨广继位后,就立刻把江都升至“京尹”的级别,并修通济渠贯通了洛阳和江都。
现在他终于要以皇帝的身份返回“故地”,心中慷慨之意快要溢出来。
杨广所乘坐的龙舟长二百丈,高四十五丈,共有四层。最高层是杨广居住和议事的正殿;中间两层有一百一十间金碧辉煌的房间,供被杨广招上龙舟的大臣和妃嫔使用;最下层是听候差遣的宫女太监。
萧皇后所乘坐的翔螭舟构造与杨广相似,只是对比龙舟缩小了一定规格。李世民和李玄霸就跟随萧皇后住在翔螭舟顶层正殿。
当龙舟船队开始徐徐启动时,两个孩子趴在船舷上,看着两岸景象惊叹不已。
萧皇后坐在他们身边,微笑着让他们小心些。
萧皇后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弱冠,孙儿又过于年幼,离不开各自母亲,虽有些公主在身边伺候,但仍觉得膝下空虚。
李世民和李玄霸长相精致,聪慧可爱,正好弥补萧皇后心里的空缺。
李玄霸确实是体弱。李世民虽然平时很活泼健康,但玩久了也会突然陷入疲惫虚弱。
正如窦夫人所说,双生子有些先天不足。
萧皇后打消了与他们联姻的打算,但对这兄弟二人更加怜爱了。
李世民和李玄霸一点一点试探萧皇后的“底线”,现在在翔螭舟的地位仿若皇子。
李世民对李玄霸咬耳朵:“我还以为船是划的,怎么是人拉的?”
李玄霸:【整个龙舟船队需要八万多民夫拉动。光是皇帝的大龙舟就需要一千民夫才能拉得动。】
李世民眨了眨眼。
他看着岸边密密麻麻的民夫,脸上的兴奋之色淡去。
李世民戳了戳李玄霸,小声道:“阿玄,他们看上去好可怜。”
李玄霸看了二哥一眼,又环视翔螭舟上的其他人。
不只是他们看到了岸边的民夫。
所有的人看到岸边壮观的景象,都露出了骄傲自豪和得意的神色。
连宫女和太监也是如此。
“嗯。”李玄霸道,“二哥,风太大,我们进船舱吧。”
李世民点头:“好。”
他和萧皇后说了一声,牵着弟弟离开。
离开甲板之前,李世民又回头看了一眼。
民夫们已经拉动了纤绳,喊着号子使劲拉船。
有官员拿着鞭子狠狠抽打他们的背,让他们加快速度。
他们乘坐的船上,已经演奏起了歌舞。
前方皇帝乘坐的龙舟,还有战鼓声响起,似乎是在演奏激昂的战乐。
身后的船只也传来了欢笑声。还有僧尼道士高唱佛号道号,称颂大隋强盛。
李世民将视线回到正前方,牵着弟弟走进翔螭舟宫殿中属于兄弟二人的房间。
热闹没什么好看,不如陪弟弟睡午觉。

“吵死了!”李玄霸抓狂地挠哥哥的胳膊。
跟随李世民和李玄霸来的两位乳母, 心疼地缝着布垫:“再忍忍,很快就缝好了。”
李玄霸挠完哥哥后,有气无力道:“不急, 小心些, 别扎着手。”
乳母笑道:“不会扎着手, 放心。”
李玄霸点点头,继续低头挠哥哥的胳膊。
抓狂啊。
李玄霸以为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他万万没料到, 龙舟上这群人的精力过分充沛。
隋文帝在位时,按照地区特色设置了七种特色歌舞“七部伎”,即国伎、清商伎、高丽伎、天竺伎、安国伎、龟兹伎、文康伎。杨广继位, 增加了康国伎和疏勒伎,增至“九部伎”。
在包括李世民和李玄霸所乘坐的几艘为首大船上, “九部伎”轮流演出, 轻歌曼舞彻夜不停。
李世民:“别唱了,救命!”
李玄霸:“来点舒缓催眠的音乐好不好,谢谢!”
歌舞看腻了?没关系,在每一轮“九部伎”的间隔,还有伎人牵着珍奇异兽表演百戏杂耍, 称“曼衍鱼龙”。
“曼衍鱼龙”中最有意思的是运用各种火焰的杂耍。这类杂耍会从入夜开始,一直到凌晨才停止。太监和侍卫彻夜值班, 以免火焰杂耍不小心点燃船只。
李世民:“能不能别大半夜还在甲板上蹦跳!这是用脚在打鼓吗!”
李玄霸:“困……别折磨我的耳膜了。”
夜晚时,甲板上还会点燃篝火。
篝火架在铜器之中,里面烧的木头都是最上好的沉香木。当火焰燃起的时候, 异香弥漫, 仿佛身处仙境之中。
李世民:“阿嚏。”
李玄霸:“阿嚏。”
最初几天, 李世民和李玄霸还会手牵手去看热闹。很快, 别说李玄霸抓狂,李世民都蔫了。
这群大人们,他们都不睡觉吗!
两个孩子除非必要,再也不出门了。
他们一直躺在房间里,就算睡不着也眯着,尽可能地闭目养神。
李玄霸急中生智,让乳母在细密的细麻布里封了好几层绢丝,做成厚厚的隔音耳罩。
他和李世民先用纸条堵了耳朵,又戴上厚厚的隔音耳罩,终于睡了一次好觉。
就是耳朵塞久了纸条有点疼。
两个孩子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萧皇后很担心,命御医日日给李世民和李玄霸检查身体,时时调整药方。
在两个孩子委屈巴巴的神情中,御医给他们开了一些安神的药,然后委婉地对皇后道,两个孩子年幼体弱,经不得太多人气冲撞,建议把孩子移到比较清静的船上休养。
萧皇后叹气:“窦夫人说两个孩子先天不足,很是难养。我之前还笑话她过于忧虑。自己带着养了一段时日,才体会到窦夫人的辛苦。”
让两个孩子到其他船上是不可能的。萧皇后不放心别人照顾李世民和李玄霸。
她让李世民和李玄霸从一层的正殿搬到了二层中段的房间。房间小了许多,但离甲板远了,让两个孩子耳边清静不少。
李世民和李玄霸终于能取下纸条,只戴着隔音耳罩睡觉了。
睡了几日囫囵觉,李世民终于恢复了精神。
他还不到七岁,居然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我宣布,我以后再也不看‘九部伎’和‘曼衍鱼龙’!”
李玄霸白了二哥一眼:【不可能。】
李世民抱着软乎乎的枕头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就不看,就不看。”
李玄霸不喜欢硬枕头。他让人用羽绒、兽毛、谷壳、草药等材料做了许多枕头、抱枕。
李三郎的就是李二郎的。李世民学习了李玄霸的坏习惯,走到哪都自带枕头和抱枕。
李玄霸不理睬又恢复活力的二哥。
他静静地躺着,双目放空,放松头脑,继续养神。
“这些天都在屋里用餐,我们今天出去吃!”李世民把躺懒了的弟弟拉起来,“听闻岸边每日都会进贡当地美食,阿玄一定很想吃。”
李玄霸:【不,我不想。】
李世民把李玄霸拖下床,强拽着骨头都躺松了的弟弟去甲板运动。
御医说了,补足觉后就要多动动。小孩子要多动,身体才好。
见李世民和李玄霸“病愈”,萧皇后松了一口气。
她让两个孩子坐在她的左右,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亲自为他们挑选食物。
萧皇后面前放了两米长,一米宽的大桌。宫女和太监轮番端来食物,水果、点心、炙菜、汤菜、蒸菜应有尽有。
食物刚端上来,杨广来了。
他人未至,声音先到:“二郎,三郎,听说你们病了?现在身体可还好?”
李世民和李玄霸忙站起来道:“已经大好。”
杨广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道:“不必拘束,朕只是来看看你们。今日就在这里用午膳。”
皇帝一来,满桌的菜还没吃,就连着桌子一起被搬了下去。
太监抬来一张更长的雕龙画凤的餐桌,重新上菜。
杨广每日都要沿岸上贡珍稀食材。
这些食物不一定都要到杨广面前,但杨广会派人去清点。若是进贡的食材很珍贵很丰盛,官吏就可能升官;如果杨广不满意,那么官吏的帽子就不保了。
在用膳的时候,御膳房会拿着每日进贡的食材现做一百道“创意菜”,一一呈现给杨广。
杨广看中了就吃一筷子,看不中就端下去,特别喜欢也顶多只吃两筷子。
一百道菜流水般的从杨广面前端过。
杨广先吃,萧皇后其次,李世民和李玄霸非常荣幸地紧随其后。
李玄霸只吃了一半就饱了,李世民坚持到了最后。
杨广见李世民食量这么大,夸赞道:“以你的食量,将来肯定能给朕当冠军侯!”
李世民揉了揉肚子,道:“谢表叔夸奖。”
杨广对李玄霸道:“李三郎,你可要多吃些。”
李玄霸苦笑:“侄儿努力。”
杨广也吃撑了,带着李世民和李玄霸在甲板上散步,观看两岸秀丽景色。
岸边,民夫仍旧在努力地拉动着纤绳。
李玄霸看向河边的纤夫。
他没有在河边长大。虽然从书本中读过“纤夫”这个职业,听说过在黄河三门峡和长江三峡水流最湍急的地方,若船只想要越过峡口逆流而上,就需要纤夫在两侧岸上拉船。但脑海里对其并没有画面。
跟着隋炀帝坐了一次龙舟,李玄霸才第一次见到现实中的纤夫。
人工运河水面很平静,水流速度不快。无论顺流还是逆流,都能靠着划桨和风帆让船只动起来。只有在遇到强逆风的时候,才需要纤夫在两岸拉船。
但龙舟太大太沉了,若要让这样大的船动起来,全程都需要纤夫拉动纤绳。
“阿玄,这龙舟不像是龙舟,倒是像一辆大大的马车。只是拉车的不是牛马,而是人。”李世民私下悄悄对李玄霸道。
李玄霸正思索着二哥那过分恰当的比喻,二哥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索。
“表叔!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把一整只烤牛都埋起来?”李世民惊讶地指向岸边,“这是在祭祀神灵吗?”
杨广远眺壮丽河山的视线随着李世民的手指,落在了近处的两岸边。
他皱眉看向身边宦官。
宦官低着头为皇帝解惑道:“官员和百姓仰慕陛下,每日进贡食物太多,过了夜就不新鲜,便就近掩埋了。”
杨广斥责道:“胡闹!”
李世民使劲点头。
对啊对啊,真是胡闹。好端端的食物怎么能埋了?唐国公府每日的饭菜也吃不完,都分给了仆人。若遇上府中设宴,食物过多,仆人也吃不完,娘亲就会挑些完好的送往佛寺,让佛寺代为救济穷人,其余的喂给牲畜。
窦夫人经常教育李世民和李玄霸,哪怕唐国公府极富贵,也不可过于铺张浪费,否则必定损害自家福气。
宦官立刻跪下道:“陛下息怒,是底下人懒惰了,居然污了陛下的眼睛。”
杨广愤怒地踹了宦官一脚。
宦官非常熟练地在杨广踹他的时候顺势往后一滚,既卸了力道,又装出很痛的模样,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再继续磕头告饶。
杨广唤来太常少卿裴蕴,只指着岸边食物掩埋地,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裴蕴立刻道:“臣立刻下令,让他们远离岸边十里再掩埋,以免玷污两岸好景。偷懒之人,臣定重罚!”
杨广冷哼道:“不要这点事还要朕命令你。”
裴蕴忙告罪。
杨广又骂了裴蕴几句,才让裴蕴去处理岸上的事。
见了这等肮脏事,杨广大好的心情蒙上了阴霾。
李世民茫然地看着皇帝发怒,小小的脑袋瓜子有些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本准备开口询问,被李玄霸用心声提醒“闭嘴等着,赶紧装傻”,便没有开口。
杨广发完怒后,看着两个孩子害怕的模样,身为长辈的理智上线,将怒气压下,道:“一些渎职之人扰了兴致。二郎三郎别怕,朕已经处理了。”
李世民更加迷糊。皇帝表叔所做的事,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李玄霸一言不发,只继续装作被皇帝怒气吓到的模样,怯生生地点头。
心情被打扰,杨广没了继续带孩子赏景的兴致。
他让人把李世民和李玄霸带给萧皇后,自己回到了为首的龙舟上,继续就此事大发雷霆。
李世民和李玄霸借口困了,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李世民抱着软乎乎的抱枕,终于把憋在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表叔生气的地方好奇怪啊。”
李玄霸趴在房里窗口上,继续看着窗外。
李世民把李玄霸往旁边挤了挤,也趴着看向岸边。
他们的小窗口,也能看到食物掩埋地。
宫人将食物掩埋了一半,被赶来的官吏训斥了一番后,将挖好的坑匆匆填土,剩余的食物抬上车,运向了更远的地方。
岸上的民夫轮番拉船休息。休息的民夫悄悄刨开泥土,想要挖出里面的食物。
船上又下来了一个官吏。这个官吏带了一队卫兵。
卫兵将挖开地面的民夫按在地上捆了起来,然后不知道押去了何地。
地上的坑再次被填上。
李世民和李玄霸静静地看完了整场。
李玄霸:【所过州县,五百里内皆令献食;后宫厌饫,将发之际,多弃埋之。】
李世民:“什么?”
李玄霸;【隋炀帝一游江都。】
李世民抿住嘴唇,这次没有提醒弟弟别乱说话。
他继续茫然地看向窗外。
半晌,李世民道:“吃不完的饭菜为何不能分给岸边的人?他们连土里的饭菜都要挖出来,应该是很饿了。”
李玄霸这次没有在心里说话。
他开口讥笑道:“是啊,为什么。”
李世民看向李玄霸:“阿玄也不知道?”
李玄霸道:“不知道不知道。”
李世民鼓起腮帮子:“阿玄你一定知道,为何不和哥哥说?”
李玄霸道:“说了有什么用?哥哥你自己看,自己想。”
李世民把李玄霸扑倒,狠狠挠了李玄霸一顿痒,在李玄霸告饶后,才翻身躺到李玄霸身旁:“好烦。算了,我还小,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等我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李玄霸擦了擦被挠痒痒笑出来的眼泪,没好气道:“这是娘和阿姊经常敷衍我们的话。你倒是学到了。”
“嘿嘿。”李世民咧嘴笑了笑。
他笑完后,将手放在胸口处。
完好的食物宁愿掩埋也不肯给岸边的民夫食用。皇帝发怒却不是因为浪费食物,而是因为食物掩埋地被他看见。
这一切都让年幼的李世民疑惑不解。
此时,他想起了弟弟说漏嘴的“隋炀帝”,想起了自己偷偷翻书找到的“炀”的含义。
李世民抱住了脑袋,在床上滚来滚去:“啊,不想了。我还小,想那么多干什么!”
李玄霸点头:“对。等你长大了再慢慢想。”
李世民抱着头滚了许久,才停下了滚动招式。
他大字躺在榻上,手脚都搭在了李玄霸的身上。
李玄霸嫌弃地把二哥往旁边推。
李世民:“阿玄,我长大了就能想明白吗?”
李玄霸:“谁知道?过去!”
李世民:“阿玄,哥哥胸闷,让哥哥靠一下。”
李玄霸:“不给!去去去,热死了!”
李世民使劲往李玄霸身上凑,李玄霸手脚并用把二哥推开。
兄弟二人就躺在床榻上“打”了起来。
杨广回龙舟发了一顿脾气后,回想起李世民和李玄霸的神情,总觉得当时两个小孩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敬。
他立刻派人去查看李世民和李玄霸正在做什么。
派出的宫女回禀:“李二公子和李三公子正在榻上厮打。”
杨广挑眉:“哦?厮打?他兄弟二人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会厮打?”
宫女道:“奴婢问了守门的仆妇。仆妇说似乎是李二公子要把李三公子当枕头,李三公子嫌弃李二公子太重,于是两人就打了起来。”
杨广:“……”
他扶额失笑:“这理由……还真是孩童才会有的理由。”
他在心底摇摇头。或许是今日太生气,他连两个六岁孩童的神情都怀疑起来。
若李世民和李玄霸暗藏不敬之色,小孩是没有城府的,那肯定是李渊教的。
说白了,杨广现在对连个孩子的怀疑,本质上还是对李渊不放心。
“他们今日受惊了,拿些金珠子给他们玩。”杨广道,“还有,传朕的命令,兄弟要友悌。为这点小事打架可不像话。若他们再打,朕可是要罚他们抄书了。”
宫女领命退下,陪坐的官吏皆失笑。
李世民和李玄霸“打了一架”,居然还得了皇帝赏赐。
萧皇后得知后,笑得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她对来请安的长女南阳公主道:“你来母后这里住几日,多摸摸唐国公府这两个活宝贝。你的肚子现在都还没动静,母后实在是忧心。你赶紧生个像李家二郎三郎这样的活宝贝给母后带。”
南阳公主是萧皇后和皇帝的长女,十四岁嫁给许国公之子宇文士及,如今刚二十。夫妻二人都深受皇帝皇后喜爱,皆伴驾南巡。
宇文士及是李渊的好友,南阳公主与窦夫人相处也不错。
她笑道:“确实是活宝贝,窦夫人每每提及他们就咬牙切齿,说他们在家中很是顽皮。”
萧皇后笑道:“还有这事?窦夫人倒是和我说,他二人自幼体弱,让她很是怜惜呢。”
自幼体弱?南阳公主稍一沉思,就明白了窦夫人为何如此说。
恐怕是母后得知李家双生子下了荥阳郑氏的脸面,很高兴地想让娘家族中女儿与李家双生子定亲吧。
唐国公府的大公子娶了荥阳郑氏,其余几子的妻子肯定得稍逊一些。南阳公主无奈,母后太看重娘家,这个念头有些不妥当了。
她笑道:“是啊,李家二郎和三郎既顽皮,又体弱,窦夫人教训了会心疼,不教训又担心他们学坏,真是头疼极了。”
萧皇后笑得更加厉害:“是这个理。别岔开话题,母后还给你求了送子观音……”
南阳公主见话题没岔过去,捂着红彤彤的脸道:“母后,娘亲,娘娘!再给女儿一些时间,会有外孙的,会有的!”
萧皇后道:“你总是如此说。好吧好吧,你脸皮薄,送子观音先不给你了。你去揉揉李二郎和李三郎的脑袋,这总行吧?”
南阳公主捂着脸,无奈道:“行,女儿把李二郎和李三郎抱怀里使劲揉脑袋!”
萧皇后笑道:“来人啊,赶紧把李二郎和李三郎带来!”
于是李世民和李玄霸一脸迷茫地被叫来,然后被南阳公主抱怀里使劲揉搓了一顿脑袋。
李世民晕乎乎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搓我的脑袋?
李玄霸使劲板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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