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芳走在最后头,才走几步就听季常在道:“玉芳你留下。”
她立刻停住脚步,低首道是。
玉芳是季常在从娘家带进宫里来的宫女,比其他宫女都要靠谱不少,她站在那里不语,静等着季常在发言。
“你也知我现在的状况如何。”季常在抬眸看着她,说出这句焰气全无的话。
若先前还能仗着晋升的风头说说话,可如今过去这么久了,再拿着常在的身份压人可就是笑话,没有皇上的宠幸什么都不是,瞧瞧那中宫之主虽坐稳后位,可后宫嫔妃羡慕的不都是专宠常在的年贵妃。
玉芳神色不变道:“小主的意思是,让奴婢也去试试?”
季常在微微叹了口气说:“是,姑且一试吧。”
像安答应那样得罪过皇上的嫔妃都可以复宠,她又没得罪过皇上,为何不能?
得到确定的玉芳十分听话的低首行礼道:“奴婢这就为小主去打点。”
“且慢,”季常在看着玉芳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神情有些茫然,“别心疼银钱,一并将安答应的绿头牌照顾了吧。”
此照顾非彼照顾,玉芳心领神会的低头道是。
第三十六章
天色渐渐暗下来,忙碌了一整天的雍正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从案前抬首,问站在案旁的苏培盛道:“何时了?”
苏培盛答:“回皇上的话,戌时将至。”
雍正站起身来背着手说:“起驾,朕该去陪贵妃用晚膳了。”
“喳。”苏培盛脚步细碎的迈下台阶,先帝王一步去外头吩咐。
皇辇入了后宫,一路上遇到的宫女们口口相传,皇上入后宫的事一下子就传开了,但究竟是往哪位嫔妃那儿去,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去翊坤宫了?”太后听着宫女传回的话只是掀了掀眼皮子,再无其他反应。
可在坤宁宫陪太后说话的皇后听着心里却不舒坦。
今日皇后陪着太后用完晚膳本该回去了,可太后却问及她再过一月的后宫中秋事宜,不知不觉就到了这时辰。
目光转移,看到身边坐着的皇后蹙着眉头目光放空的样子,不禁拍了拍她的手问:“皇后管理后宫之事可有难处?”
皇后脑中立刻浮现出年贵妃的脸,委婉犹豫地说:“臣妾……确有难处。”
“跟哀家说说。”太后抬了抬眉看着她说。
皇后这才扭扭捏捏地说出口道:“臣妾前些日子在请早时与年贵妃提过让她多劝劝皇上为皇室开枝散叶,但……年贵妃不听劝。”
“年贵妃不听劝?”太后觉着皇后这话里还藏着话。
皇后低眉垂眸地点了点头,继续道:“年贵妃不愿,说‘皇上若是愿意去其他宫她决意不拦着’,除此之外她还提起了太后您……”
太后眉头微皱,不喜皇后如此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解地问道:“她提哀家作甚?”
“年贵妃说……太后会体谅她的。”皇后吐了口气余光瞄太后的脸色,瞧不出情绪起伏。
眉头倏地展开,太后一下就明了,年贵妃这是当真了。
先前福沛夭折送东西还让下人带了话过去,只是为了让她安心养身子罢了。
太后不禁头疼的扶了扶额,“让年贵妃明日来哀家这里一趟。”
大宫女行礼道是,转身出去。
皇后低垂的眼睫盖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既然她治不了年贵妃,那就只能借着太后挫一挫她的锐气了。
坐着辇雍正直奔翊坤宫,刚下来,就看年贵妃撅着小嘴神情隐隐不悦。
“见过皇上。”年贵妃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神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雍正好笑地上前搂住她的腰肢,大手捏起她的脸颊虎口抵着下巴问:“何人惹得爱妃不悦?”
年贵妃轻轻推开他道:“皇上来得这般迟,臣妾还以为皇上又食言了。”
皇帝不恼,复又贴上去搂肩靠头道:“朕的错,忙起公事来没看时辰。”
年贵妃的脸色缓和了些:“那皇上今夜就宿在臣妾这里。”
“好,依你。”雍正目光缱绻微笑着说话里无比宠溺,年贵妃纤臂抱住帝王的腰,二人一齐走进去。
苏培盛一边跟在主子们后头一边感慨地想,年贵妃当真是皇上一手宠出来的,这样的话也敢直接提。
换作其他的嫔妃,皇上能留下来用晚膳已是不易,若再要留宿便要试探地问,万不可话里露意惹怒帝王。
而且皇上宿在后宫嫔妃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分昼夜的在养心殿勤政,也只有年贵妃才留得了帝王一宿。
二人进入主殿刚坐下刚吃几块糕点,就见槿容带人进来。
宫女恭敬地向皇帝与年贵妃行礼道:“奴婢见过皇上,年贵妃。奴婢替太后传话,让年贵妃明日去一趟翊坤宫。”
年贵妃问道:“太后可有说因何缘由找本宫。”
“太后不曾提及。”宫女虽然知道皇后一番言辞是为针对年贵妃,但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对皇后与年贵妃来说只是一只蝼蚁轻易可捏死,宫妃之间的事保持中立最好不过。
年贵妃收回疑惑的目光让槿容送宫女出去,侧头看向身边的帝王撒娇道:“皇上……”
雍正受着她倾过来的重量单手搂着她的后背轻拍两下,嘴角含笑道:“果真是小年糕,只黏在朕的身上。”
年贵妃嘟着红唇勾着帝王的脖颈,仰面娇声道:“明日皇上陪臣妾去坤宁宫吧。”
“你啊你,脑袋里净是些小聪明,想让朕做你的挡箭牌。”雍正无奈地笑着,怕她坐不稳搂抱地更紧些,目光深邃宠溺地看着她道。
“皇上允了臣妾嘛。”年贵妃柳眉往下一撇无辜又可怜,虽年纪比不小,可撒起娇来令帝王丢盔卸甲毫无拒绝的想法。
雍正失笑,大手托住她的臀将人揽到自己的腿上坐,拿起糕点边喂她边道:“好,朕陪你去。”
年贵妃露出得逞的笑容,舔了舔嘴上的糕粉渣,亲了亲雍正的嘴角,轻柔湿润。
第三十七章 (修)
大清早皇帝乘着皇辇去上早朝,年贵妃还睡在床榻上,帝王怜惜不让奴才们吵醒她,穿戴整齐后便出去了。
年贵妃伺候了皇上一夜身子疲乏睡得又沉又香,难得见到自家主子在小阿哥走后能睡得这般踏实。
槿容招了招手让一旁的小宫女附耳过来,轻声交代道:“你去体顺堂一趟,就说年贵妃伺候皇上今日请早去不了了。”
寝宫大又冷清,即便槿容再如何小声,却没想到还是将年贵妃吵醒了,一只纤纤玉手拨开一侧的床帘,年贵妃侧躺着长发铺在肩头,雪肌上有几枚鲜红的痕迹,嗓音微哑地说:“不必,今日本宫去体顺堂请早。”
“娘娘……”槿容不解为何今日年贵妃如此坚持,但看着年贵妃坐起来要起身,她只能上前伺候。
一众嫔妃早就等在体顺堂外,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地说了句年贵妃来了,众人的目光齐齐往右望去,只见年贵妃面色红润迈着莲花步款款而来,夏日衣裳轻薄,举步之间脖子上的红印若隐若现。
都是皇帝的女人,大伙心知肚明这种痕迹怎么来的,顿时情绪万千,有的羡慕有的嫉妒。
体顺堂的大门一开,众嫔妃接连入内,以年贵妃为首向皇后行礼。
“都坐吧。”皇后淡然道。
众嫔妃纷纷落座,年贵妃侧首坐下时漏出脖颈之上的痕迹叫上座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皇后移开目光,神情不变道,“年贵妃既承了皇宠,不来请早也无大碍。”
年贵妃却道:“臣妾可不敢,若是多了个持宠横行的名头可真是冤枉极了。”
在年贵妃心里,上回的事还没结束呢。
皇后无语凝噎也不想同她置气,但偏生她不是这么想的。
“年贵妃此言何意?”皇后威严尚在,仅是绷着脸半眯起眼眸就让人胆怯不已。
可年贵妃并不怕,直直地顶撞皇后说,“皇后娘娘先前说臣妾占着皇上,今日要不来体顺堂请安,指不定还要被皇后教训一顿呢。”
槿容捏成拳头的手掌心里都出汗了,她家主子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啊!
众嫔妃们的眼睛都睁大了,也只能是年贵妃这般出言惊人了。
年贵妃家世好,兄长在朝堂大有作为,她亦是后宫之中皇上最为宠爱的妃子,皇后哪怕是再生气也会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放过年贵妃。
皇后胸膛一起一伏间,声音微沉:“年贵妃多虑了,只要是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事,本宫不会责怪。”
这话一语道出了皇后心中的酸楚,若是她的弘晖还在哪里还轮得到这女人猖狂。
众人一想也是,皇后似乎一直担心的都是皇上子嗣的事,先前劝年贵妃大度些让皇上去其他宫走走,也是为了皇嗣这事。
“既然如此,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谅。”年贵妃的道谢并不真诚,皇后听得出来。
半刻钟后,众嫔妃们从体顺堂出来,各回各宫去。
皇上在翊坤宫待了一宿还宠幸了年贵妃,消息在这个如同金丝笼般的后宫里传得飞快。
安答应听后怏怏不乐,自从那日被齐妃点后,她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该做的是如何吸引皇上的注意,而不是一味地提防采薇有什么深藏的心思,如今皇上一不召她侍寝二不来她这,莫非又要回到以前那样了?
主子愁眉不展,采薇与连珠站在一旁也不好受。
采薇安慰道:“小主不要气馁,先前皇上还赏了几盘马蹄糕给小主呢,心里是有小主的。”
“你也不瞧瞧日子过去多久了?皇上除了宠爱年贵妃之外,还有去其他嫔妃那里吗?”连珠反驳采薇说道。
答案当然是没有,采薇非常无语的给了连珠一个眼神,这叫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珠话不过脑,看到采薇不自在的神情才反应过来,自打自一个嘴巴道:“小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我清楚,你们都下去吧,让我自个儿待会儿。”安答应有气无力地说。
“小主,让奴婢陪着您吧……”连珠说着,就被采薇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屋子。
采薇跨出门槛,转身将门阖上留了条缝。
其实她大概能理解安答应现下的心境,就像打游戏一样,通常主角都是一步一步的打比自己稍微厉害一点的怪物,变强之后再接着打下一个。
可后宫并非游戏,也不会特意设置好相当的角色与安答应对决,皇贵妃就像游戏里最强的怪物,出手一击必杀,毫无反抗相较之力。
想要从年贵妃那儿争取一丝一毫皇上的宠爱,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采薇叹了口气,连珠还扒着门缝关注里头安答应的动静,一听这叹气声麻利的站直身子,硬气道:“你叹什么气?”
“连珠姐姐,你不担心嘛?”历史上雍正可是给年贵妃有过爱称叫小年糕的,安答应虽说容貌姣好,但按照皇上宠爱的次数来看,也仅限于好看吧……
“担心什么?年贵妃已经是人老珠黄的年纪了,小主还年轻路还长着呢!”连珠颇有自信昂首挺胸地说。
采薇半垂眼皮子,说出一句令人绝望的话,“若是皇上执意宠爱年贵妃呢。”
“那……”连珠愣了一下,暂时没想到办法。
“那是不是还得等到年贵妃不在了,小主才有机会,可是那时候小主都已经被熬到人老珠黄的年纪了,后宫里会有无数新的妃嫔。”采薇在此扎心地说。
“……”连珠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自己真的没脑子,但是她居然觉得采薇说得有几分道理。
听采薇这么一说,连珠忽然觉得年贵妃如一座高山一般不可跨越,而皇上就在那座高山之后。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让小主熬到人老珠黄的年纪吧。”连珠皱眉问采薇,目光中带着期待,仿佛在等着她出一个主意。
采薇只是摇了摇头,“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那还这么多话,这回换成连珠嫌弃她了。
第三十八章
对于采薇来说,伺候安答应不生二心守着自己的本分就成,还没轮到要自己替她出谋划策的地步。
这一来少说少错至少不会生出事端,二来年贵妃盛宠并非一时,即便是当今的六宫之主也毫无办法,更何况她就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出得了什么主意?
到了晚间,连珠照常守夜陪着安答应,采薇一如往常般离开长春宫去御花园,却不曾想全都落在连珠的眼里。
看着采薇离去的背影,她不满地小声嘟囔道:“小主都愁成这样了,她还有心思去与小太监私会呢。”
躺在床榻上的安答应睡意全无,睁着一双桃花眼直直地盯着床顶,耳边传来连珠自言自语的话,闭上眼眸侧过身。
御花园的草木枝繁叶茂,穿过小径采薇就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已经坐着人了,赶紧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步入亭中采薇看到小顺子欣长的身子靠在美人椅中歪着头靠在凉亭的红柱上,即便白雪一下从他的膝盖上跳下来也没有醒过来的动静。
小白团亲昵的蹭着她的脚踝尾巴甩得十分欢快,采薇抱起它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等着他醒过来。
采薇逗弄着白雪揉着皮毛好一会儿有些累了,督了一眼身边的人还是没醒,目光却被他的侧脸所吸引。
以前就觉着这小顺子长得浓眉英气不似她以前见过的太监,今夜细看之下更加了不得。
他侧脸眉骨突出鼻梁直挺鼻尖微翘,眼尾斜上长且眼睫密长,唇廓分明色浅粉,下颌线无比的清晰,不仅如此肌肤还十分光滑。
采薇被惊艳的倒吸一口凉气,心想道,太监长得这么帅真的没事吗?
怕不是叫小宫女芳心暗许?便是做对食也乐意吧。
她思绪飘得太远,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半睁眸子盯着自己半晌。
“瞧什么这般入神。”雍正刚醒鼻音厚重,声音也比平时说话的声音要来得低沉许多,眼眶之中还有红血丝。
他这几日休息的少,等采薇的功夫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采薇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移开眼神道:“以往没仔细看,你长得很是俊朗。”
雍正闻言抬了抬眉,衣裳摩挲声起,他前倾身子靠近了她几分,那张脸染上灯火的光,深邃的眼眸变得明亮,浓眉压眼无声的压迫感袭来。
采薇心都漏跳了一拍眨巴几下眼,有些结巴道:“做……做什么?”
若说闭上眼眸睡着的他是个卸下防备的翩翩公子,睁开眼眸的那一刻便是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仔细说说,如何俊朗。”他倒是想听听,先前说自己长得凶神恶煞的人,能说出什么好词来。
采薇以为他只是开玩笑,可触及他那看着自己的眼神无比深邃,灰瞳倒映着自己的面容,登时周身的空气稀薄燥热起来,她发觉自己脸红了。
居然还是被一个太监看脸红的。
一把将白雪抱起塞给他,采薇扭头起身以手背捂脸降温,背对着他道:“平日里无人说过你的长相?还要我说什么。”
“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想听你说。”雍正抱着白雪说道,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在采薇听来是另一个意思。
她不得不承认小顺子说这句话加上那张脸,杀伤力简直了。
稳了稳心,采薇转过身看他,评价道:“就是……很有男子气概的帅气,五官俊朗脸廓分明,但我不敢看你的眼睛。”
按理说他的眼睛是个漂亮的桃花眼,勾人又深情,应是令人眼前一亮最爱盯着看的地方。
“为何不敢?”帝王好奇地问道。
采薇想了想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因为你的眼神太凶了。”
雍正看不到自己的眼神如何,自然也不能体会她所说的眼神太凶是如何的。
可在采薇看来,他垂眸思索的模样颇为认真,像是往心里去了,连忙又道:“其实也不是凶……就是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至于太监为什么会给人一种威严之感,她也想不明白。
采薇在宫里见过大大小小的太监,有些太监虽官职高,但总是八面玲珑笑脸盈面,就比如皇上身边的御前大总管苏培盛。
皇帝总是高高在上的,平常的宫女太监嫔妃也不敢与身为帝王的他直视,雍正倒是想起年贵妃曾经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皇上能多笑笑就好了。
莫非也是因为眼神的缘故。
“想什么呢别纠结了,”采薇重新回到他身边坐下,伸着一根指头隔着空气描摹他的眉眼道,“瑕不掩瑜,你的眼睛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好看的,再说了还能震慑到想欺负的人不好吗。”
眼睛好看是采薇的真话,活了两辈子的肯定。
雍正看着她眉眼舒展目光流转,眼笑成了更窄的桃花。
第三十九章 (修)
二人对视而笑,忽而采薇听到一阵阵脚步声正往凉亭而来,她立刻拉起身边人的手腕往右侧的灌木丛躲。
雍正被她拽着手腕跟着走到灌木丛中,又紧接着被摁下了肩膀,帝王不明她此举何意,也从没有过这种待遇,他没恼只是很感兴趣她要做甚。
灌木丛后的地方窄小,若换作平时采薇一个人躲着绰绰有余,如今多了个人加上他身子高大占去不少地方,显得愈加拥挤。
采薇吹灭了宫灯里的烛火,侧过头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又回正脑袋向外头看去。
只见几位侍卫走到凉亭前往里看没人。
“这哪里有人,还听到有人说话?莫不是撞邪了吧你。”为首的侍卫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侍卫说,那侍卫挠了挠头神情疑惑。
雍正左侧的树枝戳着他的胳膊十分难受,他左手搂着白雪放在膝上倾斜着上半身,右掌撑在她身后的空地上,方才能舒展开身子,而两人的脑袋却因此像是挨在一起似的。
他看着采薇的侧脸,她蹙着眉头贝齿咬着下唇,双手死死地攥着宫灯的提棒,目光一直盯着没走的侍卫们,神情十分紧张。
“日后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抓紧时辰去巡逻其他地方。”为首的侍卫吩咐一队分成两路,自己带了一队,又让其他人带了一队在凉亭外散开离去。
采薇呼出一口气,想与他解释方才紧急之下的举动,猛地一转头看到他骤然放大的脸,心不受控的剧烈颤抖了一下,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目光相撞他那双桃花眼盯着自己瞧。
这谁能受得了?
“我刚才是情急之下才拉你进来的,你也瞧见了侍卫们时不时地会来御花园,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深夜逗留御花园,是要被通报小主责罚的,你得谢谢我。”采薇躲闪着眼神站起身来,心狂蹦乱跳的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异样。
她使力站起身来,木枝腾空了她的脚掌,采薇脚往前一划身子就往后倒去,手里的宫灯一下就被甩了出去。
“哎!”采薇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倒了下去,原以为后背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痛上个好几日。
没想到坐在了一处软的地方,后腰被托着没撞在地上。
采薇双手伸前缓缓地收了回来,有些茫然的低首,发现是小顺子用自己的大腿给她当了肉垫。
见她身子稳住,雍正托住她后腰的手收了回来,隔着轻薄的衣料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白雪挣脱他的手跳到土地上,吐着小舌头眼睛里倒映着二人。
采薇稳住身子就立马站起来转过身道:“多谢你了啊,我踩着树枝了。”
为了证明自己真不是有心如此,她还指了指脚边的树枝,雍正笑而不语,手臂一撑就站起来。
拍了拍掌心的泥土他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反倒是你自己紧张。”
“我……还不是因为你脸太近了。”要不是惊慌失措,她哪至于这么狼狈。
雍正扬了扬眉,目光扫视着她的面庞,她的耳朵还是通红的。
采薇不看他的脸,转过身从灌木丛里走出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印子与叶片,将甩在地上的宫灯捡起来。
蜡烛压坏了两根细扁竹,烛蜡滴在羊皮纸上糊成一团,看着是不能再用了。
雍正看她皱眉愁容,凑近看了看问:“怎么了?”
“这宫灯用不了了,到时候小主问起来,我想不出原由。”采薇捏着灯笼来回看,脚上一阵痒意,低头一瞧是白雪蹭着她的腿,尾巴一摇一摇的。
采薇叹了口气看向雍正说,“还是老实说吧。”
希望安答应她不会细究。
翌日,采薇伺候安答应梳洗,瞧她眼底下一片乌青,应是没睡好。
她一边捏着木梳替安答应梳理长发扎成髻,一边开口道:“待小主给齐妃娘娘请安用完早膳后,再小憩一会吧,奴婢瞧小主的脸色不大好。”
安答应抬眸看了看铜镜之中的采薇,低着头模样认真的梳者自己的头发,声音平淡道:“不用,我睡不着。”
不管她这句话里有多少真诚,此刻自己也无暇计较,皇上专宠年贵妃才是她应该想方法琢磨的事。
采薇见此也不再说什么,将首饰尽数插在安答应的发髻上,主仆二人就去齐妃那里请安了。
步行至殿前空地,季常在迎面走来,脸色红润眉开眼笑,与安答应的脸色相较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瞧见安答应,她的目光立刻扫视过那张平日里明媚今日却有几分憔悴的脸,捏着帕子一角掩住装佯吃惊的样子问:“安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差劲。”
安答应不想与她胡搅蛮缠,便道了句:“季常在与其关心我的脸色,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说罢,向她行了一礼就绕行往主殿去。
季常在听着她的话也不气恼,侧过身子看安答应迈步上台阶方才移开眼神。
齐妃懂得什么叫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今日瞧见安答应与季常在也不敲打,反而宽慰起人来。
“皇上宠爱年贵妃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守好自己的那份便可。”这话听着像是说给长春宫的嫔妃们听的,可实则是讲给安答应听。
众嫔妃点头纷纷称是。
这话确实起到了一些效用,安答应的焦心缓解了一些,而坐在首位的季常在却不这么认同。
她不仅要守着自己那一份,还要把安宁昭的那份夺过来。
请完早后安答应的脸色也没这么难看了,还让采薇去取来早膳用了不少,比昨晚用得晚膳还要多。
一.夜未眠,安答应这会儿才觉着自己开始困乏了,抬手掩盖在打哈欠的嘴,眼角沁出泪水来便用帕子拭去。
“奴婢伺候小主歇会儿吧。”采薇见状道。
安答应沉默片刻点头,采薇跟在其后,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入里间。
采薇正伺候着安答应脱下外衣,就听到连珠拔高声音道,“这宫灯究竟是怎么回事?”未见人而声先至。
紧接着门打开了,连珠手里捏着宫灯的提棒走进来,安答应侧首望去,只见宫灯上的羊皮纸已经破了个洞,里头的扁竹也断了几根,已经不能用了。
“小主您瞧瞧,采薇她竟然将宫灯弄坏了,还刻意放在角落,要不是奴婢眼尖,就让她逃过去了。”连珠当着采薇的面向安答应告状,还将宫灯拿近了些,拿近了一瞧这宫灯已经左高右低了,放在底盘的蜡烛也是歪的。
宫灯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也是内务府的工匠们一盏一盏做出来的,若是损坏都要上报给内务府。
安答应转开目光到采薇身上问:“采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采薇抿了抿嘴,如实道:“奴婢昨晚想去净房,没成想脚底踩了石子硬生生的摔了一跤,宫灯被奴婢的身子压了压就成这副样子了,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弄坏宫灯的。”
连珠昨晚是亲眼见到她拎着宫灯出门去的,至于是不是上净房摔了压坏的,就不得而知了。
“提着宫灯上净房都能摔,还不如不拿,反正也要摔。”连珠十分嫌弃地说道。
“连珠姐姐说得是。”采薇神情颇为委屈。
安答应看着采薇,耳朵被连珠尖锐刺耳的声音激得一夜未宿太阳穴突突直跳,蹙着眉头道:“一盏宫灯罢了连珠你少说些话,既然摔了一跤不便走动,你就替采薇拿到内务府去上报吧。”
连珠不解自家小主为何突然对采薇这般优待,便嘟着嘴有些郁闷道:“是,奴婢这就去。”
随即疾步离开里间。
采薇心底虽有些意外安答应为自己说话,但手头继续为安答应宽衣并道:“谢过小主,宫灯是奴婢弄坏的,小主还让连珠姐姐替奴婢走一趟。”
安答应半阖眼眸,嗓音轻柔道:“你并非故意而且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待伺候我歇下后,自行拿些膏药抹一抹吧,伤好得快些。”
“是。”采薇伺候安答应躺下,心道安答应确实是个不错的主子,替她掖好被角后便退出去了。
“皇上怎么还不来……”年贵妃望眼欲穿的看着门,却迟迟不见有人推开。
她得皇上传召来东暖阁一同用膳,已在这儿等了小半个时辰,却还未见到皇上的人影。
槿容极富耐心道:“许是皇上忙政事,娘娘莫急。”
话音刚落,守在门外的太监忽然高声道:“皇上驾到。”
年贵妃立刻舒展眉头起身相迎,才瞧见那一袭黄袍跨进门来便低首行礼道:“见过皇上。”
“饿坏了吧,朕来得迟了些。”雍正与几位大臣在养心殿商讨国事,不知不觉间就忘了时辰,他上前扶起年贵妃搂着她的肩头一起入座。
年贵妃娇嗔道:“臣妾还以为皇上将臣妾忘记了呢。”
“朕怎会忘记呢,你瞧,朕还特地嘱咐御膳房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樱桃肉。”为了弥补迟到,雍正亲自夹了一箸放入了年贵妃的碗里。
后宫嫔妃众多,若是能被皇上记得自己喜欢的食物那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可年贵妃被皇帝宠惯了习以为常,只将樱桃肉吃了还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