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将御狗赏赐给了我,正如季常在所见,来御花园也是让御狗玩耍。”采薇淡然的说道,眼看季常在的神色愈发不敢相信。
皇上这般喜爱御狗,竟然会将它赏赐给一个新晋的常在?!要知道上一个能得此殊荣的人可是年贵妃啊。
“你!”季常在震惊的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像是话被哽在咽喉里。
她难以接受之前默默无闻的宫女如今比自己还受宠。
刘答应眸子一转,上前拉住季常在说:“季常在想赏的花还没盛开,不若先回去,改日再来赏就是了。”
“你在说……”季常在转过头看身侧拉着自己的刘答应,不明她莫名其妙的话,却在触到她的眼神时,顿时明了了。
刘答应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可要不要下这个台阶……
季常在点了点头,收起失态的神色,说:“你说得是,既然没想看的花,就先回去吧。”
采薇察言观色,也没继续揪着她方才侮辱的话不放,“很可惜不能与二位一同赏花了,慢走。”
季常在看着采薇那张脸,虽心生冲动但还是忍下来,由刘答应拉着离开了御花园。
红蕊站在采薇身边,看人走远了才不满的小声嘟囔道:“这季常在说话难听极了,奴婢听了都觉得胸口闷得慌。”
采薇摇了摇头,满不在乎道:“这话同我又有何关系。”
只不过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事实又并非如此。
走到御花园门外,季常在终于忍不住脾气一把甩开了刘答应的手:“瞧你那怂样,都不敢吱个声。”
“季姐姐息怒,此时她风头正盛,若是在皇上面前说上两句季姐姐的不是,该如何是好?妹妹此番也是为季姐姐着想。”刘答应解释道。
听着她的话,季常在心中的怒火消减下来,觉得有几分道理。
自己单知道安宁昭身边的宫女采薇被皇帝封为了惠常在,却不知晓皇上竟然将御狗赏赐给了她。
看着季常在逐渐冷静下来,刘答应才接着说:“其实妹妹听到一些延禧宫的事,听说昨日皇上宠爱惠常在,召去养心殿后亲自送回来两人还牵着手呢。”
“当真?皇上究竟瞧上她什么了!”季常在紧抿嘴唇,实在想不通,“莫不是床笫功夫了得?不然皇上怎会被她迷成这样。”
刘答应也甚是不解,先前同安宁昭熟悉,她身边跟着的两个宫女当中,她对连珠更有印象一些,至于采薇……实在是没什么存在感。
“姐姐若是看不惯那采薇想打压打压她,何必自己动手呢。”刘答应贴近季常在身边,轻声说道。
季常在眸子一转,挑起眉梢问:“你有什么好法子?”
“也是妹妹自己的拙见,就拿皇上赏赐的御狗说事,让翊坤宫那位知晓,一个晋常在竟然也被皇上赏赐了御狗,那可就不好说了。”刘答应说着,眼睛弯成月牙脸上露出笑容。
季常在露出了赞赏的神情,说道:“没想到你还有些用处,正得我意。”
二人相视一笑。
第七十四章
采薇本想让白雪多在御花园里跑动跑动, 可它实在体型圆润,玩了一阵之后便不愿动弹,采薇让绿萼将它放在地上, 白雪就地躺下, 耷拉着眼皮好生可怜。
红蕊被它这副模样逗乐了,笑说:“小主,你瞧它, 好生娇气。”
皇帝的御狗, 娇气也就娇气吧, 反正好生好喝的养着,活得比人都舒坦。
采薇无可奈何, 道:“行了,今日就先回去吧。”
“是。”红蕊绿萼应声, 采薇弯腰将它从地上抱起来。
回到熟悉的怀抱里, 白雪高兴的吐着舌头蹭了蹭她的衣裳。
采薇抱着白雪从御花园出来,才跨过第一道宫门,便看到一个太监领着数位太医匆匆忙忙的经过, 个个神色慌张。
她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跑远,疑惑地问:“发生了何事?”
“奴婢去问问。”绿萼看到后面还有几个太监跟着,便拉住了个最末尾的到一旁问了问, 随即回到采薇身旁。
绿萼神情也有些不安的说:“小主,听那宫女说,钟粹宫的英答应疑似得了天花, 刚才过去的太医们是前往确诊的。”
红蕊担忧道:“小主, 咱们快点回去吧,若真是天花不小心被染上可惨了。”
绿萼赞同的点头。
“回去吧。”采薇清楚天花在古代可是致死率极高的疾病, 虽及清代没致死率没那么高,可英答应如何被传染上的还不知晓,还是少接触人为好。
钟粹宫。
英答应躺在床榻上,头疼不已高烧不退,已然意识不清。
只是嚷嚷着:“拿水来,我口好渴。”
宫女赶紧倒了茶水掀起一侧的床帘将英答应半扶起来,托着后脑勺喂了些水。
才放下去,英答应便紧蹙眉头,隔着薄薄的亵衣挠手臂,痛苦的神情得了些舒缓。
“太医说过不能让小主挠,小主再忍忍吧。”另一个宫女本站在床榻旁,见状赶紧上前抓着英答应的手,可烧糊涂的英答应哪里听得进,只一个劲的挣扎着。
话音刚落,太监带着几个太医进来,这几位太医年纪年岁不小,经验颇多。
一位太医放下药箱便吩咐道:“麻烦将英小主的衣袖撩起来,让老夫瞧瞧。”
宫女闻言上前掀开一侧的床帘,将衣袖往上拉了拉,一片血红密密麻麻的肌肤暴露在人们眼中。
老太医叹了口气,上前把了把脉。
其余几位太医在旁看着,又逐一把了脉,讨论一番后道:“英小主八成是得了天花。”
“这如何是好,”英答应的贴身宫女神情焦虑的拉住其中一位太医的衣袖,请求道,“太医救救小主吧。”
“……此病只能靠小主自己撑过来。”太医摇了摇头十分惋惜的说道。
宫女的目光望向躺在床榻里因高烧不止痛苦不堪,发丝贴面拧眉痛苦的英答应,耳边太医嘱咐道:“切记,一定不能让小主抓挠。”
说罢,太医开了降烧的药方子便离开,带着太医前来的太监行至门口,道:“将英小主送去热河行宫,待痊愈之后再送回宫。”
几个伺候的宫女也得跟着英答应前往热河行宫伺候。
“嗻。”站在外头听候吩咐的小太监们躬身领命。
英答应得了天花的事不胫而走,后宫人心惶惶,太监手捏艾草烟熏行遍后宫。
几日过去,宫中逐渐出现宫女太监染上天花,遣送出宫被关在一处自生自灭。
采薇虽不迈出延禧宫,但能从红蕊绿萼那儿得知,因感染天花而离世的宫女太监几何。
她终是不忍,立即前往养心殿请求面见圣上。
苏培盛看是采薇来,二话没说进去禀告,没过一会儿便出来请她进去。
采薇支身步入殿内,看到帝王神色有几分憔悴,低首行礼道:“嫔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找朕所谓何事?”雍正这两日没怎么睡,眼中血丝密布,嗓音沙哑,修长的手指抵在太阳穴上,眉心耸起一道深深的褶皱。
“嫔妾就天花一事有一个法子想同皇上说。”采薇观帝王面容虽平淡,但眼中却是焦心。
天花二字引起他的注意,雍正抬眸看向采薇,放下毛笔问:“有何法子?你说。”
“皇上,其实天花不仅人会得牛亦会得,牛得了天花其痘痂研磨成粉,人闻之,危险性低于人痘,痊愈之后亦不会再患,如今天花四起,若能以此种措施加以防范,能免去不少因感染天花而死的人。”采薇诚恳的说道。
“种牛痘……”这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法子,雍正抿唇道,“你如此确定其效胜过人痘?”
采薇肯定的点头道:“嫔妾确定!”
此次天花波及甚大,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遍布数地,京城城北最为严重,眼下确实需要一个有效的法子。
雍正眼中有些犹豫,采薇坚持道:“皇上若是不信,嫔妾愿意亲身试验牛痘,以证此法。”
雍正望向她,她神情坚定。
心中微动,起身迈下台阶,背着手走到采薇身旁,“这也是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吗?”
“嫔妾……”采薇也不能直接说,种牛痘是除了现代疫苗之外最安全的治疗手法,半晌点了点头。
“好,朕信你,不过你不必亲自冒险。”雍正如是道。
采薇皱眉问道:“皇上准备怎么做?”
“朕自有办法,你先回去等消息吧。”雍正疲倦的神色消减不少,向她抬了抬嘴角,意在让她安心。
采薇点点头道:“那嫔妾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离开养心殿。
雍正站在大殿中央,看着紧闭的殿门,半晌道:“苏培盛,将御医召来。”
“嗻。”苏培盛在一旁听着也觉得采薇此言闻所未闻,转过身走出养心殿赶紧让人去找御医过来。
很快,御医请来,殿前行礼道:“老臣见过皇上,皇上可有身子不适?急召臣前来。”
“朕无大碍,只是问你一事,”雍正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问道,“御医可知,牛也会感染天花?”
御医皱眉思索,“臣只听过人会患天花,可从未听过牛也会患天花,皇上是如何得知的?”
“朕听人说过,”雍正接着道,“若将感染天花的牛的牛痘种在人上,比种人痘安全不少,御医所想如何?”
“依臣所见,此术不知危险几多,不若依照先帝之法用人痘。”御医拱手弓腰说道。
“种人痘法虽有效用,但死者人数不少百姓不肯接受种痘,确实到该改变种痘方法的时候了,试验种牛痘的事,就交给太医院办吧,朕要尽快看到结果。”雍正十分果断。
帝王如此坚定,御医也无法,只好躬身说:“臣遵旨。”
待御医走后, 雍正揉了揉额角,看着案桌上成堆的奏折,头愈加疼了。
他拧眉闭眸, 等着这股痛感舒缓, 可迟迟作痛。
“皇上,您已经两日没合眼了,您身为一国之君身子可不能垮啊, 去偏殿小憩一会儿吧。”苏培盛很是关切心疼的说道。
帝王睁开眼, 嗓音沙哑, 起身道:“朕歇半个时辰。”
“嗻。”苏培盛跟在皇帝身后入了偏殿,守在榻边静等半个时辰再唤醒帝王。
天花之事刻不容缓, 刘御医领了皇帝的命令更是不敢拖沓,回到太医院便立刻将太医召集起来讨论此事。
“种牛痘?简直闻所未闻!”一位年纪偏大的太医听完刘御医的话后惊叹道, 周围的太医们神情也相差无几。
“为何不继续种人痘?反而要改种牛痘?”另一位太医不解地说。
刘御医知晓他们有诸多疑问, 可自己也不清楚其中原理做不出解释。
章文庭在一旁听着,神态自若的出声道:“当务之急是找到已经感染天花的牛。”
刘御医看向他,点了点头:“此事迫在眉睫, 寻感染了天花的牛的事,我已经交代给其他人了,剩下便是找人做试验。”
众太医互相对视。
夜里,采薇被外头的声音扰醒, 起身披上外衣来到窗口望出去,远远地,趁着月色能看到几个人。
守夜的红蕊走进来, 瞧见自家小主醒了站在窗边上, 道:“小主可是被吵醒了?”
“嗯。”采薇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远望。
“是住隔壁的宣答应被带走了, 听说身上起了些疹子,还未确定是不是天花但以防万一赶紧带走。”红蕊为她答疑解惑道。
采薇深深地吸了口气,希望牛痘能打破现在的惨状吧。
“小主?”红蕊轻声唤道,眼睛里满是疑惑。
“无事。”她转身回到床榻上,红蕊接过外衣搭在衣架子上。
一觉天明,绿萼替了红蕊之后,二人便往主殿给懋嫔请安去。
宣答应被带走的事,延禧宫上下都知晓了。
自打天花忽起至今延禧宫有幸没出现过有人患天花,直到宣答应出现类似症状。
嫔妃们惊慌不已,争相讨论。
“我前几日还见到宣答应同高常在走在一处呢!”一位答应说道,高常在告假不来请早,这才敢放肆讨论。
“天哪……那岂不是……”坐在她身旁的人不免诧异地捂了捂嘴。
几人眼中都在说,可得离她远一些。
懋嫔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话,半晌道:“今日太医会来给高常在看诊,不必大惊小怪。”
“惠常在与宣答应住得相近,不若也找太医来看看吧。”说着,众人的目光便转移到采薇身上。
原本坐在她后头的答应顿时坐如针毡,想离她远些。
海贵人沉默良久,忽然出声道:“单是住得相近,二人却是没有一次同行过,竟让你们如此惊怕。”语气带着一丝不屑。
采薇侧目看向海贵人,很高兴她为自己说话,“若能让诸位姐妹安心,我回去便请太医看诊。”
海贵人哼了一声,白了她一眼说,“多此一举。”
采薇微微一笑。
走出殿门,嫔妃们绕着她走,海贵人留下来陪懋嫔。
绿萼看着直皱眉头道:“小主什么事都没有,就被她们排挤成这样。”
“谁不怕天花呢,于情于理罢了。”采薇很理解,转身回屋去。
红蕊昨日值了夜班,这会儿还歇着,身边只有一个绿萼伺候,走不开去太医院请人。
就在此事,屋门敞开,外头来了个人。
绿萼赶紧走出去瞧,站在门前问:“你是谁,为何站在我家小主屋子前面。”
采薇起身缓步走到门口,只见此女子身着宫装肩提行囊,细眉似蹙非蹙,轻启樱桃小唇轻语:“奴婢湘莲,是内务府派来伺候惠常在的。”
“什么?”绿萼眉头紧蹙,迈过门道,“内务府怎么会派你这样的宫女过来,当真一点规矩都不记得了?”
湘莲的容貌我见犹怜,自家小主经常面见圣上,若是叫皇帝看上,岂不是……
“叫内务府再换个人来。”绿萼道。
湘莲仰脸,眉眼怜色愈加,屈身欲下跪哀求。
“不必了,就她吧。”采薇沉默半晌这才出声,目光不继续在她身上停留。
湘莲身子一顿,面显惊喜。
“小主!”绿萼不敢相信的看向采薇。
“先带她去收拾下包袱吧。”采薇吩咐道。
绿萼后句话含在嘴里,半晌咽了回去,“是。”
看向湘莲那张脸,她郁闷道:“跟着我来。”
房中红蕊还睡着,二人手脚轻捷,绿萼让她先放下包袱出来,二人一前一后出门,湘莲后脚阖上门,便听到绿萼说:“小主好心留你在身边伺候,你可别动其他的心思,知道?”
“奴婢定好好伺候惠常在。”湘莲应声连连点头,满是诚恳的样子。
绿萼的目光扫过她那张脸遂转回头,无声的叹息了一下,小主怎的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也只能找红蕊说说多看着这个人了。
回到屋里,采薇正端着茶喝,见绿萼带着湘莲走进来,她道:“去请太医过来吧。”
“小主真要请?”请早那帮人分明是自己害怕,可她清楚平日里自家小主与宣答应根本走不到一处,又怎可能染上。
“嗯,就当是看身子了。”采薇放下茶杯说,在现代做检查需要花人民币,如今太医院的太医都能免费看了,怎么着多看两回也不吃亏啊。
绿萼只能转头吩咐新来的湘莲说:“听到没,小主要看太医,还不快去太医院请过来。”
“是。”湘莲赶紧应下出门去。
采薇看着湘莲一阵小跑着出去的模样,对绿萼道:“你别这般严厉,吓着她。”
“奴婢这不是怕她……”绿萼话说半句,触到采薇的眼神便含了回去。
“皇上若是真心喜欢,人群之中一眼都能认定,哪里还需这般藏着掖着。”采薇明白她的心思,自己也是宫女出身,先前在安答应身边伺候,她曾因宫女爬床之事忌惮不已。
可自己同皇上之间,也并非宫妃与帝王,反而更像是合作的关系。
不掺杂情爱的公平交易,有时候反而不会害怕得失。
第七十六章
不过两日, 平日里与宣答应走得相近的两个嫔妃相继染上天花被送往热河行宫,延禧宫其他嫔妃人心惶惶,为安抚众人, 懋嫔索性将请安免去, 待到此事过后再行恢复。
高常在欲往翊坤宫躲避几日,但奈何自宫中有人染上天花后,翊坤宫的大门便紧闭起来严进严出, 年贵妃被保护得极好, 皇帝甚至让资历深些的太医每日给她把平安脉。
趁着这段时日不必请早, 采薇便舒舒服服的睡起了懒觉,正睡得半醒半梦之间, 忽然听到绿萼与红蕊正窸窸窣窣的说着什么。
她起身下榻,穿着轻薄的亵衣走过去, 见她们二人站在窗台前低着头, 直问:“瞧什么呢?”
绿萼先行回头,看到采薇起床了,赶紧走过去从衣架上将外衣取下回到她身边披上说:“奴婢正问红蕊呢, 这地上的帕子哪儿来的,昨个奴婢替小主打扫屋子的时候还没有呢。”
红蕊挠了挠鬓角,轻蹙眉头摇了摇头说:“奴婢守夜的时候还没有呢,今日起来一瞧就出现了。”
采薇垂眸看了眼帕子, 好似绣着字,道:“翻过来瞧瞧,那帕角上绣什么字了?”
红蕊点头想直接拿起来瞧, 可才翻到一半便惊叫起来猛地撒手起身, 将绿萼与采薇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采薇见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上前两步疑惑地问。
红蕊将碰过帕子的手伸得远远的, 道:“小主,是宣答应的帕子!”
宣答应的帕子怎么会在她的屋里?安答应不都送到热河行宫去了吗?
采薇眉头一皱,这帕子恐是别人丢进来的。
见红蕊都快哭出来了,采薇道:“快去净个手。”
“是!”红蕊飞也似的跑出去,恐慢了自己也染上天花。
绿萼担忧的眼神追着她出门,转回头愤愤道:“宣答应都出宫去了,帕子怎么会出现在小主的屋里,恐是别人丢进来的!天花这样严重,这分明是想害得小主得病!”
采薇来延禧宫有一段时日了,有皇帝的宠爱傍身,平日里其他的嫔妃对她一派笑脸,瞧不出什么来。
如今这帕子凭空出现在屋子里,分明是有人想趁此机会,让自己染上天花。
如此狠毒的算计,采薇怎可能置之不理,“将帕子用盒子装起来,切记不要碰着,带着去见懋嫔娘娘。”
这几日天闷闷经常下雨,打开门凉丝丝夹杂着雨的空气穿过令人不禁凉得一哆嗦,绿萼打起伞一手另一手端着木匣子陪采薇去主殿。
一听是采薇要见自己,懋嫔直接让人到寝宫里来。
采薇步入寝宫,一眼瞧见端坐在懋嫔床前的海贵人,身形一顿,转念一想并不意外。
“今日外头冷,快过来暖暖身子。”懋嫔坐在被褥中,冲她招了招手,采薇这才意识到屋里加了炭火十分暖和,被凉风吹冷的身子已经缓和了一半。
“是。”采薇走过去,宫女便将椅子端来让她坐。
采薇关切地问了一句:“娘娘身子可是哪儿不适?”
“老毛病了,每逢阴雨冷些的天就腿疼得厉害不必在意,反倒是你这样湿漉漉的天气不待在屋子里到我这儿来,可是有事?”懋嫔的眼睛笑着半眯起来,既端庄又亲切地问。
“嫔妾确有一事前来见娘娘,”采薇招了招手,站在身边的绿萼领会上前将匣子的木盖打开,“嫔妾今早起来,靠近窗口的地上多了块帕子,本捡起来也就罢了,可嫔妾见上头有字,让宫女翻过来一瞧竟是宣答应的。”
闻言,懋嫔与海贵人的脸色俱是一惊,瞧那木匣子里的帕子面色凝重,露出的那一面帕角上确确实实绣着宣答应的闺名。
“宣答应已经出宫,贴身衣物带不走的都让拿去烧了,嫔妾左思右想不得究竟是谁将这帕子丢入屋内的,此事事关重大,在天花肆虐的节骨眼上竟然还有人做此等恶毒之事,嫔妾想请懋嫔查出此人严惩不贷。”采薇躬身低首。
懋嫔的脸色一下转成了严肃,颔首说道:“此事即便你不请求本宫也会这样做,延禧宫中居然有这样的人,本宫绝不容忍!”
还好还未出什么事,要是采薇染上天花被圣上知晓是别人丢帕所害,不管是谁,自己身为一宫之主,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责任的。
想至此,交叠在被褥之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谢懋嫔娘娘为嫔妾做主。”采薇起身行了一礼。
海贵人这才开口道:“你才来延禧宫没多久,就有人想这样恶毒的法子害你,当真是对你恨之入骨,你心底可有可疑人选?”
采薇听着她的话,脑中仔细思索一番,无果。
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究竟是得罪了谁。”
自从来延禧宫后,她平日里除了给懋嫔娘娘请安之外,与其他延禧宫的嫔妃并无多少交集,更遑论因言行举止得罪其他嫔妃了。
海贵人瞧着她哼笑一声道:“你倒是忘得挺快,先前高常在还想给你一个下马威呢。”
“那次多谢海贵人阻拦,可嫔妾与高常在并无恩怨,也实在想不出她为何要这么做。”采薇虽然也不喜欢高常在仗着有年贵妃靠山就肆意妄为的样子,但凡事讲究依据,她也不敢妄下断言。
“是不是她一查就知。”懋嫔挥手让贴身宫女将木匣子留下。
海贵人望了过来,那眼神让她感觉自己仿佛是挤进来的第三人,赶紧道:“娘娘身子不适,嫔妾也无其他事,就不叨扰娘娘歇息了。”
“好,待过几日天色好了,你陪我在延禧宫中转转。”懋嫔说话周到,是怕留着海贵人在这儿,让采薇觉得冷落。
她心领神会的点头说:“是,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跨出门槛,宫女将主殿的大门阖上,走出不远,身边的绿萼道:“小主,此事为何不直接告诉皇上?皇上这般宠爱小主,肯定很快就会追查出来的!”
“皇上日理万机,懋嫔娘娘既然管了此事,就静等消息吧。”采薇清楚,若自己越距向皇帝告知此事,懋嫔身为一宫之主难免会被指责管教不力。
皇帝是后宫嫔妃们心中最为期盼的人,若是让皇帝失望,她与懋嫔之间定会生出间隙。
还想在延禧宫待着,她当然不会想得罪懋嫔。
第七十七章
此事严重性可想而知, 若迟迟未查出,届时被皇上知道,更会被指责隐瞒和办事不力。
懋嫔对此事十分上心, 没过两日便传召采薇去主殿。
步入主殿, 懋嫔望过来招了招手对她道:“来,来本宫这儿坐。”
采薇便走过去坐在宫女已经备在懋嫔身边的椅子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将头埋在袖间的宫女。
懋嫔便立即向她解释道:“这宫女是高常在身边的, 听人说前几日瞧见她深更半夜在你屋子旁蹑手蹑脚的不知做什么。”
跪在地上的宫女连忙道:“奴婢冤枉, 奴婢当真没去过惠小主的屋外。”
懋嫔只掀了掀眼皮子, “不急,等你家主子来了再做辩解吧。”
话音刚落, 高常在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懋嫔娘娘唤我的奴婢是为何?”
高常在步入殿中, 闲庭信步的走到宫女身边, 向她行了一礼,瞧神情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
“高常在心知肚明才是,怎么反倒问起本宫来。”懋嫔将话转了回去。
高常在瞥见采薇与海贵人皆在此, 觉得有些不对劲,问:“你做了什么?”
那宫女慌张的仰面摇头:“奴婢什么都没做。”
“来人,将东西呈上来给高常在瞧瞧。”懋嫔一声令下,身边的贴身宫女就将木匣子端出来, 走至高常在面前打开木盖。
高常在疑惑的看了一眼帕子,略有疑惑的抬眸看了看懋嫔,随即又定睛一瞧, 才发现上头绣着宣答应的闺名, 登时吓得倒退两步抬手掩面道:“懋嫔娘娘这是何意,莫不是想让嫔妾染上天花!”
木盖被宫女阖上, 懋嫔瞧她面露惧色,直截了当道:“宣答应的帕子早该被内务府拿去烧了,这帕子却突然出现在惠常在的寝宫里,有人瞧见你的宫女在晚间鬼鬼祟祟,停留在惠常在屋前好一阵。”
“就凭她在惠常在屋外停留一会儿,如何定罪?!懋嫔娘娘如此武断,怕不是早就看嫔妾不惯了吧,”高常在一甩绣帕有些恼怒,随即又看向身边的宫女问,“你去她屋子前做什么!”
宫女不敢抬头,低首咬牙说:“不是小主吩咐奴婢一定要将帕子丢进去?奴婢这才停留好一阵的。”
“我什么时候叫你做这事了!”高常在气笑了,她虽然看不惯采薇,但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想直接用宣答应的帕子害死采薇。
肯定有人害她!
怒火心中起,她一脚踹倒宫女怒骂:“你个狗奴才,到底收了谁的好处?!”
宫女毫无防备就倒在地上,露出了纤细的胳膊,一片红色引入眼帘。
“啊!”高常在惊呼后退,在场人也俱是一惊,这宫女已经得了天花!
懋嫔皱眉道:“快将她带出去交给太医处理,拿艾草熏屋子。”
主殿里的人皆走了出来,很快太监们便拿了艾草过来,高常在一脸惊恐未定。
海贵人神色淡然的看着高常在道:“事到如今还想狡辩吗?她拿过宣答应的帕子染上天花,就是最好的佐证!”
“你胡说!我从未让她做过这样的事!定是他人指使的!我是被冤枉的!”高常在急得直跺脚。
采薇眉头微皱,观高常在的言行举止,不像是狡辩的样子。
高常在反应过来,忽然发笑,遂伸出手逐一指过她三人:“是你们吧,是你们联合起来对付我!想要置我于死地!”
懋嫔神色凝重皱眉道:“高常在,事实如此你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呸,你怕是早就看不惯我了,想趁着这个机会除掉我,拉着她两来陪你做戏吧!”高常在瞪圆了眼睛,神色可怖,“可惜算计错人了!也不看看我的背后的靠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