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巫女摇摇头，却露出古怪的神色：“不好说……
我倒是没从肥尾蝎的人生历程看出什么被外力设计的痕迹。但是……
她本身的命运，那条线……你不觉得有些古怪吗？”
出云希尔达本身的神秘便于命运和预言有关，肥尾蝎那独特的命格旁人看不明白，她却是多少能读懂几分异样。
除此之外，更令她在意的是，肥尾蝎的命运，给她一种异常熟识，却绝对是从别处见过的诡异感觉。

第399章 肥尾蝎的轨迹
原本有些失望的张十梦, 经过第一巫女的提醒，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肥尾蝎的命运线条上。
带着新的视角去观察，她也同样在那些格外惹眼的线条中找到了一丝……曾经接触过, 却又不是以对战那种激烈方式所遇到的直感。
双手在空中优雅地舞动，空间维度的交错角度像是多重窥镜下不断变化的光影，像是随着节拍不断跃动的音符那样，层层抽丝剥茧, 展现出另一重不同的模样。
“这……这是？！”大团长目瞪口呆地看着肥尾蝎的命运图景，手指颤抖地指着眼前的画面。
圣武帝更是惊讶得半张着嘴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反倒是张十梦与出云希尔达对视一眼, 各自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释然。
层层叠叠, 往微观拆分下去可以无限解构的金线中, 被张十梦使用独特的维度拼合角度, 展现出其中的一条紫色。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肥尾蝎不明所以地摸着脑袋，看了看眼前的画面, 随即满不在乎道：
“被你坑进神之监牢之后, 我遇到了马泽布达。然后战胜了祂, 吞噬了祂。”
张十梦发现真相的喜悦顿时凝固在脸上, 变成满满的无语。被噎了好一会儿, 才组织起语言道：
“凡人登神的道路只有一条, 便是通过全部四扇门达到神之塔的顶点。
除此之外，无论你弑神也好, 食神也罢，都不可能筑造不朽的灵魂。
以超凡者的人类身份战胜神明, 这样的事情虽然罕见, 但你并不是第一个。
早在超人时代, 那些以凡人之身比肩众神的古典炼金术师们, 就曾在对古神发起的叛乱中弑杀数位真神。
但无一例外，但凡是出身于这个‘现实’梦境的灵魂，不从梦界深入到世界核心的本源，不在梦神的精神堡垒，也即神之塔中烙印下自己的灵魂印记，便没有一个能真正跨入神明的领域。
不论多强，不论战功何等显赫。
自开天辟地以来，能够在超脱于神之塔外还达到灵魂不朽的，唯有创始者所衍生的，那些天生地养的古神与外界意志们。
祂们不一定就更强，但注定遭受与我们不同的桎梏。
我们的力量无法脱离‘现实’而长存，我们的灵魂无法忍受脱离‘现实’的环境。
这就像是离开水的鱼无法呼吸一样，无论你是草鱼还是虎鲨……”
说到这里，张十梦目光暗沉，不经意间侧头看了眼莫离消散的地方。但她并未过多表达自己的想法，依旧保持着平静完成了叙述：
“而祂们，脱离外界便无法再提升神力，脱离内界则只能坐视自己理智逐渐崩解消融。”
“让人叹服，”出云希尔达真诚地夸赞道：“我想这些知识，多数超凡者哪怕在舍弃生命跨入死亡荒漠之后，也未必能了解得如你这般详细。”
张十梦点点头，略微调整了一下有些激动的情绪，双手继续不断打着节拍。
在诸位半神的目光中，肥尾蝎身上所延伸出的，紫色的丝线，不断向前延伸着，回溯着。
她所烙印在世界上的印记不断转回，一幕幕画面再现于众人眼前。
只是这一次，大家都发现了每当肥尾蝎鏖战到兴起，尤其是当她处于下风，接近败北之时，这条紫色的线都对她的命运产生了某种扰动。
让她变得更快，更强，更深，并且附带了某些近似乎灵感的，不属于肥尾蝎本人的对战斗的奇思妙想与玄奥领悟。
张十梦目光炯炯，继续加快抽丝剥茧，闪动的画面转眼间回到了肥尾蝎儿时流浪的模样。
再然后……是她出生之前。
“这怎么可能？！”肥尾蝎惊愕地叫出声来。
“不，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出云希尔达同样全神贯注，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张十梦所展示的并非你的记忆，而是你的存在于梦神梦境中烙印下的印记。”
“换句话说，”原本并没有在意几位女士探讨，一门心思担心着诈策计谋提前暴露的大团长，听到这里也已经是脸色相当难看：
“假若这的有什么力量在冥冥中干甚了我们的命运，而在我们的一生中都未曾有所察觉的话……
那么它多半便是在更加宏观的尺度上存在了。”
肥尾蝎的紫线还在被回溯着，宛若一根淡薄到几乎透明的蛛丝，随着历史的倒流飘飘摇摇。
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它突然迸射出遮天蔽日的光耀。
堪比核爆的紫光中，众人下意识闭上眼睛。
当他们再重新睁开眼，便只看到一条贯通天地，宛若世界树一般庞大的紫线盘绕在那里。
“这是什么意思？”圣武帝震撼于眼前所见的情景，但却对其中包含的意味一无所知。
未待张十梦开口，最熟悉命运与其诸多表现形式的出云希尔达率先打破沉默，声音甚至微微发颤：
“这是……神格。”
张十梦亦是神色复杂地看了肥尾蝎一眼，点头赞同道：“对比世界树留存的其他印记，没弄错的话，我想这是古神兵弑。
刚刚那无法直视的光辉，是兵弑在陨落时最终一战所爆发的，覆盖了同一时间整个世界一切轨迹的力量。
都说我是梦神转世，其实我并不是。但却没想到，你这家伙才是货真价实的古神转世啊。”
弑神的事情自古便有，但能够顺利吞食古神的，肥尾蝎之前可是闻所未闻。
吸收马泽布达的力量这种事情，照理说没有神格根本就没可能做到。在场诸人都明白这一点，却只当这怪胎本就无法用常理来衡量。
不想神秘学的严谨从未被打破。肥尾蝎能做到这种事情，是因为她天生便自带神格。
人无轮回，生命不过是一场梦。唯独灵魂不朽的神明，才有转世重生一说。
所以说，事实上早在肥尾蝎吞食马泽布达以前，甚至早在对战张十梦之前，在她第一次推开真理之门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位列真神。
这样的事实，让包括张十梦在内的在场每一位大能者都是长舒了口气。
他们都有各自的骄傲，都是力压当时的绝代天骄。
被一位同时代，同位阶的强者以一打三，真的是有些动摇人信心的。
但假若位阶本不相同，他们只是抱团越阶而战挑战真神，那即便挨了揍，心理也好接受得多。
只是如此一来……
“据我所知，兵弑大人并不是那种会决胜千里，陨落之前布局好万载未来的智慧神祇。”钻研神话多年，又是兵弑女祭司好友的出云希尔达意味深长道。
张十梦点点头：“隐没于历史中无法捉摸的命弦，恐怕仅仅只是在兵弑的不朽神魂上动了手脚；
促使祂转世重生在特定的时代，特定的地方，以确保新诞生的，名为肥尾蝎的存在，能够以这种方式搅入到最后的收官中来。”
“我可没有帮助任何一方的想法。”肥尾蝎并不傻，只是不喜欢动脑。听到张十梦这么说，她瞬间明白了其中暗示的意味。
“当然，这是你的想法。但是……虚假的自由意志啊，”张十梦叹了口气：
“你想要报复我坑你进门的事情，你想要抢夺虫之圣典，想要率先打通神之塔，并做好了准备在路上斩杀任何敢阻拦或与你争夺之人。
肥尾蝎，你怎么确定，这些行为背后，不存在某位‘命弦’大人的利益与目的呢？”
肥尾蝎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争辩，但最后哑然。
其实她的动机并不强烈。争夺神位，不过和一路以来享受厮杀力争至强是一样的。
如果真的在这个过程中和眼前这些承载了各式各样命运的人发生碰撞，并终结掉其中某些的“线”，那么最大的获益者，绝对另有其人。
“你们看，我们距离真相已经进了一步，”张十梦声音低沉，宛若恶魔的低语在蛊惑着，同时将视线锁定在了大团长的身上：
“那么，为了被掩藏的真相，为了所有人不至于被当做螳螂落入黄雀口中，下一个……”
“等……”大团长的求生欲让他下意识便试着打断。
他当然同样想了解另一重至今还隐藏着的幕后力量。已经做出如此必胜的布局，他确信自家主子诈策是没有道理画蛇添足搞出那些布置的。
但假若被张十梦从他的轨迹中挖掘出某些关于谎言之神的布局，恐怕等待着他的便只剩下万劫不复。
张十梦是不可能放过卡在门上任人鱼肉的大团长的，但却有另一道天籁之音拯救了他：
“等等，先让我看看吧，”出云希尔达看了一眼被窥视过命运之后，又重新从门上下来，获得自由的肥尾蝎，施施然走向重叠的大门：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命运有所异常，但是又偏偏从未能窥探到过自己的前因后果。
哪怕一点点，也没有过。
你知道的，我本该很擅长探索命运。这样的核心锚定甚至在战斗中给了我很大帮助。
所以我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拜托了。”
大团长和圣武帝脸上的表情都是颇为震惊的，神色复杂地看着第一巫女一步步走到他们身边，粘附到门所在的特定维度上。
所有的神秘，必破灭于破绽。出云希尔达几乎将自己的弱点直接主动透露给了张十梦。
这是一个不知该定义为勇敢还是愚蠢的行为。但毋庸置疑，说明她几乎笃定自己不会与张十梦为敌。
意味深长地看了第一巫女一眼，张十梦双手再度开始了舞蹈。

第400章 第一巫女的轨迹
出云希尔达的命运图景被张十梦映照出来的一瞬间, 所有人都发现了其中的独特。
和肥尾蝎一样，她的命运金线四周，同样被世界树记录下了与诸多其余线条发生交互影响的印记。
但不同的是, 所有接近第一巫女的线条，都变得生动而鲜艳。
“这便是我的【神秘】，”为免误会，她主动开口解释道：“任何能够窥探命运或时光的人, 周遭的线都会有类似的情况。
这是受到我们的【神秘】影响，而脱离静态的命运图景，转而萌生新的可能性的体现。
遗憾的是, 这样的变化在离开我们之后很快便会回复原状, 哪怕去往新的轨迹, 也会静止下来, 成为静态图景的一部分。
所以单凭这种命运扰动的现象，是无法追溯干涉者与干涉经过的。”
张十梦没有开口表示什么, 默默点点头, 双手继续舞动。
出云希尔达经历的时光一点点回溯。看上去平平无奇, 并不像肥尾蝎那般开了挂的逆天人生。
虽然同样强大, 无敌, 但却走得按部就班, 循规蹈矩。
并不算太多的战斗影像中，也找不出什么被干涉的迹象, 似乎一切都出自于她自身的意愿。
在万神殿的权力斗争中，在没有任何人游说的情况下, 她选择了站在大团长一边。
她推荐正直忠诚的佐藤罗亚尔, 取代另一位实力更强, 更有可能在后来张十梦攻城时造成麻烦的主教, 成为裁判所实权的副所长。
同样也是在她的暗中推动下，乌鸦们放过了许许多多因好奇或意外接触到炼金术，本应被处以极刑的无辜人们。
也是在最后与她把酒言欢之后，边境圣光下定了决心去边境对战梦凰军，并最终以自己的生命和一世英名，成就了张十梦升华半神的契机。
这些都是因为线条的色彩或结构略显不同，让人隐约怀疑出云希尔达的命运可能遭到干涉的地方。
但检查过后，却又完全无法发现这些隐有异常的事件中，有任何背后可以推测出的关联，或者任何人干涉过第一巫女的痕迹。
张十梦看到她命运唯一一次明显被扰动的片段，是在她年纪尚轻，刚刚在击退圣武帝那场名战役后崭露头角的时候。
【字幕】出现在了出云希尔达的生命中，邀请她实现梦神的遗志，加入守护现实界的宏大机会中。
不久之前，她主动选择进入死亡荒漠，也是因为【字幕】希望她避开张十梦进攻众神圣城的脚步。
或许在逐韶所见的某个未来中，张十梦攻陷圣城，直接打穿世界树来到地下遗迹，进入了神之塔。
与现实中所发生的事情轨迹不同，却殊途同归。
最后的结论似乎只能归结为……第一巫女对促成眼下的局面起了各种各样的作用。
但这些作用既没有受到他人操控，也并非出自她本人的深远布局。
就好像……一切自然而然发展变化，就成了眼下的模样。
“时光女神说服了我，”看着那些被张十梦有意挑出的片段，出云希尔达丝毫没有自己人生被人看光的窘迫，而是若有所思地淡然道：
“你看到的有些事情，是我为了帮你，为了当初对她的许诺特意做的，比如对乌鸦和众神圣城的一些安排。
但另外一些则与我的意愿无关。比如我永远不可能用自己好友的生命去为你铺路。
哪怕这事关世界存亡。”
“我知道。”张十梦点点头，心中还是存有感激的。
因为逐韶的干涉，第一巫女成了像书店老板和芷鹭老师一样，许许多多为她无私奉献一切的幕后英雄。
刚刚她所注意到的那些命运扰动，或许只是因为逐韶对未来的一些提示，所以才产生的涟漪。
但至于另外一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张十梦仍抱有疑虑。
不出所料的话，刚刚那些，甚至于全部，恐怕背后都有着命弦的影子。
毕竟第一巫女有意无意间所做的这一切，这些有被命运扰动痕迹的时间点，全部都直接或间接导致了眼下的局面。
眼前的四人中，至少有几个，甚至于全部都受到命弦的操控，铺就了今天与她一起汇聚于神之塔的场面，这是张十梦一开始便假定的结论。
她并不意外在出云希尔达身上找到了些许线索。
真正让她在意的，反而是命弦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样一位精通于命运一道的半神强者，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履行了被外力赋予的使命。
张十梦假设自己便是那能够窥探命运，神力无上的命弦。假若要她达成眼下的目的，她会怎么做？
暗中扰动各种各样的无关人物，让他们在与目标交互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对目标施加影响，这或许是她能够想出的最好的手段了。
但这样的手段既不可能不被一位命运之道的半神察觉，也更不可能连对目标施加影响的第三方路人也根本不存在。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唯一实现这一结果的手段，就只剩下了……
在神之塔的影响下，张十梦再一次陷入了理性主导一切，无穷逼近于神性状态的贤者模式。
逻辑的线条编织着一桩桩事件的始末，穿针引线间，在她双手的舞蹈下编织着维度，将众人面前的画面继续回溯。
直到……
第一巫女的命运线，随着时光回溯到她降生之初的时刻，化为了一片漆黑。
这让她隐隐松了一口气。
凡人的命运有始有终。除非像肥尾蝎那样承载着前世的不朽神魂，否则并不存在诞生之前的命运因果。
但这样的结果也无疑说明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全部落空。
并没有任何力量干涉了她的人生。她自从踏足超凡以来，频繁传递异常乖离感的灵觉，就像是一个笑话。
对比肥尾蝎那波澜壮阔的履历，她这样的身世，几乎无聊到让人无地自容。
但抬头所见，仍旧在专注挥舞着双手的张十梦，似乎并没有因为最终归于黑暗的失败而放弃，更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越发全神贯注起来。
凭着比在场任何人更加丰富的，观测命运的经验，出云希尔达再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诞生之前的黑暗中。
不过片刻，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并不是诞生之前，没有命运的虚无。
而是死亡的状态，没有生机的身体，不完整的灵魂，呈现出的，宛若死亡荒漠的色彩。
但这怎么可能？！
没有紫色的不朽神魂牵引，凡人的命运又怎么可能延伸到诞生之前？
除非……
她是什么未能有幸踏足神格，却使用炼金秘法保存了灵魂，乃至于得以转世重生的，超人时代的上古大能？
事实很快展现在众人眼前。
出云希尔达没有完全猜中，但确实沾了点边。
黑色的画面再度亮起，各式各样曾经与她命运交织的线条，再一次编织出色彩斑斓的画面。
只是这一次的映像比起虚无缥缈的命运本身还要更加模糊，模糊到整个图像的画风都改变了。
但即便面目全非，出云希尔达还是第一眼便惊愕地认出，画面中那个与她面容八九分相似的……白发少女。
“我没看错的话，那副模样……”同样震惊的圣武帝捋着胡子，眉头紧皱：“这丫头的前世，是人造人？”
“这根本就说不通！”大团长有些自暴自弃地抱着脑袋，肢体动作一如既往，像舞台剧一样夸张：
“人造人根本就不会做梦，更不可能进入梦界锚定意象踏足超凡。
就算希尔达小姐的实力单纯只是倚仗她的武艺，就算她的身体强度并不是修炼心之道途所致，而是来源于人造人体质原本的怪力；
那至少窥视命运的力量，也不可能是人造人能够拥有的吧？”
对于这个话题，大团长自负于有着足够的权威。
在以破碎镣铐为圣辉的克里特神国，秉承着对古典炼金文明刻骨铭心的仇恨，他对于人造人的关注与调查绝对是在场左右人中最为丰富的。
作为推翻炼金术师统治的奴隶们的后裔，他像神国大部分人一样毕生致力于灭杀一切与炼金术有关的存在。
结果与边境圣光并称为神国守护神的第一巫女，竟然是一位他们一直在追杀的，势不两立的人造人？
何等讽刺……
不过原本就作为投身于谎言之神阵营的背叛者，大团长是没有道理对于神国的传统如此在意的。
真正令他抓狂的是，张十梦与出云希尔达所推测的无稽之谈，似乎正在一步步被证实出来。
假如那种荒谬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他自己的命运呢？
“人造人……”出云希尔达表现得远比张十梦所担忧的更加镇定。
她并没有被自己骇人的身世击垮，反倒还顾得上进行冷静的分析：“据我所知，人造人连真正的灵魂都算不上。
她们只是使用众多人类灵魂进行黑化后炼制的灵魂石，拼凑出的缝合怪罢了。
虽然完全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但我可以肯定，我现在的梦境，我在【神秘】中窥探的自身的灵魂，都是与其余人类没有区别的完整状态。”
张十梦默默摇头，目光凝重道：“人造人没有转世，希尔达小姐‘之前’曾经是人造人，她的命运在不知情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以至于影响到此刻正在发生的未来……
三个条件叠加起来，真相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可是，这……”大团长犹自无法接受。
但第一巫女自己却是坦然认同了张十梦的推理：“你的分析多半是正确的，
这些年来，我的灵觉总是在向我暗示这件事情。
这么说的话，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我原本是一位人造人……”
“有什么上位存在，使用曾经的伟大炼金术师们都未曾企及的，创造真实生命的无上伟力，把你改造成了人类。”张十梦补充道。
“在那个过程中……祂们给这家伙植入了相应的运行逻辑……不，对人类而言，应该算是心理暗示？”肥尾蝎努力尝试着理解。
“这种影响导致你之后诸多出于‘本愿’的言行，最终推动事情发展，间接导致我们五人此刻被困于神之塔，争夺资格的局面？”圣武帝犹不敢置信。
“而所有这些出于命运干涉，抑或蝎子口中的‘暗示’所做出的行为，让我感受到了自身轨迹的不协调，最终留下了些许涟漪，最终被十梦发现。”出云希尔达的语气逐渐笃定。
“看来我们距离真相不远了，”张十梦久违地露出笑颜，叮嘱道：“根据一般的惯例，在揭露反派最终的阴谋，并予以破坏的时候，
我想大家最好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张十梦的话, 无情地打破了大家心照不宣所回避的最糟糕的可能。
虽是极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各自戒备了起来。
在张十梦提出众人的命运受到外力干涉，有第三方势力暗中插手神之塔的争夺时, 其实就应该已经触及了那位的底线。
换而言之，假若正在被一步步证实的幕后操盘手真的存在，那就意味着祂所谋划的一切都在几人的不断推演验证中，一点点超脱出祂的掌控。
如果不是完全被隔绝在外界, 没有任何办法进行直接干涉的话，现在恐怕就是祂想要翻盘的最后机会了。
以“命弦”所展现出的神秘以及诡异来看，从现在开始的每一秒钟,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或许会突然被神的噩梦所笼罩, 或许像贤者之石爆发那样世界崩溃；
又或者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几个突然露出阴森的笑容, 撂下一句“我不装了”然后逐渐蜕变成某种不可直视, 难以名状的东西……
若真发生这种状况的话，显然尚未被窥探过命运轨迹的大团长与圣武帝更加可疑……
“说起来, 刚刚在回溯我的战斗时,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出云希尔达, 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对手圣武帝：
“我的命运被明显扰动的那些节点, 也包含了与圣武帝交锋那一段经历吧？”
“与其说只是包括……”深知第一巫女崛起全部经历, 甚至包括那些因为没有被干涉痕迹, 而被张十梦的回溯简单跳过的部分的大团长，明确地表态催促道：
“我倒是觉得, 圣武帝的存在，彻底改变了你人生的轨迹。
或许你并不清楚, 原本像你这样战力极高, 又没有太过招摇的个性的完美战士, 是应该被送去裁判所而不会获得以巫女之名成就如今地位的机会的。
当初神国被玛洛逼得太紧, 万神殿急需一个鲜明的旗帜。而你那一战的表现，又太过亮眼，太过适合宣传……”
毋庸置疑，以出云希尔达那种成熟稳重的性格，若真是被送去乌鸦那边，一定会成为一个隐姓埋名，永远不会为人所知的顶级裁决人。
如果历史走上了那样一条轨迹，便也不会出现事后明明尽忠职守，却恰恰因此事与愿违导致张十梦顺利攻陷众神圣城的佐藤罗亚尔上位的事情。
继而隐藏于暗中的希尔达本人，多半会遇到还未完全成长的张十梦。
考虑到希尔达的正直，张十梦的骄傲；无论胜负如何，两人之中恐怕必有一死。
这样也就没有了如今五人齐聚神之塔的结局。
毕竟就像她本人所说的那样，她不会因为接受了【字幕】的理念就为了救世主牺牲朋友。
同理，肩负重任率领乌鸦，承载着神国国运的希尔达，恐怕也不太可能再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主动选择跨入死亡荒漠，避开张十梦的入侵。
张十梦挑眉看向圣武帝，双手摆出一个预备舞动的起手式。
圣武帝爽朗地大笑两声，十分坦荡地示意张十梦尽管开始就好。
破碎的维度开始拼凑组合，一幕幕画面出现在众人眼中。
首先是在黑色的死亡荒漠的漫长岁月。
这段经历迟滞而又艰涩，却偏偏没有任何让张十梦感到异常的蛛丝马迹，所以数十年光阴一秒钟便闪过逝去。
但下一秒，画面就停顿在了一扇金光灿灿，皇威浩荡的大门上。
“这真的是唯一的办法了？”随着并不算清晰的画面放映，第一巫女卡着口型，为多重维度拼凑出的圣武帝形象即时配音。
场景中圣武帝似乎在与某个并未被画面捕捉到的存在对话，也因为此，张十梦无法推断出圣武帝听到的内容，只能通过他的口型所述内容进行猜测。
“可是诈策圣堂怎么掌握到这些消息的？”
“明白了……”
同声传译的第一巫女，声音逐渐迟滞，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在说些什么一样。
伴随着圣武帝毅然决然踏入真理之门的身影，包括他本人之内，所有人不敢置信地将目光投向了大团长。
“这……这是污蔑！”大团长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命运的图影那么模糊，她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话说出来，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事情太糟糕了，竟然还没等轮到他暴露命运的轨迹，就首先被圣武帝的部分给暴露了出来？
更糟糕的是，揭穿他的人还是众人全部足够信赖其正直人品，又原本就有着能够窥探命运【神秘】的出云希尔达。
事实上这还不算最糟的。
张十梦一直说有个【命弦】在背后操纵众人的命运轨迹，如今自己当年引诱圣武帝入死亡荒漠的事情败露出来，这口黑锅岂不是要谎言之神来背了？
作为智慧贵公子的眷顾者与地上代言人，包括排除掉圣武帝这件事在内，这些年间他游走世间鼓捣的阴谋诡计可一点也不少。
但正因为此他才确信，自己的主神能够与他一位眷者传递情报，甚至借用部分的神力，已经是达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