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夜莺明显的中欧血统,或许……她和某个间谍有着血缘关系。
组织中没有蠢货。即使夜莺是远超所有人的天才,也不可能在身份有疑虑的情况下摘下至高的王冠。
「那个先生」对她如此放心,只可能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夜莺是组织一点点亲手养大的。
因为明白夜莺拥有足以把大半个地下世界纳入掌心的才能,所以才特意在她年纪还小的时候抢了过来。
——只要细心培育洗脑,夜莺就会成为组织达成夙愿所需要的最后一股助力。
但夜莺并没有成为那样的家伙。
她对NOC这类的词汇仍有反应……说明组织的教育遭遇了滑铁卢式的完全失败。
这里面一定有一个理由。
柯南抓紧了手中的书脊。
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和父母告别之前,她就被托付了另一样东西。
可能是信仰,可能是价值,那全都无所谓。惟一重要的是,它把夜莺塑造成了怎样的人。
从夜莺诞生的那刻起,她就注定要成为度化一切、原谅一切而又仇视一切的魔性菩萨。她所拥有的恶魔般才能的本质就是这种东西。
本该沉溺于虐待与被虐待的快乐中、一步步加冕为深渊公主的夜莺并没有揭穿诸伏景光的卧底身份。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号。
藉由行为,出色的侦探可以揣测背后所隐藏着的心理与逻辑。在了解到这些东西之后,柯南仿佛已经窥视到了夜莺内心世界的一角。
——单纯的死亡与绝望无法令她感到快乐。
夜莺毫无疑问是藏在人群中的错乱者,天生就要在领导他人的同时毁灭一切的怪物。
但她似乎没有追求异常快乐的兴趣。
或许……他们可以从夜莺这里得到一点帮助。
柯南在心中下了这样的判断。
「糊弄过去了吗?」
靠在玻璃上的川岛郁代在心里惴惴不安地追问漫画意志。
「放心放心,他已经开始脑补了。」
漫画意志看着一路攀升的数据,安抚了一阵下属的情绪。
「那就好,呼……」
组织中的幕后布局者,东京最后的血色月亮就这么靠着玻璃车窗,十分坦然地睡了过去。
安室透车开得不慢。很快就到了波洛咖啡厅的门外,而川岛郁代也在漫画意志的疯狂催促中准时醒来。
“就是这里了。夜莺小姐,和我一起进去吧。”
金发的专业间谍给刚刚惊醒的川岛郁代拉开了车门。
“对了,米花町的治安不太好。在没有人陪同的时候还是尽量少出门吧。”
在柯南面前,很多话不能说得太明白——也不能说得太不明白。要是这个年轻的小侦探看错了敌友,那可就是大事了。
所以安室透才会用这样游离的话语告诉他夜莺并非可以信任的对象。如果早一个小时说出口,柯南或许会改变想法吧。
而现在的柯南只想要验证自己的推测。
夜莺……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即使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她也仍然愿意帮助一些陌生人吗?
“先不要下车,夜莺姐姐。”
仍然抱着那本书的柯南抓住了川岛郁代的手腕,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
“过去的生活,很辛苦吧。即使辛苦也要留在那里,夜莺姐姐是有什么想要做到的事吗?”
这就是问她的夙愿了。
虽然是在和全世界最危险的魔女对话,但江户川柯南还算得上心情平静。只要这套大人变小的西洋镜不被拆穿,那就永远有着缓转的余地。
川岛郁代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在问我什么啊?夜莺哪有什么需要做的事,她不是都人生赢家了么?」
「——因为他把你想成忍辱负重的断线卧底了啊。」
漫画意志沉痛地叹了口气。
「你再不阻止他一下,明天你就得抛弃你的大别墅跳反了!」
这怎么能行!
柯南君你不要瞎脑补啊!
川岛郁代痛心疾首,以前那个经常主动帮我完成任务的柯南同学哪去了!
说,在咖啡厅卧底的间谍先生,是不是被你带坏了!
在追查原委之前,川岛郁代还得立刻发表几句大Boss发言挽救一下。毕竟被认成红方……这可不是小事啊!
夜莺安静地看了他一会。
沉静如湖泊的绿眼睛居高临下地映出名侦探的幻影,唇边微微掀起了一点饱含讽刺意味的笑容。
“普通人是愚蠢的。”
“——我想要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柯南:!
【??作者有话说】
*小林一茶的俳句。
新的一集播出后,论坛网友们的心情经历了坐火车式的大起大落。
什么!夜莺被抓了?→哦又放了。→什么?夜莺是断线卧底?呜呜呜可真是太惨……→哦原来不是啊。
等到剧集结束,网友们心中五味杂陈,手指放在键盘上一时半会没按下去。
——这短短四十分钟分钟的信息量之大,反转之多,一度让他们以为自己在看《世界○妙物语》。
「所以说……夜莺到底是黑是红?柯南的推理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一个帖子游移不定地冒了出来。
「按老贼一贯的态度,大概是红。但做卧底做到Boss位也太离谱了吧!(震声)」
「半夜的冰屋,夜莺悄悄从房间里走出来气急败坏地发短信:你们再不来,我就要当老大了!」
「——好可爱!我命制作组速速出周边!」
「还没敲定是红呢!难道我组织王座上玩弄宝石的绿眼睛猫猫不可爱吗?那可是深渊公主诶!而且,我看夜莺的计划没有那么简单。」
「楼上细说计划」
「我分析,夜莺想要颠覆的是整个地上社会。」
「——从她把诸伏景光放在身边、不断接触这些警察开始,她就想好以后要怎么走了。你以为夜莺看不出他们是卧底吗?只是想要利用他们而已。」
「吓唬柯南,是因为工藤新一在民众心中很有人气,是指路明灯。她想要做的,就是让这颗北极星更加闪亮,代替警察成为正义的化身,然后把它彻底摧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话夜莺就要帮着柯南破案了。为了让透子不起疑心,还会表现出一副被卷入案件的样子。」
「鉴定为迪化入脑()」
「你可少看点二次元罢.jpg」
一周后,这条帖子就被兴奋的网友挖了出来。
「——我愿称五楼为论坛预言家,三次元的福尔摩斯!」
「附议」
「附议+1」
「在说什么?新的一集我还没看。」
「快去看!是有点复杂的毒杀案,但是有小阵平出场!」
「好耶!」
屏幕前的粉丝快速打了一行回帖就关掉了网页,打开播放器选择tv版的最新一集。
-白色毒杀案·上-
在柯南做出什么反应前,一声响亮的尖叫声就划破了安静的空气,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无论是柯南还是安室透,都清楚地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波洛咖啡厅中,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漫画意志按下了摄影器的暂停键。
「接下来的发展就是下一集的事情了。你要参与吗?」
「还可以不参与?」
川岛·老社畜·郁代敏锐地发现了话中隐含着的意思。
「反正只是一个日常案件。」
漫画意志老实地全盘托出:
「其实这种案件早就写完一堆了,只是视情况塞进tv版里而已。下集本来没有你的戏份,想加进去也行。」
「哦。那我回房间呆着了。」
川岛郁代十分果断。
「……演的话给你加工资。」
「不干。我工资够多了,现在是不加班对我比较重要。」
绿眼睛的少女在心里抻了个懒腰。这大好的天气,正好适合补个觉。
「那好吧。」
漫画意志重新打开了摄影器。
「你和他们说一声,然后跟着我的指示回你的房间就行。」
有凶杀案,柯南当然就顾不上问夜莺了。毕竟借住在波洛咖啡厅的血色月亮不会跑,新的案件是更难得的东西。
川岛郁代按着漫画意志的指示,以落后安室透三步的速度走进了咖啡厅。
本来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
本来应该一路顺顺利利上楼躺平的。
——但,谁让卷入事件的是她的老熟人呢?
“啊,我当是谁。”
戴着墨镜的青年警官随意看了一眼转动的门扉,就认出了那个不远不近跟着的家伙。
“是夜莺啊。我记得你不是挺擅长推理的吗,一起来吧。”
川岛郁代只觉得眼前一黑,心头只剩了最后一个念头。
——又要加班了!
没办法,只能扭转脚步,来到了咖啡厅另一边的案发现场。
她毕竟不是那个传闻中才能压过所有人的血色月亮,当然也就没有观察到站在外圈、不惹人注意的金发服务生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
夜莺是组织中的绝对高层,从她幼时就是如此——或者说,幼时的夜莺比传闻中的「那位先生」更难接触。
这样的她、蔑视所有普通人的残酷天才,怎么会和松田阵平认识,并且看起来还关系不浅?
——这不合常理。
夜莺从不折节下交,被她所看在眼中的人只有两种结局:成为狂热信仰着她的门徒,或者被掐断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沦落为只能在夜莺手中吟唱的鸟雀。
松田阵平现在还站在这里,这点本就不同寻常。
除非他就是夜莺的下一个目标。
安室透想到自己差点就只能给松田阵平收尸,他的心就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一定要除掉夜莺。
降谷零眸光一冷,攥住了指节。
川岛郁代站在内圈和外圈的交界线上,松田阵平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卷发的青年警官一边在本子上娴熟地写写画画,一边向着夜莺的方向抬了抬头,给她介绍起了大致的情形。
在半个小时前,四个人参加了位于咖啡厅中的临时会议。分别是社长、秘书A、直辖的男下属B和女下属C。
在一通互换饮料和打碎马克杯的意外事故之后,社长突然在座位上死去了。
川岛郁代看着眼前松田阵平画出来的事件发展图,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大概是这样:
社长有着害怕被别人毒杀,每次都要和男下属B互换饮料的习惯。今天也是这样互换了。
此时此刻,B突然瞄到了A手中的饮料。那是他爱喝的口味。于是他就提出了和A互换的邀请。
A欣然同意。
就在事情告一段落,社长准备尝一尝饮料的时刻,C不小心碰到了社长的马克杯,让它掉在地上摔碎了。
C连忙拿出手绢,递给了被溅到了饮料的社长。社长勉为其难地原谅了她,然后要来了B此刻手中的饮料。
一向作威作福的社长喝了几口,然后用手绢擦了擦嘴。几分钟之后,中毒的社长就停止了呼吸。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意外。这是一起毒杀案。
“是氰°化°物中毒。”
负责检查尸体的警官很快得出了结论。
“凶手只能在这三个人之中。”
“现场下毒一定要随身就带着氰°化°物吧。我还有三个规划要做,可不可以快一点啊。”
二十多岁的男人率先出言抱怨。他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包——顺带抢走了两个女士的包——直接递给了警察。
理所当然地什么都没找出来。就在案件眼看着就要陷入僵局之时,一直躲在一边的江户川柯南突然抓住了从男式包里掉出来的、湿漉漉的分装袋。
他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是冰块吧。”
孩子外形的名侦探抬头看着男下属B隐约透露出慌张的神情,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把毒注入到冰块里的话,当然除了湿漉漉的袋子以外找不到任何东西啦。”
嫌疑人B就是凶手。
他已经知道他是怎么犯案的了。
江户川柯南的目光锁定在了男下属B和女下属C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想案件想得头秃,唉,下次不弄这么复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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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B想要杀掉死者,于是事先在自己和A的杯中投入了有毒的冰块。
只是这样的话太容易暴露,为了掩藏自己,嫌疑人B选择和嫌疑人C事先窜通,伪造一场意外,把本来不应该递给死者的毒茶递给死者,造成「本来应该被毒杀的是B」的假象,以此来逃脱自己的杀人责任。
选择用冰块来承装氰°化°物,等到警察来到现场、开始检验时早就化得一干二净,任何能指向他的证据都会消失。
——除非被同伙出卖,否则这套下毒方法永远也不会被送进监狱。
而能想到这一层的犯罪者,又怎么可能意识不到他们最该处理掉的对象就是自己的同伙呢?
一道激光在平成年代的的福尔摩斯脑中闪过。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今天的案件其实没有成功。因为一些意外情况的闯入,导致本来应该去死的共犯活了下来。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那杯毒茶原本就是为B准备的。
B才是那个不被C打搅的话就一定会被杀的从犯。
……主犯是那个女人。
在和那个柔软而美丽的女秘书A对上视线的同时,川岛郁代的心头忽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直感。
漫画意志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惊奇地凑到了她的跟前,荧光屏一摇一晃。
「你有证据吗?」
完全没有,推理这种东西她哪会啊。
川岛郁代站在外圈,看着在警察面前露出恰到好处的慌乱表情的女秘书A。
——她只是突然意识到,A似乎在尝试模仿夜莺。
无论是把同类看做羔羊的态度,还是漫不经心地玩弄人心的行为背后都影影绰绰缠绕着夜莺的影子。
在这种场合毒杀社长当然不是个好选择。嫌疑人只有堪堪三名,如果如她所愿B也死掉的话,就会只剩下她和C了。
二分之一的概率,她真的有能力全身而退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就算是B还活着、能够为她混淆视听的现在,A所做出的诡计也已经被看透了。
A已经很努力了吧。压制着满腔的欲望让自己向着夜莺的方向靠近……可惜还是没有学到精髓。
人性已经磨损殆尽,只剩下沉浸在异常快乐当中的人类灵魂,这样的家伙是没办法成为血色月亮的。
夜莺拥有着绝对性的天资,所以恰到好处的抽离和非人感始终如影随形。
——尽管她不曾承认,她也从来都是在俯瞰人间。
和女秘书A不一样。即使在社会中的阴影中行走,控制范围辐射整个东京的深渊公主也没有沾染丝毫的动物性。
夜莺不会在凶案中汲取快乐,而A只是一个狂热的犯罪者。
如果今天的凶案非要有一个凶手,A可能不是动手的那个——但一定是谋划了所有东西的家伙。
或者换种说法,像A这种家伙,怎么可能忍住不亲自动手呢?
明明今天并不冷,川岛郁代仍然向更加温暖的后方退了两步。
“诶,马克杯左侧怎么有好多水渍呀。”
江户川柯南蹲在那个被打碎了的马克杯旁边,看着那片正好翻转过来的碎片。
“但是右边没有……好奇怪哦!”
A既然想要杀掉B,那么就绝对不会是想把自己主动送进监狱。她的目的是造成嫌疑人B给死者下毒,结果自己和死者反被毒死的假象。
——那么就一定存在着指向B的证据。
死人不会开口,如果B今天也被杀了的话就没办法了。可现在B还活着。
那么只要先羁押B,那么A的落网也只会是时间问题。
鉴识小组的警察走过来,把那些特殊的水渍刮下来嗅了嗅。
果不其然,那是B本来打算用来毒杀死者的氰°化°物。
在短暂的时间内在杯子上涂抹毒药的话,是没办法做到完满的吧。
——这堆碎片里,大概正有B投毒的证据。
来调查的警察也意识到了这点。他们收起作为证物的分装袋和马克杯碎片,看向面色苍白的男下属B。
“这位先生,让我们去警署聊聊投毒的事情吧。”
男下属知道诡计已经被识破了,自己恐怕在劫难逃,也不再做无意义的反驳,只是颓丧地点了点头。
事情挺顺利地解决了。没有贡献什么精彩推理的川岛郁代站在松田阵平身边,打了个哈切。
「说真的。」
她在心里真情实感地说道。
「我感觉自己是在摄影器里看柯南。」
「习惯就好啦。」
漫画意志心虚地收起已经发生改变了的剧本。
「你不是要回去躺平了吗?我不打扰,我走了哈。」
话音刚落,漫画意志就拽着显示屏一起钻进意识深处不见了。
——夜莺的心思并不在案件上。
靠在桌子上的松田阵平侧过脸,看向这个恶名昭彰的小魔女。夜莺的唇角压得很平,像是想到了什么令她厌恶的东西。
卷发的青年警官倒是挺轻松地笑了。
他伸出手,揉了揉夜莺罕见地有些凌乱的额发。
“如果没兴趣的话,就先回去好了。”
松田阵平当然明白此时此刻他所善待着的是怎样一个不容于世的小怪物。
聪明敏锐到了几乎可怕的地步,在她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大概迟早有一天夜莺会成为文明的敌人吧。
但在那之前——或许还有他能做到的事情。
几年前的记忆在松田阵平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坐在窗台上的少女,金色的夕阳,被风吹动的书页。
“继续把公众放在第一位的话,你大概很快就会死掉了吧。”
夜莺沉静如湖泊的绿眼睛微微敛起,露出了十分苦恼的神情。
她像是每一个怜悯世人的年轻神明一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青年警官的黑色眼睛。
在除去了一切可爱的伪装、甜美的装饰之后,支撑起这具少女躯体的神性从未如此表露无遗。
松田阵平坐在她身边,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和某个新诞生的神明祈求。
“——如果你能活下去的话,我就会实现你的两个愿望哦。”
夜莺弯起眼睛,超脱凡世的羁绊自此缠在了青年警官的手腕上。
简直像是抓住鸟儿一样——如果贝尔摩德在的话,大概会这么感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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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没有参与这一次的推理。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看着女秘书A一边微笑,一边不着痕迹地向着咖啡厅里侧走去的身影,脸颊上伪装出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他不会担心安室先生。如果作为公安高层,连个杀人犯都搞不定的话未免太逊了。
但他想不明白的事情是,为什么A会对波洛咖啡厅感兴趣?
——违和感。
像A这样的女人,当然明白在这种私密的、狭窄的范围内犯案是多么愚不可及。但她还是选择了这里。
就像是做给某个人看一样。
这个人是谁呢?
谁曾经以绝对性的优势碾碎了A全部的自信,让她认识到……即使她能谋划出多完美的犯罪,和那个人比起来也只不过路边随处可见的庸人。
在A的人生中留下深刻痕迹的家伙绝对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轻而易举就看穿了隐藏在那具漂亮皮囊下的异常狂热,让她成为了自己笼中的雀鸟。
——谁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只有夜莺。
这个如同缠绕着荆棘的名字再次从柯南的心间滑过。如果推理正确的话,A不可能违背夜莺的意愿,在东京的内部随意杀人。
除非有人帮着她暂时脱离了夜莺的控制,让她的自负心变得空前强烈——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取代夜莺了。
于是女秘书A展开了自己试探夜莺的第一步,在波洛咖啡厅中公开杀人。
如果想得更多一点,能刚好卡在夜莺来到波洛咖啡厅的时间点动手、派来调查的警察官还恰好和夜莺认识,这可不是用巧合就能解释的事情。
——警视厅中有人背叛了。
恐怕这也是女秘书A如此肆无忌惮的理由。如果连法制都无法束缚她,只追求着异常快乐的怪物又有什么理由停下呢?
柯南攥紧了手心。
她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了。信奉着「弱肉强食乃是自然法则」的女秘书A不甘心被夜莺所限制,必须要打败、乃至杀死她才行。
而在刚刚实践过一次完美犯罪后,她的心态已经膨胀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使用粗暴的手段、或者说哪怕当街杀人——她也不会产生任何畏惧的心。
只会快乐。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双脚一落地就要去找已经回房间的夜莺。
女秘书A离开现场就是为了去找她,即使是控制了大半个东京的深渊公主,夜莺也只是被打一枪就会死的人类!
下一秒就要冲出去的柯南被一双手按住了。
“你把夜莺当做需要你保护的对象了吗,柯南君?”
熟悉而平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或者说,你认为夜莺看不明白这些事情呢?”
是安室透。
江户川柯南绷紧的肌肉逐渐松开,夜莺是在比这艰难百倍的算计中走到现在的,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女秘书A想要做什么呢?
如果夜莺纵容她走到了现在这步,那么只会有一个理由。
——A的行动对她的计划有利。
而夜莺的夙愿是「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不谈她要如何清洗掉那些不够完美的部分,首先她需要让自己活着才行。
柯南心中顿时轻快了不少,安室透按在他肩上的手也松开了。
无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多么聪明机敏,他也只是一个高中生侦探。很多事情还是不说明白比较好。
比如说……他刚才在想的,其实是如果女秘书A成功杀掉了夜莺,那么也不错。
A落在公安手里一样能揪出背后推波助澜的家伙,至于夜莺——那个家伙迟早会成为社会的敌人吧。
如果一个人拥有智慧,财富和名望中的任意一样,那么他就能在现代社会横行无阻。如果某一个人全都拥有,那么她将无所不能。
——而由组织的血肉所供养出的夜莺无疑已经达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顶峰。
只要她想,她就能将最危险的狂想带进现实。
现在惟一的问题是,她是否想要这么做。
安室透抿紧了唇。
“夜安。”
女秘书A、或者说一之濑葵敲开了川岛郁代的房间门。
温驯的、友善的表情在门轴转开的那一刹那就消失掉了。取代它们的是像在猎物面前舔尖牙的毒蛇一样的神情。
她在绿眼睛的少女面前慢慢低下了头,遮掩住了自己越来越无法忍耐的表情。
“——我们心中至高无上的深渊公主。”
能站在这里真是太好了。能亲手杀掉她真是太好了。您应该已经明白我想干什么了吧……但是却无法阻止。真美妙啊,您那因恐惧而哀叹的神情——!
「夜莺没有让她过来找我啊。」
新番看到一半被叫起来加班的川岛郁代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别问,问就是说谜语。」
漫画意志看着川岛郁代水涨船高的工资,决定用「重做壳子需要花钱」这种理由给她扣点。
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川岛郁代在脑内复习了一下昨天晚上现学的俳句,露出了Boss专用·高深莫测的表情。
“哦?”
一之濑葵狂乱的想象被夜莺含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
“听得猿声悲,秋风又传弃儿啼。哪个最凄惨?”*
她一边慢悠悠地吟咏松尾芭蕉的俳句,一边毫不在意地触碰着一之濑葵柔软的脸颊。简直就像是夜莺仍然牵引着束缚一之濑葵的丝线,可以随性决定她的生死一样……
明明身后别着枪的人是她。
明明转瞬间就能夺走对方性命的人是她。
明明……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强烈的战栗感从被夜莺所触碰的那一小块区域传遍全身,一之濑葵紧紧咬着牙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中汲取到一点力量。
计划被看穿就全完了。看看夜莺的反应吧,一之濑葵十分了解夜莺,她可以肯定那双绿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恐惧甚至是惊讶……她早就知道自己在谋划什么了!
巨大的惊恐沉沉地压在了她的心头。夜莺是行于地上的魔女,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鞭策群羊的。
——你要怎么才能抵抗连人心深处的幽微都能察觉的深渊公主?
或许有人能做到吧。
或许……总有一天,夜莺会迎接自己命中注定的死亡。
但一之濑葵不是那个能够打落月亮的人。这里面的道理,她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刚刚实践过一次完美犯罪的女人颓然松开藏在身后的格°洛°克,让它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啊?」
川岛郁代在心里问漫画意志。
「她不是我的下属么?这一幕和道具枪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