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白月光失败后—— by宵时雨
宵时雨  发于:2024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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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既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猝然抬起头,挣开身旁两人的手,往前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但他只抓到了一片衣角,又从指缝间滑走。
“忘了我吧。然后一如既往地朝前看去,不要因为我而停留在过去。”宁清寒说。
北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她的声音却愈加清晰而坚定。
“我这一辈子做过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嫁给你,只是有点可惜,我那日还没听到你祝我生辰快乐。”
池既明明白她要做什么了,他在这瞬间忍不住泪如泉涌,却还是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垂泪哽咽。
“吾妻清寒,生辰喜乐。愿你救苦弭灾,岁岁无虞。”
宁清寒听着他的话,面上露出笑容,她转眸看向另外二人。
“阿疏,你已经长大了,不要总是和你爹爹怄气,也不要因为娘亲的事自责,过去已经过去了,无所畏惧地向前走吧。”
“宁宁,伯母很高兴能认识你,那些客套话就不说了,希望你能一直开开心心的。”
“娘亲!”池疏霎时泪雨滂沱,同样也想上前去抓住她,却被宁秋拽住了胳膊。
风势渐盛,几乎吹干了他眼中的泪水。
他眼睁睁地看着宁清寒的身影在日光下逐渐虚无,最后又化为了一缕自由的风,吹向东北方向辽阔的雪原。
“啪嗒”一声。
风中掉落下来一块镜子碎片,直挺挺地插进雪地里。
池既明再次跪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块碎片,捧在怀中,失声哽咽。
黑气自他身体里溢散而出,却并非包裹着他,而是如云烟般飘到空中消散。
可他还没有堪破自己的心魔。
是宁清寒不愿再留在他梦中,亲自替他做出了选择。
“师姐,梦要结束了。”
谢知予紧紧握住姜屿,轻声提醒她。
周围的一切在瞬间失去了色彩,天空裂出一道道缝隙,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梦境彻底崩塌前,姜屿转过身一把抱住了谢知予。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姜屿陡然睁眼,已然回到了驿站。
她单手掀开被子坐起身,外面不知过去了几日,屋里的火盆早就凉透了,她却不觉得冷。
低头一看,果然是谢知予。
他坐在脚踏上,趴在床边睡着,手还紧紧握着她的,耗着灵力源源不断地为她取暖。
“谢知予?”姜屿轻轻唤了一声。
听见她的声音,谢知予眼睫小幅度地颤了下,如蝴蝶振翅,他慢慢睁开眼。
醒来的第一件事既不是确认回到现实,也不是查看外面的幻梦蝶,而是握住她的手感受了一下温度。
“冷吗?”
姜屿摇了摇头。
若她没有看错,宁清寒消失后掉落了一块镜子碎片,且从大小和形状来看,那便是最后一块过去镜碎片。
原本只是想来北地看雪,没想此行竟还有意外收获。
之前两块碎片又都在谢无咎手中,谢知予身上又有禁言咒,若想查清他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这块碎片大概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姜屿立刻打起精神,拍了拍谢知予的胳膊。
“快起来,不知道其他人都醒了没有,我们得再去逍遥宗一趟。”
谢知予“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只仰起脸看着她。
“师姐,现在可以抱了吗?”
晨间的日光透过窗户恰好笼罩在他脸上,勾出一道金边,细白的皮肤几近透明。
他抬起眸子看着她,仰视的角度竟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乖顺。
……真是神奇。
她第一次见谢知予时还觉得他是朵高岭之花,很不好接近来着。
姜屿在心底暗自感叹了一句,而后弯起眉眼朝他一笑,拍了拍床板。
“可以。”
谢知予会意,坐到她身边,动作娴熟地环住她的腰身,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个拥抱,心里却不似面上这般平静。
虽然他们在一起了,可他还是觉得和姜屿之间差了一点什么,他想和她的关系能够更紧密一些。
他感到内心没由来的一阵焦灼,即便是和她拥抱也无法平息下来。
谢知予手上不自觉收紧了力度,脑袋埋在她肩窝,近乎无意识地轻轻蹭动,仿佛在渴求着什么。
他微微侧着头,喉结滑动,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在她颈侧咬了一口。
似乎是想留下印子,却又怕她疼,舌尖抵着牙齿,在咬过的地方舔了一下。
柔软湿热的触感传来,姜屿瞪大眼睛,浑身一颤:“你、你你……”
他闻声停下动作,抬头望着她,眼中像蒙了一层雾,水光流转,看起来难得显得有些点茫然。
“师姐,怎么了吗?”

他的声音听着有点喑哑:“痛?”
叫他用这样的眼神凝望着,姜屿不免有点心猿意马, 慌忙将视线移到别处,摇了摇头。
他莫名咬了她一口,痛倒是不痛, 就是挺……奇怪的。
脖子上被舔过的地方像有团火在烧, 烫得厉害。总觉得他这个动作有别的意思在,可他又偏偏就这么停了下来。
好像他就只会这么做,或者说, 他大概也就只懂这些了。
该说谢知予这样到底好还是不好?
姜屿脑海中不住的浮想联翩, 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带坏他……
姜屿赶紧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脑袋, 伸出手在他背上轻拍两下,示意他松开自己。
“快起来,我们该去找其他人了。”
日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在两人身上打下纵横交错的光影。
谢知予还抱着她没有撒手, 只身体微微向后退开了一些。
他抬眼望着她, 侧脸浸在光柱里,如扇的睫羽上落了点点金光, 给人一种纯然无害的感觉。
“下次还可以吗?”
姜屿一时没懂他的意思:“什么?”
“咬。”谢知予说。
但又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太贴切,他自己反倒先笑了, 又凑过来贴着她的脖子,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 闭上眼睛亲了一下。
末了, 探出一点舌尖循着刚才吻的痕迹舔过。
“想这样亲你。”他退回去,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问:“下次还可以吗?”
在他的无声注视下,姜屿脸上腾的一下像有火苗蹿起,烧得红透了。
明明要和她在一起时态度那样强势,不容拒绝,可轮到这种事情上又软和下来,总是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虽然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装出来的,但姜屿真的很吃他这一套。
“可以。我们都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可以?”
姜屿镇定下来,回望着他,言语里有点儿不服输的意思:“但你这样不叫亲,我这样才是。”
她抓着他的衣领,将人扯近了些,像吃雪糕一样,在他嘴角轻轻抿了一下。
正要退开时,却有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牢牢定在原地。
谢知予另一只手拖住她,单手将她整个人抱到了自己身上,他学着她方才的动作,突然爆发出迟来的侵略性,贴着她的唇一下又一下,吻如雨丝般细密地落下。
触、离。
如蜻蜓点水一般。
明明抱得那样紧,此刻却又吻得这样轻。
他睁眼看着她,亲吻的动作始终不曾停下,却也没有继续深入,像是讨好,又像是在索求,仿佛在确认什么。
姜屿同他对望着,心莫名软得一塌糊涂,脑袋也变得迷迷糊糊,完全没法思考。
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会还是不敢?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姜屿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反客为主,顶开他的唇齿。
谢知予没有任何的抵抗,这个吻有一点生涩,两个人鼻尖磕碰,舌齿也磕碰,他紧绷着背,垂着眼睫打颤儿。
唇舌交融,仿佛有簇火苗在体内蹿起,舔舐着五脏六腑,腰眼也跟着发麻。
他睁着的瞳孔中浮起朦胧的水光,眼尾潮湿,呼吸微喘。
“师姐…”他轻声喊她,而后竟然主动往后退开,和她保持着一点距离,结束了这个吻。
姜屿心觉奇怪,便问他:“怎么……”了。
目光扫到他泛红的耳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察觉到他身体异样,声音戛然而止。
姜屿蹭的一下站起身,语无伦次。
“那个,你、你……其他人应该也醒了,我先去找他们,你等一会再过来。”
“嗯。”
谢知予点头,看着她飞快地离开房间,还不忘贴心地替他将房门关紧。
他收回视线,微微低下头,伸出一点舌尖从下唇上舔过,脸颊上飘起古怪的红晕。
“师姐。”谢知予将这两个字绕在齿间,仿佛只是念出声便能让他感到极大的满足。
他抬起手臂,闻到自己身上残留的属于她的茉莉香气,沉醉其中般弯起眼眸,在安静的房间里反复念着“师姐”二字,表情渐渐显露出痴迷。
谢知予从来不是一个情绪丰富的人,无论对人或者对事。
可此刻,他感觉内心有种浓稠的情感如潮水一般,快要淹没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飘然感自他颅内升了起来。
只有姜屿能带给他这种感觉,他很清楚,这就是喜欢。
他继续念着“师姐”,但念着念着却又停住了声音。
谢知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是喜欢姜屿的,但姜屿是喜欢他的吗?
身体的异样逐渐平静,谢知予坐直,面上笑意也随之淡了下来。
梦境结束之后,漫天的幻梦蝶随之消散,不复存在。
今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外面风雪一早便停了,阳光把路面的积雪都晒化了些。
“真是奇怪,怎么一个晚上下了这么多的雪……”
驿站准点开门迎客,负责打扫的伙计拉开大门,看着外面没过门槛的积雪发出了一声哀怨长叹。
“看来今天偷不得懒了,这得扫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除了最后在梦中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几人,醒来后都不会带有梦中的记忆。
即便梦外已然过去好几日,可在其余人的视角,也不过才短短一晚的时间。
“几位客人,真是不好意思,许是昨日夜里太冷,厨子也给冻得病倒了。”
掌柜从厨房端来一锅热粥,还有自己腌制的小咸菜,挠了挠头发,面露歉意。
“我也没怎么下过厨房,只懂煮个粥什么的,要是你们有其他想吃的,我这就去把厨子喊起来,让他现教我做。”
“不必麻烦,有一碗热粥足够了。”池疏拦下他准备喊人的动作,从一旁的伙计手中接过四副碗筷。
他将碗筷按照座位摆好,又为宁秋和姜屿一人盛了一碗热粥,自己倒是没什么胃口,只坐下对着面前的空碗叹气。
听闻北地出事之后,他满心担忧,可这会儿真相大白,危机解除,他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
无论如何,他也从没想过这场危害的源头竟然是池既明。
他们父子二人皆是固执的性子,谁也不肯先低头服软认错,从前有宁清寒在时要好些,可她去世后,两人势如水火,一见面便少不了争吵。
他因为宁清寒的死而负气离家,其实这六年里,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池既明一次,甚至还有意隐藏起自己的行踪。
池既明会生出心魔,或许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眨眼间六年已过,如今他已长大,经历过太多,心性自然比从前要成熟,回首往事时,心中已然不再怨恨,因为他能理解池既明的无奈。
池疏能原谅池既明,却无法原谅当初那个幼稚无知的自己。
自从梦醒后,他的情绪便一直低落着,宁秋知晓他心里难受,她不大会安慰人,害怕适得其反,便只安静地陪着他。
没人开口说话,桌上的气氛不免有些沉闷。
姜屿捧着碗边暖手,看着对面低头不作声的二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虽然她的确很着急想拿到最后一块过去镜,可现在显然不是提这个的时候。
姜屿低头对着碗沿吹了口气,想让粥凉得快些,正要喝时,沉默许久的池疏突然开了口。
“我爹一早来过信,他想请我们去逍遥宗一趟,我待会去把马车准备好,驿站离卢龙府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得早些出门。”
“好。”姜屿点点头,估算了一下时间,“我等下去和谢知予说一声,我们午时前出发吧。”
池疏点了下头,随后又起身去马厩查看马的情况。
“等等,我和你一起。”
宁秋放下碗筷,跟着追了出去。
“怎么都不吃早饭了……”
姜屿看着二人身影走远,惆怅地叹了口气。
池疏的情况只有等他自己慢慢想通,旁人的劝解起不到太大作用。
待会还是问问掌柜有没有馒头之类的干粮好了,不吃早饭路上肯定会饿的。
姜屿放下粥碗,正要喊来掌柜,听见身后脚步声,又先回头望去。
谢知予换了身黑衣,马尾依旧高束着,干脆利落,看起来少年气十足。
见惯了他穿白衣,偶尔换个颜色,倒是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当然,主要还是得归功于他这张脸。
“快过来吃早饭。”姜屿心情很好地拍拍身旁空着的位置,顺便替他盛好了粥。
谢知予绕到她左边坐下,看着面前还在冒热气的粥却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而是将目光移到她脸上,一语不发。
姜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困惑中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她看看那碗粥,又看看谢知予,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也不想吃早饭?”
谢知予还是望着她不说话。
扫雪的伙计掀开门帘换了把扫帚,外面寒风灌进来,吹得姜屿打了个哆嗦。
谢知予睫毛一动,终于开口,话语很轻,听不出其中情绪。
“师姐,你喜欢我吗?”

谢知予原本是不在意这些的。
在他看来, 桑月回之所以会受爱之苦的折磨,这一切皆因她爱而不得。
桑月回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受尽了苦楚,身死心灭, 他绝不会步上她的后尘,所以他要和姜屿在一起。
只要能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就好,她的意愿如何于他而言其实并不重要。
可是此刻, 他的心里却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焦灼,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会如何回答。
如果姜屿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一定会给出一个最能让他安心的回答,顺便纠正一下他的爱情观。
但是很可惜, 她没有读心术, 猜不透他的脑回路。
听清他的问题,姜屿皱着眉, 脸上写满了疑惑。
“你又在想什么?”
外面好几日的积雪清扫起来实是有些麻烦,伙计正叫苦连天,掌柜也拿了扫帚出去帮忙。
挡风的门帘一掀开,又一阵冷风吹进来, 屋里只剩下两人。
姜屿忽然起身凑近他, 双手捧住他的脸,反问他:“我如果不喜欢你, 为什么要答应和你在一起?”
一般只要接受表白不都是默认了喜欢对方吗?
而且他现在才来问自己,也太迟钝了吧……
姜屿认为自己的表述已经很明确了, 但为了更准确地传达给谢知予,她又对着他打了一记直球。
“只有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才会在一起成为爱侣,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顿了一下,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所以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啊。”
她的嗓音向来很清, 又是极为认真的语气,脆生生地响在他的耳畔。
谢知予抬眸凝注着她,一眨不眨,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说谎。
但他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她是不是在欺骗自己,听见她亲口说出喜欢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是欢喜雀跃的,就如同被什么填得满满当当,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方才的焦虑不安一点点被抚平,他感觉自己像是随风漂浮的柳絮缓缓降落了,落地生根,就在这句“喜欢”里。
谢知予之前认为姜屿喜不喜欢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事,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他专注地望着她,卷曲的长睫颤了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忽然问道:“那师姐最喜欢我吗?”
难怪说爱情会让人降智,连谢知予都变得有点傻气了,看来这话倒是不假。
姜屿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他想要听到什么回答。
“是是是,最喜欢你。”
这句话其实有点不走心,像是在单纯哄他开心的意思。
谢知予自然听得出来,却也没说什么。
天气冷时饭菜也凉得快,只说几句话的功夫,桌上粥碗冒出的热气都淡了许多。
“粥都要凉了,快把早饭吃了。”
姜屿松开他的脸,用手背贴着碗边试了下温度,确认粥还是温着的。
“待会吃完回房收拾一下行李,我们要去逍遥宗一趟。”
谢知予摸着腕间的蝴蝶纹身,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
按理说这纹身是在梦里纹的,可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梦外身体也跟着受了影响。
他有办法留住姜屿,让她无法离开自己身边半步,可是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更多她的喜欢?
谢知予垂下眼睫思考着,神色不似以往般平静,而是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迷茫和苦恼。
吃过早饭后,一行四人各自收拾好行李,继续向北去往卢龙府。
池疏原本准备好了马车,只是路面积雪太深难以行进,几人无奈之下只好顶着寒风御剑,赶在午时前飞到了逍遥宗。
池既明一早等在殿门外,见池疏带着宁秋御剑落地,他向来冷峻的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暖意,身形微动,似乎是想走近些瞧瞧,但最终还是没能迈出步子。
待四人都落地后,他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
“随我进来吧。”
池疏点了点头,二人对望一眼却未有人先开口。
姜屿在旁看着,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
本以为在梦中经历过一遭,父子二人的关系多少能和缓些,没想到见了面还是这样不说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池既明先错开视线,转身向殿内走去,示意几人跟上。
“我们已在梦中见过,我便不再多费口舌,有话直说了。”
池既明挥退其他弟子,抬袖一挥合上殿门,转身面向四人。
“此番特意请几位来逍遥宗,是我有事相求。”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因心魔而险些酿成大祸,我会尽力弥补所有人的损失,但还请几位暂且替我将梦境一事保密。”
“我并非害怕担负骂名,此事全责在我,推脱不得。只是这场梦持续时间过久,若在这时让他们回想起梦中经历,恐会扰乱记忆,患上癔症。”
姜屿知晓他在担心什么,点头应道:“池宗主放心,在情况稳定之前,我们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我已派人去城中发放丹药制成的香囊,用以安神。”池既明道,“等再过一段时日,我会亲自将真相告诉所有人,并卸任宗主之位。”
池疏闻声抬头,心中千回百转,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或许是长久以来操劳过度的原因,池既明实际看上去要比在梦中时憔悴许多。
池疏看着他因劳累而生出的满头白发,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也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池既明已经老了,就在这不长不短的六年时间里。
“爹……”
这一声包含了太多,有愧疚,更有懊悔自责。
池既明眼底划过一缕诧异,转头向他看去。
其实他何尝不自责对妻儿的关心陪伴太少,他一直知晓池疏的去向,但没了宁清寒,他也不知该如何缓解这僵化的父子关系。
如今再见面,他倒是突然之间领悟了,千言万语最终都化成一声长叹,手搭在池疏肩上郑重拍了两下。
“长大了。”池既明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点,“难得回来一趟,可要在家中多待几日?”
池疏听出他在委婉留自己下来,回过头看了一眼宁秋。
“我在天衍宗还有任务未完成,掌门派我们四人搜寻过去镜的下落,等集齐所有碎片后,我自会回来。”
“过去镜?”
池既明怔松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掌心向上一翻,一块边缘不规则镜子碎片赫然其上,“你说的可是此物?”
“正是。”池疏回道。
池既明了然:“半年前我在雪原除妖时偶然拾得,我知此物不凡,却未想其中竟能映出你娘亲的容貌。若是过去镜,那便难怪了。”
再一次近距离见到这块碎片,从大小来看,姜屿更加确定了这就是最后一块。
宁秋和池疏自然也看得出来,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唯有谢知予,淡淡扫了眼碎片,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像是戏谑。
碎片于池既明已毫无用处,正要交给池疏,身上的铜铃突然响了声。
他未避着几人,取下铜铃晃了晃,问:“何事?”
“宗主,雪山外围发现了妖的气息,罗盘指示应该是只大妖,巡查的弟子不敢贸然靠近查看。”
“先将所有进山的道路拦起来,通知附近的人不要靠近雪山,我稍后就到。”池既明迅速下好命令,将铜铃一收。
为了维持梦境而过耗的灵力尚未恢复,池既明身体的状态大不如前,可他必须要去这一趟。
他着急往殿外走,池疏却挡在身前将他拦了下来:“爹,我去吧。”
“胡闹!”池既明下意识还当他是需要保护的小孩子,“你去个什么劲,大妖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危险,那你呢?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过去难道不是送死吗?”
“那我能眼睁睁放着那妖不管吗?若它跑出来伤了人怎么办?”
姜屿:“……”
就这沟通方式,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池疏会说每次和池既明见面就要吵架了。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宁秋赶紧站到中间打起了圆场。
“池伯伯,你就让池疏去吧,他现在很厉害,这一路上都是他在保护我的。”
经宁秋提醒,池既明这才如梦初醒似的,他看着眼前已然高过自己半个头的池疏,怔然半晌。
六年的时间足够让曾经那个稚气的少年成长蜕变,等他卸任宗主之后,逍遥宗需要一个新的足够有实力、值得被信任的领袖。
此次雪山除妖正是让池疏展露锋芒的最佳时机。
可大妖又实在危险,若他一人去……
池既明思索一番,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谢知予。
那日虽是在梦中,但仅凭一人就能杀上逍遥宗,足以说明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但同时池既明也从他身上感知到了莫名的危险,可他既然是池疏的同伴,又是天衍宗弟子,应当是值得信任的。
静默片刻,池既明对着宁秋点了点头,目光在四人身上转了一圈。
“可以,你去吧。”他将碎片收回,看着池疏,“若能平安顺利归来,我再将这块碎片交予你们。”
“你们”二字用得实在巧妙,姜屿都要忍不住为他拍手叫好了。
池既明很聪明,他担心自己的儿子,知道利用任务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如此一来,他们必然会因为碎片跟着池疏去雪山除妖,路上也能多一重保障。
姜屿能听出他话里别有深意,谢知予自然也能。
他不免嗤笑一声,转眼看向姜屿。
“师姐,你想要这块过去镜吗?”
这是她探查谢知予的过去最后的希望了,姜屿当然想要。
不过她一向很尊重谢知予的意愿,池既明只说要池疏平安回来,若他们不去帮忙,只凭池疏自己也能做到,不过是要多花些时间罢了。
“我是想要不错,但如果你……”
“好,那我们也跟着去雪山吧。”
姜屿话还没说完,微微一愣:“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谢知予却反问她:“师姐开心吗?”
老实说,其实有他跟着去,她不仅开心,还很安心。
于是姜屿点点头:“开心。”
谢知予勾唇笑出了声:“那便够了。”
姜屿微微张着嘴,看着他这副心情尚好的模样,神色有些惊讶。
现在她在谢知予心里的地位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第69章 踏雪行(三)
出了卢龙府, 一路往正北方向走去,有座高耸入云的雪山,遥遥望去白雪皑皑, 巍峨壮丽。
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山体,像铺上一层金色的细纱,照得积雪晶莹剔透, 熠熠生辉, 看上去总给人一种神圣净土、不可侵犯的感觉。
事实上,这座雪山也的确被当地人视为“神山”。
故而总是会有人不听劝阻,一心想要进山拜山神, 最后却在暴风雪中迷失了方向, 活活冻死。
“山中天气变化无常,多有精怪出没, 喜欢捉弄人,要小心应付。”
池疏给每人发了一根红绳,尾端都缀着一枚小铜铃,发着淡淡的亮光。
“若在风雪中与同伴走散, 铜铃会感知到彼此的方向, 一定要随身带着,不要轻易取下。”
姜屿接过红绳, 郑重其事地系在手腕上,她惜命得很, 在这种事情上一向很听劝。
“离那只妖还有多远?这附近好像还挺安全的,没感觉到有妖的气息。”
“罗盘指示的方向朝西。”池疏低头看了眼手中罗盘的指针, 转了个向, “在这边,我们继续往前走走吧。”
气候原因, 雪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四周皆是纯净的白色,连松树上都覆盖着厚厚一层雪绒。
天地间一片寂静,雪落无声,脚下踩过雪地发出的咯吱声仿佛被放大了数十倍,格外清晰。
池疏领队打头阵走在最前,宁秋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最后才是姜屿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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