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知县有些奇怪,四人同历生死,谢知县为何独独点名恭喜他和司空烈两人?
司空烈心?思不如容知县敏感,没?想那么多,这时心?里高兴,一屁股坐在谢亦云身边,拍着她的肩膀:“也恭喜你!”
“同喜、同喜。”
谢亦云嘴上答着,心?里却想,自己的死劫可还没?解开呢。不过?经过?了今天的凶险,她觉得?两年后的死劫不算回?事了。
“谢大人武功可真好。”司空烈赞道,“当时谢大人在车架上摔向地上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亏得?谢大人反应快,武功好,化?危为安。这等身手,放在武者里面也是数得?着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谢大人那一撑一扭,简单的两个动?作,看上去轻轻巧巧,实际上却得?有深厚的武功底子。
谢亦云咧开嘴笑:“过?奖、过?奖……嘶!”
她感觉到嘴角刺疼,伸手一摸,指腹上沾了一点血迹,应该是先前马车撞倒木栏,木屑飞溅到脸上划开的。
她看一眼面前的三人,脸上都有划开的伤口。
几人坐着说了会话?,江护卫去检查马车。
三人的目光随着江护卫,看他低头摆弄马车,绕着马车到了另一侧,那边几步外是树林。
忽然树林里寒光一闪,直劈出来?,朝向江护卫。
“小心?!”三人同时叫出来?。
江护卫蓦地抽出剑,堪堪挡住劈到面前的刀锋。
树林里冲出几个人,黑衣蒙面,两个人和江护卫厮杀,另有四个绕过?马车,向谢亦云三人奔过?来?。
谢亦云和司空烈一跃而起,迎上前去,把容知县挡在身后。
一个人打两个人,谢亦云几招之间险象环生,余光瞥见另两人也应付得?十分?吃力,不由得?心?中?绝望。
这六人竟个个都是罕见的高手。
“大哥!”
树林里又跃出一人,谢亦云听到这人的声音,心?下?大定。
裴言赶到谢亦云身边,不过?十几招就把两人刺倒在地,又杀向和司空烈交手的两人,司空烈见状,扔下?这边跑去帮江护卫。
谢亦云喘了一口气,目光不经意扫过?地上两人,忽地大惊,两人面色青黑,脸带死气。她蹲在两人身边仔细一瞧,两人果然没?了气息。
他们受的并不是致命伤,只?是失去了行动?力,可是转眼之间就死了。
谢家也是有死士的。死士执行任务,一旦失败或受伤至无法行动?,就会自行了断性命,以免被人俘获后泄露机密。
谢亦云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又满是迷惑不解。
既然是书里飞燕山的剧情,那么这些人的目标应该不是她,而是容知县和司空烈。
由此看来?,惊马也大有内情,很可能是人为。
是什么人,因为什么,非要置两人于死地,惊马不成?,就直接出面截杀?
书里没?有出现这些杀手,是因为惊马得?手了吧?
谢亦云忽然想到,她先前以为两人的死劫已过?,但现在却发现是有人蓄意谋害,那么一次不成?,难免不会来?第二次。
容知县和司空烈仍然处在危险之中?,而她也被卷入其中?,这些杀手的幕后之人很可能为了谨慎起见连她一并除掉。
毕竟出动?死士,肯定是绝密之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露的风险。
他们必须查到这些人的来?历和目的,才能想办法彻底根除危险。
“留活口。”谢亦云朝裴言喊。
有了裴言的加入,战斗很快结束。
最后只?有裴言及时卸掉一人的下?巴,留下?了一个活口,其他五人都服毒死了。
今天是初五,人们都还在走亲访友,除了他们没?人上山。道士们的庙宇离这儿有一段距离,几人徒步走去。司空烈把那活着的死士打晕,扛在肩上,和裴言搭话?:“小兄弟,今天多亏你。”
裴言“嗯”了一声,转向谢亦云:“大哥,我担心?你,就跟在你后面来?了。”语气里很是不安。
大哥不让他来?,本来?他是打算悄悄跟着不让大哥发现,就像以前一样,可是大哥遇险,他迫不得?已出面,不知大哥会不会怪他不听话?。
谢亦云安抚他:“来?的好,今天不是你,我们恐怕都没?命了。”
她不让裴言来?平长县,是怕他万一撞上王府来?的人,暴露身份,而他和云夫人之间恩怨难分?,到时候引起乱子。
可是今天要不是裴言赶到,他们不是那六个死士的对手,都要交代在飞燕山上。
几人脚步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庙宇。
他们亮出身份,向道士借了几辆驴车,让司空烈和江护卫驾着一辆先赶回?县衙,把马夫以及近两天和马儿接触的人抓起来?审问。
两人带着晕过?去的死士急急忙忙地走了,他们担心?去迟了那些人都跑了,或是被人灭口了。
容知县、谢亦云和裴言带着几个道士返回?悬崖边,把五具死尸搬上车,三人上了另一辆车,请了两个道士驾车,往山下?而去。
初五,马夫和相关人等被捕,一个下?午的审讯就把所有的都交代了。
是有人拿银钱诱惑马夫对马匹做下?手脚,给出的银钱足够他一辈子富贵度日?,他一狠心?就答应了。根据他给出的线索,容知县派人去捉拿那人,却早已人去楼空。
那人是外地来?的,周围的人都不认识他。
这条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唯一的突破口在那个死士。
初五,死士没?有招供。
初六,死士没?有招供。
初七,谢亦云贡献了小黑屋的点子。
三天后,初十,死士终于开口。
初十,平长县县衙,众人聚在一起,对着死士的供词,脸上沉重、愤怒,不敢置信,种种情绪交织。
第66章
审讯死士的事是?由司空烈负责的, 容知县和云夫人早从他那里得知真相,只有谢亦云、江护卫和裴言刚刚接到容知县的报信赶来,还不知道事情的始末, 进门后就凑在一起翻看口供。
他们?一边看着的时候,容知县解释:“是易大将军派来的死士。”
“太子想要铁矿的控制权,想安排自己人负责铁矿开?采, 可苏太守在给?皇上禀报平长县发现铁矿之事的折子上, 对我?多加褒扬, 力保我?主持铁矿开?采, 因此皇上并没有安排别人的意思。”
“于是太子派了人到徐州来, 让易大将军想法寻找我?的错处,撤掉我?的官职。”
“但我?一没怠忽职守, 二没贪赃枉法。去年平长县干旱, 也都挖井解决了, 且用了谢大人的增肥之法后?, 粮食产量并没减少?多少?,又开?垦出许多荒地, 百姓安居乐业, 又因为开?铁矿、采茶叶, 百姓日子越过越好, 平长县民生安定,日渐繁荣昌盛。”
容知县脸上露出讥笑:“易大将军明察暗访一个多月, 没找到我?的错处。”
司空烈接话,满面?愤慨:“太子就授意易大将军下手除掉容大人。”
说着一拍桌子,“如此恶毒!”
云夫人冷笑一声:“有其父必有其子。”
谢亦云下意识看裴言一眼, 却见他看着供词头?都没抬一下,就好像这句话和他毫不相关。
容知县却出声制止:“云夫人慎言。”
这是?太子瞒着皇上做下的事, 错都在太子,怎么?扯到皇上身上去了?
云夫人眼中?喷火,张口就要反驳,说出皇帝八年前设计延误大军粮草的事,眼光扫到容知县和司空烈茫然不解的表情,到底生生地忍住了,没再说话。
这个仇人太过强大,她?不能随意地把人拉扯进来。
容知县接着说:“易大将军派人收买马夫,让他寻机给?我?乘坐的马车做手脚。那天?听说我?要出门,马夫找到机会在马匹的食料中?混入了导致马匹发狂的药物,恰恰在飞燕山上发作。”
说到这事,容知县仍然后?怕不已:“若不是?谢大人砍断绳索,歹人就要得逞了。”
“在之前的一个多月里,太子已经多次催促,死士们?眼见我?们?无事,害怕太子和易大将军责怪,正?好当时四处无人,他们?就想着把我?们?杀了,再把尸体处理一下后?扔下悬崖,造成我?们?因为惊马摔落悬崖的假象。”
江护卫睁大眼:“这里面?有漏洞吧?那马车的绳索是?被少?爷用刀砍断的,看得出来。再说他们?把我?们?扔下去,怎么?保证把我?们?和车子扔在一起?就是?不在一起,也不能距离太远,不然说不通,还有……”
谢亦云打断他:“你想太多了,就是?有稍许疑问,有易大将军压着,也翻不出来。”
容知县说完事情经过,向?着谢亦云、江护卫、裴言深施一礼:“那日若不是?三位,我?必死无疑,三位的救命之恩,愿结草衔环相报。”
司空烈跟着抱拳:“今后?我?的命就是?三位的了,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定当竭尽全力。”
谢亦云连忙回礼:“两位不用客气?,当时我?和江护卫都在车上,肯定要想法自救,也不是?特意为了救你们?,不敢居功。”
容知县叹道:“到底是?我?连累了你们?,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经历一番惊险。”
谢亦云:“容知县不要这样说,或许天?意就是?要我?们?那天?一起上那辆车,共同度过劫难。”
那天?到底是?谁连累了谁,这话真不好说。
要不是?她?给?苏太守提了要求,苏太守不会在给?皇帝的折子里力保容知县,太子或许就顺利地换了自己人开?采铁矿。
要不是?她?帮助平长县挖井对抗干旱,必然会有许多百姓饥饿而死,太子可以轻易地以此作为借口撤掉容知县的官职。
太子达到了目的,就不会对容知县下毒手。
还有,是?因为她?来了,铁矿才这么?早被发现,而在原剧情里,铁矿现在肯定没被人发现,或许一直没被发现都有可能,容知县也就不会被太子惦记上。
不,不对,谢亦云摇头?。
在女主的记忆里,容知县和司空烈都只是?普通百姓,没有官职在身。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很可能是?因为在那本小说里,太子抓到了他们?的把柄,把他们?撤了下来。
司空烈在给?原身收尸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县尉,那么?在元正?三十一年之前,铁矿就应该被人发现了。
想到这里,谢亦云又有了新的疑惑。
既然容知县和司空烈被撤了官职,碍不着太子,那么?在元正?三十三年,他们?又为什么?会惊马而死呢?
书中?元正?三十三年的惊马,又到底是?意外,还是?太子的手笔呢?
谢亦云是?倾向?于?相信惊马是?人为的。毕竟和他们?初五的经历重合度太高了,同样的惊马,同样的飞燕山。
可是?原因呢?太子为什么?非要两人死呢?
按照她?的猜测,元正?三十一年之前,铁矿被发现,太子指使人状告容知县等人,以他们?治理地方不力的理由罢免了他们?的官职,换上了自己人。
到此为止,容知县和司空烈对太子不再构成威胁,然而,太子仍然在元正?三十三年通过惊马事件将他们?除去。
为什么?呢?
谢亦云很想穿越到这本小说的作者面?前,抓住她?狠狠摇晃:为什么?呢?你倒是?写清楚啊!你这是?甜宠小说吗?里面?这么?多刀子!
江护卫疑惑地问:“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将来天?下都是?他的,他何?必使这样的手段来抢夺一座铁矿?”
容知县熟读史书,又对太子的行事百个看不上,于?是?直言不讳。
“太子到底还只是?太子,将来能否登位可说不定。”
“他抢夺铁矿,要么?是?想扩大财力,用于?收买人心或者增强势力,要么?是?想打造武器,增强军队力量,以防万一。”
谢亦云侧目,这个“以防万一”说得意味深长啊,只差明说太子有异心了。
接下来要商量他们?针对此事的后?续动作。
司空烈力主把所有的上奏给?皇帝,揭开?太子的老底。
容知县不同意。
他虽然气?愤,但也知道只凭一个死士的供词扳不倒太子,反而在明面?上站到了和太子敌对的位置上。
他死不足惜,但他还有夫人,有孩子,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谢亦云也反对这个主张,凛然道:“蛇打七寸,必须一击而中?,否则反受其害。”
最后?议定,在给?皇帝禀报时,不提太子,只说易大将军想要抢夺铁矿,于?是?下手暗害容知县,先?是?制造惊马事件,然后?派出的死士又公然劫杀。
谢亦云悠悠道:“易大将军暗中?抢夺铁矿想要干什么?,是?他自己要抢的,还是?给?别人抢的,皇上圣明,心中?自然有圣断。”
从云大将军的事可以看出,皇帝是?个多疑的,他们?只字不提太子,可是?易大将军是?太子的大舅,皇帝自然会疑心到太子身上。
人总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们?不说,由皇帝自己推出结论,说不定比他们?直接指控太子的效果更好。
让太子和易大将军打起全副精神去应对皇帝的猜疑吧,在这个当口上,他们?绝对不敢再对自己这边下手。
至少?在皇帝打消疑心之前,自己这边是?安全的。
谢亦云恶劣地想,不知皇帝的这份疑心会持续多久,会不会有爆发的一天??
初十,谢亦云、江护卫、裴言、云夫人返回平阳县。
他们?原计划初六就回平长县的,特别是?云夫人,初八军队集合,她?应该在场,可是?出了惊马和劫杀的事,他们?一直等着死士招供,就耽误了回去的时间。
这时云夫人上了马车,急急地催促谢亦云三人:“快上车。”
县衙门口,容知县、司空烈和两个孩子都站着送他们?。司空如今年要开?蒙上学,留在平长县,没跟着云夫人一起。
司空如不舍母亲,叫道:“娘,你什么?时候回来?”
“乖。”云夫人哄道,“娘把事办好了就回来看你,七天?,七天?娘就回来,小如要乖啊。”
“好。”司空如软软地应着。
容山在她?身边,安慰地牵起她?的手。
看着两个孩子,谢亦云脑子里梳理着小说中?的剧情。
元正?三十六年止,太子即位,第二年改年号建永。
建永二年,容山十八岁,中?状元。
建永四年,司空如十八岁,和云夫人上京寻容山。
建永七年,皇帝巡视徐州,在平阳县大设法事祭奠六弟裴言,法事中?途遭遇刺杀,容山舍身相救,从此被皇帝重用。
建永十年,容山官升一品,同时手握兵权,威势赫赫,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此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全文完。
剧情流畅,逻辑合理,没有丝毫问题。
全文男女主爱情甜蜜且坚定,令人动容,一本标标准准的甜宠文。
如果不是?谢亦云知道,将来的建永帝,如今的太子,很可能是?男女主的杀父仇人的话。
如果不是?书中?描写的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云夫人是?她?面?前神采飞扬的女将军的话。
而现在,她?总觉得,在全文完后?,故事才真正?地开?始。
别的不说,她?绝不相信,云夫人会变成书中?的那个样子。
谢亦云把一包糖果塞给?两个孩子:“叔叔请你们?吃糖。”
两人乖乖道谢。
谢亦云眼中?带着笑意,不管怎样,这两个孩子不用承担幼年丧父的悲痛了。
元正?二十九的一月中?旬,两队人马从平定县走上新修的水泥路,往平阳县而来。而此时,谢亦云带着齐大夫、江护卫,由裴言领路,正?在去往燕神医家中?。
裴言带着谢亦云等人走进一个村子:“燕神医就住在这里。”
谢亦云一路都在观察周边环境, 这个村子在一个山坳里?,被树木遮掩着,十分隐蔽, 若不是有人带路,要找到这里恐怕要颇费一番功夫。
不过这只是对别人而言,谢亦云有平阳县的地图, 只?要在平阳县境内, 藏得再隐秘的地方, 她也能找出来。
刚进村子, 迎面碰到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走过来, 灰布衣裳,头发在头顶束成一个鬟, 由鬟后自?然垂落下来, 是未出室少女的发式。
两人肩上挑着水, 脚步轻盈, 显见得常干这活。
她们好奇地朝谢亦云等人张望,待看到裴言, 脸上现出好奇之色, 等两方交错而过后两人马上悄悄地议论。
谢亦云现在耳朵灵得很, 听见了她们说的话。
“那位公子今年怎么就来了, 往年不是都?七八月才来的?”
“或许是发病了吧?”
“他的病治了好几?年了,怎么还没治好?真可怜。”
“看着是个俊俏公子, 偏偏有病在身,好可惜。”
“他戴着斗笠呢,就你眼尖, 从哪里?看出他俊俏的?”
“……”
两人走远了,后面的话谢亦云没听清。
她忧心地看向裴言:“你找燕神医治什么病?”
裴言和她说过, 六年前他来徐州,恰好在路上遇到燕神医被土匪打?劫,顺手救了此人一命,然后又一起到了平阳县,燕神医在这个村子停下来,他则继续去府城。
但他可没说过每年还来找燕神医治病的事。
齐大夫闻言问道:“咦,你身上有病吗?怎么不早说?过后我给你看看。”
“不用。”裴言先回绝齐大夫,再向谢亦云解释,“是我胎里?带的热毒,从六年前开始,燕神医每年给我解一次毒,今年还有最后一次就全好了。”
谢亦云松一口气?:“那就好。”
说着话到了燕神医家门口。
燕神医四十多岁,看着比齐大夫略长几?岁,听说他们的来意,立马摇头:“七年前我就立下誓言,再不和权贵打?交道,几?位请回吧。”
江护卫瞪眼,指着裴言:“他不是权贵?”
“我只?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什么身份我没问过。”
谢亦云耐下性子劝说,许下各种承诺,又立下保证让他安心,直说得口干舌燥,燕神医始终不松口。中间他妻子在门口探望几?次,脸上不安,燕神医挥手赶她走:“别往这儿凑,没你的事。”
那女子就走了,谢亦云听到她在后院哄孩子的声?音。
谢亦云放下茶杯在桌子上:“燕神医是下定决心不肯去学堂任教了?”
“县太爷仁爱百姓,为百姓所做良多,村子里?如今耕地播种都?是用的县太爷做出的农具,我对县太爷是极为敬佩的。但七年前的事至今让我心有余悸,实在无能为力,请县太爷谅解。”
谢亦云垂下眼寻思,是继续好言劝说,还是就此放弃,或者是动武将这人绑走。
还没想?定,忽闻得惊慌的叫声?:“老头子,孙儿被果子卡住了!”
女子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冲进屋子。
燕神医跳起来,接过孩子,见她已?经意识不清,赶紧坐下,将孩子面朝下放在膝盖上,用手掌掌根在孩子的背部拍打?。
女子伏在地上掰开孩子的嘴:“没出来。”
燕神医手上不停地拍打?,可是果子一直没出来。
齐大夫抢上前去双臂勒住孩子的肋骨和肚脐中间的位置,向内上方一松一紧地用力。
这是谢亦云教给他的方法,叫海姆利克急救法,对喉咙卡进异物的情?况有奇效。
“出来了!”女子从孩子嘴里?掏出一颗果子,又连连叫唤孩子的名字,孩子却毫无反应。
燕神医将孩子翻过来观察他的脸色,见她嘴唇发紫,不由得心下一沉,探手去摸她的脉搏。
“怎么样??”女子急问。
燕神医面色惨然,手按在孩子的手腕上不动,眼中流下泪来。
女子一声?嚎哭出口,就要扑到孩子身上。
“还有救!”谢亦云急声?喝止,一把拉开她。
齐大夫抱起孩子,把她平放到地上,然后跪在孩子身边,双手一上一下按压她的胸部,同时心中计数。
少爷说过,正确的按压频率应该是每分钟一百到一百二十次。
等齐大夫按压到三十次时,谢亦云捏住孩子的鼻子,伏下身去,对着她的嘴里?吹气?,看她的胸阔略微隆起,于是停下来,再次深吸一口气?,又继续对着孩子的嘴吹气?。
两人配合着,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女子开始满眼希冀,随着时间过去,眼中的光暗淡下来,最后忍不住哭道:“我可怜的孩子,你们别折腾她了。”
女子哭着要上前制止,忽然胳膊一紧,被人拉住,转头一看,是老头子拉着她的胳膊,眼睛却没有看着她,而是紧紧地盯着地上的三人。
看他这个神色,女子一愣,眼中重又燃起希望,也跟着盯着地上的三人。
“好了!”
随着燕神医一声?喊,孩子咳嗽出声?。
极小极小的一声?,在众人耳里?,却犹如天籁。
谢亦云等人走时,燕神医送他们到村子口,犹自?不舍,不好意思地询问谢亦云和齐大夫自?己以后可否使用他们的急救手法。
那手法他看过一遍就学会了,但这是别人的秘技,他要用要经过别人的允许。
齐大夫笑道:“当?然可以,县太爷身边的医者每个都?会,以后还要教给学堂的学生。”
燕神医愕然,这样?起死回生的神技,竟然随意教人的吗?
齐大夫理解他的惊讶,刚开始少爷教给他种种神术,并要求他以后教给学堂的学生时,他也是恍惚了很久。
这时他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燕神医:“不止这急救的手法,还有很多其它的,我们到时候一起钻研。”
少爷教给自?己的东西?,可以说是神乎其神,让他惊叹不已?。
但少爷对这些东西?,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知道步骤和结果,却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早就想?找一个医术高明的一起钻研少爷教给的东西?,这回是找到人了。
燕神医高兴地答应。
看两人相谈甚欢,谢亦云觉得,要是早些让齐大夫出马和燕神医交流医术,或许她就不用浪费那么多口舌了,说不定燕神医还要求着她去学堂呢。
澧州谢家的车队从平定县城出来,前面是一条水泥路,路口上设了关卡,车子排成队伍,依次前进。
谢家的队伍排在中间,谢亦风下车转了一圈,又回到车上。
车里?面坐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是谢亦风的亲大哥,在谢家所有的堂兄弟里?排行?第二,平日里?谢亦风叫他大哥,若是有其他堂兄弟在,就按照所有堂兄弟的排行?叫他二哥。
“啧、啧、啧。”谢亦风晃着头感叹,“大哥,你不知道,七弟可真会捞钱,过这条路的都?要收钱,不愿意交钱的,就去走原来的官路。”
“我刚看了,这队伍排得老长,得收多少钱啊?”
谢亦松斜眼看他:“你不想?交钱,我们就去走官路。”
谢亦风“嘿嘿”笑:“我怎么不想?交钱了?钱是交给自?家七弟,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又没吃亏。”
谢亦松拉开车窗帘子观察,排着队的都?是车辆,间或有人下车走动,看穿着大部分是商旅,还有些大户人家的仆从侍女。
车队虽然排得长,行?起来也快,不一会儿他们的车队就到了关卡处。
有人过来数他们的车辆数目,然后让他们交了费用,给了他们一些木牌子后放他们的车队过去。
“木牌子拿好别掉了,一辆车子一块木牌,到平阳县后给守路的人交上木牌子才能出路口,要是掉了就要补交费用,补交路费是按照最远的距离,也就是从这里?到平阳县的路程来补交,你们掉了木牌子就要交两次钱了。”
这些人交代着,又指点给他们看,“不同路程的木牌子样?式不同,你们是最远的,是这种,上面刻了一朵兰花,还有平阳县县太爷的印章。”
经过路口时,谢亦松看到有行?人径直过去,他们有些空着手,有些挑着担子提着篮子,还有的推着木板车,那些负责守着路口的人并没有阻拦,于是他明白,这关卡只?专门针对牲畜拉的车辆,行?人不需要交费。
旁边不远处就是官道,从这里?可以望到,路上车辆寥寥无几?,偶尔一两辆驴车经过。
在他观望的时候,谢亦风已?经从驾车的韩护卫那里?问到通过这条路的收费标准。
“大哥,收费不贵,是按路程收,从这里?到平阳县,一辆车子只?要十五文。”
从这里?去平阳县,还要经过平容县、平沙县,这么远的距离,只?要十五文,确实不贵。
谢亦松先前就预料到收费不贵,这时教育弟弟:“你只?看人们大多愿意交钱走这条路就应该知道收费不贵,要是太贵了不划算,他们肯定就去走官路了。”
这个弟弟就是不喜欢多动脑子想?一想?。
“对、对、对。”谢亦风转着眼珠,“还说明了这条路很好走,不然人们何必花这个钱?”
十五文钱也是钱啊,就像他们的车队,有十几?辆车,加起来也要两三百文。
虽然他们谢家不在乎这个钱,那些大户人家也不在乎,可是对于一般的商旅来说,要不是这条路比官路好走得多,他们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花这个钱,而是去走免费的官路了。
弟弟可教,谢亦松满意地点头。
车子行?到水泥路上,立刻感觉出不同。
太平稳了,就像走在青石板路上。
在他们澧州府城,最繁华的三条街道上,就是铺的青石板路。
这种路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所以除了那三条街道,其余地方还是土路和普通的石子路。
而那三条街道的长度加起来,也就是十几?里?。可是眼前的这条水泥路,从平定县到平阳县,连通了四个县城,怕不是有几?百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