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一卦,认罪又伏法—— by陈年奶泡
陈年奶泡  发于:2024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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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线索要?进一步回所?里解剖。”
“明?白。”周风旭站在旁侧看向远处倒影在海面的轮月,又看向宋恒,“辛苦,今晚要?麻烦加个班。”
连环凶杀案的性质不一样,他们如果不加快步伐,保不准还会?出现下个受害者,还会?枉死一条无辜的性命。
警察的职责,是抓住凶手挽救生命。
宋恒失笑,耸了耸肩膀,“没所?谓啊,都习惯咗。希望能够尽快抓到凶手。”
楚月柠坐在车上翻看着带出的报纸。
忽然?,空气中的气温低了几度。
她皱了皱眉,放下报纸从窗口望出去,只见码头上一股冲天的黑气隐隐有厉鬼化的征兆。
“咔擦。”她下车关上门,走了过去。
夜晚的海风有点冷,楚月柠拢了拢外?套。
周风旭听见声音回头,“柠柠?怎么不在车上坐?”
楚月柠笑了笑,“不用管我,下来透透气。”
说着,她就在警戒线外?没进去。
周风旭见她没进来的意思,又和?宋恒重新?讨论案情。
一具身?子?像麻花扭曲在一起的女鬼,伸着手从行李箱爬出来,惨白的脸从黑色的头发中探出,一双死鱼眼盯着初来乍到的楚月柠。
它喉咙艰难的发出嚯嚯声,躯体在木板上向虫一般挪动?着。关节已经被打碎,就算做了鬼也站不起来。
楚月柠一直盯着它。
终于,它确认了楚月柠能看见,怪异可怖的脸上忽然?慢慢透出慌张。
楚月柠刚动?步伐,它就像是个八爪鱼般挪到警戒线外?的甲板下边躲了起来。
它……担心,会?吓到楚月柠。
楚月柠能够感知到它的情绪,蹲了下来,伸手敲了敲湿漉漉的甲板,“出来。”
半晌后。
女鬼才慢慢探头,泛白的死鱼眼升起浓烈的怨恨,机械的声音像是录音机在夜空中回荡。
“报……报仇。”
楚月柠揉了揉眉心,透过女鬼见到了当?时她被残忍杀害的场景。它被人?用铁链锁着,日?复一日?的被殴打折磨,还被木棒活生生打断骨头,足足近半个月才被用手帕捂死。
她感受到女鬼那令人?胆寒的滔天恨意,闭上了眼睛。
“报……报仇。报……报仇。”
一阵带着腥气的海风吹了过来。
楚月柠睁开了眼睛,起身?。
“你?的单,我接了。”

第118章
漆黑的夜色被一股温暖的风送走, 天际渐渐泛起鱼白的肚皮,染上层层金边,香江又迎来一日晴朗的晨曦。
空旷的庙街一早就传来叮铃哐啷的声音, 各色小吃摊以及各种商品摊都?已经摆出。两边街道拉闸开门的开门,吆喝的吆喝。
一道铃铛声响起。
摊主们纷纷抬头?,见踩着?摊车过来的人正是庙街的天师神算, 他们都?停下忙活的事情满脸笑容。
“柠柠啊,你的风水铺装修好了吧?什么时候搬啊?”
“算命摊位置确定不续租了呱?”
玩具摊主的阿伯也笑意盈盈道, “大家?听讲你去尖沙咀录节目,都?等不及要看?电视,节目什么时候上啊?”
楚月柠按下刹车, 两脚撑在地上然后下车打上脚踏, 转身扬起笑脸,“承蒙各位伯伯婶婶忧心,店铺已经装修好啦。至于节目几时上, 就真的不清楚啦。”
录节目的时候,她没想到要问这些事情。
话音刚落, 就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传过来。
“柠柠参加的那档节目叫玄学大曝光吧?前三季我?都?追过,每周星期六晚十点播出,你们……你们想看?就蹲下啦。”
阿山婆从三轮车上搬下一箱苹果往水果摊走去, 佝偻着?背,手紧紧扣着?苹果箱的底, 讲完话就大喘气。
“阿山婆,我?来帮你。”讲完,楚月柠就三步并?两步过去, 直接接过苹果箱走到水果摊。
水果摊的水果已经零零散散摆了一些出来,旁侧的水泥地上则已经垒起了两箱苹果。
楚月柠将?第三箱压在上面。
玩具档的阿伯大笑。
“蹲蹲蹲, 一定蹲。我?们庙街的神算上节目,街坊们怎么可以不捧场?”阿伯说完,又去看?大家?伙,“大家?说是不是?”
“是!”其他人都?喜气盈盈的齐齐应声。
楚月柠帮阿山婆搬完三轮车的苹果,脱下戴的手套。
阿山婆坐在小板凳上锤了锤酸软的手臂,抬头?望着?,“柠柠,店铺既然已经装修好,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我?可以帮忙。”
“不用?啦。”楚月柠将?手套换给阿山婆,蹲下身陪聊,“店铺都?已经安排妥当?,随时都?可以入驻。不过,我?还是担心有顾客会跑空,打算今天再摆摊一日。”
“那也好。”阿山婆将?手套放在胳膊上打了打灰尘,感慨,“一眨眼,你来庙街也可以开店铺咯,阿山婆真的替你开心。还好店面位置不远,两三脚功夫就到,不然搬远,我?阿山婆真的会想念你。”
说着?说着?,阿山婆又念起在深圳的林家?桦,“阿桦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香江。”
“人会相遇皆有定缘,阿桦一定会再来看?我?们这帮老朋友的。”楚月柠微微笑,她看?着?日头?已经高升,拍拍手站起来,“好,开档!”
她走到糖水摊的位置,将?玻璃柜外挂着?的桃木剑摘下,又走进里面拿出一块纸皮,翻了个边,在上面写下一行新店的位置,并?且标注下次营业地点会在新店后。她又在纸皮上戳了个小洞,直接按着?桃木剑的位置挂上去。
她又退后一步。
确保路过的街坊都?能够看?见,楚月柠才满意的点点头?。
因?为之前提前和张见德打过招呼,上节目出不了摊,喊他帮忙放了个纸牌请假,阿德哥没标注回来的时间?。
街坊们也不知道几时会开档,所以一大早就没什么人。
楚月柠也不着?急,先将?摊车底下的桌子拖出来。
一男孩顶着?两大夸张过熊猫的黑眼圈,来到糖水摊前问:“老板,请问今日有没有清神牌糖水啊?”
“有。”楚月柠刚将?桌椅摆好,见有人买糖水,她弯腰从摊车底拿好清洗干净的围裙戴上,看?了男孩一眼打开冰棍箱。
“精神很不好?”
男孩无精打采点头?,“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感觉精神不够用?。丁师奶是我?姑婆,她介绍你的清神牌糖水很好用?,让我?过来试试。”
楚月柠动?作利索的将?清神牌糖水打包好,递给男孩,“五十一份,必要的时候提神,睡觉就别喝啦。”
一句话就让原本昏昏欲睡的丁滔惊醒,好奇的看?向?楚月柠。
姑婆说楚记糖水很走俏,去晚几分钟就会全部卖空。他才打算下了夜班就过来买,等起床后再喝。
他心底满满都?是震撼,丧丧的语气也不由扬起了两个度:“姑婆说你不止糖水做的好,算命也十分劲,果然如此。”
一个照面就能看?出他的想法,这何止劲?简直是宇宙无敌霹雳超级劲!
丁滔提着?糖水也没急着?离开,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在等着?排队算命,就好奇的问:“老板,现在有时间?替我?算一卦吗?”
楚月柠将?茶具拿出来,点头?侧身,“两百一卦,如果觉得没问题就进来算吧。”
反正今早也还没什么人,不存在有插队的说法。
“算!必须算!”丁滔听到两百一卦,如大熊猫般的眼睛又是一亮,一步一趋提着?糖水就坐到了桌上。
楚月柠先是将?小茶具摆上桌,又倒了一壶热茶,才坐下。
“老规矩,先报生辰八字。”
没多久,大约是街坊都?出来晒太阳,见到钟爱的楚大师又开始算命,便一个个挤了过来。
没一会儿。
糖水摊前又是人山人海。
楚月柠掐指算了算,又仔细看?了看?丁滔的面相。
“你家?中条件还算宽裕,日月角峥嵘无恶痣无伤疤,代表父母身体康健,下边还有个弟弟是吧?”
丁滔立刻激动?点头?。
真是神奇,大师就是大师,掐指一算就知他家?中基本情况。
如果他不是第一次来,还真的会以为楚月柠知道他家?。
楚月柠继续算,皱了眉,“不过呢,有一点不好。你八字中的官星为忌神。”
丁滔不解:“大师,什么叫做忌神?”
“忌就是不好的东西,需要回避。忌神是不利于命主五行的存在,如果它?得助对?你不好,工作会不顺利。”楚月柠解释完,又接着?说,“好在你日主身强能够克制住官星,没很大的问题。”
丁滔就大松一口气,放下心来。
“这个命局代表着?你为人正直,平日心底善良,看?不惯不平之事,还喜欢帮助弱小,再加上你如今的职位是在医院吧?这个性格再加上职业的独特性,让你人缘变的很好,很受同事的欢迎。”
话一出。
丁滔从桌下探出来手来,比了个大拇指,“大师,你真的好神啊。原本我?以为你算出我?的家?庭,就已经很厉害。谁知道你还能算出我?的职业。没错,我?就是在医院当?护士。”
倒是围观的街坊,听到男护士一词都?震惊了。
因?为这个年代,男护士真的很少。
“做男护士没心理压力吗?很多人都?很嫌弃男护士的喔,觉得男护士一点也不温柔。”
“你们医院有多少个男护士啊?香江大大小小的医院去过不少,真的很少看?见男护士。”
丁滔不好意思道:“我?就在养活医院上班,全科室只有我?一个男护士。”
“一个?真是有点少喔。”
“有好有不好,像我?们男同胞还是希望男护士能够多点,有时候护工不在,去厕所也只能求姑娘们,真是尴尬。”
“你一个男仔应该不太讨喜,能不能交到朋友?我?们年轻在外工作都?有三五两个好友。”
“为了一份工作,丧失交际好像也特别麻烦。”
楚月柠将?茶壶的水倒入杯子里,拿起,“这倒是错了。”
“丁滔为人善良,平时在科室最喜欢的就是助人为乐。什么重活累活,他都?抢着?干,很得女同胞的喜爱。他不单止不会孤单无聊,甚至每天都?有很多女同胞找他聊天。是正宗的妇女之友。”
丁滔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大师谬赞了。”
楚月柠将?茶杯放下,“你有什么想算的吗?”
“想算的?”丁滔还真没有,他原本就姑婆说过楚大师很厉害,平日里连队都?排不上,今日刚好看?到没什么人。
秉承着?不能够错过大师的想法,他才想着?来算命。
想了一会儿,丁滔皱了皱眉,“大师,最近我?的精神好像都?非常不好,你看?能不能给我?画一张提神的符,能够让我?保持精神?”
丁滔的话刚出,就有街坊打趣。
“年纪轻轻就精神不好,你身体看?来要大补一下喔。”
丁滔连连挥手,想到什么又叹气,“不是,是之前去深切治疗科帮忙认识了一位阿爷,可能是我?平时还对?他不错,他很喜欢我?。”
“这段时间?,我?又调回了原来的科室。阿爷还是会每晚半夜过来找我?,让我?休息时间?帮忙出院去买东西给他吃。”
“唉,他重病在身,平时也没见什么子女来照顾他,他次次来找我?都?表现出一副很饥饿的样子。我?本身就是心肠软的人,能帮就帮。但?也不知道是被占据休息的时间?,还是其他原因?,我?没休息好精神就越来越疲乏。”
说着?,丁滔又想起什么深深叹一口。
“就是不知为何,我?每次买回来的东西,阿爷都?不吃。我?第一次买了炒粉回来,他只是捧起来闻了闻就离开。”
“第二次呢,我?以为他不喜欢炒粉,就换成了生滚粥,结果他又是闻了闻就走。”
“一次两次都?不吃,我?就干脆问他喜欢什么,结果他说只要我?愿意买,他什么都?喜欢吃。”
丁滔每每跑腿,买回来的东西老人家?不爱。一来二去,他也感觉到累。但?还是在买,实?在是因?为老人家?每次都?表现的很饥饿。
甚至,有一次丁滔还能听见老人家?饥肠辘辘的声音。
遇见行为如此古怪的老人家?,街坊也议论纷纷。
“这位老伯是过分了点,人特意为他买的东西,竟然闻了闻就走。”
“对?啊,哥哥仔,今晚要是他再来,你就别给他买。”
“挑三挑四,和子女关系一定相处的不好,才会没有人来照顾他。”
“你也只是个外人,他非但?不懂感恩,还挑剔啰嗦。”
楚月柠却眨了眨眼,觉得奇怪,“你们怎么知道老伯没吃啊?”
“确实?没吃。”丁滔愁眉苦脸,是真不知道知道该拿老伯如何是好。如果继续被占用?休息时间?,精神只会越来越差。
“每次买东西回来,他都?是当?着?我?的面闻一闻,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楚月柠放下茶杯,没觉得有问题:“当?然啊,死人吃东西的方式和活人不一样。”
听到这话,丁滔不由自主的瞪大双眼,猛抽一口凉气。
街坊们更是吓到手脚打震。
光天化日,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丁滔一时间心跳声如鼓, 大白天的,额头都吓出不少密集的细汗。
他抬起手擦,语气不安:“死人?不……不就是鬼?”
楚月柠点头说:“是, 人?吃饭靠嘴,鬼吃饭靠闻。鬼吃过的饭,人?再去吃就无色无味, 形同嚼蜡。其实,如果不是你粗心, 其中的蹊跷应该早就有发现。”
丁滔哑口无言。
大脑因为恐惧,迅速回忆这一个星期与老阿伯接触的怪事。
“是……第一次的时候,阿爷没吃炒粉, 我担心浪费就吃了一口, 确实没一点味道,后面?也拿去喂了流浪猫狗。”
“还……还有一次,老阿伯非要给钱, 我知?道他没钱就问哪里?来的。他说是捡到的钱,我就不想要, 奈何?争论不过,最终收了钱。”
丁滔当时准备要去给病人?打针,随手就将钱揣进了裤兜。
“结果, 等到第二天,下班回家换衣服的时候, 才发现装在裤兜里?的是纸钱。当时,我还以为是老阿伯老昏眼花,将捡来的纸钱当做了真钱。”
医院每日都有不少病人?去世?, 有时候会有迷信的病人?就在厕所偷摸着烧纸钱,认为纸钱能够让死?去的亲人?打点好黑白无常, 去地?府的路上能够少受罪。
所以,丁滔也没觉得?老阿伯捡到纸钱有什么诡异。
不过,他细细回忆老阿伯的面?容,感觉和?前两个星期见到的模样并没什么改变,也就想要再确认下。
他小心翼翼的问:“大师,那位阿爷什……什么时候死?的?会不会之?前还活着?”
楚月柠掐指算了算,“具体时间应当是在上个星期,你当时见到的已经是鬼了。”
丁滔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好端端的,怎么就他见鬼?医院护士那么多。
将糖水放在桌上,他抬头望了一眼在看到张记茶餐厅时,神?情苦闷:“大师,我先进茶餐厅打个电话。”
楚月柠知?道普通人?见鬼,一时间都难以接受,除非亲自能够证实。
“行?,你去吧。”
等丁滔进了茶餐厅。
街坊们就非常好奇,从?前,他们都是从?电影才能得?知?鬼魂的存在,怎么现实里?也真有吗?
于是,他们就纷纷问了起来。
“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存在吗?”
“对啊,大师,鬼魂到底长什么样?”
楚月柠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望了一眼茶杯里?被急浪冲着打旋的翠绿叶子,抬头说:“有的。”
街坊们见大师愿意说,就全部安静下来,一个个提着耳朵听。
楚月柠将茶杯放下,“人?死?就会有魂,魂即时你们常说的鬼,魂魄脱离躯壳后,原本要到地?府排队报道,如果有未了的心愿才会滞留人?间。”
有街坊就问:“护士小哥遇到的鬼魂,也是有未了的心愿才会滞留人?间吗?”
“应该是吧,他每晚都到哥哥仔那要东西吃。”
“奇怪,你们说老阿伯的鬼魂要真是想吃东西,那为何?吃过还不走呢?像上班打卡一样,晚晚去哥哥仔那报道。”
“要我说,就为吃东西频频现身吓唬人?。做鬼这么缺德,不如烟消云散。”
楚月柠听着街坊们的意见,笑了笑,“人?有好人?也有坏人?,鬼也是这样,有坏鬼也有好鬼。不是每只?鬼都会想着害人?。”
“大师啊,那厉鬼呢?”有个比较年轻的青年站了出来,他两手提着买的干货水果,明显就是出街买货半途折回来看八卦,满脸好奇,“厉鬼是否也分好坏?”
楚月柠想了想,用了大家都能听懂的方法解释:“厉鬼形成的原因,通常是因为极大的怨恨、执念,死?的时候,这股怨恨无法平息,便会让其会厉鬼化。”
“鬼若成为厉鬼,一般是没有好坏可以来形容。它会失去神?智,只?为了达成目的,甚至会在此过程中伤害其他人?。不论任何?玄师发现厉鬼,都会出手选择打杀。”
变成厉鬼的鬼魂,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魂飞破灭,再无投胎的可能。
现场的街坊唏嘘不已,忽然,有人?眼尖指着张记茶餐厅。
“你们快看,小哥出来了!”
众人?目光看了过去。
若说之?前进去打电话的丁滔只?是有点害怕,出来的丁滔就已经明显吓到魂不守舍,路都走不稳。
他苍白着脸,无力的扶着玻璃门,走来糖水摊的过程中,一边走就一边抖,腿越走就越像个螃蟹。
好不容易,丁滔才扶着桌子坐下,抖着声音,“大……大师,那位爷爷,真……真的死?了。”
天知?道,从?同事口中确认老阿伯死?讯的时候,他有多震惊。
连着一个星期啊,老阿伯都是十一点半来找他。
他好心自掏腰包带的食物,对方竟然是鬼?
这让他以后怎么直视夜班?
“大师,我最近精神?不振是否与阿爷有关联?”
“有是有点。”楚月柠淡声解释,“鬼是属阴气的产物,人?的精神?又时时刻刻与阳气相联,老阿伯来找你的次数多,也就让你不可避免的沾染了阴气,上夜班本就消耗阳气,阴盛阳衰。如此一来就是表现为精神?萎靡。”
丁滔听见真与对方有关,神?色当场就变了,忿然作色。
“我与阿爷无冤无仇。有次他躺在病床不能起身,想要吃水果,都是我午休的时候替他买回。怎么……怎么到头来,他反而还要害我?”
丁滔越想就越气。
港剧恐怖电影不就说了么?鬼找活人?都没有好事,指不定想拉他去当替死?鬼。
“你想错了。”
一道轻轻的声音传来。
让愤怒上的丁滔回了神?,诧异看过去,“大师?”
楚月柠摇了摇头,“其实老阿伯来找你,也算是情非得?已,他的遗体到现在还在养和?医院的太平间,没有亲人?接引下地?,只?能徘徊在医院中。”
“恰巧呢,临死?前他不能进食。医生没有办法只?能打营养液吊着命。可光有营养液,也只?能用来维持身体机能,并不能够消除饥饿感。”
话说到这,街坊们就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老阿伯最后是活生生饿死?的。”
“在如今的太平日子,还有饿死?的人?,听这好可怜。”
楚月柠就说:“能吃上东西,就成为老阿伯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执念。”
丁滔心又慌又惊。
听说老阿伯是饿死?的,又必不可免的升起几分同情心。
“那……他怎么不找孩子?光找我?”
楚月柠说:“其实,他也知?道经常找你不好。你应该知?道他生的是什么病吧?”
“知?道。”丁滔看过老阿伯的病历本,想起病历本上一连串的病史唏嘘感叹:“原发性支气管肺癌,拖了很?久已经晚期,治不好。医生都说这个病耽搁这么久,就是因为他能忍。”
其实,丁滔在老阿伯的病房时,也听过不少八卦。
说什么,老阿伯的儿子媳妇嫌弃他生了重病,平日也不来医院看望他。刚刚打电话给同事,同事甚至说老阿伯每日在医院枯等家属,直到断了气都没有盼来。
“大师,你说他家人?为什么不接老阿伯的遗体回家?”
“接?”
楚月柠掐指算了算,笑着摇头,“他儿子知?道父亲在医院欠了不少医药费,来接遗体就要给钱,他怎么敢来接?”
一句话说出来,街坊们的眼睛瞪的老大,一个个被气的破口大骂,七嘴八舌。原本安静的庙街立刻闹哄的像是集市。
“个死?扑街!冚家铲!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
“自己亲生老爸生病都不理,真是天打五雷轰!”
“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他,叉烧起码还能吃。”
“真是丧良心,人?都说落叶归根,人?死?归坟。结果,老人?家连土都没办法入。”
“唉哟,想想真是阴功。太平间的冰柜很?冻的,老人?家又冻又饿又没钱,他或许真的没办法才会找上小哥吧。”
“唉,人?老了,真的听不得?这些事。”
丁滔脸上浮起浓浓的心疼。
他上班的时候,曾听老阿伯提起过不少年轻的事情,一个人?从?大陆来香江打拼,曾经吃过不少苦头,后来娶妻生子又为了在香江扎根,省吃俭用大半辈子,才在深水埗买了一间房。
买房不容易,养大孩子也不容易。
谁能想,老了到头会是这样的下场?
丁滔深深叹气:“大师,老阿伯这样天天晚上来找我也不是办法,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不再来?”
说到底,丁滔还是害怕的,不知?道老阿伯是鬼的时候,他或许还能够坚持买东西。现在知?道老阿伯是鬼,就算对方不是坏人?,他也怕啊。
楚月柠端起茶杯喝了水。
想了想。
“人?和?鬼不一样。人?饿,吃饭就好。鬼饿,人?世?间的饭肴已经解决不了饥饿感,他就算吃了一顿,其他时候也随时会处于饥饿的状态。”
丁滔急忙问:“那鬼吃什么东西呢?”
“鬼吃香火,吃供奉。”楚月柠解释,“今晚,你去买白烛,和?可以燃点的香。记住,香要买大捆的,白烛也要买够九十九只?,一次性烧给他。他的魂彻底吃饱,日后也就不会再来找你。”
丁滔马上就记了下来,随后又犹豫道:“阿爷以后是不是还会在医院飘荡?”
“是。”楚月柠也没避讳,“不过呢,他还是想要回家。”
人?操劳一辈子死?在了医院,最后还没发落土归安。
丁滔被触动,眼圈红了起来问,“是不是阿爷的儿子将他接回去,他就能够安息了?”
楚月柠微叹:“确实是这样没错。”
“多谢大师,今晚我就去办这些事。”丁滔提着糖水,付了算卦和?糖水钱就离开?。
现场的街坊唏嘘不已,颇为感慨。
“人?到晚年死?在医院,这还不算,死?了还要睡太平间不能够下葬,真是惨。”
“大师,你说老阿伯的儿子究竟怎么回事?好歹是生他养他的父亲,竟然可以做到如此狠心?”
楚月柠端起茶杯,“他两的事,其实很?难论对错。”
“老阿伯的儿子其实很?怨恨父亲,认为父亲并不爱他。后来呢,又娶了个厉害的媳妇,平日老阿伯和?他们住在一起,还会经常被儿媳妇骂脏。说来也是老阿伯能忍,其实他得?病已经很?久,生生忍了十几年,直到晚年身体素质下去,腹部肿胀疼痛,他实在忍不了才来医院检查。”
“开?始,儿子还是愿意治疗的,儿媳妇见老阿伯病了,就诓骗着老人?将房子过到儿子的名下,直到后面?治疗费越来越多,两个人?才没有再来医院。”
她旋转着茶杯,摇头:“说到底,还是父子之?间存在着隔阂。如今天人?永隔,有些事也难有回旋的余地?。”
街坊们议论纷纷。
“都说父子难有隔夜仇,唉。”
“太可惜了,你们说人?活着的时候,有什么误会不能够解决?”
“我们这些旁观者,也只?能想开?点,好在有大师指点,老阿伯起码不用再饿肚子了。”
“其实,丁先生怕成那样还愿意烧香火,性格真的不错。”
“没错。”
一道饥肠辘辘的肠鸣音传来。
小桌的旁侧还站着一位众人?看不见的老人?。
老人?面?如枯槁穿着病号服,他瘦的眼珠脱眶,眼白暴露在外瞳孔极小。满是沟壑的脸上也仿佛只?剩下一层皮贴在骨头上,病服的衣摆挂着一串冰,赤着脚站在地?上,滋滋往外冒着寒气。
风一吹,老人?不断打着抖。
最近丁滔的精神?不好,老人?担心丁滔会出事都跟在身旁。平日没事就躲在丁滔的袋子里?,有好几次丁滔恍惚着撞到东西,都能感觉到衣摆有人?拉,从?而避开?了祸事。
老人?刚做鬼,很?多事不懂,自然也不懂不能靠活人?太近。
如今知?道了,他自责于自己给丁滔带来的麻烦。
饥饿一事被解决。
老人?家满怀感激,朝着楚月柠深深鞠了一躬。
楚月柠放下喝水的茶杯,微微一笑。
算是回了老人?家的这一躬。
下一瞬,老人?就化作一道青烟消散开?。
糖水摊不远处。
丁滔顶着熊猫眼,找了一家开?在角落的寿材店买好香烛,临出门时,他又犹豫起来,回首去看寿材店的老婆婆。
“阿婆,你说,别人?家的闲事我该不该管啊?”
老婆婆带着抹额,双手背后穿着精神?抖擞的盘扣棉袍,听见年轻人?想要管人?家的闲事,就龇嘴露出一颗金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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