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魔—— by以鸿
以鸿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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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步青心中一沉,几乎以为丛山深发现了什么。他定定神,仔细回想刚才从曾大巫那边走出,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便沉住气,走上楼进了书房,看向躺在沙发上的丛山深。
“找我有事?”
徐步青故作平静地问。
丛山深翘起唇角,“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徐步青面无表情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直接说吧。”
丛山深挑起眉头,“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我要你去杀了何青青和她腹中的胎儿——因为何月明那个女人太蠢,不忍心动手。”
徐步青眸光微闪,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没有跟丛山深过多推诿,而是直接道,“单凭我这边恐怕办不到。”
“何青青身边有巨人组织的人保护,一旦打起来,对方若是豁出一切巨大化,那对于整个安和古镇都是场浩劫,而且关键还不知道何青青身边有几个这样的人。”
“至于我这边,小月亮怀疑可能也潜伏进了他们的人,因此如果采取行动的话,我需要人配合。”
他能想到的丛山深自然也能想到,无所谓地摆摆手,“你想多了,是你配合我,不是我配合你。”
“别介意,虽然你确实很厉害,在我面前却根本不够看。”
丛山深轻蔑地打量了一眼徐步青,徐步青被他那一眼激得血气上涌,又不动声色地按了下来,平静道,“怎么配合?”
“因为寄生的缘故,我不能离开何月明太远,所以最好是你把那女人引过来。”
“到时我会全力解决她身边的护卫,不管是巨人还是什么玩意儿,你就负责一枪崩了她,肚子上得多开几枪,越多越好,一定要确认……”
丛山深顿了顿,“算了,到时我会自己亲自确认的。”
“小月亮恐怕不会同意。”
徐步青提醒道,丛山深讥嘲一笑,“到时我会让她睡着的,或者你找点什么安眠药,等她醒来,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你就不怕她怪你?”
丛山深似笑非笑地看了徐步青一眼,“我跟她吵架,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咦?”
他突然狐疑地眯起了眼,上前一步,“瞧你这样子,不会现在就已经开始激动了吧?”
徐步青淡定地往后退步,“你想多了。我很赞成你的办法,明天会安排下去,等安排好了再通知你。”
丛山深笑了,跟男人说话就是爽快,他满意地朝着徐步青挥挥手,走出了房间。
徐步青默默盯着他的背影,暗叹一声好险,差点就被丛山深看出什么。他此时面上虽平静,胸腔里却阵阵激动,心脏仿佛随时会从里面跳出来一般。就在丛山深提出计划的那一刻,他几乎是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在刺杀何青青时,丛山深会主动离开何月明的身体,那时的情况一定会混乱无比,正好方便曾大巫偷梁换柱,将他引进替代者的身体之中,从而彻底扼杀!而小月亮则会全程处于沉睡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最为绝妙的是,由于这个主意是丛山深自己提出来的,因此他绝不会轻易起疑。
徐步青走到书桌边,拉开抽屉,拿出一根雪茄点燃,狠狠吸了一大口,青烟袅袅上升,激动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接下来,就是需要好好筹划一番,怎样完美地利用这个计划,决不允许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他又大口抽了几口雪茄,然后将雪茄在桌面上用力摁灭,起身走出了这栋楼。
第七十五章
此时天边已经开始微微发白,晨风凉沁沁的,徐步青快步走到曾大巫的房门前,急躁地拍响了房门。好一会儿,曾大巫才走过来打开门,愤怒地嘀咕道,“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的目光落在徐步青身上,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满,“徐少将,我是给你效力,不是给你卖命!”
徐步青沉声道,“抱歉打扰了,只是事情十分要紧。”
曾大巫打量他脸色,像是揣测他话语中的真假,但这男人向来神情严肃,很难从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反倒是她看着男人英俊刚毅的面容,高大健硕的身躯,以及走过来时他身上出了层薄汗,强烈的荷尔蒙扑面而来,曾大巫一时竟有些腿软。她如今年纪三十有五,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本身又是放浪形骸,不拘世俗之人,寨子里养着好几个小情郎,可个个都比不得这徐步青气宇轩昂。想到这里,曾大巫露出个风情万种的笑容,侧身让徐步青进了门,跟在他身后,悄悄把衣服的领子拉低了些,露出半抹雪白的酥胸。
“什么事情这么要紧?”
徐步青单刀直入,“我要你把那怨尸制成的时间提前,越快越好。”
曾大巫一怔,“怎么这么急?”
徐步青没有回答她,只问道,“能不能?”
“这个嘛……”
曾大巫思忖着,“能倒是能,需要更多的怨气来激化,很要费些心力。”
说着,她眼神妩媚地看了他一眼,“到时少将打算怎样补偿奴家呢?”
徐步青面无表情道,“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曾大巫露出个勾魂摄魄的笑容,走过去柔弱无骨地靠在徐步青的肩头,诱惑道,“我有一个很大胆的要求,不知道徐少帅有没有兴趣?”
徐步青了然,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之色,毫不留情地退开一步,“这个就算了。”
曾大巫从没被男人这么直截了当嫌弃过,气得暗咬银牙,脸上却不显,笑吟吟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她心中对徐步青越发又爱又恨,转身去倒了杯茶水,背对着他偷偷一弹指甲,细不可见的粉尘迅速溶入其中,曾大巫端了水过来。
“徐少将,瞧您走得一身汗,喝口水吧。”
“不用了,我不渴。”
曾大巫捂嘴而笑,“您该不会是怀疑我在里面放了什么吧?”
徐步青抬眸淡淡瞟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以后最好别再这样做,否则我会找其他人代替你。”
他的语气虽平常,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森寒杀意,曾大巫一怔,浑身都变得僵硬,心中又惊又疑,自己的行为已经足够隐蔽了,竟然还会被他发现,这男人竟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不可测。她一时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应了声是。
“多久能办好这件事?”
徐步青问她,曾大巫不敢再耍幺蛾子,赶紧答道,“一个月。”
她见徐步青皱起眉头,顿时心惊胆跳,立刻补充道,“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只是怎么取何大小姐的血……”
“这事我来安排,另外,我会送些死囚过来,至于怎么激发怨气,就交给你了。”
徐步青丢下这句话,转身大踏步离开。
他一个人回了作战部的办公室,沉吟许久后,拿起电话打了过去,直截了当地说,“我需要你们配合。”
******
徐步青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下午便叫了洋医生上门,给何月明采血。理由是研究她的血跟常人有什么不同,看看能否找到将丛山深成功分离出来的办法。
丛山深先前听何月明说过这事,对此十分不以为然,也没有起疑心。他t?现在经常以人形样子出现,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讥笑道,“以你们如今的科学技术,没有七八百年,根本研究不出来。”
那洋医生略通中文,气得脸红,操着夹生不熟的汉语叫嚣,“你不要小看了我们,我们国家比你们国家强大的多,先进的多。”
丛山深冷笑,“你们肉质也难吃得多,还一大股膻味儿,熏人得慌。”
洋医生听得一脸懵逼,不知他在说什么,好在抽血时间短,他抽完一管血,放进保管箱中,起身便跟徐步青道别离开。等到他出门走远后,那管血便被任副官拿走,迅速送到了曾大巫手中。
徐步青来了几分兴趣,问丛山深,“你们那时科技很发达吗?”
丛山深冷笑一声,傲慢道,“当然,是你们的数以万倍吧。你们如今的文明,不过是我们当时播下的火种。”
他边说边不着痕迹地瞟了何月明一眼,何月明正面色平静地剥好一个桔子,递了一瓣金黄的橘肉给徐步青。
徐步青接过橘瓣,与何月明相视而笑,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与熟稔,丛山深看在眼里,心里只觉格外不舒服,又见何月明没有分给自己,越发不是滋味。
这小心眼的女人,竟然还敢跟自己怄气,明明是她有错在先。
丛山深打定主意,这次何月明要是不来哄自己,就休想自己再帮她。
徐步青一早就瞅出两人之间有些不对付,像是陷入了某种冷战。他隔岸观火,自然乐见其成,只不过如今手头还有更重要的事。徐步青微咳一声道,“据派去的人回报,何青青和许世宁这两天去了峨眉山,说是要为肚子的孩子祈福。”
何月明心生怀疑,“是吗?他们是真的去祈福,还是别有所图?”
“既然是许世宁一起,应该是祈福。那胎儿不是还有四个月才出生吗?在此之前,巨人组织应该不会多生枝节。”
丛山深皱起眉头,“去了峨眉山?那没有十天半个月估计回不来,要不咱们追上去……”
按照他的打算,自然是越快除掉何青青和她腹中的胎儿越好,免得夜长梦多,徐步青不动声色地丢给他一个眼神,摇头道,“巨人组织的人势必会贴身保护何青青,峨眉山上香火旺盛,信徒众多,一旦打起来恐伤无辜。”
何月明点点头,她想起昨天那仆妇脸上示威的笑容,沉吟道,“搞不好是个引诱咱们前去的陷阱,咱们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徐步青赞同地点点头,其实他的主要目的是拖住丛山深,自然不会提出别的意见。他见何月明接连剥了几个橘子,吃得起劲,笑着问,“这么喜欢吃吗,回头我让人多买点过来。”
何月明笑着说了声谢。本来只是极其自然的交谈,落在丛山深眼里,有了几分眉来眼去的意味,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一罐陈年老醋,酸溜溜的。他冷哼一声,嘲讽道,“这种玩意儿也喜欢吃,一看你就没吃过啥好东西。”
他边说边随手拿了一个橘子过来,剥了一瓣丢进嘴里。好甜,但又不是格外的甜腻,而是一种清甜,汁水充足带着香气,丛山深忍不住两三口吃完,又拿了一个,中间不忘抬头对徐步青说,“你是得多买些。”
******
两人大约冷战了一周多,彼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何月明睡得正香,梦中突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瞬间摔倒床下,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抬眼一望,丛山深以人形姿势四仰八叉地霸占住了整个床,闭着眼睛打呼噜,那呼噜声一听就特别假。何月明知道他是想逼自己说话,却偏不如他愿,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窗台边倒了杯水喝,顺便向窗外望了一眼,只这一眼便愣住了。
只见徐步青正从楼下的大门处走出,侧脸凝肃,眼眸灼灼,像是要去办什么事情一般。难道是军中出了事,还是说巨人组织那边有什么新的进展?何月明心头一动,抓起外套往身上一裹,跟了上去,假装打呼噜的丛山深见她神情,也不装了,身形一闪缩回何月明手腕上。
何月明远远瞧见徐步青脚步走得飞快,正想出声叫住,徐步青却身形一闪,拐进了旁边的一栋小楼里,何月明赶紧跟了上去,楼门已经锁上,不用她出声,一根藤丝已经飞快伸出从缝隙里探了进去,从里面打开了门,何月明飞快说了声谢谢,话一出口两人都反应过来,他们还在冷战中。丛山深刚才也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一时颇为懊恼,冷哼一声。
两人走向楼里,何月明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而丛山深早已感觉出此处磁场异常,怨气深重,不由心头生起疑惑,徐步青到底在折腾什么东西?
此时徐步青已经进入了曾大巫炼尸的房间,曾大巫的样子远比上次惊心,原本姿容妖艳的中年妇人迅速地衰老下去,眼窝凹陷,头上冒出了几簇白头发,赫然有不胜重负之感,徐步青目光掠过她,落在尸体上。那女尸原本只有两三分像何月明,如今在曾大巫的秘法下,一眼看去,竟像足了十成十,更诡异的是,那早已气绝的女尸胸口有规律地微微起伏,像是并没有死亡,而只是睡着了一般。
“还有三天,就能炼制成功了。”
曾大巫垂首,毕恭毕敬地说。徐步青点点头,转身离开,刚出门就见到走廊不远处何月明走了过来,顿时眉心一跳,立刻反手关上了门!
第七十六章
“小月亮,你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徐步青快步迎上去,皱着眉头开口问道,何月明解释道,“刚才中途睡醒,见大哥你神色凝重,我担心是有什么事情。”
说话间丛山深的藤丝已经探上了徐步青背后的房门,准备打开,徐步青察觉到,立刻反手拉住门把,责斥道,“你干什么?”
“这里面怨气深重,徐少将,你该不会是……”
丛山深拖长音调,徐步青心头一阵狂跳,眼眸里浮现杀意,这时就听丛山深说,“杀人狂魔吧?”
何月明忍无可忍开口,“你胡说什么?”
丛山深已经好几天没跟何月明说话,突然听到她的责备,竟然还有几分高兴,他哼了一声,“要不让我们进去看看?”
徐步青揉了揉眉心,看向何月明,“是审问犯人的地方。手段十分残忍,怕你看了吃不下饭。”
说话间又有士兵带了几个死囚过来,这本是徐步青提前安排好的,如今正好用来证明他说的话。何月明见徐步青面露疲惫,想到他本来就时刻都准备着打仗,还要为自己操心,又要找巨人组织,又要为自己寻找分开丛山深的方法,不由心生歉意,惭愧道,“大哥,我给你添麻烦了。”
徐步青伸出宽厚的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认真道,“不麻烦,小月亮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麻烦。”
何月明乖巧地任由他揉着,露出个笑容。丛山深见到这一幕,心中的不爽又来了,正想找个机会开门进去瞅瞅,这时却见徐步青的目光似是无意识掠过自己。丛山深心中一跳,知道他必是有事要跟自己说,便按捺下来。
徐步青温和道,“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要继续处理公务去了。”
何月明点点头,离开。她回到自己房间,这次很快便睡着了。等她睡着后,丛山深立刻起身,快步走到书房,果不其然,徐步青已经在那里等着他,摆出一张地图,指着其中某处说,“何青青一行人三天后会经过此处,我已安排好伏兵,还有火炮,到时动手。”
丛山深看他手指的地方,只见是一处峡谷,正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即便是对付巨人也是十分有利的。他想了想,问道,“那行人里面必然混杂有普通人,你就不怕何月明到时说你滥杀无辜?”
徐步青面无表情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丛山深面露欣赏,不愧是当初自己一眼便认定的杀神。回头一定要让何月明知道,她这大哥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的连胎儿也不放过。想到这里,他心里十分愉快,又问徐步青,“你有没有镇定剂,给我整点来。”
徐步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要用在小月亮身上?”
“废话,免得她到时碍事。”
“行。”
徐步青爽快答应下来,“这种事情确实也不该她来做,最好看都不要看到,有我就行了。”
“错。”
丛山深冷冷地反驳,微抬下颌,逼视徐步青,宣布主权般,一字一顿地说,“是她有我就行了。”
两个男人目光对视,咄咄逼人,谁也没有退让。
******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越接近出发的时间,丛山深心头越是激动难耐,他t?原本还觉得徐步青审问死囚的那个房间不妥,想着抽空去探探,如今全然抛在了脑后。只是盘算着何青青那一胎至关重要,巨人组织必然会不遗余力保护,上次跟红主对战,自己事后沉睡了好久,这次搞不好又会陷入那样的昏睡中。想到徐步青有可能抓住这个机会趁虚而入,他心头警钟长鸣,终于决定放下面子,屈尊降贵地先打招呼。
“喂,你不是还在生气吧?”
他半靠在床头上,厚着脸皮问。此时何月明刚洗完头,穿着白色的浴袍,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得丛山深一阵眼热。何月明看他一眼,冷冷转过脸,吐出两个字,“没有。”
“还说没有,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丛山深转到她的面前,漆黑好看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她,薄薄的嘴唇向上弯出好看的弧度,看上去格外深情一般。何月明叹口气,问他,“丛山深,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丛山深愣了一下。
“是同伴?是同盟?是朋友?还是……”
何月明顿了一下,露出个讥嘲的笑容,“床上之交?”
自从几天前跟丛山深吵架后,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对丛山深最后那句无情的话会感到如此生气?如果这句话放到两人刚认识时,她恐怕一点都不会介意,甚至感激他给了自己重生复仇的机会,可为什么现在却接受不了?想来想去,她发现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丛山深,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何月明看着他的双眼说了出来,她决定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
丛山深被她的表白打了个措手不及,慌了一下,立刻镇定下来,脸上浮现起洋洋自得,“喜欢我很正常,不是跟你说过吗,以前每一个女人都争着往我床上扑呢,我抢手得很。”
话虽这么说,他的耳根却红得将近透明,偏偏何月明因为紧张,并没有留意到,她继续追问,“那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丛山深摩挲着下巴,思考道,“看着柔柔弱弱,想不到还挺疯的。”
一开始他只是想占了她的躯壳,没想到这女人疯狂得很,居然以自爆来威胁自己,最后他不得不妥协达成契约。
“沉得住气,也下得了狠手。”
从最开始杀人时的手微微颤抖,到后头越来越稳准狠。
“床上也十分契合,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合心意的床伴。”
她在床上怎么可以那么软,那么娇,叫男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丛山深只想把她藏起来,成为自己的私有物,任何人都不能觊觎。他这边津津有味地回忆着,何月明却变了脸色。
“只是床伴吗?”
“不然呢?”
丛山深有些茫然,说实话,放在洪荒时期,人类这种低等种族只能作为奴仆,或者贡品。她能够侍奉自己,已经是无上的荣光了,难道还不满足?
何月明看着丛山深傲气的神情,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丛山深觉得那口气好像叹到了他的心底,让他的心都揪了一下,他正想问问何月明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回答,何月明却摇摇头,苦笑道,“我早就知道答案是这样。”
她还在期待什么呢,以后好好合作便是了。
“不过有一件事,在我心头徘徊了好几天,不吐不快。”
何月明正色道。
见她神情严肃,丛山深也不由认真了几分,从床上坐起,“什么事?”
何月明说,“关于何青青的胎儿……”
丛山深一听开头,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反正何青青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再过一天就要死了,他不想这个时候跟何月明吵,只微微皱了下眉头,耐着性子听下去。
何月明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想说的是,就算身体里面拥有巨人基因,那也不应当是他的原罪。”
丛山深身体微微一震。
“那些罪孽都是大人的,不应该归结到他们身上。他们生下来便是纯洁的,无辜的。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应该在未出世之前就接受审判。”
“我想,他应该有选择的机会,而不是我们自以为是的剥夺。”
听着她温柔又坚定的话,丛山深突然觉得本来冷硬的心中有个地方软了下去,一些遥远的往事浮光掠影般闪过他的脑海,他怔怔看着何月明。何月明见到他出神的样子,不由奇怪。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丛山深回过神,摇摇头,“只是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何月明惊喜道,“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对吗——”
话没说完,丛山深突然伸出手,用力拉了过来。何月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便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丛山深俯身吻了下来。他吻得如此用力,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终于见到了一湾清泉,想要彻底溺毙其中;又像是暴雨落下,打得人睁不开眼睛来,何月明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几乎窒息,忍不住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没出血,丛山深嘶了一声,缩回去,抱怨道,“你属狗的?”
何月明愤愤然,“别忘了,我们还在冷战呢。”
丛山深瞧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涨得通红的小脸,“别生气了,你说得对,是我错了。”
“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何月明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道歉,一时怔住。丛山深见状忍不住又吻了上来,跟之前的吻不同,他这次吻得小心又轻柔,像是在亲吻最珍惜的玫瑰花一般。何月明本想拒绝,可话未出口,声音就全部被封缄在了他温柔的唇舌中。他的吻细细密密,如春雨洒落,一点一点往下辗转,开拓新的领地,在她周身游走点火。何月明宛如过电般战栗,身体已经忠实于自身欲望,先动了情,她的双手原本还按在他强健结实的肩膀上,想要推开他,现在却无意识搂住了他的头,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呻吟。
听到她的声音,丛山深的唇舌便越发凶狠了几分。何月明终于放弃抵抗,彻底融化在他的身下。
跟以前的酣畅淋漓不同,丛山深这次给了她最温柔,也最极致的一次体验。
第七十七章
丛山深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小时候了。
记忆中是一片苍茫的雪原,鹅毛大的雪还在沸沸扬扬地落下,整个世界看上去银白一片,纯洁无比。可走近了,若是看得仔细,就会发现雪地下掩盖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身体七零八落,死状凄惨。
小小的丛山深穿着单薄的衣裳,慌张地跑在雪地上,小脸冻得通红,睫毛上的泪珠结成冰花,他害怕地大喊着,“妈妈,妈妈!”
“妈妈你在哪里?”
妈妈没有回答他,整个雪原寂静得可怕,只有天上盘旋着几只秃鹫。
丛山深刨出一具尸体,不是妈妈,又刨出一具,仍然不是。他的心紧张得七上八下,不断地祈祷着。终于,刨完了雪地中所有的尸体,他的小手还流着血,却高兴地笑了起来。
太好了,都不是妈妈!妈妈一定还活着。
他站起身,朝着四周望去,突然想到什么,拔足飞奔。不知跑了多久,他来到一个峡谷里,期待地大叫着妈妈,幸存的族人们吃惊地看着他,这时一个女人从里面大跨步地走了过来。
是妈妈!
妈妈果然还活着!
丛山深开心地冲上去,这时妈妈一个重重的巴掌赫然将他小小的身子扇飞,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撞在旁边坚硬的山岩上!
好疼啊。
小小的孩子眼里包着眼泪,嘴里流着血,委屈地看向妈妈,那个叫做妈妈的女人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面满是残忍和痛恨,大声地怒骂。
“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外面!”
丛山深知道妈妈恨自己,她的丈夫和儿女都被巨人杀死了,而他是巨人强迫了妈妈后生下的野种。早在妈妈怀孕时,就一直想要打掉他,可是他命硬,到底活了下来。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他便携带了原罪。部落里的人都恨他,嫌弃他,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的妈妈那时已经日渐疯癫,清醒的时候虽然也厌恶他,但好歹会给他一口饭吃,若是发起疯来,妈妈就会疯狂地辱骂他,揍他,拳头雨点般地落下来,好几次小小的丛山深被打得奄奄一息。
可即使这样,他依然没有死掉。他爱他的妈妈,也许是血脉的缘故,也许是小孩子的孺慕之心,他渴望妈妈能拥抱他,能对他轻声细语地说话,哪怕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微笑也好。
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
他就像一颗野蛮生长的小草,承受着种种白眼与不公,用尽所有力气去长大。渐渐地,他不再对母亲有期待,他的心日渐冷漠坚硬,终于在又一次被妈妈殴打后,他逃离了那个地方,那个据说应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他在荒t?漠中流浪,在月光下睡觉,跟野狼抢食物,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来到了人群聚集的城市里。
虽然第一次离乡背井,可他一点也不恐慌,反而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由。在那之后,他拜过师学过艺,为了讨生活,什么五花八门的东西都懂一些。后来,他发现自己实力很强,打架从来没输过,他的地位渐渐变得很高很高,许多男人都仰慕他,想要跟着他混,女人更是争先恐后地想要爬上他的床,但也许是童年的经历,使得他没什么道德观,对待感情也极为淡薄,不是没有人将真心奉上,可他都弃之如鄙履。
他游戏人间,快活无比,做过好事,也干过坏事。兴之所至,随心所欲,亦正亦邪。
后来有一天,他意气风发路过童年时生活的部落,心里恶意地猜测着妈妈看着如今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惊恐,害怕还是悔不当初?可是等他到了那里,曾经的族人告诉他,他的妈妈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就在他离开后的第二个冬天。
那时她已经是完全疯了,每天都在到处寻找他,甚至疯疯癫癫地跑到巨人的部落里去,然后被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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