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廖乾坤调派人手的电话还没打过去的时候,先接到了林木打来的电话。
“时晖在梅园路那边的烂尾楼挟持了大批民众。”林木说,“民众一旦反抗就会被杀害,他要求顾己单独见他,市中心几个大型显示屏都被他控制了。”
顾怀山心口一疼,他早有准备似的拿出几颗速效救心丸吞了下去。
此时顾己他们刚到时晖的住处。
齐飞和林一月比顾己他们早几分钟,顾己他们刚到林一月就跑出来了,她刚从密室出来,这会儿呕的脸色涨红。
“己己,老大,那个仇兴国……呕……仇兴国没死,受了很重的伤,呕……”
他话还没说完,两个同事用担架抬着血痕满满的仇兴国出来了,齐飞跟在后面,也是呕声不断。
他眼泪都飚出来了:“他妈的,我这背又得感染了,我的个老天爷,时晖这死变态!”
宋晏辞他们还没开口呢,又几个同事接二连三地跑了出来,一个个都蹲在路边吐了起来,一时间呕吐声四起。
“怎么个事儿?”肥熊率先往里走:“能恶心到这份上?”
齐飞想制止他,但他这会儿胃里翻江倒海似的,一张口那股恶心劲儿又窜了上去,紧接着又开始呕上了。
林一月紧闭着嘴巴愣是不敢张口,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吐出来了,只能一脸同情地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跑了进去。
大概一分钟的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卧槽从房子里传了出来,紧接着肥熊就跑了出来:“我他娘的三太姥姥,这小子变态就算了他不讲卫生!老大,这真不是我不行了,是这小子太变态了!”
他跑到顾己跟前,像曾经很多次一样跟顾己汇报:“密室后面还有个空间,那里面堆着一堆人和狗的尸体,最近的尸体应该就是这两天的,最重要的是……”
他往顾己和周列跟前凑了凑:“之前的尸体已经腐烂不堪了,但最新这具尸体是巴格迪。”
“不可能。”周列斩钉截铁:“我来之前见过巴格迪,我确定他在监狱。”
“我进去看看。”宋晏辞往里走,“以我对时晖的了解,他很有可能会找一个替代品来发泄自己对巴格迪的恨,比如……”
顾己已经反应过来:“和巴格迪相似的人,或者通过整容成巴格迪样子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满足时晖的变态心理。”
几个人一起往里走,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阿己。”
顾己转头,看到孟淮之就站在不远处。
他的目光扫过宋晏辞和肥熊他们,朝着他们轻轻颔首,宋晏辞也朝他笑了笑。
顾己朝他走过去,不断摩挲着兜里的小石头。
那颗她从海城带来的,孟淮之堆的玛尼堆上最小的那颗石头。
此时一辆警车正好开过来,抬仇兴国出来的那几个警察又抬着人往警车走。
孟淮之的目光从顾己身上移开,看向担架上的仇兴国。
那几个同事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孟淮之忽然眉头一皱,他转身:“等等。”
顾己脚步一顿,宋晏辞和老黑他们也走过来了。
担架上的仇兴国早就昏迷了,孟淮之走过去,又看向顾己:“让我检查检查。”
顾己示意同事放下担架,又给了孟淮之一副手套。
孟淮之戴上手套,仔细检查仇兴国的情况。
周列扯上肥熊,去检查里面密室的情况了。
就在周列和肥熊进去没两分钟的时间,孟淮之忽然看向顾己:“这不是仇兴国。”
“什么?”顾己问了一句。
“隋晨阳告诉过我,仇兴国后腰处有个胎记,是她偶然间知道的,这个人身上的伤疤做的很到位,很容易蒙混过关。”
顾己和宋晏辞看过去,这个人的后腰处没有任何胎记。
齐飞终于恢复了正常,他递过来个证物袋:“我们在关仇兴国的笼子里旁边发现了这个。”
证物袋里是一张照片。
“是时静。”顾己说,“仇兴国曾经在老家的一个女人,我们怀疑时晖就是这个女人生的。”
齐飞恍然大悟:“所以仇兴国就是那死变态他爹?”
“嗯。”顾己眉头拧了起来,“时晖很有可能不知道自己抓的是个假的仇兴国。”
“己己!”林一月忽然大喊一声,引起了顾己等人的注意。
她举着手机跑过来:“时晖!”
林一月的手机上正是网络媒体针对市区各大显示屏上时晖的挑衅而做的直播。
“顾己!”时晖的声音癫狂地从视频中传了出来,“你看,这些人的死活可都掌握在你的手里,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晚一分钟,我就杀一个!来一个警察,我就杀两个!”
顾己当下就沉了脸:“他在什么地方?”
“梅园路尽头一处烂尾楼!”林一月说。
“我跟你去。”宋晏辞脸色铁青,“那地方易守难攻,这王八蛋可真会选地方!”
“我也去。”周列的语气不容拒绝。
“仇兴国交给我。”孟淮之说,“在仇兴国身边这么久,我有这个把握。”
顾己看着他。
宋晏辞那边也接到了廖乾坤的电话,
顾己的手机在兜里震动了几下,她暂时按下,再次看向孟淮之:“你过来。”
孟淮之跟着她到了一边。
脚步站定的时候孟淮之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顾己:“十几年前,我想象不到你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果决,坚韧,自信,毫无畏惧。
“那时候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样子?”顾己问。
孟淮之几乎没有思考:“自由自在,世界各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顾己笑了起来,“那你呢,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一日三餐,踏踏实实。”孟淮之发自内心的笑起来,“再贪心一点的话,多一点朋友,逢年过节也能热热闹闹的。”
“肯定能。”顾己说。
“所以你不要担心。”孟淮之点着头,“我一定会小心。”
“我让肥熊跟着你。”顾己说,“他是我很信任的人。”
孟淮之没有拒绝,他说:“好。”
“还有这个。”顾己从衣兜里掏出那块小石头,“是你刻的吧?”
孟淮之疑惑地拿过石头,半晌后他笑着问:“你这么早就知道我还活着了。”
顾己隐隐有点自豪:“小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很聪明。”
孟淮之看她的眼神让顾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年岁,那时候不管她怎么闹腾,爷爷,爸爸,卓玛阿妈他们,包括比她大两岁的阿确那噶,他们都会用这样无奈而又宠溺的目光看着她。
从那时候顾己就知道,她这一辈子不管做什么事,只要有这些人在,就会有人托着她。
“顾己。”宋晏辞叫了顾己一声。
“去吧。”孟淮之说,“注意安全。”
在他转身的时候,顾己又说:“家里见。”
孟淮之看向她,目光柔和充满希望:“好,咱们家里见。”
第525章 我们胜负不定
顾己他们赶到梅园路的时候,廖乾坤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但为了防止时晖恼羞成怒伤害人质,廖乾坤他们只能驻守在很远的路上。
廖乾坤气的发抖:“这小子很早就在这里布置了炸弹,咱们的人现在根本上不去,只要他看到一个咱们的人影就会爆炸一次。”
“咱们的狙击手呢?”顾己问,“狙击手能到位吗?”
“太难了。”沈长英摇头,“这地方是他精挑细选找的,目前只有利于他,咱们的两个狙击手尝试过到达高位,但中途都被那小子发现了,他手里那么多的人质,我们不敢冒险。”
顾己问:“人质大概多少人?有多少时晖的人在里面?”
“人质大概二十人左右,几乎都是老弱妇孺,据我们的观察,时晖带了五个人看守这些人质。”
“我和周列做狙击手。”宋晏辞开了口,“我们会想办法,在最大限度保护人质的情况下到达高地。”
周列没有意见,他看向顾己:“相信我们。”
“我会尽可能地拖住时晖,给你们创造机会,如果实在……”
顾己话没说完,廖乾坤就打断了她:“我不打算让顾己去冒这个险。”
顾己诧异地看向他:“廖厅,为什么?”
“我去。”廖乾坤说,“挟持省厅领导,对他来说够有面子了,而且我这把老骨头也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不行。”顾己摇头:“廖厅,除了我,谁也不行。”
廖乾坤脸色一沉:“这是命令。”
一直不在现场的顾怀山忽然从旁边走了过来。
廖乾坤率先看到他,叫了声:“老师。”
顾己紧接着叫了声爷爷。
“让顾己去吧。”顾怀山走过来说:“这件事只能顾己去。”
“老师!”廖乾坤看着他。
顾怀山却看向宋晏辞和周列:“我问你们,这件事该谁能去?”
宋晏辞和周列沉默半晌,异口同声地说:“时晖要见的只有顾己。”
“你好好想一想。”顾怀山又看向廖乾坤:“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对时晖来说,他真正想毁灭的人只有三个。”
一个,给他生命却连他的生母是谁都不知道的仇兴国。
一个,让他活下去,却将他投入地狱的巴格迪。
一个,他生活在地狱中时唯一的目标,他活着唯一的对手,顾己。
廖乾坤怎么不知道。
“太危险了。”廖乾坤说:“时晖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他的智商和武力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上,老师……”
“这是她的使命。”顾怀山说;“无论她是顾海潮的孩子还是一个兵,这都是顾己的使命。”
廖乾坤无话可说。
“去吧。”顾怀山看向孙女:“爷爷在这儿等你回来。”
顾己看着他,他分明比谁都不想让她去,却又是唯一不能说不可以的那个人。
无论是军人顾己还是警察顾己,无论她身上穿的是哪件衣服……
顾怀山强撑着心里的痛楚:“孩子,保护人民群众,是你的责任和义务,咱们必须……必须义不容辞。”
“我会尽力的。”顾己朝他一笑:“爷爷,我想吃疙瘩饭,你回去给我做。”
“好。”顾怀山用力地点了点头:“等你们回来。”
林木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这是我们刚刚找到的地形图,但五年前这里修整过,新的地形图应该在时晖手上。”
“只要不是大修就行。”宋晏辞立马拿过地形图,同时看向顾己:“你去穿防弹服,木头,你帮她。”
“明白。”林木知道宋晏辞的意思,他希望在有限范围内给顾己做最好的防护。
顾己去换衣服了,宋晏辞和周列立刻开始研究地形图。
另一头,孟淮之和瞎子碰头。
“时晖抓到的仇兴国是假的。”他一上车就说,“瞎子,或许仇明希能派上用场了。”
“这老小子!”瞎子低声一骂仙:“我立马安排。”
“他是冲着我来的。”孟淮之说,“时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现在仇兴国一定也知道了。”
瞎子脸色阴沉着,他说:“隋晨阳妈妈救出来了,人还活着,但是精神上出了很大的问题,需要长时间的疗养。”
“没关系。”
孟淮之疲惫地揉了揉鼻梁:“我在巨富给她弄了一笔安全收入,就算警方调查也没有问题,这笔钱可以保证她们母女俩后半辈子生活无忧,至于……”
孟淮之说到这儿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他低头一看:“是路东的。”
但是当他接起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仇兴国。
“阿遇。”仇兴国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你没死之前,胜负不定。”裴遇说。
瞎子猛地看向他,眼里满是询问。
裴遇朝他点头,坐实了对面是仇兴国的猜测。
“裴遇,你可害惨我了。”仇兴国的声音里甚至听不出愤怒:“你说,咱们这个账该怎么算?”
裴遇问:“你想怎么算?”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路东歇斯底里的声音:“遇哥,不要管我!你不要管我!你们走!我没事!”
很快拳打脚踢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仇兴国应该还用了收音器,因为裴遇清晰地在电话里听到了路东痛苦的喘息声。
“也不知道你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这孩子对你太忠心了,阿遇啊,你知道我是怎么抓到他的吗?”
“不重要。”裴遇问,“你怎么样才能放了他。”
“我要离开钦城。”仇兴国的声音冷了起来:“送我出境。”
“如果我不呢?”裴遇说。
“由不得你说不。”仇兴国哈哈大笑:“时晖带去的人里面,有个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他可以随时跟那些人同归于尽,你也不想吧,毕竟去谈判的,是你最在意的人。”
裴遇脸色一沉。
“控制器在我手里。”仇兴国说,“你们想玩釜底抽薪,那我就跟你们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裴遇,你想救那个叫顾己的警察,你就来找我。”
裴遇冷声说:“地址。”
路东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遇哥,别来!你别来啊!”
又是拳打脚踢的声音。
裴遇最后说:“路东如果少条胳膊缺条腿,你一定会死在钦城。”
仇兴国不算高兴地挂了电话,很快手机上就发来了个地址。
车子开起来的时候,瞎子忍不住问:“那位特种兵呢?”
裴遇轻声一笑:“他有另外的事。”
顾己单枪匹马出现在时晖视野中的时候,时晖哈哈大笑。
另一方面,经过宋明阳和宋明辉兄弟俩的协助,警方已经切断城市各处显示屏上的直播。
时晖似乎并不在乎有没有人看这场直播,他唯一的目的只是让顾己出现。
“顾己,放下你的枪,还有你的飞镖。”时晖大喊:“我要确定你身上没有武器!”
顾己站在下面给他展示自己的所有口袋和容易藏枪的地方。
时晖阴恻恻的笑传下来:“我们聊聊天吧。”
“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顾己一步步往上走:“说说吧,怎么做你才会放了这些人?”
“急什么?”时晖笑嘻嘻的,“但有件事你现在做得到。”
“什么?”
“我知道你有能力。”时晖喊,“我要巴格迪看到我们,我要让他亲眼看到我送给他的礼物!”
“好。”顾己停了下来,通过耳返跟廖乾坤他们说话:“廖厅,联系韩团,他有办法在最快时间内完成这件事。”
回复顾己的竟然是韩团的声音:“十分钟,我去安排。”
听到他的声音,顾己心里忽然有了底气。
“你是一名出色的警察,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特种兵之一。”韩团说,“是时候让他看看菜鸟的本事了,待会我会亲自来送设备。”
顾己轻笑一声:“保证完成任务!”
但就在顾己和韩团结束对话后,时晖忽然又说:“直播设备让我指定的人送。”
顾己站在原地问:“你指定谁?”
时晖缓缓开口:“顾怀山,你最亲爱的爷爷呀。”
顾己眸光一凛:“时晖,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时晖哈哈大笑:“底线?顾己,你在跟我谈底线?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吗,我根本没有底线啊!”
他抓着个怀孕的人质过来,“顾己,你答不答应?”
人质绝望和恐惧的哭声传进顾己耳朵里,她还没说话,就见过顾怀山蹒跚着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他拿着喇叭喊了一声:“我答应你,我来送。”
顾己远远地看向爷爷,只见他朝着自己慈爱地笑。
“但是小伙子。”顾怀山又说:“你要相信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正义终会战胜邪恶。”
时晖将人质丢到了身后,他蹲下来:“我相信啊,老爷子,我要是不相信,我也不会玩人质这一套啊。”
这人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但直到现在,顾己还不明白他的真实用意。
他想求生?还是求死?亦或者以他这样癫狂的心态,到底想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填补自己内心那点满足感?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顾怀山拿着直播设备,一步步地朝着顾己前进。
这一刻顾己觉得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廖乾坤紧张地盯着顾怀山的方向,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冲过去保护顾怀山的准备。
他们无数的青壮年守在这里,却需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去涉险,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这都是他们的失职。
韩团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他迅速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看起来最镇定的沈长英身上:“我需要连接宋晏辞他们的频道。”
林木立马调整,将控制器交到他手里:“您可以说话。”
“黑豹,我是老鹰,欢迎归队。”
黑豹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您来了。”
“嗯,接下来由我指挥你们的行动。”韩团没有停顿又说,“宋警官,我还是更习惯叫你铁拳,这次应该是我们第三次合作了。”
宋晏辞的声音传出来:“韩团,我们每一次合作都很顺利,我希望这次也是。”
韩团笑了一声,声音肃重下来现:“现在每隔十秒,跟我汇报一次你们各自的方位。”
“收到。”两人异口同声。
这个功夫的时间,顾怀山已经把直播设备送到了顾己手中。
在他退回的时候,时晖忽然说现:“顾老爷子,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顾己眉头一皱,心里立即窜上一股浓烈的不安。
廖乾坤和沈长英等人双拳紧握,廖乾坤甚至想冲出去,却被韩团一把拽住了胳膊。
“老廖,你现在是指挥者,你不能乱。”
廖乾坤牙都要咬碎了。
顾己挡在顾怀山跟前:“时晖,有什么你冲着我来,这样我还会跟你过过招,如果你用下三滥的手段,我保证你会很痛苦。”
时晖就像是无视了她的话,他探出身对顾怀山说:“老爷子,一个你换十个人质,你换不换?”
他根本没有给顾怀山他们反应的时间就命令手下推着一些人质上来,指着下面的顾怀山,“求他,求他啊,只要他答应换你们,我就放你们走。”
顾己脸上寒霜似冰,心中冰凉一片。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顾怀山声音很轻,但他斩钉截铁地对顾己说;“小己,我去,这是咱们身为警察的使命。”
被挟持的人质看着顾怀山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他们哭嚎着哀求这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丝毫不在意那个老人和他们一样也需要保护。
“要不这样吧?”时晖又开口了,他手上的枪猛地对准那些人质,“如果他不愿意的话……你们谁敢对着他开一枪,只要一枪,只要打在他身上,我就放谁走,好不好?”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那些被挟持的人质几乎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除了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大人们争先恐后地朝着时晖举起:“我!我来!让我来!”
他们哭嚎着,在生命受到威胁的这一刻,无论他们平日里多么德高望重,无论他们平日里多么善良,无论他们多么理智,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丧失了平日的底线。
顾己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里的血液结冰的声音。
“顾己,你看啊,你听到了没有?你看看这些人的嘴脸啊,这就是你连命都不要都想救的人啊?这就是你所谓的使命和信仰让你放弃生命都要保护的人啊。”
时晖嘲讽的声音传下来,“你看看他们,生死跟前,他们是没有良心的,你看看你旁边那个人呐……”
他烦躁地开了两枪,笑容满面地警告那些人质:“别哭了,你们真的很烦。”
哭嚎声戛然而止。
时晖满意地笑了,他抬头,原本阴沉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太阳,光刺的他眼睛生疼,他喃喃自语:“顾己啊,你看,这个世界,荒诞而又美妙啊。”
“知道下面这个人是谁吗?你们一定不知道吧?”
时晖又开了口,“这是个出色的老刑警呢,你们知道他抓了多少罪犯吗,知道他为多少人找回过公道吗?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是个缉毒警,死啦,为了保护你们这样的人,他的孩子死啦~可是你们,你们现在要对着这么一个老人开枪,你们说有趣不有趣?”
人质里,有人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时晖继续说,“下面那个女的,那是他孙女,你们瞧瞧啊,多光荣啊,一家三代,从警从军,跟你们相比,谁的命更值得?现在,你们还想对他开枪吗?”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一会儿,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我打了的话……你还放我走远吗……”
“放啊。”时晖笑的人畜无害,甚至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对天发誓。”
“我妻子刚生了孩子,我父亲重病,我必须回家,他们不能没有我……”
“是个好理由。”时晖扫其他人:“你们呢?还有吗?趁着我耐心有限哦。”
“我……”有人颤抖着举起手,“我想回家,我的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我……”又有人举起手,“我的孩子才四岁,他不能没有爸爸……”
这些人的手最终还是举了起来。
时晖指着下面的顾怀山:“那他呢?他可是这位美女警察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他们可都是来救你们的。”
那些举手的人全部都低下了头。
时晖轻蔑地笑,他问:“还打吗?”
这一次,无人回答。
时晖忽然厉声一吼:“还打吗!”
那些人质被他这一声吼得发抖,孩子和女人又开始低声抽泣了起来。
时晖烦躁地扫了他们一眼,他给枪上了膛:“我的耐心真的很有限,我只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
他开始百无聊赖地数数:“一、二、三、四……”
数到三十四秒的时候,有人从人质中冲出来跪在地上:“我开,我开,求你了,你放我走吧,我爸还在医院等我啊……我想见他最后一面啊……求你了……”
有人起了头,接二连三地,又有几个人举起了手。
“你别逼他们了。”顾怀山朝他喊了一声,“我去换他们,你放十个人下来。”
“可我改变主意了啊……”时晖忽然一枪打在了第一个举手的男人腿上,“看看你们这些人的良心啊,你们这些人的良心,怎么配得上这些高贵的警察啊,你们啊……你们这些人啊……就好好陪我看完这出戏吧。”
这个时候,宋晏辞和周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们俩各自所在的方位如果想到达下一个目标点,必须确保时晖和他那几个手下不发现他们的踪影,但现在是白天,他们要继续前进的话几乎百分百会被时晖发现。
这也是时晖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在低于目标点之外的任何地方,警方的狙击手都伤不到他,但他却可以在发现他们的踪影后随时进行攻击。
顾怀山所在的位置最早地发现了宋晏辞发出的信号。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低声对顾己说:“小己,时候到了,需要你发力了。”
顾己轻声嗯了一声,她朝着晃了晃手里的直播设备:“设备已经接通了,巴格迪就在对面,我的耐心也很有限,你确定要继续浪费时间吗?”
“你这个人真无趣。”时晖埋怨着她:“其实我准备了很多小游戏,但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
“如果你想玩的话,我可以随时掐断手机信号,我清楚你们这种人的手段,来之前我们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顾己冷笑一声:“大不了我最后死在这儿,也算给民众一个交代,但是时晖,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有来无回。”
时晖眼里浮上了一层压制的愤怒,但他还是哈哈大笑:“顾己,我有一个问题……”
“如果你想跟我讨价还价地玩游戏……”顾己的声音更冷了,“我没那个耐心,直接开始你的重头戏。”
“最后一个问题。”时晖出乎意料地听话,“老爷子也不用上来,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就上来见我。”
“让老人家回去。”顾己斩钉截铁。
“好。”时晖耸肩,点头:“这点要求我还是可以满足的呢。”
顾怀山看了眼顾己,见她朝自己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己,一切小心。”
顾己朝他一笑。
看到顾怀山往回走的时候,廖乾坤不顾危险从远处跑到他身边,用身体护着他往回走。
楼上,时晖的两个手下枪头对准廖乾坤,“老板,开不开枪?”
“开什么枪?我都答应顾己了。”
时晖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又蹲下身问顾己,“顾己,我就想知道,你怎么总是这么无趣呢?”
“这就是你的问题?”
“是啊。”
顾己的余光里看到宋晏辞和周列发出的信号,她也不管时晖开不开口,径直往上走:“巴格迪这个人,我接触过,自大,却有谨慎,莽撞,却有虚心,当然,对这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是狠辣。”
“你真了解这个人。”时晖像是不在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顾己说,“因为你不配。”
顾己手上的设备已经连接了巴格迪所在的监狱,顾己边走边打开自己这边的摄像头,看着对面的男人说:“贩毒头子,我们又见面了。”
“Demon,好久不见。”虽然在监狱多年,但巴格迪眼里依旧带着顾己熟悉的自信。
那种就算到了最后关头,依旧觉得自己掌控全局的自信。
“我叫顾己,不叫Demon。”顾己说,“时晖,你要向你敬爱的老师问个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