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烈枪 刑侦/逐光 刑侦—— by北斗二娘
北斗二娘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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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你真不该跟我一起来。”裴遇说。
“你也丢不下我。”瞎子冷笑,“如果你真的丢下我,我会很生气。”
裴遇笑了一声,他理了理衣服下车:“我们速战速决。”
“好。”瞎子说着率先下了车。
裴遇紧接着下车,目光扫过包围着他们的这些人,他提高音调:“仇总,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就不要躲躲藏藏了吧。”
几秒后仇兴国的身影出现在裴遇的视野中,他身边跟着两个保镖,却自己亲手拖着路东。
路东早就被他的人打的不省人事,如今毫无声息地被他在地上拖行。
仇兴国在距离裴遇十米的地方停下来,他笑:“裴遇,我是真没想到,我身边竟然养了一头狼。”
“让你多活这么多年是我的错。”裴遇冷声说。
仇兴国松开路东,他一抬手,旁边的保镖往他手里递了把枪,仇兴国毫不犹豫往路东身上开了一枪:“其实你完全可以不来。”
裴遇冷眸,他观察着路东的情况,见他因为痛苦而微微呻*吟的时候心里松了口气。
还活着就好。
他看了眼瞎子,瞎子立即朝着后备箱的方向走了过去。
瞎子一动,那些保镖的枪也都齐齐移动,瞎子毫不在意,他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仇明希拽出来。
裴遇手上也出现了一把枪。
瞎子直接将人扔在了裴遇跟前。
裴遇毫不留情地在仇明希身上打了两枪。
仇兴国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裴遇!你干什么!”
“你打我的人,我打你的人。”裴遇坦然看着他:“很公平不是吗?”
仇明希终于因为疼痛而苏醒了起来,但他被关押了这么久,这会儿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只会一声又一声地喊爸。
裴遇侧头看向仇明希,毫不犹豫地又在他身上打了几枪:“仇总,大家手里都有牌,说到底,我的牌面还要大一点不是吗?”
仇兴国愤怒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你在开什么玩笑?”裴遇冷笑一声,“不是你拿着我的人在威胁我吗?你现在问我想怎么样?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想怎么样?”
仇兴国愣了一下:“我知道你有门路,送我出境。”
“这么多人……”裴遇指着这些人:“我可以给你们报个旅游团。”
瞎子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
在仇兴国开口之前裴遇又说;“其实这些保镖根本不在你的计划之内吧,想走的只有你。”
“这个不用你管。”仇兴国有点心虚,“你想要路东,那就用明希来换!”
就在这个时候,路东忽然清醒了过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裴遇和瞎子。
“搞清楚一点,现在求人的是你。”裴遇说,“仇总,你不能又想走又要儿子吧,至少我得看到你的诚意。”
“我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仇兴国的枪头对准路东,“你不答应他就是!”
裴遇冷笑,枪头对准仇明希:“我劝你三思。”
仇兴国终究还是没开枪。
“仇总,其实你也并没有多在意仇明希吧?”裴遇又开了口。
仇兴国脸色一滞,仇明希看起来似乎也清醒了点。
“他对你来说不是延续血脉的儿子,但你却离不开他。”裴遇嘲讽地看着他,“你已经得不到隋晨阳了,如果失去了仇明希呢?”
“裴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仇兴国咬牙切齿。
裴遇无所谓地笑了笑:“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不知道时晖也是你的孩子吧?”
这一次,仇兴国脸色大变,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裴遇。
“他姓时啊。”裴遇说,“和他妈妈一个姓名,是巴格迪给他起的名字,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警方已经救出隋晨阳的妈妈了。”
“裴遇!”仇兴国气的脸色涨红:“你背着我真是演了好大一出戏!”
裴遇只是冷然一笑,他的脚毫不留情地踏上仇明希的身体,“那你应该知道我对你多么恨之入骨,如果你再跟我浪费时间,我不介意跟你同归于尽。”
仇明希痛苦地呼喊着,他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仇兴国:“爸!爸!救救我!我是你儿子啊!”
仇兴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苏醒过来的路东忽然抱住仇兴国的腿,他仿佛忽然有了力气似的,趴在地上狠狠将人一拽,仇兴国一个受力不稳栽倒在地上,路东用尽全力喊:“遇哥!”
瞎子的速度比裴遇还快,他在第一时间猛地掏出一把枪往路东那边扔过去:“接着!”
路东浑身是伤,但在仇兴国倒地的那一刻他就用腿死死禁锢着仇兴国,他大声嘶吼一声给自己力量,而后稳稳地抓住了瞎子丢过来的那把枪。
“我才不会拖累遇哥三次!”路东大喊一声,枪抵着仇兴国的脑袋,他朝着裴遇的方向笑:“遇哥!这老王八蛋应该进监狱!不能让他走!”
瞎子猛地笑起来:“好小子!没白教你!”
“裴遇!杀了裴遇!”仇兴国被路东拿枪抵着脑袋,他朝着保镖喊:“给我杀了他!”
路东猛地开枪,子弹打在仇兴国腿上:“你多说一句!我就多打一枪!看你话多还是我的子弹多!”
那些保镖团团围着裴遇和瞎子,所有的枪头齐刷刷地对着他们,一时间剑拔弩张,看起来谁也不会放过谁。
“大不了同归于尽!”仇兴国大喊:“给我开枪!”
仇明希吓得腿都软了,他也喊:“别啊!爸!我不想死啊!”
仇兴国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他妈都活不下去了,我管你的死活!你还有个屁用!”
仇明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裴遇低头看仇明希:“傻子,要不是因为你身上的血跟他一样,你以为他真把你当做自己的骨肉吗?你就是个工具,还以为自己能跟他父慈子孝?”
仇兴国笑着,他大喊:“裴遇!你也别想好过!”
他艰难地喊:“出来!都给我出来!”
瞎子脸色一紧,第一时间将裴遇护在了身后。
但一秒过去了,三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现场没有任何变化。
仇兴国不禁变了脸色。
就连裴遇都皱了皱眉。
下一刻,枪声骤起,子弹却不是往裴遇他们身上来的。
包围着裴遇和瞎子的那些保镖先后倒下。
“裴先生。”阿德的声音忽然在远处响起,他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是我家老板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从此咱们分道扬镳,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裴遇抬头看过去,见他朝自己招了招手:“这里还有东西,你待会记得查看。”
裴遇笑了起来,他看向周围包围着自己的这些保镖,见他们忽然收起枪,全部朝着阿德的方向去了。
“瞎子。”裴遇从兜里掏出个优盘和一张卡:“把这个送过去,快一点,阿己的人快到了。”
看到那张卡的时候瞎子惊了一下,很快他拿过东西:“好。”
“那个人。”阿德指了指裴遇脚下的仇明希,“不管是巴格迪还是仇兴国,他手上都有好东西,可以让警察跟他好好谈谈。”
“谢谢。”裴遇真心实意地道谢,如果当初不是搭上了瞿白这条线,他根本走不到今天,“往后,裴遇不会踏进东兴半步,若需要帮忙,瞎子可重出江湖。”
瞎子也走到了阿德跟前,他把东西交给阿德,两个没怎么交谈过的人,在这一刻竟然还有了点惺惺相惜之感。
他顺着裴遇的话说;“如需帮忙,上刀山下火海,瞎子都在所不辞。”
“谢了。”阿德说着,突然有点尴尬地伸出手。
瞎子愣了一下,也伸出手跟他握手。
“恭喜你们。”阿德的声音忽然带上了几分落寞。
瞎子不知道说什么,他搜肠刮肚,最后只说,“祝你们……得偿所愿。”
“借你吉言。”
阿德看了看时间,又对裴遇说:“孟先生,祝贺你回家!”
瞎子笑了一声:“别开生面的祝贺。”
“我们老板祝的。”阿德说。
他带着人转身离开,嘴里喃喃自语:“希望我们也早日回家。”
身后传来孟淮之的声音,他说:“你们也是,早日回家!”
阿德身影一顿,很快就消失在了瞎子的视野中。
等肥熊来找孟淮之的时候,看到现场除了仇兴国和仇明希还有十来个被绑着的打手时,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才问:“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单枪匹马干掉的。”
“我有个非常可靠的外援。”孟淮之说,“本来我做好了掉半条命的准备了。”
“然后呢?”
“嗯……”裴遇想了想才说,“神明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之中。”
肥熊打了个激灵,见他不想多说也没有多问,只是指着他说:“你别说,你刚才那样儿,挺适合去当老师的。”
“我倒有这个打算。”
“啊?”
“我有资格证书。”孟淮之原本是笑着的,但说完这话的时候他脸色倏然一紧。
瞎子最先发现不对劲,他一把扶住孟淮之:“你怎么了?”
孟淮之看了他一眼,紧接着身体往前一倾,猛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一行人手忙脚乱地将孟淮之送去医院的时候,阿德回到瞿白身边:“这是孟淮之给咱们的。”
瞿白看着手上的东西嗤笑一声:“孟淮之是个大方人。”
阿德问:“为啥?”
瞿白只笑,将那张卡揣进兜里:“他还说什么了?”
“说裴遇不会再踏进东兴一步,但只要我们有需要,上刀山下火海都帮咱们。”阿德想了想又说,“还祝咱们早日回家。”
瞿白敛笑往回,低声喃语:“傻阿德,咱们回家的路还长着呢。”

宋晏辞已经连续三天没合眼了。
在和时晖的较量中,顾己本就伤痕累累,但真正让她昏迷不醒的,是那毫无防备的一刀。
那不是个普通的人质,而是这几年来时晖亲自训练的孩子,所以那把刀无论是位置还是力道都超出了大家的预想。
顾己已经在重症监护病房三天了。
蒙舒再次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宋晏辞立马站起来:“她情况怎么样?”
“等。”三天了,蒙舒还是这个字,惜字如金的让宋晏辞头疼。
“那孟淮之呢?”良久的沉默后宋晏辞又问,“他的情况怎么样?”
看着他疲惫的样子,蒙舒想起和孟淮之的约定,她笑了笑:“还好,他那是老毛病了,操劳过度,现在事情也了了,以后好好养着,会越来越好的。”
“那就好。”宋晏辞也挤出点笑,“阿己醒来肯定会很高兴。”
“宋晏辞。”蒙舒又说,“我连孙佳树都救得回来,你在担心什么?”
宋晏辞搓了把脸:“我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阿己不喜欢这样。”蒙舒指了指他,“她最讨厌邋里邋遢的男人,也讨厌失魂落魄的爱人。”
“以我对她的了解……”
周列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她选的男人,越是这时候越得干干净净稳得住,宋晏辞,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照顾顾爷爷,整理时晖这些人的罪证,所有的事情都等着你去主持。”
宋晏辞疲惫地笑:“你们可真是看得起我,如果躺在里面的是我,我不信她能跟你说的一样,那我醒来可得生气,道理谁都懂,我还没缓过来,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
周列走上来问:“还需要多久?”
“一天。”宋晏辞坐回椅子上:“再给我一天时间。”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戚铭和肥熊也来了医院。
戚铭这两天忙着在仇兴国老家调查相关情况,今早才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来了医院。
这会儿他踉踉跄跄地越过所有人,隔着玻璃看到里面毫无生气的顾己,轰地一声就坐在地上开始哭天喊地。
“老大,我的老大,老大你快醒来啊!”
“老大你起来,你骂我啊!”
“老大你看啊,咱们四个人好不容易聚齐了啊,咱们不是说好要去看牦牛和鱼鹰的吗,咱们要去西宁的啊,我看天气预报了,过两天西宁有雪,咱们去西宁看雪啊……”
他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那么老大个男人,丝毫不管他已经哭得眼泪横飞。
“你们不羡慕他吗?”
宋晏辞嗤笑一声:“谁不想跟他一样,眼泪就是个发泄的途径,而不是自尊的表现,我也想这么哭一场,爷爷也想这么哭一场,所有关心顾己的人都想这么哭一场,可是我们都做不到,只有戚铭可以。”
肥熊本来还不怎么喜欢他,听了这话脸色也柔了几分:“所以人人都笑戚铭,人人都羡慕戚铭,他才是活的最明白的人,格老子的,真羡慕这傻子。”
“行了。”
眼看大家都要被戚铭那小子带跑了,蒙舒开了口:“你们还在这儿哲学上了,宋晏辞,孟淮之想见你”
见孟淮之之前,宋晏辞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剪了头发还剃了胡子。
像顾己喜欢的人一样,干干净净。
瞎子守着孟淮之,看到宋晏辞的时候弯腰颔首,还非常礼貌地叫了声宋警官。
宋晏辞盯着他笑了起来:“抓捕媚狐的那天,多谢兄弟出手相救了。”
瞎子没想到被他认了出来,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宋晏辞。”宋晏辞朝他伸手:“再次多谢。”
“瞎子。”瞎子下意识说,说完了又顿了顿,脑子里搜了搜自己的本名:“柳青枫。”
“好文雅的名字。”宋晏辞说着看向孟淮之:“像你的风格。”
孟淮之刻意忽略了他脸上疲惫,他笑了笑:“嗯,是我起的,阿己的情况怎么样?”
“蒙舒说等。”
“阿己福大命大。”孟淮之手下摩挲着顾己给她的那块小石头,“宋晏辞,她一定能醒来。”
瞎子拉了凳子过来,给宋晏辞倒了杯水就出去了。
宋晏辞坐了下来,他看着裴遇:“你的身体并非蒙舒说的那么乐观,是不是?”
孟淮之盯着他,良久后才叹了口气:“宋晏辞,太聪明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
宋晏辞轻笑一声:“我想听实话。”
孟淮之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说:“一开始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心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想着就算同归于尽也没关系,只是后来一步步走过来,想好好活着的时候已经有点迟了,我的身体四年前就出了问题。”
宋晏辞抿了口水,他问:“蒙舒怎么说?”
“运气很好的话,我还能过六年的好日子。”孟淮之笑,“宋晏辞,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好消息了。”
宋晏辞沉默良久,他抬头看孟淮之:“蒙舒是非常好的医生,往后你也不用刀尖舔血,有我在,我会让你活的更久,当然,这还得你这个主人公的配合,孟淮之,你信我不信。”
“我信,我配合。”孟淮之想都没想,“不怕你笑话,蒙医生跟我说六年的时候,我心里第一时间就想,那我偏要活到第八年。”
宋晏辞笑了起来:“人活着就是一股倔劲儿撑着,我笑你干什么,我还要夸你想的好。”
这次孟淮之也笑了起来。
紧接着宋晏辞又问:“你想瞒着顾己?”
孟淮之迟疑了一瞬,旋即摇头:“我不知道。”
“不要瞒着她。”宋晏辞说:“最大限度地信任她,好的坏的都不要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瞒着她,她会很难过。”
“好。”孟淮之往起来坐了坐,“等她醒来,身体恢复,我亲口跟她说。”
“她很快就能醒了。”宋晏辞像是自言自语,目光又落在孟淮之干涸的嘴皮上,他掏出一管唇膏递过去,“这次用我的。”
孟淮之拧开唇膏抹在嘴上,紧绷又干裂的嘴唇很快湿润起来,他转移话题:“除了肥熊后来在仇兴国办公室拿到的罪证,仇明希手上应该还有一些关于巴格迪和仇兴国的证据,你们到时候要好好审审他。”
“已经安排下去了。”宋晏辞又说,“对了,仇兴国一直嚷着想见你。”
“不见。”孟淮之轻蔑地笑,“就让他带着那些疑惑去接受他该有的制裁吧,我比较想看这个,至于我关仇明希的事……我接受政府对我的所有处置。”
“处置什么?”宋晏辞哼笑,“爷爷早就把路给你铺好了,你就安安心心养你的身体,孟淮之,别忘了,你是孟国强的后代,你功不可没。”
很多话都在彼此的对视中说完了,孟淮之最后只笑:“好。”
“我得去警局了。”宋晏辞站了起来,“在阿己醒来之前,我要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
“好。”孟淮之说。
走到门口的时候,宋晏辞又停下来,他转身看向孟淮之:“孟淮之,过去这么多年你辛苦了,往后你的人生尽是坦途,你想围炉煮茶也好,想走遍山川也好,还是想偏居一隅也好,都随着你的心意去,去做孟淮之,让裴遇留在过去。”
“借你吉言。”孟淮之朝他笑,还好笑地举了个耶的手势:“孟淮之会好好过他的日子。”
“等你好起来,我请你吃饭。”宋晏辞又说,“这次决不食言。”
“那我等着。”孟淮之说。
宋晏辞出门,看到站在门口的瞎子。
他走过去的时候,瞎子双手交叠走到他身边,再次弯腰鞠躬:“宋队,谢谢。”
宋晏辞扶了他一把:“谢我什么?”
瞎子抬头看他。
他刚要开口,宋晏辞的手落在他的肩上:“无论出于何种缘由,保护孟淮之都是我应尽之责,不光是我,顾己,顾爷爷,闫局和廖厅,所有人都很清楚,孟淮之应该被保护,也值得被保护。”
瞎子笑了笑,他想说的并不止于此,可看着宋晏辞的眼睛,他按下心里所有思绪,侧身给宋晏辞让路:“好。”
没头没尾的一个好,两人却心知肚明似的,宋晏辞拍了拍他的肩:“你也是。”
“什么?”瞎子茫然。
“过柳青枫的日子,而不是瞎子的日子。”

第533章 终章
顾己醒来的前两天,只觉得病房里每天都热闹的不行,但她就是醒不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拽着她似的。
一会儿是戚铭一边哭一边求她赶紧醒来,鱼鹰和牦牛的忌日都过了,为了不让他俩生气,肥熊和黑豹专门回了一趟西宁跟他们解释,解释完又匆匆地飞回来。
“他们肯定生气了啊老大。”
戚铭甩着眼泪,“肥熊和老黑回来就被撂倒了,肥熊到现在还发着烧呢,老黑还好,就是老咳嗽,估计鱼鹰和牦牛都知道他身体还不硬朗吧,老大,现在蒙医生都不让他们俩进来看你,老大你醒醒啊,我昨儿都看到肥熊那傻子求神拜佛了。”
一会儿是林一月故作坚强的声音:“己己,你怎么还不醒呢,钦城开始降温了,外面风好大啊,你快醒来管管老大吧,他现在就跟魔鬼一样,我最近写结案报告写的都得腱鞘炎了。”
“哎……己己,我好想聂晓光啊,他的修车行好久没开门了……”
一会儿是岑虎和齐飞,两个人说着说着就会吵起来,气的齐飞骂岑虎:“我回去就申请,下次我再也不跟你一起进来了,奶奶的,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人家顾队说不定真能听到,谁特娘的喜欢听什么时晖巴格迪仇兴国啊,你得说我们老大啊大哥,你得说顾老爷子啊!你到底懂不懂啊!”
一会儿又听到聂忠华的声音,他说:“顾己,你快醒来吧,你都答应晓光了,马上要过年了,郑爸以前总说,过年要一家人在一起过才好,我不想一个人过。”
再然后又是寂寂无声,但顾己却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
那样慈爱和让她感到安心的目光,只有爷爷身上才有。
他总是会坐很久,跟病房里那些滴滴作响的仪器陪她很久,直到最后不得不走的时候才会说:“小己呀,爷爷做好懒人疙瘩饭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吃呀?”
央吉,仁增,闫局和廖厅都进来催她醒,顾己在潜意识里纳闷,宋晏辞呢?
后来孟淮之来了。
他说:“阿己,宋晏辞去了一趟西宁,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这会儿还在西宁的医院,不过他没什么大事,他跟我说,他后天就回来了。”
顾己更纳闷了,宋晏辞去西宁干什么?
孟淮之又说了:“阿己,宋晏辞去拜佛了,一步一叩,求你平安。”
顾己在梦里震惊不已,宋晏辞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从不信神佛。
孟淮之最后说:“阿己,快点醒来吧,醒来迎接我们的新生活。”
顾己醒来的那天,钦城的温度降到了新低。
在这之前,她做了很长一个梦。
梦到还是西宁的那片草原,只是不同于往日的绿草青青,地上覆盖着厚厚一层雪,顾己被这满地的白晃得眼睛刺痛。
她闭上眼睛,想着慢慢适应,只是耳边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她没忍住睁开眼,就见有人骑着一匹棕色的马儿策马而来。
“阿己!”对方高举着胳膊挥舞着马鞭,缏子混着风声传出“咻——咻——咻——”的凌空声。
顾己认出来了,马上的是火仁,他骑的是他的那匹马——旋风。
见他忽然畅快地吆喝一声,右手抓着缰绳,身体朝着左侧而去,人还在马上,左手已经在地上划过一条长线,再起身时他手上抓着哈达,得意地朝着顾己的方向挥舞。
顾己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飞起来了。
她兴奋地搓着手,只等着他到了跟前就抓过他的马先过过瘾,旋风从小是她看着长大的,肯定会让她骑。
可快到她跟前的时候,旋风和火仁都停了下来。
他们只隔着咫尺之遥,可顾己走不过去,火仁和旋风也走不过来。
“阿己。”火仁把哈达丢给她:“雪山会保佑每一个在草原上长大的孩子。”
顾己不高兴:“你让我过过瘾。”
“阿己。”火仁笑眯眯地摸着旋风的脑袋:“旋风驮不了你。”
“你放屁。”顾己恼羞成怒:“我就骑一圈儿。”
“阿己,不行的。”火仁还是摇头,“你不能总来这儿。”
“阿克火仁。”顾己拉下脸来,“你都开始教训我了?你给我骑一圈儿,就一圈儿。”
“不行啊阿己。”火仁依旧笑眯眯的,他轻轻踢了踢旋风的肚子,“你看呀阿己,我走不过去,你走不过来。”
顾己气的跺脚:“那你来干什么?”
“跟我走。”火仁调转马头,“阿己,我带你去见顾阿叔。”
顾己心里存着气,撕心裂肺喊出一句,“你让我跑着去啊!”
话音落下的时候,画面忽然变了。
顾己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她甚至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描绘自己所在的地方,非要用一个词的话,她只能想到雾蒙蒙三个字。
她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热,更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唯一的感觉就是有点儿紧张,可明明她待的地方灰沉沉的,她也只是紧张却不是害怕,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期待什么了。
她看到爸爸了。
除了爸爸,还有孟叔叔,郑叔叔,郎叔叔,他们隔着雾气,穿着警服就那么看着顾己。
明明很近,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又觉得很远,可他们又仿佛就在眼前。
“爸爸。”她第一次在梦里惴惴不安地叫顾海潮。
下一刻,郑叔叔像是绷不住似的笑了起来:“瞧瞧,这丫头,咱们的巾帼小英雄。”
顾己忽然松了口气。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委屈和喜悦朝她席卷而来。
孟国强也笑了起来,他有点紧张似的问顾己:“小阿己,我家那个傻小子,叫淮之的傻小子,他……他还好吧?”
顾己喉咙发紧发疼:“好,他好好的,他活着呢,长成了一个很好的大人。”
她心里开始怕,怕郑叔叔问起聂晓光。
郎叔叔胳膊肘杵了杵郑叔叔说:“你小子装什么深沉,不问问你家那俩小崽子?”
郑叔叔却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不问,不问啦,人活一世,各有各的缘法,好好坏坏,都让那俩小子自己去闯,只要心是正的,我心里就踏实了。”
顾己一个劲的点着头,不知道是嘴上还是心里在说:“他们可好了,他们堂堂正正。”
郎叔叔笑眯眯地,像是感慨:“真好啊,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
顾己看着爸爸,他穿着军装,还是顾己八九岁时候的模样,一直没有说话,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顾己。
顾己嘴巴一瘪,委屈地朝他又喊了一声:“爸爸。”
她的眼泪淌出来,仿佛变回了那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她真想告诉他,她害怕,她疼,她累,她委屈她难受。
要是一直八九岁就好了,一直做爷爷的孙女,做爸爸的女儿,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坐在车后座,躲在他们的棉衣里头看太阳。
那样的日子她就很满足了。
“阿己啊。”爸爸朝她招手。
顾己终于忍不住了,她明明这么大了,可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八九岁的年纪,扑过去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哭。
做个大人可真难啊,永远做小孩就好了。
爸爸粗糙的手指擦过她的眼泪,他一直是笑眯眯的样子:“我们阿己,长成了顶顶好的大人呢。”
顾己无理取闹似的摇头,执拗地想告诉他,她不想做什么大人。
“我们阿己,这么难的路也走过来了啊。”
顾己又隐隐开始得意起来,她忽然说:“爸爸,我找到了一个人。”
爸爸慈爱地看她:“我们阿己找了什么人?”
“像你一样勇敢的人。”她说,“爸爸,他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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