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烈枪 刑侦/逐光 刑侦—— by北斗二娘
北斗二娘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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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飞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抹灵感,他猛地闭上眼睛,回想着之前他们和这对父母的聊天。
好一会儿后他突然睁开眼睛:“孙大哥,在咱们之前的交谈中,你和佳树妈妈都跟我们提过,佳树当初来学校报到,因为住宿问题住到如今这个宿舍的时候跟你们提过一嘴……”
聂忠华和孙佳树爸爸都看了过来。
齐飞捶了捶脑袋:“他说舍友很好,其中有个舍友还说跟他有缘分,是老相识,但他却不知道,对不对?”
孙佳树爸爸茫然地点头:“是说过,可人家家庭条件好的很,我们这种人也没机会认识人家去啊。”
直到现在,聂忠华他们还没忍心告诉他们,害了孙佳树的可能就是他的这两个舍友。
齐飞急急地问:“后来佳树再聊过这个事情么?”
“没了。”
孙佳树爸爸摇头:“后面他没怎么聊过宿舍的事情,每次都是一切都好,他忙的很,要做很多兼职,我们劝也劝不动,倒是说过仁增,说起仁增的时候这孩子就开心,还往家里寄过仁增给他买的特产……”
聂忠华缓慢地看向齐飞,他没说话,但已经明白了齐飞的意思。
如果孙佳树姐姐的死,跟姜世涛有关呢?
“咱们得有个人回钦城一趟了。”齐飞看向聂忠华说。
“我回去。”聂忠华清楚,齐飞是宋晏辞手下的兵,平时看着不正经,但抽丝剥茧分析案情,他还是有真本事的。
孙佳树父亲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站起来,呐呐地问:“两位警官,你们这是发现什么了?”
“就是个不确定的线索,我们得先去证实一下,在没证实之前不能告诉你……孙大哥,你先回去准备咱们离岛的事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长久以来,孙家人的生存环境已经意味着他们不是会胡搅蛮缠的人,警察说不能说,那他就不敢问。
只是他踌躇了很久,最后在门口的时候憋红了脸对齐飞和聂忠华说:“两位警官,我家那口子的身体禁不住折腾了,算我求你们了,别让她知道丫丫的事,要不我们这个家就真的家破人亡了。”
他们虽然穷困潦倒,可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喜欢和爱着,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命是女儿用命换来的钱才救回来的,她会和他一样,只求早早解脱,去给他们的孩子道歉。
但就在聂忠华和齐飞商量好,聂忠华准备离开的时候,江克忽然来找他们了。
“刚才有个孩子忽然找到我,给了我这个东西。”他手上拿着个有点沉的袋子:“我用医院的机器过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危险。”
“交给我。”聂忠华从他手里拿过袋子:“那孩子呢?”
“是岛上孤儿院在医院治病的个孩子。”
江克说:“我已经问过了,他说是个护士给他的,我确认了一圈,可以断定是有人伪装的。”
聂忠华把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里面的东西展开的时候他眼皮一跳,脸色猛地一凝:“老齐,咱们不用回去了。”
“啊?”齐飞凑到他身边:“咋了?”
聂忠华脸色肃然地将手上的东西给他递了一部分:“你的猜测已经得到证实了,有人连证据都送来了。”
“卧槽!”
楼道里忽然传来齐飞一声气壮山河的吼声,他震惊中带着和聂忠华同样的肃重:“这东西绝对不可能是我们老大跟咱们开玩笑送来的,那么老聂,除了咱们这些人谁还在查孙佳树的事情?从这些证据来看,对方比咱们的速度还要快!”
聂忠华眼眸凝重地看着手上那些东西:“老齐,最重要的是,对方送来的这些证据,就算咱们去查了也不一定能拿到。”
他们手上拿着的,竟然是当年孙佳树姐姐的准确尸检报告,以及整个案件的分析报告。
上面的内容能够准确无误地证明,那个害死孙佳树姐姐的罪魁祸首叫姜世涛。
但袋子里的东西还不止这些。
“录音笔。”
他说一句拿个东西出来,脸色反而越难看:“姜世涛当时开的车,车的检查报告,他的毒品检测报告……甚至……”
他把最后的储存卡和一份DNA检测报告一起拿出来:“老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齐飞同样脸色难看:“这意味着,除非是当初接触这个案子最核心的人,不然是不可能有机会做这些东西的。”
而现在,有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这些东西送到了他们手里。

这些证据送到聂忠华他们手上的时候,裴遇去见仇兴国了。
十五年前,仇兴国在郊区买下了一块地,筹划了整整五年,把这个地方建造成了自己的私人王国。
此时裴遇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敲响了眼前的门。
过了三分钟的时间,里面才传来一声不怎么高兴的声音:“进来吧。”
裴遇的手刚落在门把手上,门先从里面打开了。
他的手顿在半空,抬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他扫了对方一眼,男人戴着墨镜,单看下面的脸,不像有多严肃的长相。
裴遇的目光很快越过他看向后面的男人。
仇兴国今年七十岁,但从表面来看也就五十多岁。
他年轻的时候就长得不错,在人堆里浸**了这么多年,单从表面上来看,这个年过七旬的男人帅气儒雅,干净利落,满身和蔼。
他的头发,甚至包括他衣服上的配饰,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但没什么刻意感,反而会给人一懒洋洋的轻松感,从他的穿着就很容易让人觉得没有距离。
可裴遇清楚,这个人跟他的儒雅,和蔼,轻松,沾不上半点关系。
仇兴国正在侍弄一盆绿植,裴遇走到跟前的时候,他手上的剪刀正好剪下一根枝丫,他侧头看了裴遇一眼,笑着说:“来啦?”
“嗯。”
“这花呀树啊的……”
他转了转花盆,又比划着剪下一根长长的纸条:“它就得定期修剪,要是放任它乱长,它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阿遇啊,你说是不是?”
裴遇看似恭敬地立在一旁:“是。”
仇兴国又接连剪下两根枝条,他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花盆:“把不听话的条子剪掉了就顺眼了是吧?”
这次裴遇看了眼绿植才说:“是。”
仇兴国又笑了起来,他用剪刀把手将桌子上的枝条和树叶都划到了地上,又看着裴遇说:“有段日子没见,你怎么话越来越少了?”
“我一直这样。”裴遇说着,已经熟门熟路地拿了毛巾给他递了过去。
仇兴国擦了手,毛巾往他手里一扔,转身坐在了沙发上,指着地上那堆垃圾:“收拾了吧,看着眼烦。”
裴遇应了一声,刚要叫人进来,仇兴国又说:“这点事就不要叫人进来了,你也知道,我这两年看着人就烦。”
裴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蹲了下去,他清楚这个房子里根本不会存在什么扫把之类的东西,也清楚仇兴国这是在给他脸色看。
剪下来的枝丫上都是刺,裴遇觉得,这样的东西不应该在花盆里长大,应该种在外面,森林里,悬崖上,它必然能生长成参天大树,根本不需要修剪。
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他故意的,仇兴国看到他的手被刺出血来,他脸上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突然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丢了过去。
“说过多少次了,我在的地方不要有这种东西,怎么,我还得自己削个苹果吃吗?把它也给我扔了,看着晦气!”
那把刀的刀刃重重地打在了裴遇的小臂上,水果刀落地的时候,裴遇胳膊上的血已经跟条线似的落下来了。
裴遇就跟无所谓似的,收拾了那些枝条,又用仇兴国刚才擦手的毛巾擦了地上的血迹。
至于他胳膊上的伤口,他没有理会,只是捏了捏胳膊,让袖子黏住伤口,血都渗进了他的袖子。
他把那些枝条包进毛巾里,走到门口,拉开门叫了一声:“路东。”
路东立马从拐角跑过来,看到沾了血的毛巾脸色就变了,但这个地方他不敢乱说话,只是担忧地看着裴遇。
“拿去扔掉。”裴遇只说了这么一句就退回去关了门。
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路东隔着缝隙看到一道阴冷的目光。
他心里一震,莫名有点心慌,拿着那包东西很快离开了。
裴遇重新走过去的时候也感受到了门口那人的目光,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一沉。
对方戴着墨镜,但他依旧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压迫,阴冷,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
他重新走到仇兴国跟前,见他的茶杯空了,又蹲下去给他续了茶才站起来。
仇兴国似乎很满意他做的这一切,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明希失踪很久了,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听说了。”裴遇两手交叠站立着,余光却一直关注着门口那个男人。
“只是听说?”
仇兴国把玩着茶杯,抬头瞥了眼裴遇:“他向来不服气你,还因为你在我这里大闹了很多次,如今他下落不明,你跟我说,你只是听说了?”
裴遇的目光跟他对上。
仇兴国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可是有人跟我说,他想联合姓曹的在你从南国回来的路上做了你,你毫发无伤,他却不知去处,这个你怎么解释?”
裴遇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仇兴国重重将茶杯放下,里面的茶水洒了出来,他的声音又阴了阴:“裴遇,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这时候裴遇忽然开始脱衣服。
不光是仇兴国,就连门口站着的男人都诧异了一下。
裴遇脱掉西装外套的时候,仇兴国看到他左手小臂上的血已经渗了他白色衬衫的一半。
他依旧不言语地解开衬衫扣子,最后脱掉衬衫。
仇兴国和门口的男人都愣了一下。
裴遇的上半身,满是还没有愈合的伤。
“我不是毫发无伤。”裴遇的声音似乎没有起伏:“我的命差点丢在南国,按照我最先的想法,仇明希必须死。”
仇兴国忽然捞起桌上的茶壶冲着裴遇丢了过去,下一刻他愤怒非常地站起来,几乎不加犹豫地抽出一把枪。
上膛,枪头对准裴遇,几乎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他掏枪的那一刻,裴遇已经做出了防御。
躲避,但并不进攻。
但枪头还是怼到了他的心口,仇兴国冷笑:“我差点忘了,裴遇,你是个怕死的人,可是你躲有什么用,我现在一枪下去,你就活不了了。”
他的枪很用力地抵着裴遇:“你知道什么是活不了吗,就是死了,没有呼吸,没有思想,你天大的抱负,心里的仇恨,你的欲望,梦想,你想要的女人,你想要的钱,这个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没了,你明白吗?”
裴遇看着他:“但我瞧不上仇明希。”

那茶壶里的水仅仅是不烫,但也没温到哪里去。
毕竟仇兴国就喜欢喝热茶,刚才茶壶原本是打在他脸上去的,只是他稍微一侧,茶壶就打在他肩膀上了。
里面的茶水浇了他一身,他上半身的皮肤很快红了起来,这些其实都没什么,只是灼热的茶水淌进他的伤口,无异于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仇兴国,声音平静地说:“但我没有杀他。”
“你放屁!”
仇兴国的枪又往前抵了抵,裴遇往后退了一小步,再次说:“我从南国回到东兴后他就失踪了。”
“曹雄志和曹雄飞为什么会崴进去?明希为什么会失踪,裴遇,你敢说这两件事跟你没关系吗!”
“曹雄志和曹雄飞兄弟俩的事我的确添了把火,但您也清楚,他们俩一进去,对咱们的生意有利无弊,但仇明希的事我的确不知情。”
仇兴国紧紧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依旧还是刚才的力度,裴遇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愤怒,因为抵着他心口的那只手正在颤抖着。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裴遇几乎能看到仇兴国眼尾的肌肉在跳动。
已经破碎的茶壶上有一片瓷片忽然从瓶身上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时,仇兴国收回了那把枪。
裴遇轻轻松了口气。
他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继续问:“那老张的事情呢?”
“这个我的确有责任。”裴遇说:“但我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好啊……好啊……”
仇兴国忽然笑了起来:“裴遇啊裴遇,我是真没想到,我身边养了一条狼啊。”
裴遇这时候也笑了起来,他看着仇兴国说:“老板,裴遇只是您身边的一条狗。”
仇兴国脸上的笑骤然之间收了起来。
倒是门口的那个男人,他墨镜下的眼睛,正玩味地盯着裴遇,似乎对这个人非常感兴趣。
仇兴国又开口了,他的语气较之刚才平静了许多:“你很清楚,在我身边做事,做得好,当奖,做得不好,就罚。”
裴遇嗯了一声。
仇兴国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他刚才修剪的绿植上。
他说:“裴遇,拿起这盆花。”
裴遇皱眉,但还是听了他的话。
仇兴国又说:“摔了它。”
裴遇的手顿了顿,下一刻将绿植摔在了地上。
花盆四分五裂,里面的绿植下带着土摔在了一旁。
紧接着他听到仇兴国说:“跪上去。”
裴遇眸光一暗。
在仇兴国的目光朝着他看过来的时候,他没再犹豫,径直跪了下去。
绿植上的尖刺在一瞬间扎进裴遇的膝盖,他紧咬着牙,脖颈和额角青筋暴起。
痛意传遍全身的时候,他却松了口气。
他还知道对错,知道疼,知道恨,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仇兴国的目光看向门口那个男人,他们似乎早就交流过,那男人打开门出去了。
男人走后,仇兴国看着裴遇膝盖上不断流出来的血,声音和蔼:“老张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当年我想要一个人死,是他站出来说要帮我杀了那个人。”
裴遇挺着上半身看向他。
“当天晚上那人就死了,此后我一路扶摇直上,老张虽然废物,但我从来没想过舍弃他。”
仇兴国停了下来,他呼了一口气:“他不该是这个死法。”
裴遇说:“他是病死的。”
“呵……”
仇兴国笑出声,他目光阴狠:“裴遇,别在我跟前耍小心眼,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门口传来声音,裴遇看过去,是刚才那个男人回来了。
他端着个盆子进来,走到裴遇跟前,墨镜下的眼睛却是看向仇兴国的。
裴遇目光上移,看到他手里还有个刷子。
他眯了眯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开始吧。”仇兴国说。
那个男人放下水盆,手上的刷子在里面搅动。
裴遇暗自吸了口气,等待着接下来的“酷刑。”
下一刻,沾了水的刷子落在了裴遇身上。
水里加了盐。
刷子上的盐水落在裴遇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上时,仿若千万根尖细的针尖同时刺进他的皮肤。
他身上青筋暴起,脸色涨红,却一声不吭地忍受着。
刷子一遍一遍地在他身上游离,路过他胳膊上用纱布包裹着的纹身处的时候,对方细心地,一下又一下地沾水浸湿绷带,力求盐水渗进去。
不知道刷了多久,久到裴遇甚至都有些感知不到疼痛的时候,对方忽然停了下来,他从兜里掏出了个还没巴掌大的瓶子。
看到他要打开瓶子,仇兴国忽然皱眉:“阿晖!”
戴墨镜的男人停下动作看向仇兴国。
仇兴国看着他,过了几秒又说:“算了,他是该吃点苦头了。”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男人将瓶子里的辣椒油倒进了盆子里。
裴遇心中冷笑,没有道德和良心的人,他们折磨人的法子可真多啊。
他长吸了一口气,等待承受新一轮的折磨。
虽然早就做了准备,但沾了辣椒的刷子划过伤口的时候,裴遇还是难以忍受地闷哼出声,他脑子里轰然一声,疼的眼前仿佛闪过一道又一道的白光。
仇兴国看的都眉头直拧,偏偏裴遇一句软话都不说。
他问:“裴遇,我再问你,明希是不是在你手上?”
“不在。”
“老张的死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是。”
“你想好再回答我!”
“再想,我也没有!”
裴遇抬头,眼眸腥红,脸上满是汗:“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那我再问你,老张手上有个账本,你知不知道?”
“知道。”
仇兴国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的?”
“老张喝醉酒的时候提过一嘴。”裴遇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件事……这件事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仇兴国忽然站了起来:“还有谁!”
“秦刚,韩伟成!”裴遇说:“老张亲口跟我说的。”
仇兴国看了他一会儿,对着墨镜男人说:“阿晖,停了吧。”
墨镜男停了下来。
裴遇疼的快失去意识了,他长呼了一口气,倒在了一边。
哪知道本来已经停手的墨镜男却忽然端起了水盆,将剩下的水全部倒在裴遇身上,最后一刻,裴遇只来得及紧紧闭上眼睛。
最后一刻他说:“可是老板,老张死了,你难道不开心吗?”

裴遇觉得,他可能进入了十八层炼狱。
这世上折磨人的法子有千万种,可今天承受的,是炼狱一样的疼。
他的父亲,他的叔叔们,他们曾经也被这样折磨过,甚至比这还要凶残,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身体像是被带火的刀子在烧,他睁不开眼睛,只觉得浑身的筋脉都带着刺骨的疼,动一下就会粉身碎骨。
他想,他感同身受了父辈曾经承受过的万分之一,他走这条道是对的,他要让这些人粉身碎骨。
他要他们,挫骨扬灰。
裴遇心想,这样痛苦又可怕的地方,他的长辈们一定不在,他们是死后上天堂的人,这样可怕的地方,是良心坏透了的人才要待的。
他们要在这里接受神灵的拷问,要被烈火焚身五百年,要永世不得超生!
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淮之,淮之啊……”
“淮之,我是爸爸呀。”
“儿子,爸可想死你啦!”
“我们淮之又长高啦!”
“儿子,等爸忙完这阵子,咱们爷俩去海边玩啊。”
裴遇在一片火雾中嘶喊着:“爸,你别来,你别来这啊,爸,你千万别来这啊!”
我来就够了,你好好在天堂待着。
烈焰忽然化作一头巨兽,发出响彻天际嘶鸣声,似乎要将他和他的父亲一起吞噬,裴遇几乎想也不想,他在一片火海中站起来,仿佛能听到自己全身的骨骼和筋脉破碎的声音。
他抬头,眼睛疼得睁不开来。
他不断地和这股力量对抗着,最后身体仿佛炸开一样痛苦,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量喊:“你敢伤他们分毫,我拉着你下地狱!”
那头巨兽愤怒地朝他奔跑过来。
“爸!”
他忽然睁开眼睛大喊了一声,心跳快的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见他醒来,瞎子第一时间站起来,确保自己出现他的视野中。
裴遇的眼睛和身体依旧火辣辣的疼,看到瞎子的时候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嘶哑着说:“是你啊。”
“晨阳小姐也在。”瞎子说。
裴遇眉头一皱,脸上的惊慌瞬间落了回去。
他转了转脑袋,看到右侧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对方戴着顶帽子,脸色蜡黄,身材消瘦得不行,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
但看到裴遇的时候却眼眸一亮笑了笑:“你醒了?”
裴遇又看向瞎子:“扶我起来。”
“起来干什么?”
女人的轮椅往前摇了摇压住裴遇的手:“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膝盖上的伤刚处理好,就不要折腾了。”
裴遇没再起来,却也没说话。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就沉了下来,还是几分钟后裴遇又开口:“怎么回来了?”
“我的家在这儿呀。”女人觉得好笑,看到裴遇的脸色又皱起眉:“到底发生什么了?”
裴遇的音调没有起伏:“没什么,你别操心了。”
“我也操心不到哪里去。”
女人失笑,轮椅又往前推了推,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跟裴遇说,手都抬到床边了,可话到嘴边又变了:“算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裴遇也好奇她是什么意思,但此时此刻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她的事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送晨阳小姐回去。”裴遇对瞎子说:“让路东来照顾就好。”
瞎子嗯了一声,推着女人的轮椅出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女人忽然用手刹住轮椅,侧过头朝着裴遇的方向:“裴遇,等你有时间,咱们在外面见一面吧,尽快行吗,我怕我等不及了。”
裴遇紧皱着眉头,顿了两秒才说:“好,我来安排。”
瞎子推着人离开,没多久路东就进来了,他着急地跑到裴遇跟前:“遇哥,你怎么样?可吓死我了!”
“死不了。”裴遇长舒了一口气:“东西送到他们手上了吗?”
“嗯。”
路东立马点头:“他们已经拿到证据了,姜世涛当初吸毒过量害了孙佳树姐姐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他怎么逃也逃不了。”
“你和瞎子都在我跟前,事情是谁去办的?”身上的灼烧感烫的裴遇脑袋都嗡嗡地疼。
屋子里备了冰水和毛巾,路东赶紧打湿了毛巾敷在裴遇眼睛上,他眼角的灼烧感才稍微少了点。
“是聂晓光。”
路东掀开被子查看裴遇的膝盖,拿过一旁的药给他上药。
膝盖上传来凉意的时候,裴遇短暂地舒服了那么几秒:“聂晓光是谁?”
路东没想到瞎子还没来得及跟裴遇说这事儿,赶紧解释道:“上次龙哥和赵五的事情就是他搞出来的,而且他跟徐宏图之间有仇,瞎哥让我查过这个人的底细,他以前念过警校。”
“警校?”裴遇来了兴趣:“你跟我详细说说。”
“聂晓光当时是吊车尾进的警校,在里面成绩也一般,受过好几次处分,他后面是被开除出警校的。”
“开除?”裴遇取下脸上的毛巾,毛巾热烘烘的:“再给我冰一冰吧。”
路东重新给他换了毛巾,继续拿药往他其他伤口涂:“他之所以被学校开除,就是因为徐宏图聚众闹事,他看不过去想制止,反正后面就打起来了,事情闹的很严重,还出了人命案,但被人压了下来,没多久聂晓光就被开除了。”
“这事儿我都不清楚。”裴遇在毛巾下慢慢睁开眼睛,眼角周围的皮肤还是带着刺痛,但也能稍微睁开了:“应该是老爷子出的手。”
这个时候瞎子回来了,他关上门快步走过来:“怎么样,好点没有?”
“舒服多了。”裴遇的声音轻松了许多:“人送到了?”
“送到了。”瞎子看了看他脸上的毛巾,重新在冰水里打湿:“这次多亏了她,我跟路东都进不了那个房子。”
裴遇只是深呼了口气没说话。
路东好奇地问:“遇哥,刚才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裴遇尝试睁开眼睛看天花板:“仇兴国的女儿,姓隋,叫隋晨阳。”
“什么?”路东手都抖了一下,难以想象刚才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竟然是仇兴国的女儿:“那她怎么……怎么姓隋啊,跟她妈姓?”
裴遇都被他的举动逗笑了:“这么惊奇?”
“是啊!”路东瞪着眼睛:“从来没听谁说过仇老板有孩子,只是听说他有过两个老婆。”
“你不知道的多了。”瞎子看裴遇睁开了眼睛,拿了另一瓶药水过来给他滴眼睛:“回头我慢慢告诉你。”
路东欢喜地点了点头。
药水在眼睛里润了一会儿,眼角也涂了药膏,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裴遇的状态好了很多。

第392章 不能食言
瞎子重新给裴遇纹身的地方缠上绷带,他们现在还在仇兴国的地盘,该小心的还是得小心。
但也多亏了裴遇身上这些伤,让他纹身的地方缠着绷带显得理所当然,他并不想仇兴国和这个地方的人看到他的纹身。
想到隋晨阳刚才离开时的欲言又止,他对瞎子说:“瞎子,你安排一下,制造一个我和晨阳能在外面见面的机会,越快越好,就后天吧,明天我有事。”
“好。”
瞎子应了一声,脸色沉下来问他:“他这次到底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以前再生气,也想不到这么变态的法子折磨人。”
裴遇想起了那个墨镜男。
他靠着床头许久没有说话,脑子里不断复盘着从他进门到最后失去意识的每一个瞬间,瞎子和路东都放低声音没有打扰他。
过了好一会儿,裴遇忽然睁开眼睛:“路东,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必须尽快帮我办了。”
路东下意识紧张了起来:“遇哥你说!”
“去找一趟仇明希。”裴遇眸光微凛:“取仇明希的毛发样本过来,我要做DNA检测。”
瞎子脸色一变:“和谁做?”
裴遇声音低沉:“隋晨阳。”
这下瞎子和路东的脸色都变了。
路东试探着问:“遇哥,你是觉得……仇明希是隋晨阳的孩子吗?”
一句话问的裴遇和瞎子双双石化。
瞎子深吸了一口气问他:“你是基于什么前提认为他们俩是母子的?”
路东一脸茫然,觉得自己没错:“年龄啊,隋晨阳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了,我看过仇明希的照片,他挺年轻的,像个中二少年。”
裴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声音里却也带着同情:“她只是生病才看起来那么憔悴,实际上比你大不了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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