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已成舟—— by陆路鹿
陆路鹿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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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望没躲,用?手掌抵住尤霓霓的脑袋,免得?她一不小心滑下去?撞到?换挡器,嗓音散淡道:“确定?是?我咬的,不是?蚊子咬的吗。”
说完,他抬眼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赵慕予,没什么情绪起伏,但蕴含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赵慕予当没看见。
尤霓霓倒是?立刻抬起头?,重新看了?看自己的脖子。
好像……是?有点痒。
那这玩意儿应该就?是?……蚊子包咯?!
尤霓霓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准备好了?拳头?,要?找赵慕予算账,却?被陈淮望揉了?揉头?发:“下次要?打人记得?用?手,别再为难你这颗本来就?不够用?的脑袋了?。”
尤霓霓:“……”
赵慕予坐在后排,看着俩人的斗嘴,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六七岁。
不过?,现在不是?怀念青春的时候。
于是?她难得?贴心,提议道:“二位,不如我来开车,你俩安心打情骂俏?”
“……”
尤霓霓和赵慕予认识了?十几年,已经对她每种语气所代表的情绪了?如指掌,知道她这是?想揍人了?,赶紧拍了?拍陈淮望的手臂,催道:“快开车快开车,要?不然咱俩今晚就?要?成亡命鸳鸯了?!”
大?小姐一发话,停在路边的越野车终于汇入车流。
等他们抵达餐厅的时候,丛涵、李寂已经在包厢里?坐着了?。
赵慕予走在最后。
刚要?反手关上包厢门,突然感受到?一股反作用?力。
她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回头?确认情况,就?见丛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熟悉的浮夸表情,张开手臂朝她走来:“哟哟哟,看看是?谁来了?!”
一听就?知道不是?在和她打招呼。
因?为这种亢奋的语气专属于某个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赵慕予的心跳瞬间加快。
她像是?被烫了?手一般,猛地缩回还搭在门上的手,而?后转过?身。
将近半个月不见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懒懒插兜,长腿一伸,抵住了?即将关上的包厢门,一张脸被压低的帽檐分割出明显的阴影。
而?那双黑眸就?藏在阴影里?,没了?一贯的散漫,只剩下不动声色的冷淡,在察觉她视线之际,眼皮一垂,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丝毫不见那一晚的荒唐。
恍惚间,赵慕予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一年前,面对的是?超市初遇那晚的江舟池,冷冷的,像吹了?一整个冬天的风,疏离冷漠,没有人情味。
不同?的是?,这次她用?不着心虚。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移开眼t?,就?见江舟池半敛着眼,眼神带着淡淡的审视,往下一落。
赵慕予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忍住了?下意识想要?藏起左脚的冲动,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自己还好没有摘下红绳。
她逼自己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地任由江舟池打量。
这时,丛涵已经走了?过?来。
见赵慕予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当她是?故意挡路,大?声讨伐她:“赵慕予,你挡在门口干什么,不想让江舟池进来吗!”
江舟池倒是?不介意。
话音落下,他掀起眼帘,目光重新落在赵慕予的脸上,扯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缓声替她回答:“可能是?因?为卖保险的王八蛋禁止入内。”
赵慕予:“…………?”

——可能?是因为卖保险的王八蛋禁止入内。
要素过多的一句话?, 唤回了赵慕予四处神游的思绪。
她皱了皱眉,踩着尾音,视线往上一抬, 正正好对上江舟池低垂的眼?眸。
走廊灯光明亮,却挤不进帽檐下的那?一寸空间。
他的眼?睛就?隐匿在帽檐投下的完整阴影里?, 垂视她的眼?神似玩味, 又像是淡嘲。
总之, 以他现在这副模样而言,似乎谈不上生气?,顶多是“小?心眼?”引发的斤斤计较,否则也说不出那?句“卖保险的王八蛋”了。
而这句话?也让赵慕予突然意识到,她这几天可能?一直思考错了方向。
江舟池故意不回消息或许不是因为被她挂断电话?, 而是因为挂电话?前她说的那?一句连她都已经忘记的“卖保险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更加不可理喻了。
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后?, 赵慕予没有再在门口挡着, 往旁边挪步,让出了路,对江舟池微微一笑道?:“有自?知之明的可以进。”
清丽素净的一张脸因为不常见的笑容而变得生动夺目, 只可惜毫无真心可言。
江舟池保持着低头看赵慕予的姿态,听着她的反讽, 站着没动。
而一旁的丛涵忙得眼?珠子就?没停下过, 一直在赵慕予和江舟池之间做往返运动。
尽管他一句话?没听懂, 却并不妨碍他灵敏地嗅出一丝八卦的味道?,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卖保险的王八蛋”的暗号。
一时间,丛涵觉得自?己遭到了排挤, 放下对江舟池张开的双臂,变脸道?:“行了行了, 知道?你俩小?秘密多,但?也用不着在我面前显摆吧,赶紧进来。”
话?音一落,赵慕予率先朝包厢里?走去,难得听一次丛涵的指挥。
谁知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尤霓霓正冲她使劲儿招手,示意她坐自?己旁边,可一双眼?睛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舟池看。
这幅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景象,赵慕予早在高二?那?年就?已经司空见惯。
那?时候,换爱豆比换衣服还勤的尤霓霓掉进了江舟池的漩涡里?,直到现在也没爬出来。
不过,尤霓霓很有粉丝自?觉。就?算在场的人都是她的人脉,她也没有因此肆意妄为,所以上一次见到江舟池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赵慕予走了过去。
刚在尤霓霓左边的空位坐下,她的右手臂就?遭到了绑架,被尤霓霓抱着手臂兴师问罪道?:“木鱼,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我哥哥今天也会来!”
——因为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这句话?赵慕予没有说。
原因很简单——在她得知今晚吃饭地点是在“春宴”,而且还定的是包厢的时候,就?应该猜到,江舟池今天可能?会出现。
作为补偿,赵慕予附在尤霓霓的耳边,弥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什么什么?”尤霓霓立刻竖起耳朵,迎接八卦。
赵慕予:“要是你再面红心跳地盯着江舟池看,今天晚上你可能?会淹死在醋缸里?。”
尤霓霓:“……?”
“怎么可能?,我家望望才不是这种是非不分……”她一边斩钉截铁地否定赵慕予的话?,一边扭头往右边看了看。
剩下的话?音消失在陈淮望不咸不淡的视线里?。
下一秒,赵慕予手臂一轻。
原本缠着她的尤霓霓哄老公去了。
赵慕予的耳根子清净了,坐直偏向尤霓霓的身体,视线也随之摆正,正好投向正前方的包厢门。
门外的男人已经走到她的对面,坐在了丛涵刚才的位置上,懒倚着椅背,摘下帽子,完整的一张脸暴露在空气?中。
刚好晚了一步的丛涵:“?”
这是在玩什么抢凳子的游戏吗?
丛涵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看江舟池,又看了看赵慕予旁边特意留给江舟池的空位,这下他只能?自?己过去坐了。
但?他没有就?此了事,隔着中间的李寂,问江舟池:“咋了,你和赵慕予这是又吵架了?”
话?一说完,被李寂在桌下踢了一脚。
丛涵看了李寂一眼?,无语道?:“踢我干嘛。”
李寂被问得更无语,实?在是带不动丛涵这个没眼?色的猪队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降火。
处在话?题中心的江舟池反倒像一个局外人,似乎没觉得丛涵这问题有什么不妥,嗓音如常地回答他:“没吵架。”
丛涵当然没信这话?,搬出证据,追问道?:“没吵架,你离赵慕予那?么远干什么。”
江舟池垂着眼?。
这回他没刚才那?么认真了,手指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帽子后?带,有点心不在焉,语气?听起来也有些随便,回道?:“害怕被咬。”
“……哈?”丛涵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把这个答案在自?己的脑子里?添油加醋了一番,而后?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两位当事人,捂嘴道?:“你俩……现在都玩这么重口味的了啊?!”
本就?不方便说的事实?被歪曲得越来越厉害。
赵慕予:“……”
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说。
而始作俑者却没有了解释的打算,在不恰当的时间,很干脆地保持了沉默。
赵慕予眉头又不满地皱起,怀疑江舟池是故意胡乱引导,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却直端端地撞上他的视线。
他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脸,也在看她,却不像她那?般情绪外放,而是意态闲适,神情疏淡。
见状,赵慕予被激出了莫名的胜负欲。
她没有退让,甚至拿出了“谁先移开眼?谁是狗”的气?势,眼?睛一错不错地和江舟池对视。
只可惜交锋还没满三?秒,就?被旁边的人施法打断了。
听见“害怕被咬”这个回答后?,尤霓霓中断哄人任务,重新黏在赵慕予的身上。
她装出凶狠的语气?,小?声拷问道?:“好啊,木鱼,居然背着我来这一套!赶紧交代出你咬我哥哥的时间、地点以及具体经过!”
赵慕予目光一顿,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八卦爱好者。
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尤霓霓“诶”了一声,转过脑袋,对右边的男人问出了和刚才丛涵一样的问题:“你踢我干什么。”
陈淮望比李寂好一点,没让尤霓霓被踢得不明不白,回道?:“腿太长了。”
“……”
尤霓霓也比丛涵稍微有悟性一点。
听了这话?,她知道?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立马撒开赵慕予,闭上嘴巴,乖乖坐好。
赵慕予也恢复了被胜负欲冲昏的理智,收回视线,没再看江舟池。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
服务员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了。
桐市是一座小?城市,高级餐厅屈指可数,“春宴”算是其中最好的一家了。
尽管如此,在员工随机应变能?力培训这一方面,还是比大城市稍微逊色一点。进来多少服务员,就?震惊多少次。
他们没能?很好地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每个人在看见江舟池后?,第?一反应都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一边怀疑,一边猛盯着江舟池看,眼?睛就?没从他的身上离开过。
好在没人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克制住了要签名合照的冲动。只是每一轮上菜的服务员都不一样,大概是轮着进来看江舟池。
在场其他人也习惯了这种事,没有被这点小?插曲影响。
被丛涵的无脑气?到的李寂缓了过来,问江舟池:“对了,你这次回来,怎么都没提前和我们说一声。”
“当然是因为他一直在拍戏,不到最后?确定不了,担心大家空欢喜一场嘛。”作为今晚的攒局者,丛涵帮江舟池回答了这一题t?,说的也是实?话?。
尤霓霓一听,立马关心道?:“那?你今晚就?要飞回剧组了吧。几点的飞机呢?”
江舟池:“两点。”
桐市没有机场,搭乘飞机得坐动车到邻市才行,而这意味着他最晚十点就?要离开。
“这么赶啊。”丛涵“啧”了一声,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慕予一眼?,话?里?有话?道?,“千里?迢迢飞回来,就?为了吃一顿饭,也不知道?谁的面子这么大哦。”
可惜,说者有心,听者无意。
江舟池没有接丛涵这茬儿,当成?一个正儿八经的问题回答他:“应该不是你。”
自?讨无趣的丛涵:“……”
他就?多余问!
赵慕予也没有理会丛涵的阴阳怪气?。
听见江舟池说今晚就?要走,她握着水杯,喝了一口茶,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江叔叔下周三?生日。”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不是因为没人愿意接她的话?,而是因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明显不是对他们说的,自?作多情接这话?干什么。
赵慕予当然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很突兀。
可江舟池不回她消息,她别无他法,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提醒他了。
遗憾的是,本应该接话?的当事人并没有回答她的打算,只是抬着眼?,不言不语地看着她,看不出任何波澜。
没人说话?的场子就?这样冷了下来。
气?氛组组长丛涵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清了清嗓子,坐不住了,随便找了只替罪羔羊,打破僵局:“赵慕予,大家难得聚一次,你别把气?氛搞得这么僵啊。”
这话?倒是听得赵慕予露出了新奇的表情。
她没有恶意,发自?内心地好奇道?:“饭桶吃饭还在意气?氛好不好吗。”
丛涵:“…………”
正在喝水的他差点被呛死,也差点被气?死,嘴巴张得大大的,却说不出一个字,求助的视线沿着方桌扫视了一圈。
李寂从来是明哲保身不参与战争,陈淮望呢,压根儿没兴趣管他的事。
至于江舟池……那?就?更别提了,不助纣为虐他就?感天谢地了。
最后?,丛涵只能?哭着寻求尤霓霓的庇护,哭诉道?:“小?学妹,你听见了吧,赵慕予骂得有多难听!你可要帮我主持公道?啊!”
“……呃。”
尤霓霓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委以如此艰巨的重任。
公道?她可能?主持不了,但?大局可以主持,于是举起装满果汁的玻璃杯,号召道?:“来,让我们举杯庆祝《虾侦探》取得历史好成?绩!”
说完,她附在赵慕予的耳边恳求道?:“木鱼,求求你支持一下我的工作。”
赵慕予本来也没想当扫兴的人,听尤霓霓这样一说,很配合地举起了杯子,和她碰了下杯。
尤霓霓见状,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赵慕予杯子里?装的是果汁,奇怪道?:“诶,你今天转性,不喝酒啦?”
赵慕予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的经历足够惨痛。
虽然还没严重到让她从此戒酒的程度,但?她也和自?己定下了两个规矩。
一是以后?喝了酒再也不要随便往外跑。二?是只要是有江舟池在场的场合,那?她绝对滴酒不沾。
不过赵慕予没有解释太多,只简单道?:“今天不方便。”
女生总有很多不方便的时候,所以这个借口很合理,其他人也没听出有什么不对。
唯独江舟池,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脸上,唇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似是嗤笑了一声。
赵慕予当没看见。
李寂坐在江舟池旁边,见他同样举起的是茶杯,而不是酒杯,问他:“你也不喝?”
“嗯。”江舟池没有收回视线,依然看着赵慕予,声线平淡道?,“这几天吃了一箱别人送的又酸又涩的李子,喝不了。”
赵慕予:“……”
看来是收到她那?一箱“精心挑选”的脆李了。
对此,赵慕予没有半分抱歉,只觉得心情舒畅,就?连身子都坐直了几分。
丛涵却是听得莫名其妙,不理解道?:“你都知道?那?李子又酸又涩了,怎么不直接扔了,还吃完一整箱干嘛。那?人明显就?是针对你,居心不良。”
这话?也问出了在场其他人的疑惑。
江舟池放下茶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杯壁,回答得漫不经心:“送礼的人难得对我居心不良一次,我怎么舍得辜负她的心意。”
赵慕予:“……”
刚扳回一城的她气?势稍有减弱。
虽然她不想对号入座,但?江舟池这话?显然是在说给她听,甚至营造出了一种以德报怨的假象。
不过,她才不相?信江舟池是真的吃完了那?一整箱李子,知道?他这是装好人的惯用伎俩,冷哼了一声。
丛涵耳尖地捕捉到了这道?声音,机警的视线又在江舟池和赵慕予之间来回扫视,再次看出了旁人没看出的猫腻。
他知道?“李子”肯定又是独属于他俩的暗号,拍了拍桌,整顿道?:“我再最后?重申一次啊,接下来你们两个人禁止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小?秘密!”
只可惜无人应和他。
李寂嫌丛涵小?题大做:“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习惯啊,他俩不是从以前就?这样吗。”
尤霓霓也站在了丛涵的对立面,捧着脸,对江舟池一脸溺爱道?:“爱听,多说。”
闻言,江舟池的视线轻轻扫过赵慕予。
见她一副想制止又找不到理由制止的烦闷模样,他轻抬了下唇,淡声道?:“暂时没了。”
赵慕予:“……”
这不相?当于变相?承认他俩刚才说的确实?都是“小?秘密”了吗!
她的拳头又硬了,管不住江舟池的嘴巴,但?可以管住尤霓霓的追星脑,弹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转移话?题道?:“你们什么时候拍婚纱照。”
尤霓霓张了张嘴,正想回答,却被丛涵抢了话?。
他积极提议:“到时候办婚礼还可以让江舟池家的小?耶耶给你当花童。”
“小?耶耶?”一听这个陌生的名词,尤霓霓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指的是萨摩耶,双眼?放光,兴致勃勃道?,“我哥哥……江舟池学长养狗啦,叫什么名字呀?”
丛涵:“小?名叫滚滚。”
小?名……
不知道?为什么,赵慕予的注意力精准地抓住了这两个字,总觉得其中大有文章,追问道?:“大名叫什么。”
丛涵:“……?”
这个刁钻的问题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因为他一直管小?狗叫“小?耶耶”,能?知道?小?名就?不错了,哪儿还问过它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于是他假装回忆地挠了挠头,一副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症的样子,转头问江舟池:“诶,大名叫啥来着,这才几天,我怎么就?忘了呢。你还记得吗,我之前应该和你说过吧。”
其实?直接说没有大名就?行。偏偏丛涵选了一条最艰险的路。
好在江舟池没有对他见死不救,没怎么思考,回道?:“有多远滚多远。”
没多少情绪起伏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丛涵:“……”
赵慕予:“……”
大概所有人在小?时候都有过养一只宠物狗的愿望。
赵慕予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个愿望随着年龄的长大,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增加了更多的细节。
比如,她不想养太可爱的小?狗,否则每次出去遛狗,肯定会吸引一群小?孩或大人来逗狗,社交起来很麻烦。
再比如,如果非要养可爱小?狗的话?,那?就?叫“滚远一点”之类的名字。这样一来,在别人问起名字的时候,至少还能?吓退一拨人,尤其是小?孩子。
而这件事她只和一个人说过。
可现在出现了一只小?萨摩耶,叫“有多远滚多远”。
取名风格和她的如此雷同,要是她再看不出来问题,那?她的脑子可能?真的就?有问题了。
赵慕予面无表情地盯着丛涵,有种老师审问学生的架势,复盘道?:“你之前说,那?只小?萨摩耶是你朋友寄养在你家的。”
“……对啊。”丛涵听出了赵慕予的语气?不太对劲,像是发现了什么蹊跷。
他赶紧复盘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表现,确认自?己没有露馅儿后?,理直气?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赵慕予双手抱臂,瞥了江舟池一眼?,意有所指道?:“你那?个朋友该不会正好姓‘江’吧。”
丛涵:“……?”
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丛涵夹菜的动作一顿,汗流浃背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暴露了,疯狂用眼?神示意江舟池赶紧想办法。
不料江舟池依然一副局外人的模样,甚至也用一种好奇答案的眼?神看t?他,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仿佛这件事败露后?的最大利益受损者不是自?己。
又或者说压根儿就?不在意会不会被暴露。
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皇上不急太监急。
既然如此,丛涵心想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再想方设法圆回来,摆烂地回了赵慕予一个:“你猜。”
赵慕予:“……”
哪怕赵慕予和江舟池只是隔空对话?,尤霓霓在一旁也看得津津有味。
虽然她和赵慕予是好朋友,但?她至今依旧不清楚赵慕予对江舟池的感情,也从来没有问过,打算等到赵慕予自?己愿意开口那?一天。
反正有糖她就?嗑,没糖就?自?己创造糖点嗑。
可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陈淮望突然开了口,在欢乐的气?氛里?,语气?随意地问了一句:“右手怎么了。”
话?音一落,空气?静止了一瞬。
所有人全都停下自?己的事,顺着陈淮望的视线,聚焦在江舟池的右手上。
丛涵的反应最大,看清后?,立马嚷嚷道?:“我靠,怎么这么深一道?疤,戏里?的特效妆忘了卸吗?”
闻言,江舟池长睫微垂,神色未变。
他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右手的角度,没让伤疤在大家的视野里?停留太久,轻描淡写道?:“不小?心被玻璃划伤了。”
“……那?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吧!居然划这么深一道?口子!”丛涵倒是没怀疑什么,但?语气?既担忧又责怪,怪江舟池没照顾好自?己,“去医院看了吗?”
江舟池:“嗯。”
丛涵一听,稍微放心了一点:“得亏你是在拍戏时受的伤,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你自?残……”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赵慕予打断了。
也许是江舟池“前科”太多的缘故,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没有相?信,从始至终一直盯着他的右手,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确认道?:“真的是不小?心被玻璃划伤的吗?”
她的语气?过于认真,让原本就?有些严肃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
其他人见状,很自?觉地闭上嘴巴,保持沉默,把说话?空间留给他俩。
空气?空白了几秒。
江舟池的视线依旧落在桌上,没有抬眼?,神情还是那?般无所谓,嗓音却像是陷进了一场经年往事的梦里?,有些寂寥,反问赵慕予:“不是的话?,你就?会心疼了吗。”

话?说完, 江舟池垂下的眼帘也缓缓抬起,漆黑的眼安静地看向?赵慕予。
赵慕予没有?闪躲,直直地迎上他的视线。
他总是这么狡猾。
每次碰上不想回答的问题, 就用另一个令人束手无策的问题转移注意力。
不过赵慕予这一次没有被他带跑偏,很快反应过来, 条理清晰道:“是我先问的你。”
尽管如此, 江舟池依然没有?正面回应的意思, 不紧不慢,把问题又抛了回去:“我的答案取决于你的回答。”
言外之意,无?论如何,都得她先回答了才行。
赵慕予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了。
在耍无?赖这一方面, 没人比得过江舟池。
她知道,她今天?是没办法确定他是怎么受的伤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 他肯定没有?去医院。
因为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 他都不乐意去医院,从以前?就这样?,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不是和医院有?仇。
谁也不愿意退让的局面就这样?无?声?僵持着。
丛涵见状, 又坐不住了,不知道和谐融洽的氛围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本?来他不想掺和俩人的事, 可现在情形不太妙, 他不得不出手, 赶紧打圆场道:“这有?好什么怀疑的啊,江舟池肯定是不小心啊,难不成他还真是自残啊?”
说完, 拉上周围人赞同他的说法:“你们说是吧。”
“嗯嗯嗯!”尤霓霓立刻点头附和,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拉了拉赵慕予的衣服, 提醒她控制情绪。
来自衣角的力度适时地将?赵慕予从和江舟池的较劲里唤醒。
她清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仿佛魔怔了一般,死咬着江舟池不放。
明明不管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都不关她的事,可她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管一管他的闲事,尤其是在知道他可能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情况下。
见赵慕予逐渐恢复正常,丛涵心想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再接再厉,继续道:“再说了,江舟池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你忘了他以前?经常和陈淮望一起打架吗。”
“打架?什么打架?”尤霓霓终于抓住了一个?可以深入探讨的话?题,和丛涵合力缓和气氛,扭头质问陈淮望,“你还带我哥……江舟池学长打过架呢?!”
“应该吧。”陈淮望没承认也没否认。
尤霓霓更来劲儿了,现场求助:“哪位好心人能给我讲讲具体经过。”
除了她,在场其他几人都是在穿开裆裤的年龄就相互认识的关系,自然而然拥有?很多她没能参与的过往。
好在有?丛涵这个?行走的回忆录在,尤霓霓不用担心错过任何一段故事。
他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打算趁这个?机会,给尤霓霓补补课,顺便追忆一下逝去的青春,于是感慨道:“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
“那就别说。”赵慕予无?情地终结了丛涵还没开始的煽情。
“……”
丛涵被没说完的话?噎住。
闲着的李寂趁乱加入对话?,帮了丛涵一次,接上他的话?,精准又简洁地概括道:“你说的是我们赵女侠见色忘义,在一片混乱中,准确地只救走了江舟池一个?人的那一次打架吗。”
“没错!”丛涵一脸感动,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肩,又用手指着李寂,“好兄弟!真会长话?短说!下辈子还抄你的语文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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