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赵慕予脸上伪装出的不?满微微凝固。
的确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感到?心头一阵空落落。
江舟池见她反应平平,甚至可以说是没反应,有点不?太满意,眉心一蹙,问她:“怎么?不?笑。”
“笑?什么?笑?笑什么??”赵慕予一连串的疑问。
“听见好消息不?该笑一下吗。”江舟池如?同导戏的导演,对她的反应提出明确的要求,“就?像你刚才?和小飞象那样的笑。”
“……”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赵慕予的思?绪还停留在江舟池给出的“好消息”上,没怎么?动脑,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按照江舟池的要求,牵动唇角,勉强给他凑出了一个笑容。
却被?江舟池嫌弃道:“很假。”
“……?”
赵慕予努力笑得自然一点。
然而脸上的心不?在焉被?江舟池尽收眼底。他依旧嫌弃:“还是很假。”
本来赵慕予还想再继续改善改善,但突然反应过来,她干嘛要陪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啊。
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一顿后,她板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催道:“行了,大闲人,赶紧下车,我没工夫陪你在这儿耗。”
江舟池倒也没有再得寸进尺,眉眼舒展,重新戴上了帽子,打算离开。
可这时赵慕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在他下车之前?,最后问了一句:“既然你都知道我不?乐意看见你,那你三个月以后也能不?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江舟池拉开了车门,听了这话,也没有回头看她,回答干脆:“不?能。”
“……为什么?。”赵慕予从以前?就?不?理解他这样费力不?讨好是为了什么?,明明到?头来受到?伤害的是他自己。
“——因?为我想见你。”
蒙蒙昧昧的嗓音和昏黄路灯一起回荡在车厢里。
下一秒,被?关门声震碎。
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江舟池下了车,走进夜色里,孤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进站口,只留下一缕趁机钻进车厢的晚风陪赵慕予。
她仍望着江舟池离开的方向,一颗心在寂静的夜里扑通扑通直跳。
没见过这么?屡教不?改的人。
都说了让他别再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从高铁站回来后,赵慕予来到?酒店和尤霓霓汇合。
苏糊已经?到?了,给她开了门。
只不?过俩人还没来得及说上半句话,尤霓霓就?顶着还没冲干净的头发,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冲出来,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关心道:“木鱼,怎么?样怎么?样!”
赵慕予:“?什么?怎么?样。”
尤霓霓:“你和我哥哥难道没有在车上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吗!”
江舟池一旦不?在场,她就?又口无遮拦了起来。
赵慕予习以为常,也懒得纠正尤霓霓的用词了,捏了一把她的脸,遗憾告知她:“不?好意思?啊,还真没有。”
“……”
尤霓霓脸上的兴奋顿时被?失望取代,下一秒又听赵慕予说:“不?过现在倒是可以发生一点不?该发生的事。”
“什么?什么?!”尤霓霓立马重新燃起爱的希望。
赵慕予却没有回答了,捏脸的手往下一移,作势去?扯尤霓霓围在胸前?的浴巾。
尤霓霓:“……!”
她吓得赶紧护住浴巾,往后一跳,躲开了赵慕予的魔爪。
苏糊已经?很久没见到?俩人打打闹闹的场面了,在一旁看得忍不?住笑。
怀念青春的同时,她也久违地当起了调停者,分开俩人,把急性子的尤霓霓推回浴室:“你先去?把头上的沫冲净了再说,不?急这一两分钟。”
“哦……”
尤霓霓很会见机行事,知道现在这情况对自己不?利,于是顺着苏糊给的台阶走了下去?,回到?浴室进行收尾工作。
安置好了尤霓霓,苏糊又对赵慕予说:“木鱼,你也去?洗一下吧,外面t?还有个浴室。换洗的衣服在沙发上。”
“好。”
和江舟池斗智斗勇的一晚,赵慕予身心俱疲,也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糊糊的,确实一场热水澡好好放松一下身体和心灵。
谁知洗澡过程中,她时不?时就?能听见一阵门铃响,还以为门铃失灵了。
直到?从浴室出来,看见客厅桌上摆满的各式各样的外卖,她才?弄清楚原因?。
原来那一声声门铃代表着一个个外卖。
尤霓霓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正盘着腿,披头散发地坐在椅子上,和苏糊一起吃着烤串儿。
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见赵慕予洗完澡出来,立马张开双臂,一脸“我贴心吧快夸我”的表情,向赵慕予展示桌子上的东西,骄傲道:“将将将——Surprise!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赵慕予一看。
原来除了吃的,桌上还有好几打啤酒。
“你刚才?是因?为我哥哥在,所以才?不?喝酒的吧。”尤霓霓憋了一整晚,终于可以问出这个困扰了她一晚上的问题了。
赵慕予却没有回答。
她走了过去?,拉开尤霓霓和苏糊对面的椅子坐下,说:“怎么?,打算把我灌醉套话吗?”
“……怎么?可能!我是这种卑鄙无耻的人吗!”尤霓霓大声反驳,以为音量有多大,说的话可信度就?有多高,殊不?知自己的眼睛里写满了“心虚”。
赵慕予没有拆穿,也不?介意尤霓霓的别有用心,因?为这点酒还灌不?醉她。
坐下后,她开了一罐啤酒,像喝饮料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喝了起来。
尤霓霓见状,以为自己骗到?了赵慕予,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她精心策划的酒后吐真言计划被?看穿是事实。
这下她不?敢轻举妄动,打算采取迂回战术,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麻痹赵慕予的神?经?,降低警惕,于是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木鱼,你下周就?要回云城了吧?”
赵慕予点头“嗯”了一声。
提到?“云城”,苏糊也想起了一件事:“你之前?说你们校长?怂恿你参加恋综的那事儿,后来怎么?样了,你拒绝成功了吗?”
“当然。”每每说起这件事,赵慕予的语气里总会带上一点得意。
她把之前?那个一劳永逸的理由给俩人讲了讲:“校长?总共找了我三次,我想着事不?过三,所以最后一次直接和他说,我男朋友不?同意我参加。”
“干得漂亮!”尤霓霓毫不?掩饰自己的私心,举起可乐,碰了碰赵慕予的啤酒。
苏糊却没有和尤霓霓一起庆祝,反倒有些遗憾,对赵慕予说:“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参加看看。”
“嗯?”赵慕予微微一愣,没想到?苏糊会这样说。
而尤霓霓一听这话,立马拽了拽苏糊的衣服,小声提醒她:“糊涂虫,你不?能因?为你的绰号叫糊涂虫,就?真成了糊涂虫呀!怎么?可以支持木鱼参加恋综!那我哥哥怎么?办!”
苏糊笑着摸了摸尤霓霓的脑袋,开导她:“说不?定?这对你哥哥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呢。”
“……真的吗?”尤霓霓半信半疑。
她知道,苏糊不?会骗她,可她眼下又确实想不?出来这件事能带给江舟池什么?好处,一时间陷入了自己的纠结里。
赵慕予没有在意俩人的悄悄话,还在想苏糊说的话。
也许是因?为了解她的性格,所以周围人在得知恋综这件事后,第一反应都是劝她别参加,而苏糊是除了校长?以外,第一个支持她参加节目的人。
对此,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好奇,问苏糊:“为什么?你觉得我可以参加看看。”
苏糊:“因?为据说节目组会按照你的理想型标准给你找约会嘉宾。你不?想知道你和你的理想型相处起来是什么?样的吗?或者体验一下和理想型谈恋爱的感觉也好。”
“嗯?糊涂虫,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来劲儿了啊。”还没等赵慕予说话,尤霓霓就?已经?原地复活,踊跃地自告奋勇道,“这种事哪儿还用得着节目组,我就?可以帮木鱼找理想型。”
说完,她扭头问赵慕予:“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
赵慕予也没怎么?想,回了句:“喜欢你绝对找不?到?的那样的。”
尤霓霓:“……?”
这不?就?是不?让她找的意思?吗!
尤霓霓听出了赵慕予对自己的嫌弃,鼓了鼓脸颊,却又无从反驳,干脆不?反驳了,转而拿出手机,在桌下悄悄打字。
赵慕予把这番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用手里的啤酒罐轻轻叩了叩桌面:“尤记者,和谁通风报信呢。”
“……没、没和谁通风报信啊!”尤霓霓吓得一个激灵,抬起头,底气不?够,谎话来凑,脑子转得飞快,“是……是望望说他想我了,我不?好意思?当着你们的面回他的消息,就?只能偷偷回了。”
赵慕予没说话了,只是看着尤霓霓,眼神?里清清楚楚写着——“你最好是”。
尤霓霓再次心虚地软下身子。
她知道自己的小心思?逃不?过赵慕予的眼睛,于是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也不?搞小动作了,放下手机,丧气地趴在桌子上,把可乐换成啤酒,打算借酒浇愁。
在尤霓霓的心中,赵慕予的性格和外表一样,有点冷,看起来不?是容易亲近的类型,可实际上却是无比可靠和令人安心的存在,也是她成长?道路上最好的倾听者,会在她迷茫的时候给她指明方向。
当然了,赵慕予偶尔也会和她倒倒苦水,倾诉烦恼。
但从来不?会和她聊江舟池。
所以,她至今不?知道俩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甚至连他俩到?底是在一起过又分开了,还是压根儿在一起过都不?清楚,只知道赵慕予对江舟池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苏糊同样不?知道两人的过往。
但她比尤霓霓心思?细腻一点,所以这么?多年了,或多或少可以看出来,赵慕予对江舟池有着不?一样的感情,而且好像困在了这段关系里,想要跳出来,却又被?什么?东西牵绊着,找不?到?出口。
一阵安静过后,苏糊再次开了口,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参不?参加节目不?重要。”
闻言,赵慕予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苏糊的身上,听她说:“重要的是,你可以尝试着让其他人进入你的生活,看看自己和他们相处起来是什么?样的,这样才?可以修正一些事。”
苏糊也不?知道自己找到?的症结是否正确,只希望可以给赵慕予带来一点帮助。
而赵慕予在听完这番话后,没有再说话,垂下眼,一根食指无意识地在啤酒罐上来回绕圈。
尤霓霓思?想单纯,很擅长?把复杂问题简单化,从来不?会考虑太多其他事。
但苏糊会站在不?同的角度思?考问题。
所以,她明白苏糊的意思?。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段健康的正常的相处。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确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好一会儿,赵慕予才?停下不?断在罐口转圈的手指,拿起啤酒罐喝了一口,而后看着苏糊,回道:“好。我会再重新考虑看看。”
之前?她把上节目当成了一个大麻烦,因?此打从一开始就?很抗拒,只一心想着如?何拒绝,从来没有考虑过从其他角度看待这件事。
可现在苏糊的话让她对这件事有了新的认识。
得到?了赵慕予的回答,苏糊知道自己想要传达的东西都被?她好好接收到?了,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她聊起了生活和工作。
谁知正聊得尽兴时,桌上突然传来一阵啜泣声。
赵慕予和苏糊听见后,同时愣住,朝哭泣声的源头看了一眼。
只见尤霓霓还趴在桌上,手里捏着已经?被?她喝得精光的啤酒罐,正在默默流眼泪。
喝醉可以理解,但喝哭是什么?意思??
赵慕予不?明所以,只觉得有些好笑,伸长?手,揉了揉尤霓霓的头发,关心道:“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谁欺负你了吗?”
尤霓霓没有说话,但听见赵慕予的声音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用还浸着眼泪的眼睛瞪了瞪她,而后丢下她和苏糊,一歪一倒地独自朝房间走去?。
赵慕予:“?”
怎么?看起来欺负人的那个人像是她?
作为第一责任人,赵慕予承担起了关心尤霓霓的责任,和苏糊说了句“我去?看看”便跟了上去?。
一进房间,她就?看见尤霓霓伤心地侧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坏木鱼,笨木鱼,居然还想着去?参加恋综!要是错过我哥哥,你就?后悔一辈子吧!”
赵慕予:“……”t?
胳膊肘可真会往外拐。
要是见色忘友能有一个排行榜,她绝对能排全国第一。
这话赵慕予听得不?乐意了,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戳了戳尤霓霓的背,反问她:“凭什么?是我后悔一辈子。”
尤霓霓被?酒精浸泡的大脑已经?不?足以支撑她思?考这种难题了。
还没等她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就?又听赵慕予补充了一句:“万一是你哥哥后悔一辈子呢。”
尤霓霓只抓住了一个关键信息——她哥哥要后悔一辈子了。
一想到?这儿,她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前?言不?搭后语地胡言乱语着:“呜呜呜我哥哥真是太可怜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
这事儿赵慕予确实不?知道。
也没奢望一个醉酒的人能说出什么?清醒的话。
她从纸盒里抽出几张卫生纸,替尤霓霓擦干脸上的眼泪:“好了,别哭了。要是哭肿了眼睛,明天陈淮望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尤霓霓没说话了。
没一会儿,哭泣声也越来越小,大概是哭累了,快睡着了。
赵慕予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好处理的醉鬼,倒是松了一口气,打开床头灯,给她留一点亮,而后打算走出房间。
谁知刚站起来,就?又忽然听见尤霓霓叫她:“木鱼……”
“嗯?”赵慕予低头应了一声。
尤霓霓的声音被?睡意干扰得有些模糊,好一会儿,才?喃喃问道:“你喜欢过我哥哥吗?”
话音一落,赵慕予脚步微顿。
房间里很安静。
除了时强时弱的冷气声,只隐约听得见窗外的深夜蝉鸣。
赵慕予站在床边,视线落在尤霓霓的侧脸上,思?绪却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再听从心的声音。
可是,这样安宁又悠远的夜晚,似乎至少应该对自己诚实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
蝉鸣已逐渐微弱,冷气还在规律运转。
赵慕予收回了纷乱的思?绪,目光重新聚焦在已经?进入梦乡的尤霓霓身上,回答她的问题。
“没有‘过’。”
“我一直喜欢他。”
喝醉就倒头一睡的尤霓霓倒是满血复活了?。
第二天醒来,她除了眼睛有点肿之外,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活力十足,废话连篇, 一起床就拉着?赵慕予和苏糊讲自己昨晚做的光怪陆离的梦。
但和昨晚不一样的是?, 她没有再缠着?赵慕予问江舟池, 对昨晚自己喝醉酒的事也只字不提。
赵慕予当然也没有自讨苦吃,非要提昨晚的事,很默契地同样保持沉默。
在一片祥和融洽的气氛里,她们仨人吃完了?早饭,收拾好东西?, 打算各回各家了?。
本来陈淮望是?打算来接尤霓霓的,不过?昨天赵慕予送完江舟池, 直接把丛涵的车开到了?酒店, 所以她主动担起了?送尤霓霓和苏糊回家的责任。
可刚上车,还没分开呢,尤霓霓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安全?带伤感道:“不知道我们下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
赵慕予永远站在反煽情第一线, 没让尤霓霓伤感太?久, 回道:“发?明?视频通话技术的人要是?听了?你这话, 可能会?在天堂大哭。”
“……冷冰冰的视频通话哪里比得上有温度的见?面啊!”尤霓霓被赵慕予的理性思维说得一噎,扭头寻求苏糊的认同,“木鱼还是?这么没情趣。对吧, 糊涂虫。”
苏糊却难得没有附和尤霓霓,而是?友情提醒她:“霓霓, 有些话等下了?车再说也不迟。毕竟我俩的命现在还掌握在木鱼的手中呢。”
尤霓霓:“……”
有道理!
尤霓霓果断向残酷的现实低头,没有再挑战赵慕予的权威,换了?一个安全?的话题。
酒店距离她们仨的家都不远。
苏糊最先被送到家。
车里只剩下赵慕予和尤霓霓两?个人。
当她们开到一条熟悉的街,路过?一家熟悉的小餐馆的时候,尤霓霓突然“诶”了?一声。
赵慕予听见?了?,注意到了?尤霓霓的视线方向,放缓车速,问她:“怎么了?,又饿了??”
尤霓霓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赵慕予看?出了?她的异样,但见?她不想说,便没有再追问什么。
尤霓霓却依旧望着?后视镜里那家名为“那个那个”的小餐馆,陷入了?沉默,没有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想,有一件事,赵慕予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高二下学期,尤霓霓从桐市搬回了?原来的城市生活。
那一年,陈淮望正好高考完,于是?她在暑假期间又回到桐市,为他庆祝毕业,当时地点选的就是?这个名叫“那个那个”的餐馆。
约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半。
尤霓霓提前了?半个小时抵达。
谁知刚一踏进餐厅,就被丛涵拉到一旁,听他神秘兮兮道:“小学妹,猜猜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惊喜?”尤霓霓一脸好奇,“今天不是?给你们庆祝吗,怎么还有我的惊喜?”
“当然是?为了?欢迎你回桐市!”丛涵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尤霓霓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了?个向。
下一秒,尤霓霓一眼看?见?了?江舟池。
哪怕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他依然引人注目。
看?清那张令她日思夜想的脸后,尤霓霓瞪大双眼,张大嘴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丛涵非常满意尤霓霓的这个反应。
毕竟为了?能让她的偶像也出席今晚的聚会?,他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要知道,江舟池对这种活动一向不感兴趣。
不过?,如果赵慕予来了?,那就不一样了?,所以,他首先去?给赵慕予狠狠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只差没哭着?抱她大腿求她了?。
幸好结果是?好的。
丛涵没有占用太?多尤霓霓宝贵的时间,将她往江舟池的方向一推:“去?吧,和你的偶像畅聊一会?儿。我帮你堵着?陈淮望,不让他来坏你的好事。”
尤霓霓收下了?丛涵的好意,捂着?狂撞胸口的小鹿,朝江舟池走了?过?去?,却见?他一直望向某处,于是?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赵慕予。
只见?她和苏糊坐在另一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笑得很开心。
尤霓霓一怔,原本想要向江舟池表达喜欢的话全?都化成?了?酸涩的泡沫,浸泡着?她的心脏。
剩下的一点距离,她走得很慢,过?去?后也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桌子旁,双手攥着?衣服,迟疑着?,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真的很喜欢木鱼吗?”
话音一落,江舟池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尤霓霓。
他和尤霓霓并不熟,只在学校见?过?几次,但知道她是?赵慕予很珍惜的一个朋友,甚至愿意为了?她向他妥协。
一想到这儿,江舟池眼睫微垂,遮住了?眸底深沉的情绪。
他轻抚着?腕间的红绳,某一秒,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没有隐瞒,回答了?尤霓霓这个略显突兀的问题:“嗯。很喜欢。”
可在他说完之后,回应他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以及一阵抽泣声。
尤霓霓埋着?头,从江舟池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得见?一颗颗晶莹的眼泪从空中滴落在地上。
他应该给她递纸巾才对。
可是?,赵慕予看?了?过?来,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尤霓霓没有察觉,眼泪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掉,而实际上,她已经在心底嚎啕大哭了?。
她既感动又心酸,没想到原来像他这么耀眼的人也要尝尽暗恋的苦涩,一时间忘了?说话。
还在守门的丛涵不经意间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马扯着?喉咙冲正在街边抽烟的人吼道:“陈淮望,快滚进来哄人,小学妹哭了?!”
话音一落,梧桐树下的陈淮望回过?头,隔着?窗户看?了?她几秒,迈步走进餐厅。
尤霓霓:“?”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赶紧用手背胡乱擦干眼泪,向江舟池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使劲帮你吹枕边风的!”
说完这话,她没有再待在这个角落,一头冲向赵慕予那一桌,却和进来的陈淮望擦肩而过?,被他捏着?脸看?了?看?。
尤霓霓一把拍掉陈淮望作乱的手,重新往前冲,行动力非常强,立即执行自己?刚许下的承诺。
陈淮望没有再去?追,而是?继续朝里走,拉开江舟池的对面椅子坐下,将烟盒连带着?打火机从桌上滑了?过?去?。
江舟池搭在桌沿上的t?左手抬起又落下。
烟盒被按住。
陈淮望也开了?口:“别?利用她。”
江舟池没有打开烟盒,只垂眼把玩着?打火机,闻言,唇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说:“我是?在求她。”
陈淮望:“赵慕予不会?信她的话。”
这话不算客气,如同一根针,一针见?血地刺破了?包裹着?真相的气球。
然而江舟池神色淡然,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嗯”了?一声,抬起眼,看?着?陈淮望,淡声道:“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像刺猬一样的赵慕予有着?自己?的一套自我保护方式,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话。
可是?,知道归知道。
哪怕她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为他心软,他也想试一试。
九月初。
南城近郊。
《烈焰》拍摄地。
停在片场旁的一辆房车外?。
章宇抱着?刚收到的快递,挡在车门口,笑容礼貌,言辞客气道:“柳老师,不好意思啊,我老板现在正在休息呢。”
下午一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而站在章宇面前的女人还穿着?略厚的戏服,光是?一个侧脸都能看?出几分的我见?犹怜,是?今年年初凭借一部贺岁档电影爆红,跻身一线的新人演员,柳瑶。
听了?章宇的话,她依然站着?没动,真挚地拜托道:“可是?,刚才拍摄上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江老师。”
章宇:“那等待会?儿开拍了?再来请教也不迟吧,到时候导演也在场,还可以一起讨论讨论呢。要不然万一被拍到你上我老板房车的画面,明?天又会?有奇怪的流言传出来了?。”
说完,他又给出第二个方案:“或者我给艳姐提前说一声也行,免得到时候新闻出来,她也措手不及。”
艳姐是?柳瑶的经纪人,最讨厌一些不三不四的手段了?。
一听这话,柳瑶脸色一变。
见?章宇铁了?心不让自己?上房车,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气撒在自己?的助理身上,转身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撞开对方。
小助理既要撑伞,又要拿小风扇和剧本,被柳瑶这样一撞,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打翻,被章宇及时扶了?一把,冲章宇感激一笑。
章宇收回手,看?着?柳瑶愤然离去?的背影,一时间都有点怜爱自己?了?。
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今天站在外?面的得亏是?他。
要是?换成?了?他老板,柳瑶这会?儿恐怕已经哭着?请求导演再给她一次机会?了?。
等到柳瑶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章宇才放松警惕,打算把自己?刚才的战绩说给江舟池听听。
结果一上车,就见?江舟池正在看?手机,还以为他是?复盘刚才的表演,谁知走过?去?一看?,却发?现手机屏幕里播放的是?很久之前上过?热搜的一个视频。
好像是?关于高校老师的什么内容。
章宇没有仔细看?,放下手里的纸箱,说:“舟哥,又收到了?一箱李子。这次该不会?比上次那一箱还酸吧。我真怀疑上次是?哪个黑粉寄来的。”
江舟池没抬眼看?章宇,只瞥了?瞥纸箱上的快递单,回道:“这次是?甜的。”
“啊?你怎么知道,不是?还没吃吗。”
江舟池:“因为收件人是?‘活雷锋同志’。”
章宇:“?”
什么意思。
这不还是?寄给他的吗,怎么收件人变成?“活雷锋同志”就有甜果子吃了??
章宇没听懂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也忘了?之前还饭卡引发?的中国活雷锋事件,但见?江舟池没有解释的打算,也没再废话什么。
他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不过?你最近不是?都在剧组吗,什么时候给叔叔买的生日礼物啊?”
话音一落,江舟池眼帘一掀,终于分了?一点注意力给章宇,看?着?他,反问:“什么生日礼物。”
“……啊?”见?江舟池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章宇立马翻出江爸上个月发?的朋友圈给他看?,“这不是?你送的吗?”
朋友圈的内容很简单:【儿子送的。[笑脸][笑脸]】
而配图里的礼物是?一套渔具。
至于真正送礼的人是?谁,结果不言而喻。
江舟池眉梢轻扬,盯着?文字和图片看?了?几秒,而后将手里手机转了?个向,退出视频,打开通讯录,拨下了?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