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都让别人当,自己就等着好处砸到自己头上,什么劲儿也不用使。
曹荣妹一听不乐意了,“他们不会仗着老太太来了,把咱们家也拖下水吧?”
她可还记得石年年这丫头之前打的什么主意,能帮着找人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再多的就甭想。
“我先说好哈,老太太甭想住咱们闺女家,也甭想让我们掺和这些事。”
曹荣妹现在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她可不想为了面子做违心的事,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生怕石广顺为了孝顺给闺女添麻烦,直接就把话说清楚了。
“放心吧,大哥就在市里,怎么也轮不到咱们来招待。再说了,就算到孙辈家,那也得去盈盈那边,咱们这条件人家还瞧不上呢。”
曹荣妹想想也是,老太太明明就是个农村老太太,不过给大户人家当了几天的奶娘,就觉得自己不一般了,心气儿高着呢。
有厂长家小洋楼在那,哪里会稀罕他们这村子里常见的破平房,屋子还没他们村里的房屋宽敞。
赵婆子和胡桃花接到信,收拾了一番就匆匆忙忙跑城里了。
原本婆媳俩是不想带着石永禄的,可石永禄哪里愿意一个人留在家里,死活要跟着,于是只能带过来了。
胡桃花连县里都没有去过,更别提南城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赵婆子年轻时候倒是在县里给人做奶娘,可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两个人出门的时候特别高兴,觉得这事
石永禄又是个不省心的,一直吵吵闹闹的,车子里挤得很,还动来动去的,还踹到了人,被人好一通教训。
换作平时,婆媳俩早就撕扯着开骂,可她们第一次坐车,一开始很是高兴,可没坐一会就开始头晕目眩想吐,也就顾不上了。
两人下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要不是石广华就在车站里等着,石永禄跑没影了她们也顾不上来。
婆媳俩因为晕车失去了战斗力,没法直接上门找陈家麻烦,只能又再拖一天,等休息好了再说。
正如石广顺所料,赵婆子直接住进了石盈盈家里。
石盈盈心里很是不愿意,可她能拒绝四叔一家,却没法拒绝赵婆子。
赵婆子是她的奶奶,好不容易从乡下进城一次,不领进家门接待,就太说不过去了。
要是被人知道,肯定会被唾沫淹死,觉得她不孝顺,嫁了好人家就不搭理乡下的奶奶了。
石盈盈不怕自己挨骂,而是担心会给顾正庚带来不好的影响。
顾正庚最近因为厂里的事,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整个人精神压力很大,石盈盈不想再给他找事。
万一被人上纲上线,不仅影响顾正庚也影响她自己。
赵婆子踏进小洋楼时,就差点热泪盈眶了,她多少年没住进这样的好房子里了。
虽然比起以前她当奶娘的人家要差许多,从前那户人家才叫个富贵,可赵婆子已经很满足了。
将赵婆子领进门,石盈盈也就没法拒绝四房一家子,于是一大家子都厚着脸皮,一块儿住了进去。
石迎春知道这个消息,不禁摇了摇头:
“她就这么把人领进家门,回头想把人赶走可就不容易了。”
石迎春之前就跟石盈盈提醒过,赵婆子他们估计会进城,到时候会住在她家,让她做好准备。
两人现在是合作关系,石盈盈的手艺非常不错,做出的东西都非常好卖,石迎春对她也就比从前要热情得多。
可石盈盈即便知道,也没法子拒绝。
让石迎春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把四叔一家都给放进去,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另一头的石盈盈看着石永禄一进家就到处乱窜,这里摸摸那里动一下,没一会就把摆好的东西弄乱,完全没有去别人家做客的自觉,让她很是生气,却只能隐忍不发。
“奶奶,四叔,四婶你们打算怎么办?”
石盈盈一点也不想管这件事,可也不能眼看着石年年跳进火坑,她已经从石迎春那里知道,石年年是在什么人家住下。
不过在这之前,也得看四叔一家是怎么盘算的。
“这事咱们必须要讨个说法,咋能这么坏心眼诱拐我们的女儿。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现在什么名声都没有了,他们家必须负责!”
胡桃花直接嚷道,声音很尖利,听得人想要捂耳朵。
石盈盈微微蹙眉,耐着性子道:
“四婶,兴许年年只是暂住在那里而已,并没有跟人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年年是自己去找……”
“你的胳膊肘怎么能往外拐呢!”胡桃花听到这话顿时怒了,“这都是明摆的事,你竟然还为那家人说话,你是不是拿了人家什么好处!难怪年年都到机械厂了也没有来找你……”
“胡说八道什么呢!”石广华呵斥打断,又朝着石盈盈抱歉道:“盈盈,你别听你四婶胡说,她也是太担心年年了,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石盈盈脸色不大好看,忍下心中不悦,道:
“四叔,我只是想说事情可能没有到那个份上,年年兴许只是想离开家,找地方借住而已。陈阳家不小,有空余的房间。你们要是直接上门闹,反倒对年年名声不好。”
石盈盈是重生的,上一辈子经历过不少事,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有的男人就是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非要嫁给这种人,日子会非常痛苦的。
他们这么大闹,会让石年年没有退路的,原本简单的关系都变得不简单了,对石年年影响很不好。即便石年年真的跟陈阳有一腿,闹得太狠,对石年年名声依旧会有影响,还不如先低调行事,见到石年年之后再做打算。
石永豪听这话直接翻了个白眼:“都欺负我妹妹欺负成这样了,还让我们低头做人!凭啥啊!看我到时候不打死这龟孙。要是不给个说法,肯定不能放过他们。”
“盈盈,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咱们石家的女孩不能吃这种闷亏。”
石广华就是想要闹起来,闹得大一些,将这件事做实了,这样才能逼得陈阳必须娶了石年年,那以后他们家也就跟着沾光了。
赵婆子发话了:“盈盈,这种事你没经验,还是得靠我们。”
石盈盈哪能不明白他们想些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道:
“陈阳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年年不能跟这种人沾上关系啊。”
石广华不以为然道:“都是外头乱传的,根本没有这种事。再说了,那都是没结婚的小年轻才会乱来,只要结婚了有孩子了,就会收心的。”
石广华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加大了陈阳娶石年年的筹码,就算陈阳喜欢有怪癖喜欢男人,那也得结婚生子吧,否则他们老陈家就得断后了。
别人瞧不上正好,他们家年年乐意不得捧着?到时候能在家里做主了。
石广华去接胡桃花和赵婆子的时候,在路上跟她们提了这件事,因为石广华没把这当一回事,觉得男人碰了女人不可能还有那些怪癖,所以说的时候也很漫不经心,导致胡桃花和赵婆子也就没在意这件事。
石永豪脑子简单,心里就想着快点让石年年嫁到陈家,到时候他也能沾光,其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石盈盈苦口婆心说不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反正她已经仁至义尽,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可管不着。
胡桃花和赵婆子来到石盈盈家里之后,其实身体已经恢复了,可她们也不着急,反正这里有吃有喝的,多住几晚又怎么样。
至于石年年那边,人都找到了,就没啥好担心的了。
胡桃花私底下悄悄找赵婆子说话,“妈,咱们能住这么好的屋子可不容易,现在盈盈结婚以后明显不像以前一样好说话,之前都没让我们住进来。咱们这次走了,下次还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住这么好的房子呢。”
赵婆子跟胡桃花相处这么久,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一天天的,就这么点眼界。”
胡桃花讪笑:“那我肯定不如妈您,您可是见过大世面的。”
对于这样的追捧,赵婆子感到很受用,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于是第二天,赵婆子以身体虚弱需要休养为由,并没有着急去找石年年。
“我听说你奶奶都来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范晓燕实在按捺不住内心好奇,这都过去多久了,这家人竟然还上门要人,也忒沉得住气了吧。
石立夏也很是无语,她能说是因为自己奶奶为了占便宜,想多在‘豪宅’里住几天,所以才不着急吗?
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一家人,自己也跟着丢人。
石立夏只能无奈道:“他们兴许有自己的想法。”
范晓燕是个人精,一看石立夏这个态度,哪能猜不到里头的事。
“你四叔一家不会……看上陈阳了吧?”
石立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道:“反正该说的都跟他们说了,要做什么其他人也拦不住。”
在找到石年年下落后的第六天,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去陈家要人找说法。
石盈盈并没有跟着,她在这件事上态度十分强硬,赵婆子摆出长辈架子威胁,便道:
“要是我去,那我就会直接把石年年带走,不跟陈家搭上一点关系。”
石盈盈摆出强硬态度,石广华几人也不能硬是把她给拖走,现在的石盈盈跟以前明显不同,不似从前好说话了。
石老大不想掺和这件事,也就打个电话叮嘱几句,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赵婆子和胡桃花是队伍的先锋,走到陈家门口就开始破口大骂,什么脏话都往外喷,很快把一群人吸引了过来。
“这是闹什么啊?不会是又有哪个大老爷们儿被陈阳占便宜,找上门来了吧?”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在那偷笑。
可仔细一听不对劲了,怎么听着是陈阳把一个女孩给勾走了?
这可就是稀奇事了啊!
胡桃花嗓门大,骂得也最难听,脏话一大堆里夹着那么一两句主要信息:
“陈阳你个龟孙子,把我闺女还回来,要不然我就告你耍流氓!你个XXOX,有胆子拐人,你有胆子出来啊!”
赵婆子走的是另一个风格,一开始骂了几句之后,就开始抹眼泪。
“我老婆子真是命苦啊,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现在年老了,我的大孙女还被坏人给拐走了!这是要刮我老婆子的心、割我老婆子的肝啊。年年,别怕,奶奶来救你了。”
两个人跟唱戏似的,各自表演。
石永豪时不时也在那暴呵:“陈阳你个龟孙,敢拐走我妹妹,老子非要揍死你不可!”
外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陈家哪能听不见。
陈阳被吓了一跳,直接就往自己老娘身后躲,并怒视着石年年。
“石年年,你快出去说,你自己跑过来的,我可没有拐走你。”
陈母表情淡定,并没有被外头嘈杂声所干扰,她拍了拍自己儿子的手。
“不用担心,咱们做好人好事,没得还要被人污蔑。这里动静那么大,你伯伯舅舅和堂哥表哥他们很快就过来了,他们来了咱们就出去说清楚。”
陈父陈母家人都不少,陈父有五个兄弟姐妹,而陈母有五个兄弟和两个姐姐,陈母陈父在家族里排行都比较小,陈阳是他这一辈最小的,上头有四十多个堂哥堂姐表哥表姐,最大的几个孩子都跟陈阳差不多。
不少人还都住在附近,叫一声就能来不少人。
这也是陈阳占人便宜没被揍的原因,不管他们自家人有多少矛盾,有时候甚至也会大打出手,可只要是自家人被欺负,就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一码归一码。
陈阳这才放心下来,他平常玩归玩,也是不敢过分的,他很怕疼怕被揍。
陈母望向石年年的时候,目光变得凌厉:
“你一会该怎么说,你知道的吧?”
石年年心底一颤,连连点头应下:“伯母,我知道的,都是我自己来麻烦阳哥的,我不会让阳哥为难的。”
石年年之前来到城里完全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当初对她示好的那些男人,见到她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热情。
听说要娶她,更是各种推脱,还要把她送到顾厂长家里。
陈阳其实并不是石年年的目标,他这个人对她明显不如其他人那么热心,态度非常的敷衍。
只是她正好碰上了陈阳和他妈妈一起,陈阳没怎么搭理她,反倒是陈母对她印象很好,知道她是逃婚出来的,没有住所还非常热情地邀请她到家中做客。
石年年好不容易遇到愿意搭理她的人,连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在其他地方被人冷遇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受欢迎,不过是当时她住在顾厂长家里,所以大家对她另眼相看罢了。
可她一旦从那里出来,石盈盈对她表现得很冷淡后,那群围着她转的人,立马就不见了踪影。
石年年并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现在能遇上陈阳,石年年觉得这就是她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她就只能回乡下嫁人了,到那个时候就再也别想再飞出来。
于是,石年年大晚上偷偷去找陈阳,陈阳一开始很抵触,可没一会就妥协两个人睡在一块了。
这件事被陈母发现后,极为地愤怒,可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可对她没有一开始那么热情。
陈阳只听爸妈的话,对她更加冷淡,石年年无法忍受这种窒息的氛围,各种讨好才渐渐化解了陈母的怒火。
她每天战战兢兢地表现,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会被赶出去,那么她就无处可去了。
陈母的眼神这才变得温和:“你是个懂事的,虽然是农村来的,也没啥文化,长得也很普通,做事也没人家麻利。不过看你听话孝顺,也不是不能成为我的儿媳妇的。”
石年年被说得头越来越低,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感动不已。
“伯母,我以后要是嫁给阳哥,一定会孝顺你们,好好对待他的。”
陈母点了点头,她其实对石年年并不满意,觉得哪儿都配不上自己儿子。
可陈阳的名声坏了,想要找个好姑娘并不容易。他们看上的对方看不上他们,对方看上的他们瞧不上。
石年年虽然各方面条件很差,可她有个嫁得好的堂姐石盈盈,结亲后他们也能搭上顾厂长的关系,陈母觉得也不是不能降低标准接受。
除了石盈盈,石立夏也不错。邢锋管着运输队,谁不知道跑长途的有很多门路。
赵婆子和胡桃花闹了好一会儿,人群被人分开了,出现十来个壮汉,把他们吓了一跳。
“你们在这闹什么呢!”领头的人沉声道。
原本站在一旁无所事事抽烟的石广华,看到这么多个大汉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了一点,仿佛这样就能撇清自己跟赵婆子他们的关系似的。
他的动作不大,可还是被人看到了眼底,几个大汉嗤笑一声。
赵婆子和胡桃花都没发现石广华的动作,赵婆子觉得自己很有理,而且周围那么多人,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因此走向前道:
“我的宝贝孙女被这家人给拐走了,我是来找我孙女的!年年,我的年年啊,奶奶来找你了,奶奶救你回家。”
赵婆子知道不能硬碰硬,也就开始卖惨。
胡桃花看到这么多人也吓了一跳,也不再谩骂,也开始哭嚎起来:
“妈,你别难过,这世道是有王法的,咱们一定能把年年带回家。”
两人正哭着,房门被打开了。
石年年怯怯地走了出来,时不时往后望着。
赵婆子和胡桃花看石年年走出来了,立马不再哭泣,直接冲了过去。
胡桃花上下打量她,“年年,你没事吧?你可吓死妈了!妈找了你好久啊,每天晚上都梦到你哭着让我把你带回家。”
赵婆子也抹着眼泪:“年年,奶奶来接你回家了。你放心,奶奶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把你从这里带走的。”
石年年听到他们这么说,连忙往后退。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我不要嫁给能当我爹的老男人。妈,奶,你们不能逼我,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包办婚姻那套了!”
胡桃花和赵婆子没想到石年年会是这个反应,都微微怔了怔。
胡桃花恨铁不成钢,她刚才不停朝着石年年使眼色,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接收到她的意思。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赵婆子听到这话更是生气,这个儿媳妇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果然,石年年一听这话更是激动:
“你们口口声声为我好,可实际分明就是想把我卖了还钱!”
赵婆子连忙道:“年年,你这么说是要刮我和你妈的心啊,我们知道你是被人诱拐,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奶和妈不怪你,都是我们之前没有好好跟你说话,就想着年纪大点才知道心疼人,没想过你的心情。
可你也不能随便听人忽悠,就跟人偷偷跑出来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跟你妈都不想活了!”
赵婆子在说‘忽悠’两个字的时候,不仅加重音还给石年年使眼色,让她配合自己。
石年年其实听懂了赵婆子的意思,想让她坐实陈阳诱拐她的事,可听到身后的动静,她犹豫了。
想到家里非要把她嫁给个老男人,只管哥哥和弟弟,压根没有为她考虑,咬了咬牙道:
“我没有听谁忽悠,我是自己跑出来的,是婶子好心收留了我。”
她是要嫁给陈阳的,如果得罪了未来公婆和丈夫,那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
陈家人已经同意她跟陈阳的婚事,陈阳虽然没那么热衷却也没有反对。如果她这会儿闹出幺蛾子,反倒把现在局面打破。
石年年这几天在陈家待得很舒心,不仅吃好喝好,还不用做家务。
她想到屋子里的那些东西,跟石盈盈家里也差不到哪里去,更加坚定了决心。
陈母听到这话,心里很是满意,看向石家人的目光很是不善。
“你们不要胡乱造谣,我们是出于同情,才会收留年年。你们别想用这样的理由把她带走卖掉,这是犯法的!”
石家人没想到石年年这么拎不清,现在这个形势,分明就偏向于对方了。
胡桃花这下忍不住了,直接啐了一口浓痰:
“呸,你当我们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你们就是故意把我闺女藏起来,给你那龟儿子当便宜老婆。她人小糊涂,我们可没这么好糊弄。”
陈母被她恶心到,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一脸嫌恶。
石年年见状顿感不妙,连忙去拦住胡桃花:
“妈,你这是干什么呢!伯母和阳哥他们是好人,要不是他们我现在还在睡桥洞呢。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跟伯母相处我才知道什么是母爱。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不会再回那个冰冷的家,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胡桃花原本这一通闹,完全是为了让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这样回头谈彩礼的时候,才好开口多要点。
可现在听到石年年说这样的话,她的心是真的凉了半截。
从石年年的眼神里,她看得出女儿是认真的,并没有做戏的意思。
胡桃花踉跄了两步,虽然对待这个女儿没有两个儿子那么在乎,可到底是自己掉下来的骨肉,那以后不疼的。
以前教的那些,也是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以后过上好日子。
后来也是石年年自己不争气没在城里立住,她也不会安排这么一门亲事。
“年年,这话是不是他们逼你这么说的,妈在这里,你不用怕,不用撒谎。”
石年年有些不耐烦,她的家人这么闹,她也觉得脸面无光。
陈母是个很讲究的人,这么一来对她的印象都不好了。
“妈,我怎么跟你说话你都听不懂呢,我没有被人诱拐,我是自己跑出来的,根本不关陈阳的事。我不回家,是你们逼我,不是别人逼我,你们不要颠倒黑白!”
石广华这下没法不出声了,这丫头平时还挺机灵,现在怎么这么蠢。
“石年年,你这是干什么,只要抛弃我们,抛弃这个家吗。”石广华沉声道。
石年年对自己的老爹还是有些害怕的,可她想到以后的生活,梗着脖子道:
“我也不想这样,可你们非要逼我!”
陈母走了出来:“大家都听清楚了,我们是好心收留被包办婚姻逼迫的女同志,可不像这些人说的一样是诱拐。”
“那为啥我们都没瞧出你们藏人了?”人群中有人质问道。
街道有人家来了这么个大活人,大家伙竟然不知道,实在是古怪。
陈母没回答,而是看向石年年。
石年年:“因为我不想那么快被我爸妈他们抓到,一旦抓到我就要被迫嫁人了。一切都是我要求的,跟伯母和阳哥他们没关系。”
一场闹剧轰轰烈烈开始,又平平静静地落下。
“他们就这么握手言和了?”石立夏听完全过程,感叹不已,“那陈阳和石年年之间没啥了?”
石年年不配合,石广华他们也不能把诱拐罪名硬是套在陈家人头上,毕竟石年年确实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
因此石广华赶紧调整策略,跟陈家人道谢,还说他们也是关心则乱。
陈家人也没死磕到底,见好就收,把他们迎到家里。
石广顺笑道:“咋可能,瞧着吧,很快就有后续。”
果然,没过两天,原本坐下来可以好好聊天的两家人,又开始吵起来了。
大家都知道石年年这几天都住在陈家,觉得对石年年不好,陈家人又觉得石年年是个不错的孩子,也就让石年年跟陈阳结婚。
两家人一开始聊得挺好,可一听到彩礼,又闹开了。
陈家人只愿意出二十块钱,多了他们是不会干的,他们只是好心,并不是非娶不可。
至于石年年的名声坏了,那也石家人自己闹的,啥都没搞清楚,就跑过来胡咧咧,才闹得人尽皆知,他们可不背这个锅。
“四叔竟然同意了?”
石立夏原本以为还要闹几天,没想到没过多久就谈拢了,彩礼钱二十块,然后就啥都没有了。
石广华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意,可偏偏他就是同意了,令石立夏很是意外。
石广顺:“石年年铁了心要嫁,他们又闹起来了,也就没有谈判的资格了。”
曹荣妹啧啧道:“估摸着他们现在气得晚上都睡不着吧,这可是吃了个大亏啊。”“倒也不算吃了大亏,人家精着呢,就是脑子不大好。”
石广顺表情有些古怪,语气阴阳怪气的。
曹荣妹:“咋了?”
“原本他们还要折腾的,可陈阳那小子说除了二十块钱,可以给永豪介绍一份临时工,在转正之前也能住他们家……”
石立夏直接一口水给喷了出来,“啥玩意?四叔他们不会同意了吧?!”
石广顺冷哼:“爽快地答应了。”
石立夏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
“不是,之前不是跟四叔他们说了陈阳喜欢男人吗?他们怎么还勇往直前了?”
石广顺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一言难尽。
他听到这事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多管闲事去把石广华给骂了。
不管咋说石永豪都叫他一声二伯,再不喜欢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被往坑里带啊。
结果石广华不以为然,还觉得石广顺在嫉妒他,压根没把这当一回事。
石广华甚至还说了一句:“反正永豪是男的,咋样也不吃亏。”
石立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感叹了一句:“四叔想得可真开啊,石永豪也不介意吗?”
“那傻小子就知道自己能留城里了,别的啥都听不进去了。”
曹荣妹也觉得不可思议:“妈也没说啥?”
老太太还是很精明的,而且一直很宠石永豪,总不可能不管吧。
“妈也没当一回事,觉得只要成家了就会改的。”
石立夏忍不住吐槽:“要是结婚生孩子啥都能改了,那监狱都没必要存在了,结婚生子就自动改好了。”
曹荣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毛病真改不了吗?”
石立夏和石广顺都没吭声,这就不好说了。
石立夏不知道陈阳是不是双性恋,石广顺则觉得陈阳这人太嚣张了,别人要是知道自己喜欢同性,都想方设法藏着掖着,他倒好占着性别优势,还故意去撩拨。
这种人不管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是玩得花的,不是个好东西。
范晓燕得知这个结果,也是极为意外。
她都想朝着四房一家竖起大拇指了:“你四叔这一家人,可真是勇啊。人家躲都来不及,他们还要往那扑。”
大家都知道陈阳的毛病,男同志也就不敢跟他走太近,省得会被人误会说闲话。
石永豪倒好,不仅不避讳,人家还住进去了!
石立夏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该说的我们都说了,他们非要这么干,以后出了事也跟我们没关系。”
范晓燕犹豫,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石立夏看她这个样子,“晓燕姐,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说了你别生气哈,不是我说的,我就是听人说的。”
“什么啊?”
“那个,有人说,嫁给陈阳的其实不是石年年,她只是个幌子,其实跟陈阳结婚的是石永豪。”
范晓燕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可她觉得还是得跟石立夏说一下才行。
“……”
石立夏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回去跟家里人提起外面传的闲话,全都沉默了。
“我明天再去找你们四叔谈谈。”
石广顺叹气,他就想不通他怎么有个脑子有这么大坑的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