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广顺却摆摆手:“不着急,现在他不为难你,先让他留着吧。”
“为啥啊?爸,你不会想让他在期待中看着儿子出生,投入感情后,发现自己儿子不是亲生的,然后失魂落魄发狂的场景。”
石广顺笑道:“你难道不想看?”
“呃……想。”
这种情节谁不爱啊。
“就是有点损,孩子是无辜的……”
石广顺噗嗤笑出声:“拉倒吧,装什么呢,我们家的人没有心。”
石立夏嘴角抽抽,看了看孩子们的房间,应该都睡了,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太教坏孩子了。
“我才懒得跟这种人折腾,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
石广顺摇摇头,一副你不上道的表情。
“你现在才刚入职一个多月,副科长没了,怎么也轮不上你。我打听过了,这种情况很可能会从别的部门调人过来担任。谁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人,还不如先让朱科长留着占位置。
等你羽翼丰满了,就能把他一脚给踹了。谁当科长不如你当科长自在啊,再过一两年,老科长一退,你不就成了新科长吗!”
石立夏瞠目结舌:“老爹啊,你怕是想太多了吧?升官哪有这么容易了,都得论资排辈,朱科长得占多久位置,才能轮得上我出头。”
如果是石立夏以前所在的公司,她是有这个信心去拼一拼的。
可现在情况不同,特别讲究资历经验,她就算在这段时间表现得再好,年龄工龄不够,升职这种事在目前还是轮不到她的。
“你真是白在机械厂混了,没发现机械厂这些年变化很大吗,尤其是你堂姐夫升为副厂长以后。他为啥会在厂里招人恨?不就是看不得有人上班摸鱼,所以要各种改革。他是个干事的人,最看的就是工作能力。你这脑袋瓜子别的不行,可搞宣传销售绝对一流。
你都能帮我混上现在的位置,自己不拉自己一把?下个月就要广交会了,你把握住这个机会,死赖着也要跟着去,到时候大放异彩,把厂里的东西刷刷刷往外卖,区区一个副科长不在话下!我大概算了一下,按照这么发展,你明年就能当上副科长。”
石广顺眼睛快迸出火光来了,造饼技术比石立夏还强,说得人热血沸腾的。
一瞬间,石立夏差点就被忽悠了,觉得升职加薪就在眼前了。
“等等,爸,你也太能扯了,我差点当真了。”
“你就说爸说的有没有道理?”
石立夏拇指顶着小手指:“看似有道理,可完全经不起推敲。别的不说,广交会怎么可能会带我一个新人去?”
“事在人为。”石广顺拍拍她的肩膀,“我看好你哟。”
“别,我混着就好,真没有这么大抱负。”
石立夏连忙拒绝,她现在就想摆烂,不想这么拼。
“行啊,那你就懒着吧,我过两天就把姓朱的搞下去,然后回家搞我的事当我的官去,公社那边一直催我回去汇报工作呢。
回头给你调来一个比朱科长更难搞的,你可别再来找我。我可是听说了好几个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些人一旦调过来,第一件事绝对就是要整顿宣传科,换上自己的人马。
你别以为你发表文章就上了保险,过一阵谁还记得啊。再说了,真想办法搞你,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去吗?官大一级压死人。”
石广顺说完便起身要离开,被石立夏一把抓住。
“爸,我错了!”
石广顺冷哼,无情道:
“别,我可不是那种强迫孩子的父母,你想怎么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
“爸,是我自己想升职加薪,不是你逼的。”
石广顺依然不理会,不过也没有再抬腿离开。
石立夏将他拉到板凳上,给他倒了一杯茶,讨好笑道:
“爸,这些天辛苦你了。你要办自己的事,还不忘帮我跑腿,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到这么多东西,真的太辛苦了。我这里还有点布票,回头买点布,给你做一套特别帅气的衣服,让你穿回家,成为咱们猪头山大队,不,成为红星公社最靓的仔。”
石广顺虽然有画大饼嫌疑,可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现在宣传科就是处于没什么人才,大家都是混子的情况。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贡献,并没有受到厂里重视。平常也就把领导精神传播一下,也就没有什么事了。
实际上依照宣传科在厂里的定位,可以做的事是非常多的。
虽然现在是计划经济,也不代表着所有事都能等上头发话,自己不需要动脑。
最重要的是,男主的设定是超前的,他能在后面发家成为首富,靠的就是早早就有了觉悟,认为企业想要做强做大,就得将标准提高,让自身具有竞争力。
不动脑就知道跟着上头走,不主动创造价值,最终肯定会被时代淘汰的。
改开后,男主也就迅速适应了环境的巨大改变,带领新机械厂走向另一个高峰,而不是像现在很多厂子一样,逐渐衰败最终导致破产,九十年代南城到处是下岗工人,机械厂却欣欣向荣,发展得越来越好。
公私改制时候,也顺利地转型,迎来新的高峰。
面对外资时,机械厂才会有底气应对,不需要融资也不怕被他们打压,也就没有出现后来很多企业被融资后,逐渐失去话语权,产品被埋没历史之中,同类产品被国外产品所替代,国货举步维艰。
因此,如果她确实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还是有可能会被破例提拔的。
当然前提是别因为自己是女配,天生跟女主犯冲,而男主为了女主非要跟她过不去就行。
要不然她就是再厉害,那也是蹦跶不起来的,跳得越高,以后摔得越惨。
石立夏觉得自己干不过主角光环,虽然现在她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否还会存在,她的到来不知道会不会改变这个世界的气运,可她还是不大敢赌,好好活着挺好的。
石广顺才来了几天,就看出男主王霸之气,石立夏对他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心甘情愿把好东西先让给他。
石广顺这时候才觉得舒坦:“别做得死气沉沉的,比寿衣还晦气,咱这气质必须得穿得光鲜点。”
石立夏嘴角抽抽,想到过几年的流行装束,真是太适合他爸了。
花衬衫、喇叭裤再加个□□镜,简直是为她爸而生。
“爸,那据你分析,我那个姐夫会不会为了我堂姐为难我啊?”
石广顺肯定道:“不会,你堂姐都不在意,他也不会在意。”
“你咋知道堂姐不在意?之前都把我整死了。”
“整过就不在意了啊,再说了要是为了那件事为难你,她就说不清楚是因为你得罪了她,还是因为心里在意邢锋,所以只能把这事咽下去。
你堂姐也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否则当初咱就不会考虑出手了。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石广顺理直气壮道。
石立夏听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这种言论真是太反派了。
“不过咱们以后也别挨着,不在他们面前晃,应该就没啥问题。”
这被石广顺猜对了,男女主确实是这样的人。兴许是周边极品太多了,只要不在他们面前蹦跶的,也就不会去追究。
石立夏暗叹,这本小说的基调就是要斗极品,兴许因为这样,她遇到的人和事也都很精彩,毕竟原文的主战场就是机械厂,里面的人都设置得非常有个性。
“那爸,咱们就这么放过朱科长了?我心里有些不得劲。”
朱科长今天的样子看着就是不服气的,估摸没多久就要抖起来了,她作为目前朱科长的眼中钉,肯定是最不好过的。
石广顺摸摸自己开始长出来的胡子,眯着眼一脸奸相:
“怎么可能?我都出手了,会这么轻轻放过吗,我的时间精力这么不值钱吗。我这只是第一步,让他陷入舆论中心眼中,第二步就该让他失去点金钱了。”
梨花巷。
杨凤儿焦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整个人非常惶恐,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眶红了起来。
王婆子被抓了,朱康平恐怕也被吓得不敢再来这边,以后她在这个城市里可怎么活?
杨凤儿将整个家都翻了个遍,竟然一分钱也没有找到,不知道那个老太婆把钱都藏哪里去了。
家里的米面粮油也不多了,根本支撑不了几天。
自从王婆子被带走,这条街其他人家看她的眼神都越发不对了,每次目光扫向她的肚子,都很意味深长。
杨凤儿是借着投奔的名义来到这里的,平常也就做点洗洗涮涮的事做做样子,所谓的乡下丈夫也曾过来,证明她没有撒谎。
可很多人明显还是有所怀疑,杨凤儿心里很是不安,生怕自己就要被送回乡下。
现在要是回去,真的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咚咚——”
窗户响了两声,杨凤儿心底一紧,这是之前跟人联系的信号。
现在怎么还有人敢上门?王婆子还被关在公安局呢,这条巷子的人都知道出什么事了,到处议论纷纷。
杨凤儿带着好奇心打开了门,门外并没有人,只有一张纸压在窗台上。
她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往她这边瞄,装作收拾窗台,然后将那纸条迅速收到自己的袖子里,她也不急着回屋,又在外面待了一会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
关上门,杨凤儿迅速打开纸条,她读过初小因此识得一些字,纸上写着两个字‘公园’。
杨凤儿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出现在了以前经常约的一片绿化地,这里并不是个公园,只是杨凤儿喜欢这么说而已。
杨凤儿走到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意外道:“富贵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以后都不要见了嘛。”
杨凤儿自从怀孕,就没有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安心养胎,避免出什么岔子,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蒋富贵。
蒋富贵连忙走过来,一脸关切:“我听说你那边出事了,王婆子现在都还被关着,我担心你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怎么几天不见就瘦了那么多。你不为孩子着想,也得为你自己着想啊。”
杨凤儿很是感动,这些天受够了冷言冷语,难得有一个嘘寒问暖的人。
“我没事,就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在这里不认识几个人,也没有工作,在城里快要待不下去了。我又没法回乡下,我嫂子容不下我,还要把我卖给个傻子。”
杨凤儿红着眼,期期艾艾地看着蒋富贵。
蒋富贵在心底啐了一口,面上却一脸心疼:“凤儿,你可不能回去,那是啃人骨头的狼窝,那些人都是杀千刀的,你回去可就完了。”
杨凤儿的表情很难看,一会青一会紫,眼底透着丝怒气,不过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我,我知道,可我在城里也待不下去了。王婆子不知道把钱塞哪里去了,家里什么都没有……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杨凤儿呜呜地哭了起来,蒋富贵一脸心疼。
“凤儿,别急,还有法子的。你之前不是跟机械厂一个姓朱的走得很近吗……”
杨凤儿瞬间忘了哭了,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你怎么知道?!”
王婆子做事非常隐蔽,从没让别人知道她们在干什么,彼此都是保密的。
杨凤儿在蒋富贵面前就是一个被家里人逼得不得不跑出来的可怜女人,实在是日子过不下去,才会做那些不齿的事,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如果不是社会不公,她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不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的。
因此蒋富贵应该不知道她还有其他男人才对,借精生子也是实属无奈,杨凤儿去检查过,自己是没有问题的,那有问题的很可能就是朱康平。
朱康平生不了孩子,杨凤儿也没法靠一个人变出来,于是王婆子就想到这个办法。
一开始杨凤儿是拒绝的,可被王婆子游说几句就从了,她想要留在城里,她喜欢这里的繁华,不想回乡下过苦日子。
杨凤儿以为自己事情做得很隐蔽,没想到蒋富贵知道得一清二楚。
“凤儿,别紧张,我只是关心你,我知道你不容易,肯定是那个老男人见你年轻漂亮占你的便宜。”
杨凤儿呜呜哭了起来,看起来伤心极了:
“富贵哥,我当初不再跟你一起,就是觉得自己被人欺负,脏了配不上你,我都是被他强迫的,他威胁我要是敢说出去,就让我滚回乡下。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违心从了他。”
蒋富贵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人的错。他既然占了你的便宜,就别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不是生计没着落吗,他可是个科长,你还怕他养不起你?”
杨凤儿很是犹豫,她当然也想过去找朱康平,可他明确跟她说过,不许去找他,他有空会回来看她,如果不听话他连孩子都能不要,直接把她给轰走。只要他不承认,杨凤儿也不能硬是赖在他头上。
即便能赖上害爹他被拉下马,最后杨凤儿也是落不得好的——故意破坏别人家庭,在外面卖身,挣不干净的钱。
杨凤儿不敢赌,她本来就有点心虚,担心朱康平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以后就真不管了。
朱康平年纪比她大不少,又当科长那么多年,身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对于杨凤儿这样的小姑娘来说,是很可怕的。
于是,也就吓得乖乖留在屋子里,哪里也不敢去。
眼看就要断粮了,杨凤儿也不敢找朱康平解决问题,只能急得团团转。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他就该对你负责。他的年纪都能当你爸了,占了便宜不给点好处怎么行?你要是脸皮薄不好出面,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他乖乖拿钱的。”
杨凤儿抬眼,眼底充满了期盼:“这能行吗?他要是不认怎么办?”
蒋富贵笑了起来:“他怎么可能会不认,你肚子里可怀了他的孩子。”
杨凤儿踉跄两步,脸色煞白,目光充满了警惕:“你,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天在医院碰上你们的,我看你从妇产科走出来,那个姓朱的就在楼下等你。听说你肚子里的还是个男孩?男孩好啊,姓朱的可太想要个男孩了。”
杨凤儿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感受到眼前的男人非常危险,可她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杨凤儿调整思绪,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再抬眼,眼睛泛红冒着泪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富贵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以后就靠你了,我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求他对我多好,至少要让我的孩子活下去,他是无辜的。”
蒋富贵笑意加深,志在必得道:“只要你肯配合,你以后未尝不能过上科长太太的日子。”
“朱科长,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您要是不舒服就别硬撑着,身体要紧啊。”
范晓燕夸张地拔高音调,让宣传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到了刚进门的朱科长身上。
朱科长脸色更加难看,看向范晓燕的目光很是不善,范晓燕却一副关切的模样,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给他带来多大的困扰。
秦科长也放下报纸,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眼睛从老花镜上方位置看向朱科长。
“哎哟,小朱啊,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工作不着急,还有其他同志呢。”
朱科长扯出一抹笑:“秦科长,我没事,就是昨天晚上想工作上的事,没睡好看着有些憔悴而已。”
“小朱啊,压力不要太大,组织上虽然对你作出了惩罚,可也还是很看好你的,所以才给了你这个机会,并不是想要为难你。”
朱科长心底闪过一丝戾气,这话听着在鼓励,可分明就是在嘲讽他不满组织的决定。
“秦科长,我也是不想让组织失望,所以才想着怎么提升自己。您放心,我已经有新的计划,一定会带领我们宣传科走得更高更远。”
秦科长赞赏地点点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那就好,广交会就要开始了,这是今年咱们宣传科重点工作,你一定要安排好。往年都是你去参加,今年该换换新鲜血液,看能不能做出新成绩。”
“秦科长,广交会还是由我来负责比较好,其他同志没有经验……”
“这是厂领导的决定。”秦科长摆手打断,“况且谁不是从无到有,总有第一次嘛,不给机会就永远没有经验。小朱,你作为领导目光要放长远,要知道合理调配人员,不能什么都一肩挑。”
朱科长心里的火苗蹭蹭往上窜,他还想借着这次广交会露脸,务必把之前的事淡化掉,重新拿回自己的职位。
没想到今年竟然不让他去!
朱科长才不信这是厂领导的决定,其中绝对有秦科长的手笔。
他们宣传科就这点虾兵蟹将,谁能担起这么重的任务?这里的人都不知道羊城的车往哪个方向开。
广交会可不是平常兄弟单位之间的交流,那是要面对外商的,机械厂有省里分配的外汇任务的。
去年广交会创汇占比,已经达到了全年的百分之五十,市里省里都极为重视,也成为机械厂下半年工作重心之一。
看着秦科长这只老狐狸笑得得意,朱科长捏紧拳头愣是将心里的火给压了下去。
真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啊,朱科长心中冷哼,一个就要快要退休的东西,竟然还想分他的权,他就看看谁敢肩负这个重任。
“秦科长,您说得有道理。要不这样,谁觉得自己能胜任的,谁就积极主动自荐,咱们再从中择优选择。只要符合要求,都给他一个机会,秦科长,您看这样行吗?”
秦科长不动声色地吹了吹茶杯上的茶叶,他心里很清楚朱康平这么做是为了给其他人施加压力。
自荐和被推荐,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万一自己胜任不了,自荐就会成个笑话。
“这些由你来决定,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我年纪大了就不掺和了。”
秦科长直接将这件事推了出去,广交会关系重大,他一个退休的老头,可不想凑这个热闹。
朱科长早就料到他这个态度,客气了两句,秦科长依然不愿意沾手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转向其他人道:“大家刚才也听到了,认为自己能胜任的,今天之内给我报名。广交会的重要性我不必多说,大家都应该知道其重要性。往年就有单位因为准备不够充分,导致重大失误,造成重大损失。
咱们宣传科在广交会中的位置非常重要,直接影响我们厂在国内外的形象。能不能给咱们厂的产品打出口碑名声,也是宣传科的责任。不过大家也不用太紧张,这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只要好好准备,还是可以把工作做好的。”
朱科长说这话的时候乐呵呵的,原本憔悴的脸色都散去不少。
可在场的人谁都不傻,清楚地听出话语里的威胁。
如果自荐后工作做得不好,回来后可就要完蛋了。调岗还是好的,如果因为工作失误造成重大损失,铁饭碗丢了都是轻的。
原本蠢蠢欲动的人,这时候都不敢吭声,心中很是犹豫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
如果成功了,那前途自不用说。
能参加广交会的人非常少,全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和领导,位置非常地珍贵,能给他们宣传都很是不易。
在那上面大家都是身兼数职,宣传科这种平时在厂里没体现出太大价值的科室,往往是会被无视的。
可要是失败了,那也会非常显眼,直接就在领导面前挂了名,从此会进入黑名单。
升职是再不可能,也许还会影响以后分房等福利。
像范晓燕这种就想混日子的,头都没有抬,对这件事毫无兴趣。
费劲跑那么远出差,劳心劳力干事结果还可能落不着好,她才不想费这个劲呢。
正当大家权衡利弊时,石立夏举起手:
“朱科长,我也能自荐吗?”
大家顿时都愣住了,没想到石立夏竟然会第一个报名,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种事,不是暗地里去找领导,再给点好处才好办事嘛。
范晓燕也瞪圆眼,不停朝着她使眼色。
石立夏只当没听到,道:“朱科长,如果想要去广交会,需要什么资格?”
朱科长看到石立夏就很厌烦,自从遇到她,他的运气一天比一天差,跟个瘟神一样。
虽然极力维持,可脸色还是不大自然。
“石立夏同志,你才刚刚进入宣传科,本职工作还没有摸清楚,不要好高骛远。”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虽然工作经验没有多少,可我学习能力很强。朱科长,如果我符合要求,我有资格去参加吗?”
石立夏原本以为想要争取这个机会会很难,毕竟这些机会都是内定的,再怎么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现在距离广交会又没有多少天了,能作出的贡献也少。
没想到今天一来,竟然还有这等好事,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有机会表现的时候,石立夏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秦科长也发话:“既然小石同志这么有动力,那就算上她吧,咱们要给新同志表现机会嘛。大家都公平竞争,只看能力,不看资历。”
秦科长这么说,朱科长也就不好再说拒绝的话。
其他人看到石立夏一个年轻女孩都敢报名,他们也不甘落后,全都报了名竞争去广交会的名额。范晓燕为了不搞特殊,也只能跟着一块报名了。
范晓燕给石立夏递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上厕所。
“你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报名参加广交会!别以为能跑羊城去玩,去那是要做事的,去一次就跟脱一层皮似的。咱们宣传科的人去那,就是去打杂的。你看朱科长以前那么嚣张,在那边也跟个孙子一样,你是何苦呢。”
范晓燕一路不停抱怨,认为石立夏没事找事。
现在朱科长没空找她麻烦了,何必自己去给自己找事。
石立夏挽着她的胳膊笑道:“这一天天地在办公室多无聊啊,我就想出去看看。”
“你图啥啊,去的一般都是大老爷们,你一个年轻女孩跟着去多不方便啊。”
“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可以我为啥不行?”
范晓燕看着她,表情一言难尽。
“话是这么说,可这世界上既然分了男女,肯定就是不一样的。别的不说,光坐火车就能把人给累死。因为去的人多,又不是领导,肯定就给订的硬座,来回四五天的车啊,你腿都能坐肿了。
羊城水土跟咱们这边不一样,很多人过去水土不服就很痛苦了,还得继续工作。人员有限,缺一个人都要转不起来。到那个时候,可没谁会照顾你。”
石立夏以前经常出差,也不是每次都能打飞的。而且上大学的时候,她也是要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中间还要倒来倒去,非常的麻烦。
春运期间人还特别的多,她经常被堵在位置上动弹不得,上个厕所都是踩着人过去的,期间她都不敢喝水也不敢吃东西,否则去厕所都是个大问题。
因此她很清楚其中的痛苦,并且做好了准备,现在的火车都是绿皮车,比几十年后的火车难坐得多,靠背都是笔直的,一点不符合人体工学。可听到范晓燕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感动。
“晓燕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就是想要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范晓燕看她铁了心,也就没有再劝,感叹道:
“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不管不顾的,你自己想清楚就行。我也是倒霉催的,被你们赶鸭子上架报名了,否则就成落后分子了,以前就没见咱们科室这么积极过。”
范晓燕觉得肯定不止她一个人后悔,一看石立夏都敢报名,一个个的都忘了这活儿多麻烦。
石立夏噗嗤笑了起来:“晓燕姐,要是最后选了你可怎么办?”
“不能这么眼瞎吧?这是故意整我呢。哎哟,我这几天没少在朱科长面前不客气,他不会为了故意整我,真的会让我去吧?”
范晓燕顿时有点担心起来,她虽然很咸鱼,可分给她的工作也都是认真完成的。只不过宣传科本来就没什么事,人员又多,有人又大包大揽,那她不就闲着没事干了嘛。
每年年终评估,她就算没得一个优也至少有个良。
石立夏哈哈笑了起来,范晓燕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你别笑,这事真要成了,我可真是要歇菜了。你不知道,去广交会有很多老外,所以去广交会的人还得学英语。妈耶,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当年俄语我都学得我快死了,那个舌头怎么也捋不好,现在还来个英语,不是要人命吗。”
现在虽然很封闭,可并不意味着学习外语就是勾结国外势力。大领导都在积极学习英语,他说了‘这是斗争的必要’。
普通人没事确实不会去碰,可像他们这样的团队,就务必得学几句了。
“不是有翻译吗,只要学一些日常用语就行了,没那么难。”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日常用语也够呛了。而且虽然有翻译,可咱们要宣传关于产品的重要词汇也是得记的,否则到时候得多急人。那些玩意我用咱们的话都解释不清楚呢,还让我用英语说,这不是要我命吗。”
石立夏抿了抿唇:“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咱们科室挑人的时候,外语能力也会成为一个重要标准?”
“那肯定的,要不然为啥以前都让朱科长去呢,他虽然更擅长俄语,可英语也是会一些的。咱们不管怎么说都是宣传口的,要是没法跟人交流沟通,去那不就跟个傻子一样啥都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