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光辉成了他爸成功翻身的垫脚石,现在谁都知道石广顺是个能干的,连副队长读了初中的儿子都比不了。
大门被敲响,正在缝纫机前的石立夏伸出头,就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站在门口。
她身上的衣服洗得花白,但是干干净净的,补丁也是精心补的,瞧着要么不显眼要么像装饰,不像一些人补衣服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难看又费布。
石立夏起身走了过去,“您是徐大妈吧?”
徐大妈看到石立夏,有些局促地用手搓了搓裤子:“对,小邢让我过来认认门,他现在不在啊?”
“他刚临时被叫走了,徐大妈,您快进来坐。”石立夏侧身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又朝着里面正在看书的孩子们嚷道:
“孩子们快出来,这是你们徐奶奶,以后我要是忙,就由她来照顾你们。”
孩子们齐齐走了出来,松子特别机灵地给徐大妈倒了一杯水。
石立夏给徐大妈一一介绍,“这几个孩子都很听话,一般他们喜欢早上跑出去玩,下午就在屋子里看书。徐大妈,您怎么不把您两个孙女带过来,正好让大家认识认识。”
“她们在家呢,下次再过来。”
徐大妈看石立夏说话利索,态度也很平和,心里的紧张也消散不少。
虽然邢锋一直说石立夏是个好相处的,但是厂里的那些传闻还是让她有些紧张。
她知道邢锋是照顾她们,要不然就干这么一点活,哪能有这么多的好处。
可她也实在没法子了,一家四口需要吃饭,仅靠媳妇李文秀一个人的工资,肯定是不够的。
之前她儿子生病把家里的积蓄全都花光了,现在还欠了不少钱,糊火柴盒这种事也不是时时都有,为了活下去,也就只能厚着脸皮占这个便宜。
“那明天你带她们过来跟虎头他们一块玩,我记得邢锋说您小孙女卫敏跟我家虎头差不多大,今年也是要上小学一年级吧?”
卫敏今年已经八岁了,在厂里这个年纪上一年级算是比较晚了,这也是实在没法子,她们家之前没钱供,只能先推迟。
徐大妈表情有些不自然,“对,今年也是要上的。”
她本来是想着再拖一拖,两个孩子都上学,这负担就更重了。
虽然读厂里的子弟学校不需要学费,可是学杂费、书本费还有买本子铅笔的钱还是要的,再怎么节省上学了一个学期也得花好几块钱。
可儿媳妇李文秀却坚持要把孩子送去上学,不想继续耽误,她现在积极争取加班机会,每天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孩子们经常看不到妈妈。
李文秀这么拼的目的很简单,她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接了丈夫的工作也只能干一些简单的体力活,工资很低。
她的女儿不能走她的老路,不能想着嫁个好男人就能改变命运,万一遇到她这样的情况,整个家就垮了。
徐大妈心疼儿媳妇,却也只能应下。
如果不是邢锋请他帮忙照看,徐大妈都打算厚着脸皮回乡下去了。
徐大妈是城市户口,回乡下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娘家人哪里会接受她这么大年纪的外嫁女,可日子要是真过不下去,除了这个法子,她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城里连烂菜叶子都不好找,回村里好歹还能到山里挖点野菜摘点野果啥的充饥。
“那敢情好,回头他们正好可以一起上下学。虎头刚从外地过来,对厂里不熟,卫敏帮着带一带他,跟他说一说厂里的情况。要是有孩子欺负他们,两个人合作也好过单打独斗。”
石立夏并不觉得自己是多想,孩子有时候是最直白的和残忍的。
虎头带着浓重的外地口音,卫敏没有爸爸,家里贫困,有的孩子就是喜欢排斥和欺负这样的孩子。
石立夏之前就让邢锋给虎头打预防针,让他被欺负的时候千万不能憋着。
他们不能欺负别人,也绝对不能被人欺负。
遇上坏孩子欺负时,能刚就刚回去,不能刚就先跑报告给老师和家长,被欺负就必须要反抗。
这样的教育由邢锋进行最为合适,他强健的体魄和气势,给孩子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在教育上,石立夏是不允许邢锋缺席的,哪怕不经常在家,只要在家就得履行责任。
不仅是因为是他把孩子带回来的,还因为在教育上,父亲的角色同样不能缺席,没有条件另说,有条件时不作为,会影响孩子的成长。
石立夏既然答应养这三个孩子,就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他们不要长歪。不求大富大贵,至少得是个有责任心、正直的人。
徐大妈当天就留下来帮忙干活,主要工作就是洗洗涮涮,以及为他们做一顿饭。
洗涮工作并不算多,因为他们家每个人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哪怕小豆包也得自己洗自己的小内裤,甭管干不干净,也得自己搓一搓,然后邢锋再洗一遍,又或者是虎头来帮忙。
这年头孩子大部分人养孩子都不会娇惯,尤其是在条件不好的农村,小小年纪就会成为家里的一个小劳动力。
石立夏和邢锋都是这么认为的,在这一点上并不需要特意说,就这么安排了。
徐大妈一开始还不太习惯,她觉得自己就是来给石立夏干活的,看到孩子们帮着她打水、洗菜,连忙出声阻止。
“这里你们不用动,你们去屋里看书或者去外头玩吧。”
石立夏道:“婶子,你让他们跟你一块干。”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的。”
“不是怕你做不了,是我们家就这规矩,不管大人孩子,都得一块干活,不能养了懒性子。再说了,这也是他们的家,也该为家里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松子猛地点头:“我们超级能干的!对吧,美姐?”
石立夏朝着他竖起大拇指:“松子,我发现你现在洗菜比以前更干净了,表现很不错,要继续努力哦。”
松子乐得笑眯了眼,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把菜端到天井去洗了。
小豆包小小年纪也不甘落后,“豆包呢?”
“豆包也是这个。”石立夏朝着他竖起大拇指,小豆包心满意足地跟着二哥去洗菜了。
心心坐在石立夏身边也没有闲着,她正在用剪刀沿着石立夏画的线裁布。
她的手很小,用的还是大剪刀,剪刀需要搭在缝纫机上,否则根本拿不住。可即便如此,她因为足够认真和仔细,竟然没有剪歪,对于这么大的孩子来说很是难得,毕竟年纪在这,手还不够灵活,可她有足够的耐性,愣是把这件事干好了。
心心一旦认真起来,对外界就屏蔽了,可以心无旁骛地忙着自己的事,外面就是震天响也不会吸引她的注意力,小小年纪就有很多成人都没有的专注力。
虎头不想弟弟们那么外放,可也非常积极地帮忙。
他年纪大一些,能做的事也更多,小身影忙忙碌碌的,时不时还会去纠正或是帮助弟弟们。
石立夏也不吝对他的夸奖:“最棒的必须是虎头,不仅自己做事做得好,还教会了弟弟们。”
虎头耳朵顿时红透了,小身影更加忙碌,低着头生怕大家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端水大师石立夏很满意大家的表现,继续手里的活儿。
邢锋就要出车了,她也得表示表示。
徐大妈看着这一家人,嘴角不由微微翘起,暗道传言果然不靠谱,瞧瞧石立夏多会教育孩子。
几个孩子没来多长时间,现在明显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那些传闲话的人,估摸就是看不得别人好,才会说石立夏苛待孩子。
瞧瞧这几个孩子,一个个养得干干净净的,脸上也开始长肉了,做事的时候都是开开心心的,边玩边做,根本不是那种被使唤的样子。
徐大妈开始做饭,石立夏并没有上前去指导,人家才第一天来,不能给太多压力,而且也要看看对方是什么风格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硬是让对方改是很难的,就比如她自己,白瞎一肚子菜谱,可每次做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变化,虽然味道也不难吃,但是很容易做什么都是一个味。
因此,摸清楚对方的习惯,然后按照对方习惯调整成自己喜欢的口味,事半功倍。
至于邢锋?那不一样,他们现在可是一家人,从一开始就得听她的。
徐大妈手艺很是不错,而且并不是那种固执的,在做饭之前还询问了他们的口味。
石立夏和孩子们都没什么忌口的,食材也就那些,任由她发挥。
“徐大妈,你的手艺可真好,这一看味道就特别好!”
石立夏看着满桌子菜,由衷夸赞道。
徐大妈的手艺比她想象的要好,而且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徐大妈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我爸以前就是个厨子,虽然传男不传女,可我耳濡目染还是学会了一些技巧。”
“难怪,我刚才在屋里听你切菜的声音,就觉得你这手法非常专业。”
徐大妈手脚特别快,石立夏这里还忙着,她那边就说做好饭菜了,邢锋这时候都还没回来呢。
“我以前也在后厨帮忙,帮着切菜啥的,之前也在厂里食堂帮过工。”
食堂里的工作都是肥差,怎么也饿不着,有时候还能捡些残余回家,就能给家里省几道菜了。
因此没点关系或者特别高的本事,是没法进去的。徐大妈也就是在缺人或者有人请假的时候,被请过去搭把手,想要进去当个临时工都没资格。
“我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你两个孙女不过来,估摸着你也不放心。这些东西是我从我娘家带过来的,也不是啥好东西,全都是村里的山货,带回家给孩子们尝尝鲜。”
石立夏将早就准备好的菜篮子拿了出来,塞到徐大妈手里。
篮子上面有一块布铺着,因此看不见里面装了什么,可是沉甸甸的一提就知道有不少东西。
徐大妈连忙推辞:“这怎么行,我今天过来也没干啥。”
“婶子,你是不是瞧不上这些乡下东西,所以不愿意收啊?”石立夏一脸难过道。
徐大妈吓得连忙将篮子接过来:“我哪能嫌弃啊,就是这一大篮子也太多了。”
“都说了不是什么值钱的,就是一些菜干啊啥的,城里没地所以才比较稀罕,乡下一抓一大把。东西沉是因为里面放了几个桃子,你应该听说我家那边的桃子了吧?其实也就塞了两,可一个就一斤多了,所以才显得沉的。”
徐大妈又不好当人面掀开那块布,也不知道里面是啥东西,只能信了石立夏的话,提了篮子回家了。
回到家,正在糊火柴盒的卫红连忙起身,一边接过徐大妈手里的篮子,一边紧张问道:
“奶奶,您回来啦?那边怎么样啊?婶婶人咋样?”
卫敏看着那篮子一脸好奇,她记得奶奶出门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啊。
“奶奶,你手里的篮子哪里来的?”
徐大妈避过卫敏,没让她接走篮子。
“这篮子很沉,我拿进屋就行,这是你们婶子给的。”
卫红:“婶子?哪个婶子?”
“当然是你们邢叔的对象了,除了她还能有谁。”
厂里人倒也不都是冷漠的,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搭把手的。
可这年头各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他们家又不是第一天穷了,即便看他们可怜也不会送这么多东西。
卫敏更好奇了:“婶子人好说话吗?”
卫红和卫敏都知道她们今后就要去别人家蹭饭,心里还是非常忐忑的。
虽然说这是奶奶付出了劳动力,可心里很清楚这都是邢叔这是照顾他们一家呢。这年头人力是最不值钱的,她们虽然是女孩,可就算吃半分饱,一个月下来也耗费不少粮食。
两人对邢锋比较熟悉,对他的妻子却是从来没见过,只听过她的传闻。
传闻中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这让她们很是畏惧,可又不敢任性说出拒绝的话。
她们已经不是孩子了,家里什么情况心里很清楚,她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饱饭了。
“我瞧着挺好的,跟传闻里不一样。那几个孩子也都很懂事听话,对她很亲近。”
卫红一听这话,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一些。
奶奶并不是会诳她们的人,她说人好应该就挺不错的吧。
卫敏掀开篮子上的布,看到里面的东西,哇了一声叫了起来。
“好大的桃子啊!”
卫红和徐大妈凑近一看,入目的就是四个跟成人拳头一样大的桃子,一半泛着红,瞧着水灵灵的,特别诱人。
三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卫敏不敢置信道:
“奶奶,这些桃子都是给我们的吗?”
卫红和卫敏在父亲生病以后,就没有再吃过水果了。
厂里发的福利里,有时候也会有水果,她们都是让给生病的爸爸吃,又或者被徐大妈拿出去换更能填肚子的东西。
卫敏目光透着期盼,四个全都吃了她是不敢奢望,可她们留下一个总能行吧?
徐大妈红了眼,难怪她说篮子这么沉,光着四个桃子都能有五六斤。
这么大个头的桃子,品相还这么好,肯定是不便宜的。
石立夏还骗她说就放了俩,实际放了四个,让她们家一人一个。
“对,都是咱们的,一人吃一个!”
卫敏惊呆了:“奶奶,你不会发烧了吧?”
卫红要大一些,也更加懂事,更了解家里处境:
“奶奶,这么好的桃子,咱们吃了就可惜了。”
徐大妈却下定了决心:“这是你们婶子送给咱们吃的,不好拿出去换东西,这就落了下乘。万一换出去,给你们邢叔、石婶添麻烦就更不好了。”
卫红:“可,可这么多,我们都吃了也不大合适啊。”
“怎么就不合适了,咱们家怎么就不能吃点好的?”
徐大妈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原本心里是有些舍不得,不方便用来换东西,也可以拿出去还人情。
可她听到卫红这么说话,顿时觉得这桃子他们非吃不可。
这些年的拮据生活,让卫红小小年纪就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好东西,这可怎么行。
卫敏没想这么多,开心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妈啥时候回来啊,她回来咱们一块分着吃,那我们就能连着四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桃子了!”
徐大妈直接拿出一个桃子,让卫敏去清洗。
“现在咱们就切着吃,回头你们妈回来了,让她自己吃一个。”
“好耶!”卫敏兴奋地拿过桃子,一蹦一跳地出门去洗桃子了。
邻居看到她拿着这么大个桃子,都非常好奇,询问她是哪里来的。
卫敏开心地说是石立夏分的,还给他们家分了四个呢!
换做平时,徐大妈是不会让卫敏对外说他们家有啥东西的。
邻居们虽然平常经常照顾她们,可她们真有什么好东西,心里又会感到不痛快,会说一些酸言酸语。
可这桃子是石立夏送的,她们就得大方往外说,别成天老误会人家姑娘,总觉得她配不上邢锋。
每次提起邢锋,就觉得邢锋啥都好,可惜娶了这么个媳妇,觉得他好像身处在水深火热中似的,对石立夏不公平。
“那女人这么大方?”
卫敏正色道:“婶子可好了!还给弟弟们做了新衣服呢。”
其他人撇撇嘴,在那交头接耳嘀咕着,明显并不相信她的话。
石立夏又不是第一天嫁过来,谁不知道她是什么德性。
邢锋因为跟卫家关系好,之前卫家男人还活着的时候,他就经常过来,大家也就对他比较熟悉,有人家就看上了他,想着把自己女儿嫁给邢锋。
没想到竟然被个乡下丫头截和了,还听到她成天拿着钱吃香的喝辣的,不知道眼红了多少人。
要是当初招了这个女婿,那不就是自己女儿或者是自己就能过上这个日子吗。
要是对方足够优秀就算了,他们心里也能平衡点,结果竟然是这么个好吃懒做的懒婆娘,他们女儿哪里比她差了?
因此心里很不痛快,特别喜欢听她的事,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能说道好几天。
有的人不仅瞧不惯石立夏,也恨邢锋眼瞎,之前拒绝他们就娶了这么个人,这是瞧不起谁呢。
赵大妈当初也看上邢锋,希望他能娶自己的女儿,听这话嗤之以鼻。
“你们拿了她的好处,也不能颠倒黑白啊,谁不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样的。当初我还挺瞧得上姓邢那小子,现在庆幸没成,看人长得好就被迷得啥也不懂了,不是做大事的人。”
“才不是这样呢!”
“我是过来人,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瞧着吧,这女人就是个祸害,以后肯定会闹出事的。”
“明明就是你口咸。”
卫敏气呼呼地回去了,他们家之前就不允许说石立夏的坏话,不管这个女人如何,她都是邢锋的妻子。
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呢,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说嘴,否则就跟那些挑拨夫妻关系的人有什么区别。
这种事冷暖自知,外人没资格评价。
因此,卫家人心里虽然也会犯嘀咕,担心邢锋娶了这个妻子日子不好过,可明面上还是会维护的。
大人如此,孩子也就会受到影响。
李文秀一脸疲倦地回到家,走到门口就闻到了菜香,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
卫敏第一个发现她,笑盈盈喊道:“妈!你回来了,今天有好吃的!是石婶婶送来的。”
“石婶婶?”
李文秀现在很累,脑子都有些转不动,听到这话愣了愣。
徐大妈:“就是小邢的对象,她从娘家回来,带了不少东西,分给我们不少。”
除了桃子,篮子里还有很多干菜、干蘑菇,还有一条腊肉,这礼可谓是非常重了。
徐大妈翻到下面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腊肉其实并不多,估摸着不到一斤,可这年头肉多难得啊,他们家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尝到肉味了,每个月拿到肉票都是拿出去换别的东西了。
李文秀看到桌上一盘炒腊肉,腊肉被切得薄薄的,瞧着有不少肉片。
“妈,小邢对我们家已经够好了,这……以后咱们怎么还啊。”
李文秀感动又为难,原本担心邢锋一直帮衬他们家,他妻子会不高兴。
可现在看石立夏这么大方,她反倒更加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对夫妻了。
“小石跟小邢一样是个利索性子,东西送出去我再这么还回去他们肯定不收。我想着你和孩子好久没尝到肉味了,也就做了吃。我看小石是个舍得吃的,以后咱们的肉票就别拿去换东西了,都给她吧。”
徐大妈会把肉给做了,主要还是为了儿媳妇。
李文秀最近忙得脸色很不好看,肚子里得多一点油水才行,也就不辜负石立夏的好意。
菜已经做好了,李文秀说什么也迟了,只是叮嘱两个女儿:
“你们过去的时候,要眼里有活,照顾好弟弟们。以后你们长大了,也要孝敬好你们邢叔和石婶子,他们帮了我们太多了。”
要不是邢锋,她现在的工作估计都会被丈夫老家那些人给抢了。
她们一家都只剩下女人,卫家亲戚以她是个外姓人,要是接了工作她改嫁,那这个工作就不属于卫家的了为由,想要抢走李文秀丈夫的工作。
当初李文秀丈夫在世的时候,一个个就开始惦记他的工作,觉得他们家绝户了,想把自家成年的孩子过继过来占便宜,觉得他们家的东西都是自个的。
可他们需要帮忙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搭把手,还不如邻居们。
大家平常虽然经常一些事有摩擦,可真遇到大事了,出手帮忙的人不少,更别提像邢锋这样有情有义的了。
对比之下,卫家人极其冷漠,甚至能从他们贪婪的眼神里看出他们甚至想要看到李文秀丈夫早点死,这样家里就没有男人,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取而代之了。
卫家人还说徐大妈克夫克子,不让她回去给卫家人谢罪都是厚道,挑拨徐大妈和李文秀婆媳之间的关系,不停在徐大妈耳边煽风点火。
说什么如果工作给了李文秀,那她就没什么可以拿捏儿媳妇的了,以后仰仗儿媳妇过活,指不定会被扫地出门。
李文秀现在还年轻,以后肯定守不住的,那她就变成这个家的外人了。
还不如将工作留给卫家人,大家都是亲戚,肯定不会不管她的。
徐大妈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丈夫,守着独子过活,把他养大成人还成才,后来又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没垮,自然不是容易被忽悠的。
她跟李文秀生活这么多年,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卫家人什么样子她更是看得清楚,根本不会受到挑拨。
李文秀就算以后再嫁不再管她,那也是她一个老婆子的事,两个孩子还是会得到照顾的。
可要是工作给了卫家人,依照那些人的性子,她们一家都完了,肯定都落不得好。
只怕两个孙女小小年纪就被算计卖给哪家拿彩礼了,在这一点上,徐大妈异常清醒。
可卫家人是个无赖,仗着她们家没男人,经常到他们家骚扰,是邢锋将这些人全都给赶出去,并且以他们搞封建迷信,将他们给举报了,这年头还说什么克夫克子,这不是封建是什么?
卫家有几个人还被抓进去关了几天,吓得再也不敢登门,李文秀也顺利接了丈夫的工作。
卫家人估摸知道她们有人撑腰,现在没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顶多逢年过节借着族里长辈的名头找她们要钱。
第二天一大早,徐大妈早早就过来了。
石立夏起床的时候,她已经把早饭做好,将整个屋子都重新打扫和擦洗了一遍,原本就很干净整齐的屋子,现在好像发了光似的。
孩子们的床单也都她拿出来拆洗,石立夏昨天来不及洗的外衣,也被她洗干净晾了起来。
石立夏惊呆了,这得多早就过来了,现在也才刚七点多啊。
“婶子,你也不用来这么早,等我上班的时候过来就行。”
徐大妈笑道:“我年纪大觉睡得少,反正醒来也没事就过来了,没吵到你吧?”
石立夏无奈,早知道昨天就不该把那一小坨腊肉放进去,这干活也忒积极了点。
还是现在的人淳朴啊,当初装修的时候,她也想着自己对工人好点,给他们额外买了不少东西,希望他们能心情愉悦,把活干得仔细一点。
可结果呢,他们反倒觉得他好说话,做事十分敷衍,那装修的坑真是踩也踩不完。
徐大妈是生怕自己做得不够,人和人之间真是太不一样了。
“婶子,卫红卫敏今天怎么还没来?”“她们等她妈去上班了就过来,她们早就把厂里跑熟了,自己能摸过来的。”
石立夏看她表情就知道,徐大妈是担心把两个孩子接过来,有蹭早饭的嫌疑。
吃完早饭,石立夏就去报到了。
孩子们朝着她齐齐挥手,一副她要去上战场似的表情,为她摇旗呐喊。
不过职场如战争,倒也差不多。
邢锋昨天晚上跟石立夏提起朱科长的事,她抢走了朱科长侄子的工作,指不定会在工作里怎么刁难她呢。
“朱科长没有儿子,对这个侄子比对女儿还好。我听说他老婆准备把自己的工作让给了他侄子,现在已经在走程序了。他对你的意见肯定很大,你上班的时候务必注意,有时候该利用你女性身份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石立夏听到他说的最后一段话很是意外,“你最后这话什么意思?”
邢锋看了她一眼:“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石立夏哭笑不得,还以为这个男人特别有原则,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
不过想到邢锋靠跑长途赚外快,又觉得并不意外了。
邢锋还将宣传科的大致情况跟石立夏提起,每个人的年龄性格和厂里其他人的关系等等,一一交代清楚。
“你之前不应该在炊事班,应该是个侦察兵。”
“谁说炊事员不能兼职侦察兵?”
石立夏朝着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传说中的炊事班。
“朱科长那边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你想要讨好也没法让他对你刮目相看,所以也没必要刻意讨好。倒是秦科长你可以走近一些,他虽然看着无心宣传科的工作,就等着退休,可是我觉得他肯定是不甘心的。自己要走是一回事儿,别人盼着他快滚,迫不及待取代他是另外一回事。”
石立夏得到邢锋的第一手详细消息,早上装扮的时候还用了一点小心机,让自己看起来透着一种清澈的愚蠢,像一个漂亮又无害的花瓶。
美,但是并不突出,能迅速融入人民群众中去。
在职场上,美貌有时候是敲门砖可也在很多时候会成为一种阻碍,因此得知道怎么合理去运用。
石立夏走到办公区宣传科的办公室,办公大楼有三层,宣传科就在一楼。
现在的办公室都很朴实,大家都在一个大的办公室里工作,里面摆着两列桌子,每列有四个位置,每两个桌子对着摆放书桌,书桌上都堆了东西。
石立夏来的比较早,但是办公室里已经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他正在擦桌子,不仅擦自己的还擦别人的。擦完桌子,还将最前面两个桌子的茶杯拿出来清洗并且还贴心为他们泡茶。
石立夏跟他打招呼,他看了他一眼就当她不存在了。
石立夏也就没好自己走进去,站在门口等着宣传科科长上班后跟他报到。
朱科长并不是宣传科正科长,而是副科长,正科长姓秦,已经临近退休的年纪,所以平常宣传科的事基本都交给朱科长,大家都默认朱科长以后会接秦科长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