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不管事,可依然还是宣传科一把手。
宣传科的人陆陆续续来上班,这些人年纪都不小,戴眼镜的男人看着是最年轻的,看着也有三十岁了。
他们看到石立夏,都当看不到她似的,目不斜视就走进办公室了。
朱科长看到石立夏更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明显面色不善。
侄子的工作现在是解决了,可这牺牲了妻子的工作,给他们家带来极大的损失。
他女儿知道这件事后,在家里哭了好久,现在跟他说话都透着一股疏离,这些都是石立夏带来的。
石立夏只当看不到他的脸色,笑眯眯道:
“朱科长早上好啊,我今天来报到了。”
朱科长压根没理会她就直接走进去了,好像没看见她这个人似的,也没说要带她走程序。
若是别的小年轻,遇到这样的事,怕是就傻愣愣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了。
可石立夏也是职场老油条,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第一天就坐冷板凳。
石立夏看到朱科长怎么可能会放过他,直接就缠了上去。
“朱科长,我今天第一天报到,除了您我谁都不认识,今后请你多多关照啊,您是科里的老干事了,工作经验丰富,我要向您学习呢。”
石立夏将茶杯放到朱科长面前,表现得十分殷勤。
朱科长坐下,眼皮都没抬,也没吭声。
石立夏完全不怕尴尬,笑道:“朱科长,这茶是早上那位同志帮您泡的,现在喝正好,您赶紧试试。”
朱科长正要拿茶杯的手顿时停了,想要佯装翻资料。
“朱科长,您开始工作了吗,哇,您每天早上都是从看资料开始吗?我要记下来,我今后也要这么干。”
朱科长停下动作,要去拉抽屉,石立夏又夸张地‘哇——’了一声,终于把你朱科长弄得厌烦了。
一个漂亮女同志挨着自己,不停朝着自己发出赞叹的声音,在这种场合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宣传科在一楼,路过就能看清楚里面的动静,被人看见算是怎么回事。
“小石同志你很优秀,我可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你不用围在我身边。”
“朱科长您太谦虚了,您可是科长,您要是没什么教我的,您怎么可能还会是科长呢。我没有工作经验,以后犯错误还请您多多担待。不过您放心,在您的悉心教导下,我肯定会很快适应这份工作,做出好成绩来,为我们厂服务,为人民服务!”
朱科长总觉得石立夏话里有话,可看她一副真诚又带着稚气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石立夏专业能力确实很强,可不代表人际关系这一块也是个人精,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呢。
“我要开始工作了,你别在我身边乱晃。”
石立夏眼睛如黑夜里的星辰一样,眼底的崇拜快溢出来了:
“朱科长您放心,我一定老老实实站一边看您怎么在我们宣传科发光发热,虚心学习您的努力工作的精神,和专业的本领。”
朱科长忍无可忍:“你赶紧回自己办公桌,大家都开始忙碌了,你站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
石立夏看了看四周,满脸无辜:
“朱科长,您还没告诉我我的桌子在哪里啊,每个桌上都有东西,我可不敢乱动呢。要是碰着机密文件了,那可就是有嘴说不清了。”
“你长没长脑子,谁会把机密文件放桌面上!”
石立夏把自己看过的最让人感动的视频都回顾了一遍,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朱科长,您,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朱科长更恼了,他目光扫向外面,还好并没有人路过,又看向办公室里其他人,大家纷纷低着脑袋不知道在写着什么东西,好像都没有长耳朵和眼睛,顿时舒了一口气。
“你这是干啥,说一句都不行了?我们宣传科可供不起这样的娇小姐!”
石立夏的眼泪继续吧嗒吧嗒掉,因为不是真情实意地哭,也就不会一把鼻涕一把泪,主打一个琼瑶女主式的楚楚可怜。
“朱科长,我,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么粗俗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我以为您作为一个科长,一个领导,还是宣传口的领导,哪怕不是文笔斐然的大文豪,也该是个儒雅风度的人,怎么,怎么可以这么粗俗呢?我觉得我太受震撼了,觉得好像什么破碎了,所以眼泪才忍不住掉了下来。”
朱科长直接给噎住了,他就没见过像石立夏这样的人,说哭就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什么禽兽的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是怎么了?”宣传科真正的一把手姗姗来迟,看到石立夏哭得梨花带雨,眼眸里透着失望的,整个人摇摇欲坠,很是好奇问道。
石立夏将眼泪一抹,硬是扯出一抹笑容:“今天风大,我眼睛里进沙子了。秦科长,您好,我是新来的干事石立夏,今天正式报到,以后请您多多关照。”
“原来是小石同志啊,早就听说你了,果然很年轻啊,我们宣传科需要年轻同志加入进来,让我们宣传科拥有新鲜血液,焕发新风采。”
领导发话,宣传科干事都不敢再低头干自己的事,可到底该怎么表示让大家犯难,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按道理这个时候应该鼓掌,可如果鼓掌了就等于接纳了石立夏,到时候朱科长那边又不好交代了。
宣传科干事可比外头人都清楚感受到朱科长最近因为石立夏的事有多生气,经常无缘无故朝着大家发脾气,宣传方案不停地被打回来重写,写了无数遍最后却说第一遍最好,尽是瞎折腾人。
下班时间还要被叫过去帮他私人干活,谁要是表现不够积极,第二天都会被穿小鞋。
现在罪魁祸首来了,虽然朱科长没有说过什么,可大家都知道石立夏是要坐冷板凳的,在宣传科是被排挤的。
现在一把手发话,让他们很难办啊。
秦科长虽然不管事了,可人家还在这个位置上呢,要是不高兴了,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秦科长笑眯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注意看根本瞧不出来。
“小石同志,你的手续都办齐了吧?那就回到你办公桌去工作,今天先熟悉熟悉环境,为以后工作打基础。”
秦科长说完直接点了戴眼镜男人的名,“潘伟东,你对面的位置没人坐,你赶紧把上面的东西拿走,新同志来了,怎么还不把东西收拾好,这像什么话。”
潘伟东心里委屈,这些东西都不是他的啊!
可他又不能说些什么,只能乖乖去收拾,他也不知道把那些东西放在哪里,只能先放在自己桌上,一下子把自己位置挤得满满当当。
石立夏满脸感激:“谢谢秦科长,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她还不忘跟一旁的朱科长打招呼:“朱科长,请您原谅我眼窝子浅,我只是太震惊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您这样风光霁月的人也会说我们村泼妇才会说的话,才一时失控的,并没有别的意思,您是科长,是领导,不是一般人,肯定不会跟我这种刚上班的小女孩计较的,对吧?”
朱科长嘴角抽抽,话都说完了,最后来一句没有别的意思,当谁是傻子呢。
偏偏他还不好说什么,毕竟没有规定说不能女同志掉眼泪啊。
石立夏却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开开心心来到自己位置上。
她将自己背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抹布,将自己位置擦拭干净,然后才坐下将包里面的茶杯、纸笔都拿了出来,还将语录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石立夏闭着眼睛默念了几句语录里的话,然后打开信纸开始书写起来。
钢笔摩擦纸张的声音引来办公室里其他人的关注,上班第一天,什么任务都还没有呢,石立夏这是在忙什么?不会是第一条就开始写宣传稿子了吧?这么勤奋,让其他人心里不由一紧,生怕自己的工作节奏被新来的人给打破了。
没一会朱科长走到石立夏身边,将手里的资料递了过去。
“你一会把这些资料都抄写一遍备案,今天上午下班之前就要给我。字迹要清晰端正,绝不能潦草。”
资料有一根手指那么厚,上面的字也是密密麻麻的,根本不可能一上午抄完。
大家都清楚,这是朱科长故意刁难石立夏呢。
不少人都对石立夏深表同情,工作拿到了又怎么样,以后日子肯定会非常难过。
可谁也不想触霉头,甚至乐于看热闹。
只要有人被当成靶子,那么其他人就是安全的。
他们已经被冲了好多天了,也该转移一下目标了。
石立夏却并不搭理他,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在纸张上奋笔疾书。
“石立夏!你上班不带耳朵吗?我在给你布置工作任务,你听没听见!”朱科长提高音量,直接吼了起来。
石立夏这才恍惚回过神来,“朱科长您在跟我说话吗?”
“要不然呢,你这同志怎么第一天上班就精神恍惚,态度太不端正了。”
石立夏面带疑惑,却又一脸认真道:
“朱科长,不管上班还是上课第一件事难道不是要默念默写语录吗?而且必须要专注和认真,才能领会里面的精神,我以为宣传科作为喉舌,更该看重这一点,这样才能写出符合现在三观的文章,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朱科长脸色一僵,脸色扫过石立夏刚才书写的纸张,果然看到上面都是语录。
石立夏绷着小脸,眼中的不可置信更深了,甚至充满了质疑。
这样的眼神朱科长简直太熟悉了,莫名觉得浑身一冷。
“对,是这样的,你先写吧。”
石立夏目光扫向他手里的资料,朱科长咬牙:“这个一会再说。”
石立夏也就没再问了,继续默写语录。
直到上午下班时,朱科长再次走到石立夏身边。
“刚才让你抄写的资料呢?”
石立夏一脸茫然,“什么东西?”
“你这同志是怎么一回事?让你抄资料,早上都干什么去了!你的心思要是不在上班上,就赶紧离开宣传科!”
石立夏不乐意了,将自己默写一早上的语录摆在他面前:
“朱科长,你的意思是什么都没有领悟语录精神重要吗?”
“石立夏,你给我闭嘴!”
朱科长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他不仅这科长当到头了,指不定下次被拉出去批判的就是他了。
石立夏立刻乖乖闭上嘴,可眼神里却充满了质疑。
“你不要拿着……”
朱科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他真是气糊涂了,差点被绕进去了。
他要是敢把剩下的话说完,那才真是要完了。
还好及时刹车,他还有回转余地。
“精神要学,工作也不能耽搁,别人也深刻领会了精神,也没像你一样领导交代的事一件没干。”
“我做了啊,秦科长让我现在先熟悉环境,我还在熟悉中啊。”
石立夏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哦,朱科长,我是不是不该听秦科长的话?”
办公室还有没有离开的人,他们虽然依然低着头干自己的事,朱科长却知道他们肯定已经竖起耳朵在偷听了。
秦科长每天上班就干两件事,喝茶、看报,可不代表真能压过他。
秦科长现在是没有办法再掌权,宣传科的工作他已经管不动了,领导们也不放心把事情交给他。
他想要培养自己的亲信,也同样不容易,可是,他要是想要弄走一个人却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尤其他们是宣传口的,只要在汇报工作时,提一句这个同志思想落后,那朱科长的副升正就直接到头了。
因此朱科长是不敢明面上得罪秦科长的,人家能在工厂里混这么长时间,肯定是有点东西在的。
“你给我少说话,哪个同志像你一样,只会说什么事也不会干。”
“毕竟我好似刚来的嘛,而且搞宣传的,不会说话那怎么把精神传达出去,朱科长您可真会开玩笑。”
石立夏笑盈盈的,完全没把他的训斥当一回事。
说完,她看了看表,“哎呀,已经下班了。朱科长,我先回家了,您知道的,我家可刚领养了三位烈士遗孤,可不能饿了他们,要不然被人说思想有问题就麻烦了。对了,朱科长,您还有什么事吗?您要是实在有事,我也不是不能留下来,只是麻烦您帮我带话回去,不是我不想给他们吃饭,是您找我有事。”
朱科长脸色铁青,屋里的气压一下低了不少,石立夏全当看不见,看他没吭声,就拎起自己的包走人了。
“朱科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回头见!”
石立夏直接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把朱科长气个够呛,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员工,可一般都是上了年纪,对前途没什么期盼,在岗位上死赖着的人。
石立夏这种年轻同志,哪里敢这么对待领导,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石立夏走的时候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反正她现在是抱着铁饭碗的人,根本不怕被开除。
朱科长交代的任务,明摆着就是刁难人,要真敢以此作伐,她也不带怕的。
属于她工作范围的事,她会认真完成,存心刁难,门儿都没有!
她受够了被资本家压迫的日子,她为了生计那是没办法,那时候的环境也不像现在,职工的权益难以得到保障,完全处于弱势,你不干有的是人干,每个人被迫卷起来。
除非成为行业内翘首,将自己的角色从打工人变成合伙人,否则都难以逃脱被压榨的命运。
而且为了保持竞争力,这也不意味着一劳永逸,还是得在新的领域里继续卷,旧的烦恼解决,依然会有新的烦恼和挑战接踵而来。
她现在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人了,捧上了铁饭碗,她没必要在面对不合理的要求时屈服,那不是白瞎来到这个时代了吗。
回到家,徐大妈已经将饭菜做好了,石立夏也见到了徐大妈的两个孙女,卫红和卫敏。
两个小丫头也跟虎头他们差不多,都长得面黄肌瘦的,头发也细软枯黄,看得出是因为营养不够导致的。
不过两个孩子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看到她虽然很害臊,忍不住躲到赵大妈身边,可还是壮着胆子跟她打招呼。“婶婶好。”
石立夏只觉得有些牙疼,她现在才十八,被叫婶婶瞬间觉得比上辈子年纪还要大。
“你们还是跟虎头他们一样叫我美姐吧,婶婶听起来也忒老了,我觉得我还是美少女呢。”
卫红和卫敏都愣在原地,她们早上已经从虎头他们口中知道石立夏被他们叫做美姐,可真的听到有人这么自夸,还是大受震惊的。
徐大妈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养出石立夏这样的性子。
虎头三兄弟还有心心全都围在石立夏身边,松子最为积极:
“美姐,美姐,你今天上班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
邢锋和石立夏说话并没有刻意避讳孩子们,尤其松子最为八卦,虎头看到他们说正事,都会下意识回避,小豆包年纪小,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因此两人都去做自己的事,松子不一样,就爱听他们说正事。
因此松子也就知道石立夏很可能上班会被刁难,他整个上午都忧心忡忡的,压根没有玩好。
石立夏揉他的脑袋:“我怎么可能会被欺负?雷恒同学,这我就要批评你了,怎么能这么小看你美姐呢。”
松子的大名叫雷恒,平时大家很少叫这个名字,松子自己经常都快忘了自己的大名了,小豆包更是叫他大名雷诺都没有反应,根本不知道在叫他。
他们过一阵就要开学了,石立夏时不时就会叫他们大名,务必让他们熟悉自己的名字,否则老师点名他们都反应不过来。
虎头则叫雷军,名字都是他们亲爹取的,邢锋虽然收养了他们,却没想过给他们改名改姓。
“美姐果然最棒!”
邢锋回来后,就正式开饭。
幸亏邢锋有先见之明,在搬家的时候买了个大圆桌,又自己用木头做了好几个板凳,要不然这么多人都不够坐的。
卫红和卫敏特别有眼力劲儿地去拿碗筷,松子和豆包因为自己的活儿被抢了,还有些不高兴呢。
中午吃的是杂粮馒头,卫红和卫敏就吃馒头,很少去夹菜。
虽然都是素菜,但是放了不少猪油,因此非常香。
这是石立夏要求的,天天开荤在目前是不可能的,没那么多肉票,可油必须得放够了,要不然没力气。
石立夏招呼道:“卫红、卫敏还有婶子,你们不伸筷子,我们都不好意思夹菜了。赶紧的,我不喜欢帮人夹菜,可别逼我动手。”
邢锋也跟着附和,让她们把这里当自己家,不用客气。
卫红和卫敏这才伸了筷子,徐大妈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石立夏也没再多说什么,现在还不熟悉,难免会拘谨,等时间长了就好了。
虽然她早上没在,可看虎头他们的态度,应该跟两姐妹相处得还不错。
都是小心谨慎活着的孩子,没有利益冲突,即便玩不到一起也不会那么容易起冲突,心里的不安全感会让他们表现得特别听话乖巧,这样才能避免自己被赶走。
石立夏吃完饭,溜达了一圈就去浅眯一会。
这是她的习惯,中午浅睡一会,下午就会非常有精神。
她下午有很多事要做,必须保持旺盛的精力才能应对。
下午,石立夏早早去上班,还带上了今天从猪头山运来的桃子。
“大家下午好啊。”石立夏走进办公室,笑眯眯地朝着大家打招呼。
依如早上一般,没有人搭理她。
石立夏也不尴尬,等人都到齐了,她这才拎着自己的包发桃子。
她先把最大最红的桃子分给秦科长,其他人也没有拉下,包括朱科长。
“大家都来尝尝我家那边的桃子,厂里现在已经跟我们大队订购了两万斤,过不了几天就会发给大家当福利。”
在场不少人已经听说采购部订购了桃子,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竟然是石立夏娘家那边的。
朱科长以挑剔的目光看着手里的桃子,“石同志,你这是干什么?能不能在上班期间干点正事。”
石立夏笑道:“我认为这是很好的宣传点,这不仅是让我们厂的人吃到新鲜水果,改善了生活,更是帮扶了贫困的农民同志们,实现了双赢。表现出我们厂子不仅关心自己厂里的员工,对农民同志友爱关怀。我已经写好了相关稿子,认为这一点非常值得去宣传。不仅为了咱们厂子的名声,也是鼓励更多厂子参与到助农工作中来。”
朱科长嗤道:“你这是想要让大家都订购你们村的桃子吧,石立夏同志,你的私心不要太重。”
“朱科长,您这可就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虽然比不上您,可也不是那种没有格局的人。助农,并不意味着帮助我娘家人才是助农,帮扶贫困地区的农民,都是助农啊。”秦科长:“石同志说得对,这确实是个很好的宣传点,工农一家亲嘛。国庆期间厂里的宣传墙报,不仅要体现对祖国的热爱,还应该体现这一点。只有共同努力,才能实现国富民强。”
“啪啪啪——”
石立夏猛地拍掌,眼眸里充满了敬佩。
“秦科长说得太好了!不愧是领导,就是能从小事看到背后的重大意义!”
其他人也连忙跟着鼓掌,秦科长对此很是受用,打了个手势,大家这才停止动作。
“既然是石立夏同志先提出助农双赢的概念,那么这次墙报就由她来负责吧。”
朱科长眉头一皱,虽然这种苦力活大家都不乐意干,机械厂那么多块墙,都要重新装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要是干得好,人家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你要是干得差,立马就会引来群嘲。
可这是他们的工作,也是表现自己的时候,国庆又是最为重要的节日,墙报在此时也变得也极为重要,体现了全厂人的精神风貌。
秦科长没有跟他商量就交给石立夏负责,这让他心里很不得劲。
“秦科长,这恐怕不妥吧,墙报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交给一个新来的小姑娘负责呢,她没有工作经验。”
“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嘛,让老人带一带不就行了,我看过石立夏同志的画,是个有绘画功底的人。文章也写得好,我们宣传科最讲究的还是实力。”
石立夏挑眉,这事虽然看着是给她表现的机会,可作为一个刚入职的新人,一下让她接受这么重的任务,万一要是弄砸了,可不是她一个人丢脸,整个科室的人都要吃挂落。
其中负责人影响更大,毕竟上面领导可不管是谁做的,只会找负责人的麻烦。
因此,如果石立夏接了这活,看似她负责,其他人必须要在背后支持,可传出去却是她领的头。
做好了就是秦科长慧眼如炬,一来就给年轻人机会,干出这么漂亮的事。
弄砸了,就是大家一起背锅,是你们没有带领新来同志的好好工作,关他一个要退休的人什么事。
朱科长肯定不会在升职的档口闹出岔子的,因此只要同意了,就是给石立夏扎根和融入宣传科的机会。
秦科长现在就这么帮她说话,石立夏有些意外。
估摸着这只老狐狸故意用他来敲打朱科长呢,别以为自己要退休了,就不把他当一回事了,说话做事都越过他。
根据邢锋的情报,宣传科招人也是朱科长一个人做的决定,上面批下来的时候,秦科长才知道这么一回事。
招聘的相关事宜,也都没有跟他商量过,这让秦科长心里很不痛快。
当初招聘的事莫名其妙推迟了,最大的原因还是内部的纷争,而不是外面传的,有个领导孩子病了,为了让那人能赶上,所以才推了时间。
因此,邢锋分析秦科长多少会照顾她一些,毕竟她可是打了朱科长脸的人。
这种照顾不是多瞧得上石立夏,纯粹是权力斗争罢了。
石立夏没想到的是秦科长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她这才刚入职呢,就砸这么大的事给她。
她要真的办砸了,他想完全躲开干系也是不行的。
石立夏心里过了一圈,不管到底是什么缘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露出震惊表情,又透着一点惊喜,似乎完全没想到会交给自己这么重要的任务。
秦科长看向石立夏:“小石同志,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石立夏站直身体,声音清脆响亮:“如果交给我全权负责,我不敢说,可有领导和同事们的支持,我保证完成任务!”
“这是年轻人该有的精神面貌。”秦科长欣赏地点点头,随即又望向朱科长:“朱科长,你还有什么想法?如果你实在不同意,我一个快要退休的老同志也不好勉强……”
话都这么说了,朱科长还能说什么,只能道:
“秦科长既然做了决定,我当然没问题。”
朱科长一脸严肃看向石立夏:“秦科长这么看重你,你要好好表现,要是办砸了唯你是问!”
“朱科长,您放心,我有不懂的一定会向您虚心请教,您要是不同意,我一定不会上墙!上墙后有什么不对,我也随时按照您的要求更改。”
石立夏完全不给他甩锅的机会,谁知道朱科长会不会为了整她故意给她使绊子。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很清醒,有的人就是喜欢干一些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哪怕事情办砸了,他也脱不了干系,可就是能干出正常人干不出的事。
石立夏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就吃过这样的亏,总觉得没人这么傻,项目要是完不成大家都会倒霉,结果人家就能为了一时痛快,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她现在就是个弱小无助的新人干事,这么大的事,她肯定不能全权负责,把责任放在自己身上。
什么军令状,她会帮别人下,自己才不去扛旗呢。
反正,她抱的是铁饭碗!
每每想起这个,石立夏就感到神清气爽,底气十足。
要不说考公热潮那么火热,不怕开除、稳定的感觉真是太美好香甜了。
朱科长现在已经看得出石立夏不是个简单的,她就是个无赖,想用对付普通新人的办法对付她,人家根本不会接招。
“秦科长交给你就由你负责,有什么事自己承担。”
石立夏笑道:“朱科长我知道您想让我展现自己的才华,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毕竟我们可是要朝着共产主义奋斗的,做事肯定不能单打独斗,要一起共同努力,您不要这么照顾我,我肯定以您为核心,围绕您传达的精神,努力工作的!”
朱科长还想说些什么,石立夏又开口道:
“朱科长,您今天早上交给我的任务,我仔细想了想,发现这又是个宣传点!”
朱科长脸色不好看,这是什么意思,要宣传他是怎么欺压新人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交给我的那叠资料,我目测至少一千张,我估算为一千,一页字数我按照信纸三百字一页算,实际肯定只会更多,算起来一共就有三十万字左右,一个人写字的速度我用一分钟三十个字计算,不停歇也需要用一万分钟,也就是大约166个小时,一天不眠不休24小时都在进行抄写,也需要11到12天。”
朱科长的脸已经简直黑得能滴墨汁,这是要审判他吗!
怎么现在的新人都那么难缠了。
办公室其他干事都震惊了,第一天工作就要找领导的茬吗?这不仅仅能用莽字来形容了吧。
“你是在展现你的计算能力吗。”
石立夏摇摇头:“我知道朱科长交给我这么重要的任务,还要得这么急,肯定是因为资料太过重要,其他同事又太过忙碌无法帮忙,为了督促我快点书写,才会夸张地让一个上午就要抄完备案,肯定不是真的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