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by裁云刀
裁云刀  发于:2024年0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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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颂危不信,毫无形象地翻白眼?,“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们上清宗最擅长修持道心,小夏,你?可别忽悠我?们。”
夏枕玉一板一眼?,“是真的。”
事实证明,夏枕玉果?然更了解她自己。

“你们都?是化神修士,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祝灵犀问。
曲砚浓回头朝她别样地笑了一下。
祝灵犀很不舒服地抿起唇,在这漫不经意的一笑里含着懒于解说的?包容,好像她问出了什么愚蠢的?问题一样, 但她很快又明白自己的问题确实很傻,如果道心劫有解决的?办法, 难道这些化神修士还会放着不用吗?
“季颂危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夏枕玉应该是有办法的。”曲砚浓微妙一笑后, 却又说?。
祝灵犀疑惑地看向她。
如果夏祖师真的?有办法解决道心劫,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比起连自己是谁都?已经忘记的?夏枕玉,比起失却本心沉溺于敛财的?季颂危, 曲砚浓看起来?才?像是那个一直都?有办法应对道心劫的?人。
“夏枕玉最初一年只有一天会陷入神志不清。”曲砚浓蹲在冰面?上, 这种不顾形象的?动作由她做出,横刀跃马之?余,又有曼丽缱绻,她却一点不在乎,掰着指头算, “若是能提前醒来?一次,就会少一天;安安稳稳等到时间?醒来?,不增不减;倘若在神志不清时受了刺激,或是遇到明显无法由认知中的?实力所解决的?危机,她就会短暂清醒脱身, 又在安全后立刻陷入新的?疯癫,往后每一年的?神志不清时间?再?加七天。”
清醒, 疯癫, 清醒, 疯癫……
过程无人问津,也没有人在乎过去一千年里到底时如何发展的?, 只要看结果,到如今,夏枕玉一年到头也清醒不了几天。
“我以前就问过她,要不要帮忙把她绑起来?。”曲砚浓说?得很自然,一点也没有玩笑的?意味,充满遗憾,“反正她神志不清的?时候修为都?不太高?,就连上清宗随便出个长老都?能把她困住,熬过那几天就好了。”
祝灵犀充满震撼地镇住了。
毫无疑问,她能理解夏祖师一定?会拒绝的?,一个对自己道心还有追求的?修士就会拒绝这种投机取巧的?做法。
夏枕玉可是凭借自身修行?成为化神的?上清宗修士,让她屈服于道心劫,什么反抗都?不做,直接放弃挣扎,那和让她放弃道途有什么区别??
“真可惜。”曲砚浓语气淡淡的?,“她是有得选的?。”
祝灵犀不说?话。
她有点理解“道心劫”的?含义了,对旁人来?说?也许不痛不痒,但对于那人本身就是绕不开的?劫。
她想,其实曲仙君大概也是明白的?,但曲仙君偏要不明白。
曲仙君有最拧的?性子。
“那长亭呢?”祝灵犀问。
曲砚浓眼里的?光芒忽明忽昧,俶尔微笑,“是一只养不熟的?畜生,在上清宗待得再?久,也早晚有一天要离开。”
祝灵犀竟然收了声,直觉不敢往下问,她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味,好像不完全在说?“长亭”。
曲砚浓朝她微微一笑,充满无可违逆的?意味,“你可以回去了。”
祝灵犀不作声,顺服地转身,踏着细碎的?轻浪,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湖上。
曲砚浓望着那道背影消失,过了一会儿,她缓缓伸出手,望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问得很奇怪,“你还记得这里吧?”
须臾后,漆黑的?触手从灵识戒里探出,在她掌心轻轻扣了扣。
万里之?遥的?冥渊下,卫朝荣的?唇因剧痛而苍白,仿佛这具躯体并非虚妄。
但他却止不住地笑了起来?,紧紧盯着她。
他当然记得。
他们在那里拥有过彼此的?第一次。
牧山阁的?一隅,气氛安静到极致。
申少扬站在角落里,受到周遭紧张氛围的?影响,连呼吸都?放缓了。
“这个山河盘……倒是很有意思。”负责评估法宝的?上清宗修士对着桌上的?山河盘沉吟了许久,慢慢地说?,“虽说?对普通修士用处不大,但对大宗门就很有意义了。”
施湛卢提着一口气,喜形于色,这是他制成山河盘后得到的?最好的?评价,上清宗他是来?对了!
但这一关?还远远没到过去的?时候,他忐忑不安地望着还在思索的?修士。
“不过,一切的?前提是这个山河盘是真的?。”对方说?,“毕竟,总不能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我们就相信,我们也要先验证一番。”
施湛卢紧张地喉咙发干,“你、你们打算怎么验证?”
上清宗修士沉吟了半晌,在施湛卢紧张之?极的?注视下抬手,招了招一旁的?小?修士,“本宗也有一些探测地脉的?手段,前不久重开牧山阁,特地绘制了牧山周边地脉的?情况,与山河盘对照一下便是。”
施湛卢捏紧了衣摆。
如果山河盘不曾被茶水打散,他一定?不会紧张,但现在山河盘上的?图像是檀潋绘制的?!
就算檀潋来?头不小?,真的?了解五域地脉,可五域地脉是会变的?,尤其是他们来?牧山的?路上还有一场灵流紊乱,昭示着玄霖域地脉浮动。牧山阁重开是近几年的?事,他们掌握的?地脉图是最新的?,和檀潋所知道的?应当不一样。
他介绍山河盘时,可是说?过山河盘能自动感应地脉变化,万一这些牧山阁修士一对图像发现对不上,他一定?会被当作骗子的?。
早知道……他就不心存侥幸了。
施湛卢的?心一片冰冷。
为了一次侥幸,他搭上了身为炼宝师的?名誉——其实当时直接离去,回望舒域重制山河盘,不过也就是等三年的?事,为什么他没有呢?
“……山河盘上的?图像,似乎有几处对不上。”他听见评估的?修士比对着图像,零星的?言语传来?,心里满是绝望。
“看起来?,施道友当真做出了一件惊世骇俗的?法宝。”
他就知道瞒不过……
嗯?等等?
施湛卢猛然抬起头,望见上清宗修士微笑的?脸,亲切得一点不像是在嘲讽,“这份地脉图是几年前绘制的?,这几年里也有几次变化,与当下的?地脉走向并不完全契合。我把图拿出来?,其实不过是想对比一下大致方向。”
“对比下来?,施道友的?这张山河盘应当是吻合的?,就连那些不一致的?地方,也和我印象中灵流紊乱后的?迹象相符。”上清宗修士说?,“恭喜施道友,等到这份山河盘摆上訾议会,一定?会在五域扬名的?。”
施湛卢茫然地眨着眼,像是没听明白对方的?话:檀潋随手画出的?地脉走向,和上清宗近些年勘探的?地脉走向基本吻合,甚至还比上清宗的?地脉图更精确?
他一时间?惊恐到呼吸困难——对五域地脉了解到这种程度,已不是背靠大势力大宗门、背景深厚所能解释得了的?。
檀潋到底是什么人?
施湛卢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三个名字,每个名字都?在五域举足轻重,那些早已成名、跺跺脚能让八方颤抖的?强者?英豪在这三个人面?前就像是不起眼的?尘埃,匍匐到泥里也无人在意。
不会是季颂危,施湛卢就是从望舒域来?的?,钱串子还在四方盟捣鼓生意经,不会有闲心来?玄霖域做客。
那么,是夏枕玉还是……曲砚浓?
光是想到后一个名字,施湛卢的?手就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疯狂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是曲砚浓。
明明曾经身为魔修,却亲手灭了魔门传承,让当年所有的?魔修非死即废的?曲仙君,传闻中深深厌憎魔修的?曲仙君,不可能是她的?。
如果檀潋是曲砚浓,那么他的?伪装绝对瞒不过曾经是魔修的?她,她会在照面?的?第一眼查探到他体内的?魔气,然后不带一点犹疑地杀了这个魔修。
他甚至还在她面?前说?她对魔门赶尽杀绝。
施湛卢此刻心里再?也没有一点闲心去为千年前的?魔修打抱不平,他整颗心都?沉浸在恐惧中,衷心祈祷曲砚浓成为仙修后,能学?到仙修的?大度宽容,原谅他无心的?冒犯。
他衷心祈祷。
“施道友?”评估修士叫了施湛卢好几声,后者?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山河盘塞进手里也没发觉。
“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走神?”评估修士嘟囔了一声,“这就是知名炼宝师的?毛病吗?”
上清宗修士不再?打量施湛卢,转而望向其余人,“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品鉴的?吗?”
每个来?到訾议会的?宾客,都?不是单纯来?参加上清宗自娱自乐的?訾议会,而是有各种各样的?需求借这里实现。
申少扬被上清宗修士盯着,下意识摇了摇头。
一连串的?摇头里,谢绿绮站在最后面?,慢慢摊开手,轻声说?,“劳烦,请帮我看一看,这样东西能卖出什么价钱?”
申少扬好奇地看了一眼,谢绿绮手里摊着一枚翠绿的?玉饰,雕成了一把七弦琴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精致。
上清宗修士没当回事,接过来?摊在掌心里看了两眼,神色渐渐变了,惊愕中掺杂着惊恐,“这、这不会是……”
她说?着,一把将玉饰塞回谢绿绮的?手里,松了口气,活像是扔出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英婸皱着眉看了一眼,神色也染上了最深的?惊愕,失声问,“这不会是你们绝弦谷谢闻铃祖师的?琴典吧?你把这个拿出来?卖?疯了吗?”
谢绿绮握拢了那枚玉饰,面?对英婸和评估修士打量怪物的?眼神,神色平静,“自七百年前仙君截断绝弦谷的?传承,琴典就已是无用之?物,卖了又如何?”

曲砚浓蹙着眉。
她把道心劫说给祝灵犀听,其实也是说给卫朝荣听,于是这?一刻就能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 “之前在道心劫里越陷越深,淡忘了许多东西, 现在慢慢重拾,已?经好了不少, 说不定再过些日子,我就能解开,到时候还真能成为传说中的道主。”
在她口中好像什么都很容易, 也什么?都理?所应当, 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命运格外眷顾她。
可卫朝荣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她这?么?固执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前路在她眼里就变成一条通往彼方的狭路,永远也不会看向他方。无论旁人如何说, 她不听也不信,只会往前走。
他透过灵识戒望见?冰浮水沉的湖面,不顾澎湃的魔气,放任思绪洄游。
“冥印在我这?里。”触手写道。
曲砚浓微怔。
能见?到卫朝荣就是惊喜,她完全想不起来冥印。
她垂下头望向漆黑的触手, 看见?那一根根纤细坚冷的触手写下简短字句,“魔心。”
冥印是他魔心。
斩不断, 夺不走, 与他融为一体。
曾让她耿耿于怀的冥印下落, 抱持了经年的怀疑,最终确实落进?他的手里, 和她再没了关系。
曲砚浓怔然许久,笑了一下,“送你了。”
卫朝荣于冥渊下挑眉。
他微微惊异,寒峭平静的神容也有波澜,“……什么??”
他还记得玄冥印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时她宁愿去死也绝不会放下玄冥印,绝不容许任何一枚落进?除了她以外的人手里。若不是枭岳追得实在太紧,而他又用一路生死相随得到了一点信任,她甚至不可能将其中一枚交给他。
她那时的眼神,他记得很清楚,或许有温情与信任,可全都压不过她眼底的冷光,像困兽一样,凶戾而戒备,还有她自?己永远不会承认的灰败。
她不够信任他,不能相信他会把冥印还给她,而他也确然没法承认她的怀疑是错的,他那时确实没抱着生还的希望,自?然也不可能把冥印还给她。
他不愿见?她为了玄冥印搭上?她的命,于是自?作主张,又或者是自?作多情地?骗了她,令她割舍了一枚冥印。
如果曲砚浓为这?枚失落的冥印记恨他,卫朝荣也能理?解。
如果她没有,领了他的一厢情愿,卫朝荣相信她也绝不会对这?一枚冥印完全释怀,至少在他提起后,不会那么?轻易地?接受。
可她偏偏接受了。
曲砚浓未尝不曾为这?一句惊讶。
她惊异于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容易,惊异于字字句句的真心实意,没有半个字懊恼。
“送你了。”她说。
这?几?个字好像有什么?神奇的魅力,让她和他一同沉溺。
“可玄冥印不是你家的遗物?么??”卫朝荣问。
其实落笔写到一半时,他已?有些后悔了,但?写到“你家”,遮掩已?无意思,他仓促、匆匆地?写完了后半句。
曲砚浓先是挑眉,尔后笑了起来,“原来你知道啊?”
卫朝荣未动。
他理?应是不知道的,他也从?未在她面前泄露过一点痕迹,他猜测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伤及她强烈到能灼伤任何人的骄傲,于是他犹豫着,退缩了,只留下沉默的追随。他藏得太好,以至于曲砚浓从?不知道他知道。
玄冥印是曲家的遗物?,准确来说是曲砚浓生父偶然得到的宝物?,得到时不解来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只当作是个寻常藏品束之高阁。
曲家是医修世家,人脉极广,但?修为实力当真不算出众,偶然走漏了消息,檀问枢不知从?哪儿听说玄冥印就藏在曲家,禀告当年的碧峡老魔君,带着碧峡弟子夜袭曲家,血洗曲家子弟,就连前来问诊求医的仙修也没放过。
大约气数妙就妙在这?里,檀问枢大费周章做下这?堪称是挑衅仙门的暴行?,后续许多年为这?血案受过仙门多次针对,付出了不少代?价,却偏偏没能得到玄冥印。
曲砚浓的生父离奇地?失踪了,带着那两枚对于魔修来说绝无仅有的至宝,成为一个名义上?的死人。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檀问枢当年留下曲砚浓的性命,还把她带回碧峡教养,多半与她生父的逃离有关系。他为玄冥印谋划了多年,哪怕只是一分可能也不会放过。
卫朝荣不知道曲砚浓是怎么?得到那两枚玄冥印的,为什么?檀问枢刮地?三尺、挥使碧峡弟子寻找了多年一无所获,而她却能得到。
在他的记忆里,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夏日,她一身是血,被两名元婴仙修追在身后,给他一枚传讯符。
虽说仙魔对立,从?他回到仙门却仍不愿意放下她时,他便已?想得很明白,早晚有一天会面对不得不做出抉择的局面,可等到这?一天真的来临,他还是微怔。
她身上?紫衣已?被血浸透了,迎面而来,目光很冷。
追杀她的两名元婴仙修见?他狭路相逢,大喜过望,远远地?传音,“前面那位道友,拦住那女?魔头!”
曲砚浓什么?也没说,也没传音,身后的呼喊听得明明白白,反倒似笑非笑,含情凝睇,目光说不出的妩媚缱绻。
卫朝荣心里明白她从?不真正信任谁,这?一眼妩媚不过是逢场作戏,驱使他为她出力。她对他总是这?样逗弄,倘若他不奉陪,她也不会意外。
迎面生死逃杀,一方是仙修,一方是魔修,他要做出选择。
于是沉银刀罡出鞘,出其不意,斩落了一方,血光飞溅。
仅剩的那个元婴仙修又惊又怒,破口大骂起来,骂他是“叛徒”“魔门的走狗”。
卫朝荣神色沉冽而平静地?再次出刀,将喋喋不休的叫骂与对方的喉头一同斩断。
曲砚浓回过身看他。
“哎,他叫你仙门叛徒诶?”她的笑意说不上?善意,和她这?个人一样恶劣,带点看笑话的意味,“你这?人怎么?回事?,魔门管你叫叛徒,仙门也叫你叛徒?我都不知道叫你什么?了。”
卫朝荣不回答。
她唇边泛起很浅的微笑,慢慢地?走近了,戳了一下他的肩膀,靠得很近,“喂,你说话呀,我该叫你什么?好?”
卫朝荣心里还憋着一口气,至少这?一刻不想搭理?她,他为她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如果被仙门得知他为了一个魔修杀了两个仙修,上?清宗多半会将他废除修为、逐出门墙,而她半个谢字也没有,居然反过来奚落他。
他早知道曲砚浓是个没良心的,可还是不高兴。
卫朝荣侧过身,避开她的手,神色冷凝寒峭,不接她的话茬。
曲砚浓笑了起来。
“生气了?”她轻飘飘地?问,一点听不出诚意,“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啊?不就是杀了两个仙修吗?我也为你杀过魔修啊?”
她这?是偷换概念,魔门和仙门风气迥异,就算曲砚浓把除碧峡外的所有魔修全都杀光了,檀问枢也不会指责半个字,反倒要拍手叫好,可上?清宗绝不是这?么?回事?。
卫朝荣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打算抬步离去,“走了。”
曲砚浓很愕然地?望着他,没说话,在他当真抬步要走的那一刹,竟如春风拂柳一般倒了下去。
卫朝荣步子迈到一半,硬生生停下,火光电石间伸出手,揽着她的腰肢,把她重新扶了起来,不至于躺倒到地?上?去。
他恼火极了,要质问她究竟搞什么?鬼,却蓦然发觉她面色苍白如纸,鲜丽殷红的唇瓣也褪了血色,如清淡的雪,只有一双眼还带着笑意,明亮清澈,于是他所有恼怒都凝滞在喉头。
“这?次真不是故意作弄你,我一点余力也没有。”曲砚浓叹口气,望着他的眼睛,悠悠地?说,“如果不是你来救我,我就死啦。”
卫朝荣根本?不信她的迷魂汤。
她对他的信任绝没有到把性命托付给他的地?步,她状况极差,但?绝对还有一击之力,无论是对那两个仙修,还是对他。
若她真的一点余力也没有,这?一刻反倒绝不会对他坦白这?个事?实,而是竭力装作若无其事?、行?有余力的样子。
曲砚浓看他神色冷凝,半点不变,笑意反倒更深,“喂,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该叫你什么??仙门叛徒,还是魔门叛徒?”
卫朝荣看也没看她一眼,托着她向前,她的伤极重,需要一处静僻之地?休养。
他懒得搭理?她的挑逗,冷冷的,“我没有名字?”
何必要用什么?叛徒,他做过仙修,也做过魔修,杀过仙修,也杀过魔修,早已?纠缠不休,又有什么?必要分出个泾渭分明?
曲砚浓明显愣了一下,没想过他会这?么?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不再似笑非笑地?逗弄,“那你是徊光,还是卫朝荣?”
卫朝荣也愣了一下。
徊光是他的道号,只有上?清宗的同门会这?么?叫他,卫朝荣是他的本?名,只有在魔域时,魔修们这?样叫他。
他的迟疑很短暂,因为这?本?是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他淡淡地?说,“都是我的名字。”
曲砚浓靠在他肩头,笑了一声,又漫无边际地?问他,“你为了我杀了两个仙修,到现在都没问过他们为什么?追杀我,不会是对我神魂颠倒,真的爱上?我了吧?”
卫朝荣没有搭话。
他神色冷淡,目光望向前方,懒得搭理?她。
曲砚浓还是不罢休,她性格总是很恶劣,逗弄他不停,笑吟吟的,“卫朝荣,你自?己说,这?是怎么?回事??”
卫朝荣忽然顿住了。
他停下脚步,定定地?望向她,目光锐利直接,仿佛能看进?人心底。
“你真不明白?”他语气冷冽。
曲砚浓曼丽散漫的笑意刹那凝在唇边。
她明白,他知道她明白,她也知道他知道,于是她住了口,俶尔缄默,垂下了头,好似出了神,什么?也打搅不了她的神游。
卫朝荣目光凝定,深深看了她两眼,又重新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他本?也没指望一句话就让她放下心防,她疑心太重,他早就不报指望,只要她不是一边逃避,一边还恶劣地?作弄他就行?。
卫朝荣把曲砚浓带到了牧山,为她护法,守着她治了三天的伤。
第三天的傍晚,她穿着一件很轻曼的云纱,从?屋里走出来。
他正坐在院前的躺椅上?,她盈盈地?坐在他身边。
那一晚的风也如酒,只是轻轻地?一吹,他已?神摇意夺。
“你真的不后悔啊?”她和平时不一样,没有奚落,也没有作弄,很平淡地?问他,“要是被人发现你为了一个魔修去杀仙修,你在仙门还能混下去吗?”
卫朝荣要是等她关心才做决定,她早就自?生自?灭去了,反正她心眼多,谁知道究竟还藏了什么?底牌,说不定根本?不需要他出手相助。
“嗯。”他简短地?应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她不满意,半真半假地?瞪了他一眼。
卫朝荣叹了口气。
“你叫我什么??”他问。
曲砚浓没懂,“什么??”
卫朝荣抬眸看她,神色平淡。
“你叫我卫朝荣,那我就是卫朝荣。”他说。
徊光是他,卫朝荣也是他,可在她面前,只有卫朝荣。

他说了那句话后, 曲砚浓很久没说话。
牧山的风如此轻柔,吹得她身上云纱袖微微拂动,偶有?一角浅浅地擦过他手背, 又在风里一触即分,让人经不住怀疑那是不是他的一场错觉。
卫朝荣眼眸垂着, 定定地望着他放在桌案上的那只?手,看云纱袖在风里偶然飘起。
风很乱, 衣袖摇摇晃晃如纷飞,有?时向?前,有?时向?后, 在一千多次呼吸间?, 只短暂地奔向他一两次。
他默数一千次,只?为那一两次。
“你这人真是怪。”曲砚浓终于开口,打破这长久的缄默,可她的声音听起来飘飘渺渺的,如隔云端, “有?时候看起来也挺精明的,怎么总做傻事?”
卫朝荣沉默了一瞬,语气平淡冷冽,反问她,“什么算精明, 什么又算傻?”
曲砚浓却像是被问住了,微妙地停顿, 答不上来。
“你说我做傻事, 你觉得我不该这么做。”卫朝荣语气寒峭而平稳, 听起来并不咄咄逼人,言辞却堪称犀利锋锐, “你当然不会觉得你自己不值得,所以你是觉得你和我的这段露水姻缘不值得我这么做。”
卫朝荣抬眸,直直望进她眼底。
“可你既然觉得不值得,又为什么要来试?”他反问,连英挺眉目也凛冽迫人,极度锐利,“你知道不值得,为什么还?要来试探我会不会犯傻?”
曲砚浓失语。
为什么?
她默然。
说来说去好像说不通,可归根结底,不就是她心里隐隐约约有?期盼,希望他为她犯傻。
原来她心底已有?几分相信他的情?意深笃,不再?是有?所保留的露水情?缘。
她的心已有?了答案,到这个地步,还?踌躇不前有?什么意义呢?
曲砚浓抬起手,指尖在他面?颊边轻轻点了一下。
如荷叶上的露水滴落湖面?,很轻,却推开一重又一重涟漪。
卫朝荣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拇指按在她掌心,不轻不重,正好将她留下。
曲砚浓任由他攥着,什么话也没说,目光渺渺地望着他。
风月幽微,褪去针锋相对,她美得活色生香。
卫朝荣微微用力?,将她拉向?他,她像风中柳枝一摇即动,轻飘飘地靠在他怀里,坐在他腿上,抬手抚过他面?颊,吻了他的唇。
他的手从她背后环住,深深拨入青丝,五指抵在她脑后,将这个吻推得更深。
最初,这个吻很静谧,她和他都深深克制,呼吸声轻轻浅浅,绵长而安谧,好似谁都很冷静,只?是专注地将唇齿缠绵推深到最深。
可缠绵的呼吸一声又一声,渐渐的急促,彼此的脸颊滚烫,不分你我。
他的吻像炙热的潮水,涌过她唇齿、眉眼,涌过她的耳鬓,涌过她纤长的脖颈,无尽流淌。
她虚虚地搂着他的肩头,一点声音也没有?,背脊挺得笔直,比谁都坚执板正一般,可浑身都在颤,竭尽全?力?才?坐得直直的,一丝多余的力?气也提不起来。
她微微仰着头,唇瓣不由自主地微微张着,却把所有?情?非得已的促喘都死死压在喉头,好似定定地望着梢头的明月,可目光虚虚渺渺,什么也看不清。
喉头已干涩,可她用力?地吞咽着,像是能把止不住的情?潮按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拨入他衣角。
卫朝荣闷哼了一声。
他把她攥得更紧,强硬坚执地圈住她腰肢,任她指尖游走?,将耳鬓厮磨无尽加深。
风前月下,情?潮汹涌得失了控。
在意识彻底沦入混沌前,他停顿了一瞬。
“想好了吗?”他嗓音低沉。
她从光怪陆离的浮念里浅浅回神,目光落在头顶的房梁,不知什么时候已身处锦帐罗帏间?,他垂着头,定定地望着她。
片刻的对视,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好问的,抬起手,搂住他脖颈,入吻。
欲念再?没了遮拦,将他和她淹没。
在尤云殢雨之?间?,她神思恍惚,朦朦胧胧地想,她和这个仙修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欢愉吗?
她现在就很快活,快活极了。
管什么恩恩怨怨你死我活,这人间?那么多不虞之?隙,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她要纵身入今朝。
牧山阁里,评估宝物的修士坐立不安。
“谢道友,你可要想明白了,琴典这样贵重的东西?,现在能不能用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琴典还?在绝弦谷一天,你们?就还?是谢闻铃祖师嫡传、天下音修正朔。”评估修士真心劝告,“你们?固然是开罪了曲仙君,现在用不了琴典了,可焉知往后没有?机缘解开呢?”
说不定哪天撞了大运,曲仙君就愿意将琴典解开呢?
自从七百年前被曲仙君收拾后,绝弦谷江河日下,现在在长风域也不过是诸多大宗门里的一个。现在若是把琴典卖了,绝弦谷还?剩下什么?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是谢闻铃祖师的后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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