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听音刚才在厨房门口刷牙洗脸,已经被香味勾得咕咕叫,急着去吃早饭,胡乱解释几句。
“你误解了,我们还没起床的时候,林知青已经在做早饭了。“
虞心蕊一看手表上的时间,乖乖,都七点半了。
昨天打扫太累,早上没人喊她起床,搞得她起迟了!
她匆匆刷牙洗脸,看到林美溪正给几人饭盒里装米饭,锅里连锅巴都被米汤给泡上了。
他们大早上竟然吃干饭。
她昨晚没刷锅,锅里泡的碗都起油花了,现在刷碗做饭,肯定来不及,这怎么办呀。
林美溪可不会管她有没有早饭吃,她只做了四个人的量。
“今天要干体力活,从八点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咱们可是第一次下地干农活,体力上要保证,所以我做的干饭,炒了两个菜,一会米汤泡锅巴,一人一碗当汤喝。”
香喷喷的米饭,她蒸出来就是又香又弹牙。
四个人两个菜,本来就不多,林美溪没有招呼来不及做早饭的虞心蕊,只负责吃的人,更不会开口多事。
大家连米汤泡锅巴都吃得一干二净。
虞心蕊刚刷好锅,生产队长过来招呼知青,给大家发一会下地要用的工具。
“今天摘棉花,带个蛇皮袋和布兜围裙就行了。”
虞心蕊委屈的不行,一跺脚,“我还没吃早饭呢。”
生产队长火气上来了,“我怎么跟你们说的,八点钟要到地头,现在都七点五十了,你说你没吃早饭,怪得了谁?”
虞心蕊也委屈啊,昨天太累了,谁让没人喊她起床的?
“上午需要劳动四个小时,不吃早饭,我要晕在地里的话,你们公社能负责吗?”
这要是社员,队长绝对会扣工分,刚来的知青都娇气,动不动写信往上投诉,以前就有好几起。
队长烦得很,回家拿了两个玉米面窝窝头给她,叫她路上吃。
“我真是怕了你们这些知青,只有这个了,要挑剔你就别吃。”
虞心蕊啃着冰冷的窝窝头,想着早上林美溪他们吃的米饭和炒菜,心里委屈死了。
林美溪会做饭,还不是因为抱错了才得的机会。
路过生产队长家,他媳妇站在门口指桑骂槐。
“这些知青呀,一个个娇贵的很,还以为下乡来享福呢,一天工分不出,就来老乡家里讨吃的,这叫什么个说法?”
生产队长叫媳妇别吵了,“你吵吵什么呢,不用下地了?”
虞心蕊咽不下这口气,不就两个窝窝头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拿出一毛钱来,“你这窝窝头算五分一个,我给你钱还不行吗。”
“行,你给钱想吃什么都能给你做。”生产队长媳妇带了讥笑,不顾丈夫阻止,伸手就把钱拿了。
队长老婆的话,给了虞心蕊启发,让老乡帮着做饭,也是个好办法呀。
今天知青们要做的是跟村民一起下地摘棉花,每人发一个围裙。
这种围裙其实是个大口袋,系在腰间,摘了棉花就把它放到口袋里,放满了倒到编织袋再继续摘。
生产队长说:“上午你们每人摘三十斤棉花,今天能摘够六十斤,给你们算八分,咱们公社壮劳力想拿整工分,得摘八十斤。”
一天摘六十斤棉花,对于他们这些刚接触农活的知青,够呛。
林美溪选了一洼开得旺盛的棉花地,心里想,这会,姐姐该进纺织厂当女工了。
姐姐上辈子下过乡摘过棉花,她也能。
林姣兰确实当了纺织女工。
没能进国营饭店,只能进纺织厂,第一天下车间,给她这个新手折磨得够呛,被带她的师傅骂死了。
怎么会这么难呢,上辈子林美溪也进了纺织厂,没听她抱怨过,她还以为纺织工很容易呢。
“林姣兰,你又发呆,那线头断了看不见吗?”
林姣兰咬牙忍耐,她和林美溪换了人生,师傅自然是同一个师傅。
上辈子从没听林美溪说过师傅的坏话,还以为是个温柔的人,怎么会这么凶?
既然上辈子林美溪能忍耐,她也能。
但一天下来,浑身没有一处不僵硬的,她重生可不是为了当女工的。
一早,她磨磨蹭蹭不出门,和林爸说:“爸,我不想上班了,我想回学校复读。”
第008章
林姣兰在家里抗争不上班,要回学校重读高三,家里自然不同意,吵翻天的时候,林美溪已经下地了。
棉花杆子比人还高,洁白的棉花开满上中下枝头,枝头的还好,下方的需要弯腰,现在正是摘棉花的旺季,一棵棉花杆符合采摘的有十几朵。
队长示范了一下,和他们说:“只摘全开的棉花,你们都快点吧,别耽误了。”
林美溪已经下地了,虞心蕊不甘示弱,她心想,林美溪的时间都用来学厨艺,农活肯定不如她,不能输给她。
“哎呀,这地里怎么还没干透呀。”踩了一脚泥巴,虞心蕊心疼鞋子。
生产队长之前没注意,这会低头一看,教训道:“都下地干活了你还穿皮鞋,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那种解放胶鞋有吗?”
虞心蕊心疼小皮鞋,委屈点头,“有的,但是穿着太丑了。”
生产队长气得发笑,穿再好看又怎么样,一个个累得要死,谁会管她的鞋子好不好看?
“赶紧回去换了鞋再来。”
虞心蕊跑回知青点,换了鞋子,这一来一回,又耽误半个小时。
一垄棉花地从田头到田尾摘了一个小时,掂了掂布口袋里的分量,大概有七八斤棉花,十一点钟,她摘了差不多二十来斤。
沈孝珍已经摘够三十斤了,她找过来,接过林美溪的布兜,说:“小林,你回去做中饭,回头你的份额我跟许越周帮你补上。”
“可是,别人会不会有意见呀?”
“没事,我和许越周商量好才来的,大家都很饿了,等下工正好能吃上饭。”
这样安排其实很合理的,等中午十二点交了棉花再做饭,那到下午上工之前,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好,那你们准点回来,我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虞心蕊忙了一上午,累得腰酸背痛,摘了二十斤棉花,她认为自己很厉害了,至少比林美溪多吧。
和几个知青一起回大队部过称,没看到林美溪,她好奇的问道:“林美溪又偷懒了吗?”
“没有呀,她回去给我们做午饭去了。”
傅听音急着回去看林美溪做什么好吃的,先过秤,二十三斤。
记工分的时候她无所谓,家里会给她寄钱,不全指着工分吃饭。
许越周是几个知青里唯一的男生,心想女生都没叫苦叫累,他哪好意思歇,他摘了三十八斤。
沈孝珍不甘示弱,摘了三十五斤,他们俩多出来的,匀给了林美溪,林美溪恰好也达标了。
虞心蕊不满了,和生产队长告状,“队长,他们这是作弊。”
队长才不管谁帮谁干活,“如果他们肯帮你完成目标,我也不会有意见。”
沈孝珍不想让队长误会林美溪娇气,解释说:
“队长,我们四个知青搭伙,林美溪负责做饭,是我们让她提前一个小时回去,这样我们一回知青点,就有热乎饭菜吃了,她不够的那几斤,说好给她补全的。”
生产队长不管,“你们自己商量好就行。”
忙了一上午,许越周摸着瘪瘪的肚子,催促道:“林知青手脚麻利,肯定等我们开饭呢。”
虞心蕊也饿,不过今天中午她不需要做饭。
她花钱请老乡帮忙做午饭,可以吃现成的,老乡会做什么好吃的呢,真期待。
林美溪远远看到大家的身影,忙把饭菜端上桌,中午她做了四道菜,豆瓣酱炒白干,肉末茄子,酱油烧黄瓜块,麻婆豆腐,还有一个青菜豆腐汤。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傅听音也不谦让了,第一个去盛米饭,她之前饭量很小,但这一次装了满满一饭盒。
“我饿死了,米饭我多吃一点哈,应该够吧?”
“够呢,肯定让大家都吃饱。”
林美溪也饿,四个知青每人一满盒,锅里还剩下一点,那是给许越周多留的量。
虞心蕊还在等老乡送饭呢,看着桌上的饭菜,饿得更厉害,忍不住质疑。
“你这豆腐和白干是在大队部的豆腐坊买的吧,这才第一天呢,就花这么多钱,你家庭好,难道就不顾其他人的家庭情况吗?”
其他人,只有沈孝珍家里困难些。
林美溪早考虑到了,吃好的同时,也不会让沈孝珍难堪。
她把锅铲一放,回饭桌上,把虞心蕊挤开,指着几个菜说:
“买了一毛钱的豆腐,白干一毛三,我又买了二两瘦肉,回来做了这么点肉末豆腐,一共花了四毛钱,我们四个人,一人摊一毛,怎么能叫我没精打细算?”
一毛钱,就是在县城买碗素面也不够呀,但是中午吃得可是四菜一汤。
就这精打细算的持家能力,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沈孝珍算过了,虽然她家里条件不好,但是下乡后自己自足,按照涌泉公社的工值水准,她不比壮劳力差,挣得的工分自己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再说了,现在收棉花的农忙季节,不沾点荤腥,哪有力气干活。
沈孝珍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这口味,平摊一毛钱太值了。
许越周和傅听音狼吞虎咽顾不上说话,那只有她来说了。
“能不能吃得起,我们会互相商量,不用你直白的说出来,我觉得今天的伙食就很好,小林知青有心了。”
傅听音恨不得天天有荤腥,现在虽然是四个素菜,但就是能吃出荤腥的味道,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已经干掉半盒米饭,催促大家,“你们别光说话,快吃吧,再不吃我都不好意思了。”
许越周饭量本来就大,巴不得天天都这样吃才幸福。
他说:“我觉得林知青安排的很合适,虞知青,你还不做饭吗,队长可是说了,两点钟要去上工。”
虞心蕊终于找回点面子,“我跟老乡说好了,叫他们给我做两个菜送过来,你们先吃吧。”
正说着,老乡给送菜来了,虞心蕊饿得不行,忙起身去接。
“我的饭菜来了,我给了五毛钱定了两个菜一碗饭,肯定不比你们的差。”
傅听音好奇呢,心想老乡给做什么好吃的,忍不住看过去。
沈孝珍指指盘子里所剩不多的菜,说:“别馋了,肯定比不上你现在吃的这个。”
虞心蕊是让队长老婆给做的午饭,槐花婶子送过来的两个菜,一个红烧豆腐、一个猪油渣白菜,再加一份米饭,看分量不算吃亏。
但味道要说多好,那肯定比不上林美溪跟大厨爸爸后面学出来的手艺。
林美溪能用四毛钱做四菜一汤,她给五毛钱,才两个菜,连个肉末腥子都不见。
但是她不想想,四毛钱只是豆腐、肉末、豆干,蔬菜是昨晚的,大米是生产队提前支的口粮,油是大家凑的,调料是林美溪带的,豆瓣酱是沈孝珍贡献的。
还有柴火、人工,这些不是自己做,在外头都是要算钱的。
虞心蕊觉得自己吃亏,“你看看他们自己做的,再看看你送的,我给的钱吃半斤肉都够了,你就给我送两个油花都看不到的素菜?”
大婶家中午确实吃肉了,买肉的钱还是虞心蕊给的饭钱。
但六两半肥半瘦的猪肉,猪油渣给了虞心蕊烧大白菜,剩下那点瘦肉,家里一人分不到两块。
就为给知青做饭的事,还挨了丈夫的骂,说她眼皮子浅,不顾名声,去挣知青的钱。
问题是她也没挣到呀,粮油调料,哪一样不要钱?
还有,她不能白干活,工钱要算的吧。
“虞知青,你大城市来的,应该去过国营饭店吃饭吧,我给你的量可比饭店的多,米饭给你压了满满一饭盒,你看不见吗?”
虞心蕊无言以对,“可你这是农村自家烧的,怎么能按照国营饭店的价格,太心黑了。”
槐花婶子气的不行,早知道不给她做饭了。
“我看是你黑心才对,以后呀,别想任何人再给你做饭,这次的饭菜做出来了,钱也不会退给你。”
虞心蕊不想因为区区五毛钱,再重新烧火做饭,可能到上工还吃不上呢,只能隐忍下来。
“算了,就当我倒霉了。”
她很想提议并在一块儿一起吃,看向林美溪,用眼神投去和解的意味。
虞心蕊心里想,只要林美溪邀请她一块儿吃饭,那她愿意暂时休兵。
可惜她没等到想象中的邀请,林美溪太冷酷了,那她也不和她和解了。
林美溪不接茬,因为她看出来了,虞心蕊并不是真心和解,只是为了吃饭省事,她才不会给她做饭。
让她舒坦了,有精力来找自己麻烦吗?
吃了午饭才十二点半,大家都去午休了。
林美溪早回来一个小时,四个菜对她来讲不累。
中午她不困,正好给早上泡的糯米蒸了,把下工摘的荷叶洗干净,捏了十来个拳头大小的饭团。
她拳头小,其实一个没多大,撒上一点炒香的花生碎和芝麻,用荷叶包了。
除了虞心蕊,其他几个知青的饭盒里,都压了一个饭团。
剩下的六个装到布袋子里,拿去送给顾爷爷。
爸爸说每个月寄钱寄票,让她报恩多照顾点顾爷爷,他们住的环境,顾川柏已经凭努力改善了,那么就在饮食上照顾点。
顾爷爷正在仓库的破桌上记账,他除了给生产队看仓库之外,还帮着理账目。
林美溪敲了门,“顾爷爷,糖糖妹妹在吗?”
顾正初抬起头,是昨儿送馒头的小姑娘,糖糖看到要高兴了。
他指了指里间,用很低的声音,“睡午觉呢。”
“那哥哥也在睡午觉吗?”
顾正初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大孙子,笑容更盛,“他哪里睡午觉,野外头去了。”
林美溪拿了四个糯米饭团出来,“顾爷爷,这个你和妹妹吃,还有两个,我送去给哥哥。”
顾正初让她别去,还打趣自家的孙子,“他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不用送。”
林美溪笑,“其实,我想找川柏哥哥帮个忙,您知道他在哪里吗?”
还能在什么地方,沟沟壑壑的地方干些集体经济下,个人不允许做的事情。
说过他多少次了,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从来不改。
顾正初估摸着说,“他说要去给糖糖摘两朵荷花回来,我说这个季节没有荷花了,他偏不信,你去藕塘那边找找。”
林美溪说:“顾爷爷,等糖糖妹妹醒来后,您和她说,这次六个饭团,看看能换多少蔬菜,我晚上下了工来拿。”
“好,糖糖肯定很高兴。”
小姑娘兴致勃勃跑掉后,顾正初剥开荷叶,尝了一口记忆中的味道。
糯米团子和她父亲做得一样好,还多了荷叶的清香,他的饮食喜好,是她父亲叮嘱的吧。
他年轻的时候爱吃,现在年纪大了消化不好,不敢吃多,倒是便宜了大孙子。
涌泉公社大大小小的沟渠不少,都藏在大树和芦苇中,林美溪找了好几片荷叶池,才找到正在下网笼的顾川柏,
抓鱼卖不上价,但这个季节的黄鳝很肥美,价格贵过猪肉。
顾爷爷能把她指过来,说明信任她,她也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她捡了个小石子,远远的丢过去,给顾川柏惊得猛回头。
林美溪背着手,笑眯眯问道:“顾川柏,你在干嘛呀?”
顾川柏在村里的身份是h五类,现在的住宿、分配的农活,是他殚精竭虑换来的。
爷爷也真是的,他下网抓黄鳝的事,怎么能叫人知道?
转念一想明白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能被小姑娘找到,也能被别人找到。
爷爷这是敲打他,不要他继续了。
但他不能停,他一定要回京市,带着爷爷和妹妹,用平反后堂堂正正的身份回去。
活动找关系,哪一样都要钱,他停不下来。
这姑娘口风紧,闭口不谈火车上相遇的事,连爷爷都没有说,下网的事,他相信她也不会和任何人提。
顾川柏给这条网笼插了根木棍做标记,捡起放在一边半开的荷花,过来解释:
“我给糖糖找荷花,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几只含苞待放的荷花好漂亮,这个季节还能被他找到,真不容易。
“荷花好漂亮呀,能送我一支吗,我带回去插瓶。”
顾川柏想,这是要封口费呢。
一共只找到三支,最好的和最差的他都没选,挑了居中的那支,也很漂亮,递到她跟前。
“这支可以吗?”
“可以可以,谢谢。”
最好的当然要留给相依为命的妹妹,林美溪还能拿到第二好的,已经意外惊喜了。
林美溪找顾爷爷是送糯米团子,来找顾川柏,是真有件事想拜托他。
她想要一个煤炉子,她在仓库看到有旧的。
顾川柏能让爷爷、妹妹住到仓库去,关系肯定是有的。
那么找他帮忙和大队说下,买个旧煤炉子,应该可以吧?
“我们知青分开来吃一口锅,炒菜蒸米饭不方便,要是有个煤炉子就好了,想麻烦你帮我淘一个半旧的煤炉子,最好不要超过十块钱,我们知青平摊,贵了大家接受不了。”
正好要封口,一支荷花似乎轻了。
顾川柏说:“仓库里有个报废的,修修还能用,就不收你钱了,晚上给你送过去。”
林美溪转念一想,这应该是补的封口费,不要他还不安心呢。
“好,那谢谢了。”
她把布兜里荷叶包着的饭团,放到地上他的草帽里。
随后挥了挥手里的荷花,“放心吧,我嘴很严实,就说中午没找到你,但是找到一支荷花,下午你到我地头去一下,这样晚上送煤炉才好有个由头。”
“好。”顾川柏也挥了挥手,捡起地上的草帽。
荷叶包着的糯米饭团还有温度,他中饭还没吃,几下子给两个饭团吃了才回去。
虞心蕊和老乡置气,气到中午没睡觉。
等大家起床后,她靠在厨房门口,用轻笑鄙夷的语气说:“林美溪中午趁你们睡午觉的时候,开小灶呢,用得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口粮?”
沈孝珍看都没看粮缸,“我们的口粮没少,人家就算开小灶,用得也是她自己的,有什么好说的?”
大家的饭盒都动过位置了,傅听音打开一看,里面是用荷叶包着的饭团。
“林知青怕我们下午饿,给了个饭团呢。”傅听音惊喜。
许越周一个大男人,不到饭点绝对会饿,他揭开一角荷叶,还是糯米的,开心道:“下午不用饿肚子干活了。”
沈孝珍的饭盒里同样有个饭团,好意她领了,但不能白要。
“出力的是林知青,咱们不能白吃白拿。”
“对对,那当然了。”
在沈孝珍的带头下,大家都从自己的口粮袋里,抓了半小把大米,放到林美溪的米粮袋。
虞心蕊打开自己的饭盒,里面空空如也,林美溪依旧搞孤立,她没好气把饭盒摔回去。
沈孝珍看不过去,“你叮叮当当没用,是你自己要分开烧饭,才到公社就对林知青莫名火气,人家蒸饭团不给你,那不是人之常情吗?”
许越周带上饭盒和下地工具,好心劝一句,“虞知青,你主动些,和小林知青和解吧,咱们都是知青,何必闹得那么僵呢?”
和林美溪和解是不可能的。
她抢了自己十六年的幸福家庭,还没跟她算账呢,怎么可能主动和解。
何况,她来涌泉公社下乡,林美溪偏偏也来了,这不是冤家路窄是什么?
林美溪回到知青点,把含苞待放的荷花养在玻璃瓶里,就赶紧去了棉地。
摘棉花确实很累,但上辈子姐姐都坚持下来了,她为什么不能坚持呢?
她说过了,要过得比姐姐更好,可不是喊喊口号就行的。
第010章
顾川柏修好了煤炉,过来棉地找林美溪,一路上碰到好几个婶子问他中午不休息,来棉地干什么?
他故作无奈说:“爷爷叫我过来帮妹妹摘棉花,不来不行。”
“我看林知青没叫苦,是个好样的,在后头那片棉地呢。”
“谢谢婶子。”
林美溪听到对话了,顾川柏没直接来找,而是从地头开始摘棉花,慢慢往她这头来。
按照他的移动速度,顾川柏摘棉花比她快一倍。
听爸爸提过,下放之前,顾川柏在工农兵大学,意气风发,没有碰过锄头的人,现在农活做起来,不比社员差呢。
他都经历了些什么呀?
顾川柏摘完一垄棉花,林美溪正坐在地头朝着他笑。
“顾川柏,你今天帮了我,可我明天还是这么多任务呀,你能天天帮我吗?”
自然是不能的,顾川柏从下放那天,遭遇了这辈子最大的世态炎凉,那时候他就懂了。
“人要靠自己。”
“我知道要靠自己呀,既然你今天好心帮我,我领情,晚上给你回礼,不许拒绝。”
她把装了十几斤的蛇皮袋子撑开,叫他装袋,“你在哪里上工呀?”
“采石场。”
顾川柏倒好棉花,掂了掂重量,差得不多了,他也得去上工了。
“煤炉子修好了,下工去找我爷爷拿。”
“谢谢。”
顾川柏点点头,本来不想多事,偏看到她善于做吃食的细白手指上,好几道剥棉花壳落下的刮痕。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术用手套,放到棉花袋上。
“爷爷叫我带来的,这副手套比较薄,不耽误摘棉花,你把手保护一下吧。”
他转身走得很快,林美溪喊了一声,“帮我谢谢你爷爷。”
下乡没她想象中的惨,各方面竟然觉得还行,不知道姐姐在纺织厂过得怎么样?
林美溪能早点收工,林姣兰反而被留下培训。
车间主任叫她师傅带几个刚进厂的小姑娘尽快熟悉工序,林姣兰师傅撂挑子不愿意教。
“我可不敢带她们,还没说两句,就说不干了要回家,我被家长堵门口骂了一早上,上班都迟到了。”
说得就是林姣兰,今天早上她提出不想去纺织厂,林爸不同意,问原因,但是原因她没法说,只说还想学习。
可高中她已经读完了,高考停了好几年,没理由回去复读。
问来问去,只好说昨天跟的师傅太严厉,有压力,奶奶跑到人师傅家里,堵门口骂了一早上,然后领着她又来了厂里,要求换师傅。
换的师傅不闻不问,她和其她几个新进厂的女工,又落到了原来的师傅手里。
上辈子的高中知识,林姣兰忘得差不多了,做纺织女工那么累,下班回来累都累死了,怎么可能有精力和时间复习?
最好的办法就是脱产回学校全天复习。
回不去,那就消极怠工好了,这破工作和她的高考比起来,不值一提。
师傅不愿意教,她还不想学呢。
下班点一到,她没有参加车间主任给安排的开小灶培训,而是准点回家,准备看书复习。
路上她突然想到,今天是林美溪第一天下地摘棉花的日子。
上辈子,她请顾川柏帮忙,但是顾川柏说,她必须靠自己,帮了一个小时,统共摘了十斤棉花就不帮了。
她较着劲,不想比别人差,等摘够一天要求的六十斤棉花,天都黑了,回去知青也没给她留晚饭。
她请不动顾川柏帮忙,林美溪同样请不动他。
林美溪同样是个不服输的性格,说好六十斤,摘不够林美溪不会下工的。
林美溪说会过得比她好,就看看她怎么个好法。
是顶着星星月亮在地里摘棉花,还是披星戴月回知青点,发现连晚饭都没得吃的好法。
涌泉公社的电话牢记在脑海里,林姣兰调转方向,去了国营饭店找她爸。
“爸,我想小溪了,我们给她打电话吧。”
有顾川柏的帮忙,林美溪提前下工,去大队部称了棉花,然后去公社的仓库找住那的顾爷爷。
仓库正好在公社,社员叫她听电话,“林知青,你家打电话找你,挺急的。”
家里打来的?那应该是不放心她的爸爸了。
“爸。”林美溪甜甜的叫了一声,“我看到顾爷爷了,他情况挺好的,住在公社的仓库,小妹妹很可爱,我昨天给他们送馒头了,现在知青院吃的蔬菜,都是和顾爷爷换的。”
“那就好、下乡能适应吗?”林爸特别担心她做不惯农活。
“习惯的,我把做饭的活儿包了,其他知青想早点吃饭,会帮我搭把手。”
林爸庆幸,得亏她有一技之长,去乡下能用得上。
顾爷爷那边的情况,林美溪叮嘱说:“爸,顾爷爷家身份特殊,包括我姐姐问起来,你都要往差了说,我姐那张嘴,她是管不住的。”
俩个女儿的性格林爸是知道的,林美溪嘴严实随了她爸。
林爸说:“等这个月发了工资,爸就给你汇钱。”
一听汇钱两个字,林姣兰心里不舒服,叫她爸别挂电话。
“爸,我也想跟妹妹说几句。”
她把电话接了过来,一本正经教训,“林美溪,你得努力干活挣工分,别老想着爸寄钱,现在是摘棉花的季节,你摘够了没有,这个点就下工了?”
“什么呀,我今天摘够六十斤棉花了。”
她能摘够?林姣兰不敢相信,靠林美溪自己的速度,不可能这个点摘完。
林姣兰一下子想明白了,“顾川柏帮你的?”
“对呀,不过他只帮忙了半个多小时。”
果然,顾川柏一样没有帮林美溪,干了半小时就不愿意帮了,林姣兰心中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