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不热气—— by瑞曲有银票
瑞曲有银票  发于:2024年0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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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尔珍没再说什么,点点头:“那你看着办。”
胡芳嗤笑不已。
如果王东尼还在,她可能不敢动二部的客户,因为王东尼是个没有底线的臭流氓,但张尔珍她却不认为有什么好怕的。甚至从张尔珍当上二部经理的那一天起,她就对张尔珍诸多不服。
茶水间出去,胡芳被叫到财务,说有个客户的预付款没到。
按规定这是马上要记绩效的,胡芳一时慌了,连忙说好话想让缓缓。但财务却不理她,一个劲让她不要妨碍工作,两边正要吵起来时,文禾进来对账,帮忙跟财务经理说了几句。
财务经理是小蔡姑姑,因为小蔡的关系和文禾也交好,听她开口,也就点了头。
对财务来说只是一点小忙,对胡芳来说却是给多几天喘息的时间。
事后胡芳找文禾道谢,仍然躲躲闪闪一副心虚样,甚至还为以前的事道了歉,只是看不出两分诚意。
文禾知道她没什么诚意,也看出这位所谓的前辈并不聪明。
小错大道歉,大错不道歉,尤其是已经过了这么久,最好的做法是当没发生过,不然只会显得自己虚伪。
她没有还以虚伪,至少说了一半的真话:“我知道你讨厌我,记恨我,觉得我弄掉你的单子,但这件事我不会认的,你有错就是有错,再来一次我一样会跑,只是说实话在销售做了这么久,我也知道找一个客户有多不容易,所以能理解你。”
胡芳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文禾也没等她接话,去领了一趟展会英文的培训资料,顺便去趟总经办。
她最近除了展会还要跟进年会主持的事,孟珍珍怂恿的,她也想锻炼一下自己所以报了名,没想到真被选上。
到总经办时看见几位高管,周鸣初也在,他们刚开完会,站在那里像还在讨论什么未决事项。
文禾脚步有停顿,还是上去打了招呼。
曹总看她拿着点东西:“这什么?”
“展会英语。”文禾打算一会拿回家的。
曹总问她有没有找个人陪练,听她说找了,又开玩笑问:“不会是章茹吧?”
文禾笑起来,顺势点头:“对,就是茹姐。”
“那你要小心给她带偏了,回头学一嘴广东话。”曹总说:“不过新加坡讲广东话的也不少。”
就这么聊了几句,周鸣初始终一言不发,甚至很快被人叫走,再没看文禾一眼。
只是离开公司时,两人又冤枉地在电梯里碰到。
文禾提着包包忽然淡下脸,像对胡芳一样不想理他,周鸣初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甚至不需要像文禾这样故作冷淡,因为本身就是一张不爱理人的脸。
等出了电梯,文禾走得飞快,背影看起来像生怕周鸣初上来拉她。
周鸣初没有上前,往另一边走去开车,开到了许明灿那边。
空气里湿度慢慢起来,路上开始下毛毛雨。宋川比他到得早,淋了雨的帽子有点湿,准备挂到衣杆上,又怕把他的毛线帽戳出一个洞,因而犹豫了几秒。
许明灿看他一顶帽子怎么挂都挂不对,干脆说:“你让帽子来吃,你自己挂那。”
宋川吓一跳,以为他被周鸣初上身,转头看周鸣初真的来了,关心他:“哥,外面雨下得大不大?”
许明灿却夸张地探出脑袋:“怎么一个人?”
周鸣初问:“你还想看谁?”
“想看你养的那条鱼,闻一下它最近身上有没有香水味,游起来会不会翘兰花指。”许明灿故意说:“被美女喂过几回,应该身段会温柔一点。”
周鸣初漠然道:“你可以进去给它示范一下怎么游叫身段温柔,我家里缸够大,水随时可以换。”
许明灿但笑不语。
他能从周鸣初的状态上察觉出些微的不同,比如这会,明显是情绪在哪里占了上风,精神上却扑了个空,行为在失调的边缘。
饭吃到后半场,许明灿问:“跟你女朋友吵架了?”
周鸣初对他没什么好瞒的,问就都讲了,连宋斯兰和谭海龙那点事也抖出来。
许明灿对他妈的情史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她妈找回旧情人确实不太顾儿子的脸,想安慰也不知道从哪里讲起,干脆还是关心他那点事:“那你是怎么打算,逼一逼人家,等人想清楚?”
周鸣初端着烟灰缸,百无聊赖地弹了下烟灰。
他确实要逼一逼她,这不叫苛求结果。
他已经泡在这种状态里太久,迟早要走这一步。
文禾却觉得自己没空想这些。
她可以忙的事太多了,如果逼自己一把,可以每天只睡几个小时,跑业绩练口语,或者接受主持训练,甚至学一学怎么写串词。
今年e康人多,因为加了监护仪的产品,各部门的编制也都相应有增加,而且成都分公司的也会过来,所以主持选得比较早,也出不得一点错,除非想在一千多个人面前出丑。
关于她主持这件事,现在偶尔能得到胡芳的一句恭维,说她适合当主持,无论形象气质还是谈吐都很适合。
文禾只是淡淡一笑,她记得自己刚报名的时候,胡芳说的是她多大台会出多大丑。
但这会当然不提这个,文禾说:“我觉得还好,主要是克服紧张,别的都不难。”
“是吧,没什么好紧张的,你这个身高就是气场。”胡芳嘴上说好话,心里却又不以为然。
针对一个人太久,长期的对一个人看不顺眼,哪怕有一天你发现她翻到你头顶了,你也没有办法对她多么发自内心地谄媚和迎合。
胡芳觉得自己很撕扯,既震惊,又无法控制地产生一些恶毒的看法,比如她没有看走眼,文禾确实不是什么好鸟,不跟客户勾勾搭搭也会跟上司勾勾搭搭,也觉得她最终还是当了第二个金灵,那么下场应该也会跟金灵差不多,甚至比金灵更惨。
她观察过了,文禾跟周鸣初并不像情侣,那应该她的直觉是对的,两人就是单纯的炮友。毕竟脸再冷的男人也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女人,何况女的确实年轻漂亮。
这么想,胡芳舒服多了。
文禾能察觉到她笑容中散发的异味,还在想要怎么才能回敬她一下,没想到那么快,一个机会就撞到手里。
同样是出去应酬客户,文禾碰到了胡芳跟那位韩总,她上去打招呼,韩总却并不记得她。
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被说过像亡妻,这一次韩总却说不太像了,他记忆里的亡妻永远是温柔文静的,而不是这样眉开眼笑,上来能接连劝他两轮酒的。
文禾也没多留,喝完就离开了,只是留了个注意力在这边,随时从门口走过,都能看到这位老总跟胡芳挨肩擦背,说不出的暧昧。
小蔡都傻了:“胡芳姐好放得开啊。”又有些不舒服:“我们这个行业的名声就是被她们给败坏的。”
经常听人说女销售,尤其是女药代械代都靠睡男人上位,她每次听都想打人,心说难道男药代都是靠卖屁股出业绩的?
文禾嗯了一声:“有些事取决于人,不取决于行业。”任何行业踏踏实实挣钱的才是大多数,没必要听别人污名化,也没必要解释太多。
她让小蔡去照顾客户,自己却意外看到胡芳老公,他应该也是跟几个朋友来这吃饭,因为认识,也跟文禾打了声招呼。
文禾发现她心里也是有恶念的,而且那一刻恶念爬到最显眼的地方,于是跟胡芳老公说胡芳也在,并说胡芳喝醉了,带着他过去找,发现包厢门关了。
包厢门并不是全实木的,上面一排玻璃板,文禾穿了高跟鞋比胡芳老公高,所以早一步看到里面的情形。她当时怔了下,本来想找借口把人劝回去,结果胡芳老公直接推了门。
霎时鸡飞狗跳,不堪入目。
文禾本来以为胡芳就是搂搂抱抱,没想到那么大胆。她一时被吓住,见小蔡兴冲冲要过来看戏,连忙把人推了回去:“别瞎凑热闹。”
但那晚回去,睡不着觉的是她自己。
两年来她参加过不少饭局,也听说过不少让人咂舌的事,但第一次碰到真枪实弹的,还是震得久久难以回神。
隔天去公司上班,胡芳不在,好在她也叮嘱过小蔡几个不要乱讲话,那一天下来没听到什么流言,第二天再去,胡芳除了看她的眼神些复杂,也没其它特殊反应。
平静的日子到了第三天,那位韩总提出换经办人的申请,这确实是代理商的自由,年限也符合,又恰逢前一个经办人要离职,所以胡芳顺利接手了这个客户。
被抢走的客户两年后又回到自己手,那一天胡芳的笑容里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只是文禾眼皮一直跳,跳得她在工位都坐不住,刚好孟珍珍叫,就去总经办走一趟。
她心神不宁,这么高的个子也没怎么看路,过柱子就往玻璃门走,要不是周鸣初拉她一把,直接就撞上去了。
周鸣初感觉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皱着眉问:“有事?”
文禾这么一趔趄才回了神,见是他,抽回手也松开踩住他的脚,说了声对不起没看见,仍然去了孟珍珍那里。
孟珍珍说要给她们主持量三围定礼服,鞋码也要量出来,到时候提前十天发来穿,免得当天磨脚。
“好人性化啊。”文禾趴在她工位看了看礼服跟鞋子的款式,交流一阵挑选一阵,忽然听到大办公室一阵吵闹。
走回去,发现是胡芳老公来闹事了。
他醉醺醺一身酒气,也不知道谁放进来的,在销售指着胡芳的鼻子骂她给自己戴绿帽子,还打算要动手。
谁也没料到的意外,醉鬼发疯也谁都想躲,生怕祸及自己。
胡芳脸都吓白了,见她老公追过来说要弄死她,脚软得跑不动的时候,周鸣初截住了她老公挥过来的手臂,喝着人往后推。
胡芳老公一看更冒火:“我操!老子打自己老婆怎么了,难道你也睡过她?”又瞪着一双牛眼问胡芳:“你他妈在外面给老子戴多少顶绿帽子?”
他嚷嚷来嚷嚷去,周鸣初让人喊保安,直接往工位的角落按。有他出手,另外的男同事也连忙帮忙,劝的劝拖的拖,一时吵得不行。
胡芳气得满面通红,脸已经都丢到这,干脆豁出去骂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又养女人又嫖,你多久没拿钱回家了?是我在挣钱给你养人养车,你还有脸说我,你他妈还是个男人么,你死了算了!明天离婚,不离王八蛋!”
文禾站在一边看着,手心冒汗。
她没想过弄成这样,脑子嗡嗡的,连孟珍珍叫她都不知道。
“文禾,靓女,高妹?”孟珍珍在她眼睛前挥了好几下,文禾才渐渐回神,看现场已经有人在处理,跟着孟珍珍回了总经办,但始终无法集中精神,甚至在帮她拔排插的时候被电了一下,手指头又疼又麻,还起了两个小泡。
她就这样举着手指头回了销售,胡芳不知道是被带去其他地方还是回了家,工位上并没有人。周鸣初和一部的经理也不在,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醉鬼的酒气,那种酒气渗透到人的鼻息里也穿透大脑,让人不由自主想起刚刚的那一幕。
何况大家都在议论。
文禾逃离办公室的那些议论声,踩着点下班回家,拼命搞卫生的时候接到个电话,是副班长徐池打来的,说有个长辈是当科主任的,科里要采购设备,他记得她们网站有。
文禾跟他问了问情况,是老家那边的,得代理商接洽。
“我联系一下那边的代理商。”她对徐池道了几声谢,讲完电话准备找那边的代理时,周鸣初给她发信息问在不在家,她说在,他就说在楼下,让她下去一趟。
文禾答应了。
她关门下楼,这回想到周鸣初并没多少别别扭扭的情绪,甚至光是见到他的车子都好像定一些,不像下午那么的六神无主。
车门是开着的,文禾钻进副驾想问他胡芳的事,周鸣初开口却是一句:“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做事越来越没底线了。”
文禾像被劈头泼了一兜水,看着周鸣初深刻的面容:“我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上一回的提醒还在嘴边,周鸣初问:“我讲的话你就这么不愿意听?”
文禾感觉被电过的手指又再麻痛起来,感知中的细小电流往她最敏感的地方钻,一下下地激着她。
她脸同样冷下来,格外的没有感情:“你讲了什么,做人做事要留余地,要有底线是么?但我没答应要听你的吧?”又问:“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讲的每一句我都要刻在脑门上?”
周鸣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起码要清楚一件事,恶可以,不要太猖狂,猖狂的人容易玩脱,尤其是积累不够的。”岔路走远了,拉都拉不回来。
他这么一本正经,文禾反而笑了:“什么叫恶?胡芳算计我的时候,她不恶么,她有底线么?”文禾想,那天要不是她跑得快,她可能就被韩总给睡了,这叫有底线?
车内一阵安静。
文禾又说:“我不觉得自己恶,我觉得我做了件大好事。你没听到么,胡芳老公又嫖又出轨,她离婚是好事啊。”
周鸣初认真地看着她:“那也是别人家事,不该你参与。”
文禾笑盈盈问:“那怎么办呢,我就是这么阴暗的人,报复心也重,非要参与她的家事,非要搞得她离婚才舒服。”
她越笑,周鸣初越是神色不明。
文禾忽然凑近看他:“周总这么维护正义,当时胡芳害我,你怎么不开除她?”
周鸣初伸手想抓她,文禾柔顺地靠过去,摸着他的脸说:“别讲得这么冠冕堂皇,这么苛求别人的道德,只会让你自己像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知道么?”
周鸣初说:“看来你比我清楚。”也请教她:“我那时候开除胡芳,该以什么名义?”
文禾仰头看他:“名义不是你定的么,你想开除一个人什么名义不能用?”很快又自问自答道:“不过我也能理解,你没管是因为她能做业绩,我那时候又还没跟你睡,只是一个新人,连一毛钱都没给公司挣,所以我活该被她欺负。”
到这份上,彼此都有行为失调的征兆。
周鸣初面无表情:“你说得对,我不开除胡芳,大概就是因为我们当时还没睡。不然因为这么点事,我一天要大费周章开除多少老员工?”
文禾哦了一声:“那意思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会为了我开除胡芳?”
周鸣初开口道:“不会。”
“那你来找我,是打算为了胡芳开除我,通知我明天不用去上班,可以滚蛋了?”
周鸣初紧紧盯着她。
文禾认真等了他一会,见他不说话,笑笑:“既然周总不开除我,那看来我明天还是可以正常上班,不早了,周总回去吧。”她往后退,伸手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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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周鸣初不欢而散后, 文禾上楼接到表妹电话,说订婚提前到元旦,问她方不方便回去喝喜酒。
农村喜酒一般都扎堆在过年,文禾问为什么提前, 表妹支支吾吾, 说因为爷爷生日也在那两天, 想喜事一起办,显得家里更热闹。
她的爷爷, 是文禾外公。
文禾对这位长辈没什么感情, 说再多也只记得他们苛待她妈妈,所以只说元旦可以回去参加表妹婚礼, 别的搭都没搭。
第二天去公司前,文禾跑了趟南济。
很久没来这家医院, 也不是怕碰到梁昆廷,是她现在精力基本在渠道而很少跑医院, 上次是为了带章茹才跑的。
文禾到的是B区大楼, 在消化科跟主任看了看他们想换的设备, 聊完到隔壁跟熊美仪打声招呼, 顺便把新一年的台历带给她们。
聊几句, 熊美仪忽然想起个事:“梁医生出国了你知道么?”
文禾摇摇头:“不清楚。”
“哦,那他去年在我们医院被人打……这事你知道么?”这才是熊美仪想问的, 去年事发那会她回了趟老家, 后来偶然才听到这事,见文禾一脸茫然, 掏出手机找那个视频。
视频拍得不远不近的, 文禾看了两遍, 还是在熊美仪探究的眼神里再度摇了头。
中午回公司又再看到江欣, 旁边是两广的区域经理庞大海,姓庞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子,啤酒肚像个倒扣的簸箕。
文禾跟他不对付,因为百特之前接手一家到期地区的时候就被他刁难过,后来粤东冲标的事又被他添油加醋咬住不放。她们汪总也跟这个人搞不来,据说是汪总刚到e康时在酒桌上没跟他喝到位他觉得不给面子,后来粤东的事又找了他一回,应该没聊太好,所以也算结了点梁子。
他们几个在办公室聊着天,过会周鸣初出现,一行人转移去吃午饭。
走出这一带,庞大海忽然折回来问:“你们汪总呢?”
这声气,没针对具体哪一个,而是在问整个三部的人。
老段忙说:“汪总去研发了,马上。”
姓庞的说:“催他一下,吃个饭还不赶趟呢?别一会儿让江总等。”见老段拿手机,又不耐烦地啧一声:“他不接电话,接的话我用问你们?直接去找啊。”
“好的好的。”老段连忙找人去了。
文禾看了眼颐指气使的庞大海,想着一会还要找这人确认一下桂北的事,就是钟总那边预备接手的地区,也属他管辖。
她去饭堂吃饭,小蔡说:“文禾姐,我听说一部经理要走了。”
“嗯,他老婆要回老家。”文禾有点心不在焉的,眼皮跳得比昨天还厉害的时候收到信息,周鸣初说晚上谈一谈。
耳边小蔡又开始讲工作,说起跟进的客户。
她跟了文禾这么久,行事上也慢慢跟文禾趋同,能争的就要争一下,这回讲到一个小展会的客户,文禾也接触过的。
她想了想:“这个客户,他妈妈是不是很喜欢做菜的?”她记得客户朋友圈总是发母亲做菜的视频。
小蔡说:“他妈妈以前在酒楼当师傅的,现在退休没事干,就天天在家做吃的。”
文禾就问:“你会不会做菜?”
小蔡摇头:“我就会西红柿炒鸡蛋,还带汤的那种。”
文禾笑着思索了会:“你如果愿意学,关注一下他妈妈账号跟着学,多跟她互动多问。”拿不下客户的时候从身边人渗透,也是一种方式。
吃完饭,文禾没有像以前一样马上去午休。既然要当主持,还是想以最好的状态上去,不然长小肚子穿礼服不好看。
她在楼梯间慢慢散步消化,之前加的劳力士柜姐说她看中的那两款有货了,文禾想到要留点钱给姜姜,选来选去,也还是选了无钻的那一款。
忽然又想,那点钱如果不算借给姜姜的,能不能当她投的股本?不知道会不会太少,一股都不够。
过会又记起没来上班的胡芳,胡思乱想间,一楼停车场方向,江欣从周鸣初车上下来。
她回头看他,不知道说的什么,自己眼角眉梢都带笑,一直笑。
文禾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越看周鸣初,越觉得自己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想起那天从他家里出去,天亮得好快,但原来不开车的话,从楼底到大门外,距离好远。
文禾一直在这里站完午休。
出去后还是主要忙展会的事,这会元旦就在眼前,元旦后不久就要去,所以主要做最后的检查跟核对。
文禾边忙边留意着会议室,好不容易见庞大海有空,敲了敲门:“庞经理,现在有空么?”
庞大海坐在椅子里睨她一眼:“什么事?”
他在点烟,文禾走进去,尽量找烟雾飘不到的位置站:“我想问一下,桂东那边接手的事。”
庞大海把打火机扔到桌上,眯着眼睛吸了口烟:“哦,那边要过给江总她们,你就别想了。”
文禾在他吞云吐雾的动作里愣了下:“可我已经报备过了。”她说:“我已经跟代理商说好了,代理商也积极在办这件事,大家一直都在跟进,怎么说变就变?”
“你报备也没用,不是报备过就一定要给你知道吧?”庞大海眼珠子滑到眼角:“难道你要跟大客户争?人家江总那边什么实力什么份量,你自己又几斤几两,想清楚点,不要连这点都拎不清。”
文禾看着他颇为享受地吹了一口烟,三两句就要打发她,瞟着她问:“还有事?没事出去吧,我这还忙。”
文禾没动。
“还杵着干什么?”庞大海不耐烦。
文禾礼貌地问:“我想知道江总那边什么时候说要接手的,她报备比我早么,有记录么?”
庞大海终于把头摆过来看她,视线像拉链一样慢慢滑上去:“你要什么记录?”
“报备记录,早于我的报备记录。”文禾说:“按规定谁先报备谁有优先权,我想知道江总那边是不是早于我的客户说要接手这个地区?”
庞大海冷笑一声,端出领导派头:“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懂,还是你不认识江总,需要她亲自来跟你说?”
他们在这来回几句,一站一坐的,气氛被路过的人发现异样。
路过的正好有江欣,笑着进来问:“怎么了?”
庞大海这才站起来:“江总,周总。”
周鸣初看了眼他手里的烟,他连忙灭掉并挥手赶了赶烟,笑呵呵回答江欣的话:“江总,我在跟进桂东代理的事,马上就搞定了。”
周鸣初望向文禾,文禾看也不看他,只说:“桂东这个代理,我之前已经报备过了,我的代理商会接这个地区,他们连办公室和团队都定好了。”
庞大海嫌她不识时务:“办公室买好了也没用,你讲优先权,桂东原来的老板跟江总是朋友,你非要抢,江总可以让那边续约,然后公司并起来,一样能操作。”
文禾顿了下,原代理确实有头一个续约权,但她疑惑于庞大海的逻辑,明明她才是被抢的那个,给他一说,她反而成不讲理的了。
庞大海不止颠倒黑白,还会扯大旗:“往效益最大化考虑,也是江总这边接手最合适。你跟百特那边不要贪得无厌,你做过的事我还没说你。”
文禾问:“我做过什么?”
庞大海悠悠地说:“接手桂西的时候,合同还没签就在那边撬客户,你们对原来的代理有没有一点尊重?”他腆着大肚腩义正言辞:“上回我当你不懂,睁一只闭一只眼就过了,没追究,这次你又来,渠道生态就是被你们这样破坏的。”
文禾静静看着这个人。
要接手一个新地区,先摸几张托底和开张的单子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也是大多数人会去做的事,却被他说得好像是天大的过错。
她一字一顿:“报备过,合同调过,资质对得上,资源也对得上,不去实地摸索一下,怎么知道这个地区接下来好不好做能不能出单?”又请教道:“我想问问庞经理,你也是从销售专员做起来的,换这种情况,你让不让客户做?”
庞大海一怒,但也不想在上司和客户面前发火,于是笑着说:“怎么还急了,这事你慌我能理解,但公司规矩还是要守,你说是吧?”
文禾觉得那个钉小人的镯子还章茹还得太早,一旁的江欣思索了下:“抱歉,确实没想到你也有这个打算,我们是刚好要布局那一块,早就有规划的,包括闽东那边也要接手两个地区。”她协商道:“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我能补偿一下你那位客户,比如他们的办公室我们接收?”
文禾问:“团队也接收么?”
“当然。”江欣嫣然一笑:“只要他们愿意来,随时欢迎。”
文禾没吭声。
周鸣初看出她不对,向她走过去,文禾却退到另一边,看着江欣,不卑不亢地说:“江总真大方,不过如果换一换,我相信钟总也愿意这么办。”
江欣听出她什么意思,微微地笑,并不接话。
庞大海觉得文禾没礼貌,正想斥她两句,周鸣初开口道:“你去找找汪总,让他跟江总谈谈明年监护仪的铺货,趁这个机会,让江总帮忙加点码。”
文禾一动不动。
周鸣初看着她,视线微压。
文禾明白这是赶自己出去的借口,也再不问了,平静地点点头:“好的。”
她转身离开,先喊了汪总,再回到自己工位。
小蔡马上过来问情况,听完后却不敢说话,只敢用眼神看着老段。
老段毕竟比她多吃十年的职场饭,知道职场没有绝对的公平,这种事既是大代理的压制,也是大代理的特权,只能跟文禾说:“想想钟总那边怎么安抚吧,我看钟总也不是太难说话,如果搞不定,让汪总帮忙应酬一下。”
小蔡终于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我怎么觉得是在欺负人啊……”自己和客户辛辛苦苦忙了一段时间,本来以为已经没问题的事,突然说黄就黄了,期待落空,谁能接受得了这种事?
老段摇摇头。
江家是战略级经销商,打压一下发展太快的代理很正常,做法也很常见,所以碰上这种事你只能自认倒霉。他安慰了几句,但也讲不出太多的花来,见文禾人有点钝钝的,问她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我没事。”文禾抽了一袋曲奇,这天照样忙到正常下班。
回家后,她去西门拿了趟快递,本来想用推车,但驿站的推车借出去了,她买的是纸巾和猫粮,纸巾不重,摞到一起打算就这么拿回家。
因为猫粮的箱子有点破口,她用巴掌按着那里,天麻麻黑,风又总把头发吹到前面,文禾老看不清路,走了一段感觉有袋猫粮要掉出来,就停下来调整姿势。
有辆车打下车窗,喊了她一声。
文禾抬头,见是那位副班长徐池。
徐池让她把东西放着:“我来吧,你住哪里,我帮你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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