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首辅的炮灰前妻—— by打醮翁
打醮翁  发于:2024年03月20日

关灯
护眼

陶姜数着,数到了五千多下的时候,她已经冷得?麻木,手?指僵硬,快失去?知觉。
一道脚步声,缓缓向她走来。
她没猜错,一直有人看着她。
她脸色煞白,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
她被人抱了起来。
她害怕地打了个哆嗦。
这次,除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她终于闻到了屋子?里?那股血腥。
这个人一定杀过?很多人,陶姜想。
他的血腥气不是衣服上沾染的。
而是从骨子?里?,从肌肤里?透出来的。
就?像顾平章身上那股带着冷意的清香。
这人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陶姜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带去?做什么。
既然?放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杀她,那说明她还有点用处。
她身上的好处,一是钱财,二是顾平章。
如果为钱,没道理不让她说话。
是冲顾平章来的。
她抿唇,心沉了下去?。
山洞很深,抱着她的人每一步都很稳,仿佛丈量过?脚步。
陶姜感觉到了一股近乎严苛的精准。
她有种直觉,这个人,是个很厉害的杀手?。
突然?,他停了下来。
陶姜感觉他身上肌肉紧绷,硌得?骨头疼。
空气极静,水滴落在山石上,“滴答——”
突然?,“仓啷——”一声!
长剑相交,寒气四溢,刀光剑影。
陶姜还没反应过?来,又是极快的“当当当”刀剑相撞的声音。
她第一次感觉到杀手?的心跳。
他在紧张。
对手?很强。
是谁?顾剑吗?
顾剑不会不出声。
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人质。脖子?上随时会架上一把刀,威胁顾平章。
蓦地,漫天的寒意刺破空气,拂动碎发,光是剑气,便刺得?人皮肤发疼,仿佛在流血。
“当啷——”杀手?的剑脱了手?。
电光火石之间,陶姜被人猛地挡在身前。
那柄刺来的剑丝毫没有改变方向。
陶姜只觉得?寒气四溢,被杀意锁定,与死?亡对峙。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会死?吗?她眼前闪过?顾平章的脸。
她听见长剑刺破血肉,鲜血喷涌的声音。
血腥气弥漫,令人窒息。
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她满脸温热,血,好多血。
腥臭发烫,冰冷的身体烫得?发抖。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又因为嘴被封住,只能发出难听的嘶吼。
她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
她死?死?贴在他身上,喉咙里?尖叫不断。
“没事了。”顾平章带着焦急的声音贴在耳边。
他手?忙脚乱抓着她的手?,那双手?颤了一下,仿佛对着伤口无?措。
手?脚得?到自由,陶姜扑上去?,紧紧抱住他脖颈不放。
她的眼睛看不见,嘴张不开,世?界一片黑暗,脸上全是一个死?人的血。
她能想象到,血从他的脖颈喷出,洒在她脸上。
他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顾平章,顾平章?是你吗?”嘴巴得?到自由,她立即贴上去?。
“是我。我来救你。”顾平章紧紧抱着她,脸贴着她的脸,仿佛看不见那些血,“抱歉,是我不好。”
他眼里?闪过?后悔。
方才不该急着杀他,让血溅在陶姜脸上。
陶姜吓到了。
他揭开陶姜眼睛上的布,撕下中衣,替她擦脸上的血。
她脸色惨白如纸,脆弱得?仿佛一戳就?破。
顾平章握着她的手?,看见皮开肉绽的伤,眸子?里?一片漆黑,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死?死?抓着他不放:“顾平章,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陶姜瑟瑟发抖,鼻子?里?全是血腥味,她紧紧贴着顾平章脖颈,汲取他肌肤上的味道。
“抱歉,下次不会了。”
顾平章抱起她,脸贴着她脸颊,伸手?拂开她脸上碎发,轻轻拍她肩膀,在她耳边道:“睡一会儿罢,嘘,没事了。”
陶姜瞥见地上一具黑衣身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头发花白的老者满脸灰暗,低着头,一声不吭。
“爹!爹, 我不想死!”狱卒摁住疯狂挣扎的青年,烧红的烙铁炙热滚烫,白?烟缭绕。
“滋啦啦——”烙铁接触皮肉, 肉烤熟的味道传来?。
“啊!”青年发?出痛不欲生的哀嚎, 凄厉扭曲, 求死不能。
“顾大人!求求你, 饶了我吧!”
他满面脏污, 十?指肿胀渗血, 浑身皮肉没一处完整。
“永安!我的永安!”旁边老妇人死死挣扎,涕泪满面, “饶了他吧, 他还?是个?孩子啊!”
“姓顾的!你有什么冲我来?!”
国公夫人保养得宜的脸短短数日迅速枯槁,仿佛失去人气的精怪, 如今与国公一样头发?花白?,犹如疯子。
狱卒面无表情。
任由他们痛苦疯狂, 烙铁继续烫在?孙永安心口。
“滋啦啦”的声音伴着痛苦至极的嘶吼,犹如阿鼻地狱。
角落里,灯火只照到一半, 烛光昏暗, 身穿红色官服的青年坐在?那里。
他以手支颐, 闭着眼睛, 苍白?的脸上?一片平静。
“大人。”
孙永安奄奄一息躺在?邢凳上?。
“继续。”顾平章冷漠。
“是。”
狱卒提起?一桶水, 泼到孙永安脸上?。
他脸色因疼痛扭曲,浑身抽搐, 瞳孔微缩,抖如筛糠。满脸都是眼泪,鼻涕,血水。
“顾大人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我错了!杀了我吧——”
顾平章揉了揉眉宇,起?身。
孙永安眼里满是期翼。
“今晚,挡着国公爷的面,将他孙府男丁挨个?审讯一遍。“他一字一句,声音如地狱修罗,“明日便要斩首,想必吴国公有很多话对?子女交待。”
他居高临下,如视蝼蚁,扫了眼头发?花白?的老者。
“是。”狱卒躬身。
顾平章转身——
“顾大人。”孙麟声音如砂纸,粗粝沙哑。
顾平章脚步顿也未顿,淡漠道:“明日斩首本官便不送了,祝国公爷到了地狱好生受折磨。”
他告诉孙麟,企图让他疼,他便让他疼千倍万倍。
最疼爱的儿子在?他面前受刑。这个?礼物想必他很喜欢。
“都怪你!都怪你!你做什么招惹这个?疯子!”孙夫人哭着抱住快没有气息的孙永安,“我可怜的永安,永安你醒醒呜呜呜——”
顾剑抱着竹中?剑一直在?外面候着,浑身落满了雨丝。
顾平章出来?,他抿唇,脸色苍白?。
“主子。”
天昏昏沉沉,雨丝如牛毛,绵绵密密,轻轻飘飘,大雾笼住了京城,一步外看不见人。
“回去。”顾平章牵过马,一跃而上?,扬鞭疾驰,如离弦的箭。
到了府前,他飞身下马,立即往主院走。
官袍衣摆翻飞,下人看见他,立即屈膝,只觉一阵风过,人已经看不见了。
“大人!”
“夫人可有醒?”
“没有,喂了药,一直睡着。”
顾平章隔着帐子看了陶姜一眼,下去沐浴更衣。
牢狱中?沾上?的血腥,披了一身水汽,愈发?腥臭。
洗干净,他才披上?干净衣裳,缓缓靠近。
陶姜安安静静睡着,脸色雪白?,毫无血色。
他伸手摸了摸她脖颈。
心跳滚烫,贴着指腹,烫得指尖发?麻。
他掀开被褥,将人揽进?怀里,唇轻轻触碰她额头。
陶姜醒来?的时?候,先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她忍不住贴上?去,钻进?顾平章领口,贴着他脖颈肌肤,细细地去闻。
“怎么跟猫儿似的?”顾平章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嗓音悦耳,如弦音。
陶姜抱紧他:“顾平章。”
“嗯。”
“顾平章。”
“嗯。”
陶姜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撒娇。
跟一只小狐狸一样。
顾平章忍不住亲了亲她娇俏的鼻子:“怎么?”
“顾平章。你怎么会武功啊?”陶姜从他脖颈里仰起?头,眼睛清澈透明,满是疑惑。
她怎么回忆,顾平章都不该会武啊!
他明明是个?体弱多病的文人!
顾平章替她顺了顺鬓边碎发?:“我为何不能会武?”
“我为何不知道?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从没有见过你习武。”
“或许是上?辈子学的。”
这也太离谱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阿姜很聪明,多亏了你。”顾平章将她抱在?腿上?,坐起?来?。
这种亲密无间……陶姜耳廓泛起?红晕。顾平章好喜欢贴贴啊。
他果然很喜欢我。
她看着顾平章掌心的白?玉兰花瓣,伸手捻起?一片。
当时?她感觉不对?,只来?得及抓下玉兰花,咬着舌尖保持迷迷糊糊的神志,也不知道花瓣是不是真的一片一片掉下去了。
顾平章拿起?药膏,替她抹手腕的伤。
他半垂了眼睫,眸子认真,宁静,下颌精致,锋利。
陶姜不由盯着发?呆。
她想起?在?山洞的时?候,可能是对?黑暗的恐惧,唤醒了她早已遗忘的一幕。
“我小时?候——”
顾平章眼睫抬起?,看向她,很专注,里面的情绪如流水。
陶姜的心被烫了一下。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睫毛,换来?顾平章挑眉询问。
“我小时?候,有个?小孩嫉妒我,趁大人不在?,将我关在?柜子里,关了三天。”
顾平章手指一顿,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怕黑?”
“嗯。”陶姜换了个?姿势,脑袋搭在?他肩膀,整个?人都缩在?他怀中?,鼻子里全都是他肌肤上?的清冷气息。
很安心。
顾平章抱着她,手臂环紧,嗓音低哑:“没事了。”
“我好多年没有想起?小时?候的事了,在?山洞里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真勇敢,到最后?,也没忘记求救呢!”
“嗯,很厉害。”顾平章道。
陶姜脸有些红。
咳咳,多少是有些厚脸皮。
她也没想到顾平章这也能夸啊!
她摸了摸滚烫的脸。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坐起?来?,跟顾平章面对?面。
“你说。”
顾平章认真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映着烛火,漂亮极了。
“你应该发?现了吧,我不是原来?的陶姜。”说完,她紧张地屏息。
“嗯。”顾平章忍不住亲亲她的嘴唇,爱怜不止。
“就‘嗯’?”
“嗯。”唇齿相依,水渍声蔓延。
陶姜涨红着脸,好不容易被放过,胸口起?伏,大口喘息,眼睛里水雾迷离。
顾平章亲亲她的眼睛,带着凉意的唇辗转轻磨,陶姜浑身发?烫。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抵着陶姜,眼神宁静,仿若幽泉。
“什么?”陶姜轻喘不止。
“我重新活过,才遇见你。”他浑身仿佛都在?叫嚣着渴望,那些渴望被压抑在?身体最深处,层层牢笼,不见天日。
那些黑暗的,肮脏的欲望,他不会让她知道。
她是太阳。
照亮了灰暗和肮脏。
他抱紧怀里柔软的身体,有多想将她揉进?骨肉,融入骨血,就有多害怕伤害她,让她疼。
他小心翼翼克制力道,忍着那些露骨黑暗的欲望。
陶姜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
顾平章笑了一声,喉结颤动。
陶姜忍不住浑身发?软。
嘴唇被带着凉意的柔软覆上?,她看着眼前的脸,不由痴迷,轻启唇齿。
顾平章再克制,她也能察觉他忍得肌肉颤抖的力道。
他们像两只亲嘴鱼,密不可分,交颈相缠,怎么也亲不够。
心软成了水,身体里充满了泡沫,骨头仿佛都要融化。
陶姜脑子里晕乎乎的,勉强才分出一丝理智,思考顾平章说了怎样惊世骇俗的话。
他,是重生的?
顾平章伸手覆在?她眼睛上?:“三更了,再睡一觉?”
陶姜脑子本来?就晕,在?他轻轻的声音里,很快便睡着了。
直到醒过来?,她还?惦记着。
天晴了。
她趴在?窗边桌上?,仔细思考了一番这一路走来?。
顾平章啊顾平章。
这么多年,她丝毫没有察觉不对?。
不对?!
她猛地警惕:“顾平章!”
她跑到内室,顾平章刚换下官袍出来?,条件反射张开手臂接住她。
“跑什么?”他拧眉。
“你既然是重来?的,那你刚醒来?的时?候,岂不是——”
岂不是恨不得宰了她?
她原来?经历过那么惊险的事!
“不会。”
“嗯?”
“只要是你,就不会。”顾平章弯腰将她抱起?,走到窗边坐下,“伤还?没好,不要跑。”
“哦。”
“对?了!”
“昨日是怎么回事?谁绑的我?跟孟庭湘有关?”
顾平章替她倒茶。
陶姜乖乖捧在?手里,啜了一口,眼睛盯着他,催促。
“是吴国公。”
“咳咳!”陶姜呛了一下,她抬头看天色,“午时?已过,孙府众人想必已经斩首了吧?”
“嗯。”
“至于孟庭湘——”
顾平章垂眸,似乎在?想怎么说。
陶姜抓住他袖子。
“近些时?日,她似乎在?想办法救孙学桉。”他道。
“孙学桉?”
“嗯。”
“吴国公老奸巨猾,利用她将你邀到城外,绑你的杀手,出自吴国公府,此人从未显于人前,曾有不少吴国公的敌人死于其手。你在?城外失踪,我便收到了信,要我放孙府一干人,帮他们逃离京城。”
“好脏的手段!”陶姜气愤!
“孟庭湘居然为了孙学桉——你近日总是遇见她,她是为孙学桉求你!”
“嗯。”
陶姜想不通。
一个?是聪明有手段的贵女,不管她嫁给谁,都能经营一段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很好的婚姻。
一个?是性情诡谲,甚至有点疯的吴国公府世子。母亲早亡,继母谋夺世子之位,复杂痛苦的环境养成了其残忍的性格。
孟庭湘为什么?
她想不通。
尤其几日后?,发?生了一件轰动京城的事,听到消息的人全往舟桥遇仙酒楼涌,一度造成街道拥堵。
而那日,陶姜就在?三楼。
她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站在?望仙阁上?,衣袂飘飘,明艳美丽。
当时?雨后?初晴,一道虹横贯京城,在?她背后?架起?彩桥。
她美得令人心惊,仿佛踏虹而来?的仙子。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人影便如断线风筝,从望仙阁上?坠了下去!
陶姜睁着眼睛没回过神,眼前被一只手蒙住了。
“孟庭湘?”
底下传来?喧哗,人群沸腾,疯了一样向菜市口涌去。
当日,孟小娘子从望仙阁坠亡的消息传遍了。
流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
“那她上?辈子——”
“嗯。一样。”顾平章淡淡道。
她想起?来?第?一次见孟庭湘,是在?扬州。当时?孙学桉也出现在?江南。
陶姜还?是不明白?。
只是这两个?人的故事,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了。

三年前, 当今御驾亲征,誓要踏平蛮族,让其永世称臣, 遂改年号为嘉平。
如今天下已定,皇帝的身子却一日日显露疲态。
先帝朝时,外戚吴国公?府把持后宫, 权势滔天, 尚还是小皇子的宋彧便已受到他们?迫害, 日日胆战心惊, 后来熬到封王, 去了封地, 再回京城登基的时候,已有四?十岁。
嘉平四?年, 圣上病体沉疴, 没熬过春日,薨。
天下大恸。
太子宋熙即位, 是为仁帝,改年永昌。
宋熙登基前, 皇太子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妃难产,生下小公?主后与世长辞。
宋熙登基后, 为太子妃追封, 封号孝恭文皇后, 封侧妃冷氏为皇贵妃。
后位空悬, 朝中大臣, 家中有适龄女?子者,皆蠢蠢欲动。
新帝颁布的第一道旨意, 乃是封皇后所?出宋盈为太子。
先帝在时,膝下陪伴长大的乃是吴王,故对吴王多有偏爱。
宋熙从小在戏班子长大,喜好戏文,性格温和。又因戏班艰苦,身?体亏损,体弱多病,不如吴王舞刀弄枪,随先帝打?仗,像极了先帝。
先帝在时,他战战兢兢,如今,他不欲令自己的太子也像他一样。
新朝更替,朝中忙碌,顾平章每日早出晚归,如此,转眼已至秋。
顾平章如今为内阁首辅,户部尚书,太子太师。皇帝体弱多病,朝中之事多由他带着内阁大臣处理,还要培养六岁的太子,教导他治国之道。
显然,朝中,乃至皇帝自己,都知道未来的重?担在太子身?上。
以新帝如今三天两头上不了朝的状态,朝事繁重?,根本无力躬亲。
永昌二年正?逢三年大比,听闻今年江南人才?鼎盛,秦岁安才?名远扬,世人皆传有首辅当年风采。
八月金桂飘香,汴京城鼎沸繁盛,皇贵妃召陶姜进宫玩儿。
陶姜才?二十八岁,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品诰命。命妇相聚,她坐上位。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
这些年,关?于她的传闻不断,人人都说她貌美,狐媚,就连首辅大人都受她蛊惑,拒绝天子赐婚。
一个无知村妇,竟这般好运气?,嫁给了未来首辅。
好些人冷眼相看,就等着她哪天被顾平章抛弃。
尤其嫁给顾平章十来年,她竟没有生下一子半女?。
这些年,顾平章就像一块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给他塞女?人的络绎不绝。
家里也曾有想要一步登天的侍女?,被顾平章以残酷手段处理后,如今下人见?了他便发?抖。
顾平章喜欢他,陶姜是很高兴的。
可也太喜欢了点。
她雪白的小脸上露出愁思。
宫女?瞧见?她耳朵上、竖领也遮不住的印子,不由红了脸。
顾大人对夫人的喜爱她们?有目共睹的。
甭管外头那些人如何揣测,如何酸,他们?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顾夫人长什么样。
宫女?偷偷看了眼陶姜的脸,被那眼波流转间的妩媚蛊惑,险些回不过神。
若说是人间的女?子,长成这般模样,怕是千百年也难见?。
怕不是神仙下了凡呢!
她瞪了眼故意从这条宫道上来来往往的侍女?太监们?,真是要死,长了几?个脑袋,都跑来看顾夫人,不要命了!
陶姜也发?觉了,每次进宫,这条宫道上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格外多。她只以为是巧合,哪里想到都是来瞧她的。
她这张脸,如今自己看习惯了,偶尔瞥到镜子,都要惊叹,更别提其他人。
顾平章更是别提了。她腿现在还打?颤。
顾夫人的步撵从红墙中走过,宫女?太监们?眼神呆滞。
步撵上的美人,若说她才?十六岁,也是有人信的。
她的肌肤雪一样白,晶莹饱满,乌发?墨一样黑,眼波流转,美得不似凡人。
每次听闻顾夫人要入宫,他们?抢着也要来这里走一走。
如今的宫里,除了太后,皇贵妃最大。自先帝走后,太皇太后去了积善寺修行,常年不在宫中。
冷凝儿虽然不是皇后,却掌后宫,除了没有皇后的名号,其他跟皇后也没差。
前朝为了皇帝立后的事情吵了好几?回,可皇帝就是不松口?。
这位皇帝命途多舛,经过很多事,心思深,旁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宠爱皇贵妃,却好像对皇后之死悲伤不已,甚至因此伤了身?。
到了裁云宫,陶姜扶着宫女?的手,下了步撵。
腿微微不适,她咬了咬牙,该死的顾平章,都说了今日要进宫,他昨晚非要闹,一次还不行。
她忍着酸痛,暗暗懊恼,她也太容易上钩了,看着那张脸,就忍不住。
都怪顾平章太好看了。
春喜忙迎出来:“夫人。”
陶姜清了清嗓子:“春喜!”
裁云宫本是冷凝儿在皇太子宫中的殿名,她搬到后宫,仍坚持要用“裁云”,皇帝允了。
这是后宫里最好看的宫殿。
数不清的花草树木,集齐了天下奇珍,皇后的椒房殿端庄大气?,却不如裁云宫自在繁华。
陶姜进去时,冷凝儿正?在拨弄一朵绿菊。
她有满架子的菊花,如今开得正?好,姹紫嫣红,花丝怒放,格外喜人。
“娘娘的花开得真好。”
冷凝儿回头,打?量着她的脸,惊叹:“怎么才?一月不见?,你又美了这么多!你们?顾府是有什么精气?供你吸不成?”
一句话说得陶姜脸红:“说什么呢!”
冷凝儿扑哧笑了,拉着陶姜坐下,双手托腮,若有所?思:“顾大人对你是真喜爱啊。”
陶姜龇牙笑。
“别管其他人说什么,我可是见?过顾大人连我的醋都吃的。”
提到这个,陶姜就尴尬。
“咳咳。不说这个了,不是说有新奇的东西教我看?怎么不拿出来?”她张望。
“你什么新奇东西没见?过,怕是我没见?过的你都见?过呢。我就是诓你陪我说说话,宫里太无聊,我骨头都软了。”
陶姜睁大眼睛瞪她。
“我昨日见?到孟夫人。”冷凝儿掰了一半橘子给陶姜。
陶姜接过:“孟夫人?”
“庭湘姐姐的娘亲。”
“哦哦。”陶姜恍然大悟。
冷凝儿望着墙外头,她与陶姜同龄,看上去仍是个美人,但浑身?冷清,与年轻时的活泼跳脱竟完全?不同了。
“还记得当年我十六岁,不想嫁给李亭望,离家出走,庭湘姐姐陪母亲探望外祖,我们?在扬州玩儿,那时候多开心。”
“是啊,我第一次见?她,就是在扬州。她的声音是我听过最好听的。”
“不过十年,却已经物是人非了。”冷凝儿苦笑一声,“一个情字……”
她没说完,脸上神色不明。
陶姜不明白,她指着宫里那座高高的楼:“七星阁是皇上还是太子时便为你建的。世人都说他宠爱你,可我怎么觉得你不开心呢?”
“当年是谁害你,没有查到么?”陶姜问。
冷凝儿摇头:“宫里的事哪能都说得清。我自己选的路,也算得偿所?愿,固有一二烦恼,都算不得什么。”
“那你后悔了吗?”陶姜吃着橘子,眼睛依然明亮。
冷凝儿看着她:“后悔了吗?”
她笑了笑,神情自若:“不后悔。”
三个字,利落,干脆。
陶姜笑了:“不后悔便好。”
“顾大人那样的人,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了。”冷凝儿眼里流露一丝难以察觉的羡慕,甚至内心里有一丝丝嫉妒。
她想,陶姜这样的人,世上也难有第二个。
她那样豁达,明亮,穷苦的时候犹如星辰,不堕其志,富贵的时候,一如往昔,不见?改变。
人与人,便是这样不同。
她已经不是当年十六岁的小女?孩了。
陶姜却依旧是往昔赤子之心的少女?。
她笑了笑:“多少男人为了传宗接代,视女?人为生养的母猪。我看你便是这辈子不生,他也守着你一个人。”
陶姜为她惊世骇俗的比喻惊叹。
她苦恼道:“我还不想生。”
想到她不想生,每次都要顾平章忍,便脸上发?红。
心疼他每次忍得辛苦,所?以便越发?纵着。
她都有些怀疑顾平章是不是故意露出难受的表情,就是要她心软。
出了宫墙,看见?外头的太阳,陶姜舒了口?气?。
天那样蓝,往来行人脸上洋溢的幸福那样灿烂。
大地那样辽阔,那样深远明亮。
晚上,一番纠缠,浑身?汗水,陶姜浑身?一颤,抱着顾平章,在他耳边哭泣。
顾平章紧紧箍着她,力气?大到仿佛要将她揉碎。
“不要。”陶姜哭泣。
顾平章撞了几?下,力道越来越大,陶姜经不住抖得厉害。
她软软地哀求:“别——我不想——在外面——”
顾平章嗓音沙哑,忍得浑身?肌肉发?颤:“好。”
他狠狠抱住陶姜,紧紧抱在一起,呼吸沉重?,发?出一声闷哼。
他这个人克制至极,唯有这时候,才?会失控。
陶姜爱极了他脸上的汗水,以及那双染满情.欲的、发?红的漂亮眼睛。
她浑身?水一样软,蛇一样缠在顾平章身?上,爬到他眼前,细细亲吻那双眼睛,眼神痴迷:“顾平章。”
“嗯。”
“我好喜欢你。”
腰间的手一紧,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又被压在身?下。
夜一片漆黑,漫天星辰闪耀,偶有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坠落,坠进山边,坠进湖泊,湖水泛起涟漪,颤成一片,鱼儿慌忙逃窜,惊起水花不断。
月亮爬上枝头,悄悄掩进云后。
这一夜很长。

江苏临安秦咏以一篇策论惊艳四座,颇有顾平章当年风采。
皇帝封其为状元,三月二十赐宴琼林。
宫里?的宴会, 陶姜都看腻了。
一贯的繁华热闹。
当年喜欢看的童子童女方?阵,如今也打不?起精神。中?间休息时,她也不?想去夫人堆里?听夸, 索性?去湖边吹吹风。
满身重量加起来十几斤, 堪称酷刑。
她瞧见湖里?一朵莲花开得好, 站在廊边看了会儿?, 忍不?住伸手去摘, 胳膊短了一截。
这就有点尴尬了。
正打算装作若无其事离开,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折下那朵粉白?的花儿?, 递到她眼前。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