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李家耀闪得快,不然就要见血了。
李招娣可不管李家耀被打是不是家里的稀罕事,她急忙跑到周蓉身边,抓住她的手,迫切求证:“妈,朱慧就是我亲妈?小弟说?我妈是被买来的,是什?么?意思,她是被拐的是不是?”
李招娣小时候经常会看到村里出现有很多新面孔,有女人,也有小孩,小孩也都是男孩。
那?时候她以为是人家从外面讨来的新娘子,还纳闷怎么?会有人愿意嫁到这山旮旯里,后来跑出这里,她才?从外面知道原来还有拐卖这种事情。
如果她亲妈是被拐来的,就算她是真的跑了,那?也是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混乱的场面让周蓉一个头两个大,想甩开李招娣的手,结果她抓得太紧没甩开,干脆破罐子破摔:“是是是是!你亲爸那?个傻大个娶不上媳妇,你奶奶就给他买了一个,花了不少钱呢,真不知道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见李招娣失魂落魄的样子,周蓉叉着腰:“老娘也是被你奶奶买来的,你咋不心疼心疼我。”
李老二啐一口:“是你娘家人多,要吃不上饭了,你家里人才?主动找媒婆要把你嫁出去的。”
“嫁什?么?嫁,我又不乐意嫁到犄角旮旯的山里头,那?就是卖!”
“你以为我想娶你,大哥能娶城里的漂亮女人,我为啥只能娶一个村丫头。“
听到丈夫嫌弃的话语,气上头的周蓉指着丈夫的鼻子:“李老二你信不信我……”
“你们两口子又在吵什?么??”
就在周蓉想要威胁李老二的时候,一道苍老却有劲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黄小胖,立马一脸的郁闷,眼?看着就要狗咬狗,扯出点线索了,结果又被人打断了。
这家到底有几?口人啊?
黄小胖转身看去,第一时间看到的不是说?话的人,而是他旁边的人,少女不紧不慢地跟在一位老者身侧,怀里还抱着一只情绪不高的大公鸡,神色淡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自家师父,黄小胖那?颗心总算彻底落下来了,立刻屁颠屁颠的凑到顾音身边,邀功般的献上自己的线索:“师父,我刚从小红她弟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东西。”
顾音听到声,抬眸看他,示意他有事说?事。
黄小胖立马告诉她:“朱慧就是小红的亲妈,而且她亲妈还是被拐来的,我感觉这对夫妻肯定还藏着什?么?事情。”
顾音点点头,前?者她虽然还是算不到,但也猜到了,后者那?群老头老太太也说?过了。
至于周蓉夫妇有没有藏事情,顾音抬眸看向?初次见面的李老二,李老二也注意到村长旁边的人,看了过来,和顾音的眼?睛对上了。
在他愣神的时候,顾音已经收起了目光,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鸡师弟的羽毛。
只因?为她同样在李老二身上看到了东西,依旧是零碎的画面。
画面里的李老二正在试图侮辱朱慧,和之前?顾音在周蓉身上看到的画面地点,以及李老二的面相结合起来,几?乎指向?了一个事实——
李老二杀了朱慧。
这个真相,顾音不太意外。
应该说?,整个村子里的人不管做了什?么?坏事,她都不太意外。
既定的事实,让顾音不再?看李老二,她把目光放在了正在教育这对夫妻家和万事兴的老人身上。
这人就是菩提村的村长,在顾音纠结于要不要利用菩提树源源不断的功德光的时候,村长就出现了,严肃的告诉她外乡人不能来这边,又问是谁带她来的。
顾音既然知道了功德光的由来,也就没有强硬地留在那?,直接和村长一起来了这里。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个村长身上居然有修为,只是资质太差,又无?人引导,所以只是达到引气入体的入门阶段,但这也比不会修行的人好太多,从他硬朗的身体就能看出这一点。
那?边,被村长教训了一顿的夫妻两这会正在灰头土脸的认错,村长教训完了他们,才?扭头看向?跑出村一年多的李招娣,深邃的眼?底透出一抹复杂,问:“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村长是这个村里的人都要敬重的人物,李招娣也不敢怠慢,下意识低头,回:“还好。”
村长叹气:“既然都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李招娣想到刚才?听到的话,眼?眶一红:“我想找我亲生妈妈。”
或许是村长的目光太过慈爱,李招娣忍不住哭出声:“村长,我妈妈是被拐来的,她根本没有跟男人跑,她已经死了,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过去的二十多年,在周蓉的不断洗.脑下,李招娣一直以为大伯母,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就是个水性杨花不安分的女人,可是背后的真相比她以为的还要不可理喻。
见周蓉夫妻又要因?为这件事跳脚,村长一个威严的眼?神过去,等到两人不甘心的低下头,村长才?温和的问:“谁告诉你她死了,大家不都说?她自己离开了吗?”
李招娣抿唇,小声回答:“一个大师,她算出来的。”
一声讥笑冷不丁响起,发出响动的小慧发现大家都看过来,脸色一红,蠕动唇:“大师不都是骗人的吗,傻子才?会信。”
镇子上就有算命的摊子,她没嫁人前?去算过,对方说?她是个富贵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呢?呸!骗了她攒了好久的一百块呢!下次见到这个骗子,她非得让他把钱吐出来不可。
村长把眼?神收了回来,继续一脸慈祥的问:“小慧说?的也没错,大师的话能信吗?至于你妈妈是不是被拐的,我不清楚,也不好插手,你们自家解决吧,你逃婚的事就这么?算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跑了。”
黄小胖看到了现在,忍不住嘀咕:“这村长怎么?当的,也太不负责任了,果然是蛇鼠一窝。”村里出现拐卖的现象,他就不信村长不知道。
顾音瞥了他一眼?,村长的修为虽然只是入门阶段,但是五感也比常人敏锐,就算黄小胖在门口嘀嘀咕咕,只要村长的耳朵本身没毛病,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村长立马看过来,目光扫过这两个外乡人,已经没有了对待本村人的和善,语气冷漠:“趁太阳还没有下山,两位还是快走吧,不然等到天黑了,路会更难走。”
黄小胖看向?顾音,顾音没动,他自然也不会动,只说?:“我们走可以,小红也得跟我们走,这种吃人的地方我可不放心她再?待下去。”
村长疑惑:“谁是小红?”
不等黄小胖说?话,周蓉连忙解释:“村长,小红就是我家招娣,这个是她在外面找的男人,旁边那?个姑娘就是他妹妹,招娣特?意带人回来给我们把把关。”
虽然这些争端是黄小胖兄妹引起的,但周蓉还惦记着黄小胖的通身富贵,哪里愿意把他赶走。
朱慧的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有神树在庇护村子里的人,她与其慌会不会被发现朱慧的死因?,还不如慌到手的富贵眼?看就要飞走了。
李老二闷声:“村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别来插话。”
周蓉冷笑一声,丢给他一个只有他们俩才?能看得懂的眼?神,才?气愤指责:“不然呢,让你闺女嫁给小慧那?个傻子哥哥不成?好啊李老二,招娣好歹也是你大哥的孩子,我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大,可不是随便任你们老李家欺负的!”
黄小胖傻眼?,不是,大姐你这画风转变的也太快了吧,说?这些违心的话你不觉臊得慌吗?
村长闻言,看了一眼?李招娣,皱眉:“真的?”
李招娣自然只能点头。
村长叹了口气:“算了,你们自己家的事情自己解决吧,解决完就和你男人下山,既然能好好的出去了,就在外面好好的待着吧,最?好别回来了。”
“这话怎么?感觉话里有话?”黄小胖再?次嘀咕起来。
村长又对这两个外乡人开口:“既然你们是跟着招娣来的,就在李家好好待着,不要到处乱跑,出了事我们可不负责任。”
见村长要走,周蓉客气问:“村长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我还有两三个菜就炒好了。”
村长:“我吃过了,你们自己吃吧。”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顾音,终于出声:“村长,我有一事请教。”
村长停下脚步,侧目看来:“什?么??”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这话你如何看?”①
小姑娘的嗓音清清冷冷,很是好听,却也让李家人一头雾水,他们没什?么?文化水平,压根听不懂她说?的什?么?话。
黄小胖倒是听懂了,只是不明白他师父为什?么?这么?说?,而且村长大概也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话吧。
果然,村长不解:“什?么?意思?”
这种小事,黄小胖就不劳烦自家师父亲自解释了,主动帮答:“就是人的福气和祸端都是自己招来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会像影子一样跟着你,我师父问你这话你怎么?看?”
村长的神色僵了僵,语气不太好:“我不明白。”
黄小胖无?奈,他都解释成大白话了,怎么?还不明白,这也太笨了吧。
顾音自然知道村长的意思其实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简而言之就是装傻。
“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意明白罢了,夫心起于善,善虽未为,而吉神已随之,或心起于恶,恶虽未为,而凶神已随之。”②
“是福是祸,全在心中抉择,倘若在恶念刚起之时,就当机立断,又何须将一村之人困在这深山之中,避开祸端?恶中生恶,只会自取灭亡,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还看不清楚这一点?”
村长显然听明白了顾音的话里有话,他注视这个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咬着牙:“你怎么?知道我没努力?过?我努力?了很多次,根本没用!就像你说?的一样,恶中生恶,我再?如何努力?,从根子里就是烂的,还不如就烂在它该烂的地方,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顾音依旧很冷淡:“既然根部是烂的,那?就连根拔起,这有何难?”
“怎么?连根拔起,拔哪里的根?”村长冷笑摇头,“你只是个局外之人,自然可以这么?说?。”
顾音不紧不慢的回他:“助纣为虐的根在哪,就拔哪的根,你既然已经入局,就应该知道症结究竟在哪,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真是如此?究竟是一叶障目,还是自欺欺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向?好脾气的村长因?为少女的话气得心口起伏,立马气愤的甩手离去,脚下的步伐迅速,似乎一秒都不想待在这里,听顾音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周蓉砸吧嘴,问身边的李招娣:“你男人的妹妹到底是做什?么?的?”
一见面就问她朱慧的尸体在哪,现在见到村长,又说?了一堆让人听得头昏脑涨的话。
周蓉也就听懂了什?么?善啊恶啊的字眼?,其他的话不管是分开,还是放在一起,她都不咋能听懂。
顾音收起目光,看向?周蓉,直言:“我就是断言朱慧死了的那?个大师,朱慧的尸体被你们藏在哪了?”
菩提树的事情她暂且放一边,【寻找朱慧】的任务还没完成,说?明系统要的不仅仅是知道朱慧是谁,怎么?死的,而是要找到她的尸骨,亦或者她的魂体。
在清楚了朱慧是谁后,顾音其实又算过一次,可惜有菩提树的庇护,她还是算不出来,既然没办法?算,那?她就走简单粗暴的办法?,直接问这件事背后的当事人。
不得不说?也难怪村长不想管了,只要这棵树在的一天,那?就是一个绝对稳妥的靠山,换做是她,可能也不会当机立断。
更何况,她同样眼?馋那?棵树带给她的益处,如果菩提树一毁,而恰好它就是她的一线生机,没抓住这个一线生机,那?她岂不是真的要止步于十八岁?
周蓉不耐烦:“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这女的跟男人跑了,我哪知道她上哪去了。”
短期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周蓉也忘了害怕,反正没有证据,谁能拿她怎么?办?
她扭头就去质问李招娣:“她不是你男人的妹妹,怎么?就变成大师了?”
黄小胖站出来:“我妹妹会算卦不行吗?别看我妹妹年纪不大,在算卦方面可是这个!”
黄小胖刚举起大拇指,准备好好吹嘘一番自家师父,旁边被江湖骗子骗过钱的小慧发出嘲笑:“她这么?厉害她咋不自己算,还要来问我婆婆?”
黄小胖瞪眼?,下意识想训斥这人敢对他师父不敬,可转念一想,是啊,师父这么?牛掰,干啥不自己算?之前?不知道朱慧是谁也就罢了,现在已经知道朱慧是小红的妈妈,顺着小红这个线索算下去应该不是难事吧?
想是这么?想的,黄小胖嘴上还是以师父为尊:“你以为算命不要代价啊?我师父肯定以最?小的代价算出你婆婆知道朱慧的尸体在哪,才?来问的,不然你婆婆之前?怎么?不说?实话,还非说?不认识什?么?朱慧,结果她刚才?又亲口承认朱慧就是她嫂子,还说?朱慧是被买来的,我看她就是心里有鬼!”
黄小胖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小慧缩了缩脖子,不敢质疑了,还偷偷看向?婆婆,其实她也有点好奇,婆婆既然知道朱慧是谁,干嘛不肯说?。
周蓉见状,立马梗着脖子咬死不认:“反正我不知道,大家都说?她跑了,我也跟着说?她跑了,别来问我。”
李老二再?次掏出烟,抽了一口烟,看向?李招娣:“管好你男人。”
他饭也不吃了,直接走出了门。
李家耀早就饿了,也不管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再?次凑到周蓉身边:“妈,我饿了,小慧还怀着孕呢,饿坏了你的宝贝孙子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肚子里是男是女,但是这几?年村里的女人怀的都是男孩,他们也下意识认定小慧肚子里的就是男孩。
周蓉正烦着呢,开口:“就桌子上这两道菜凑合吃吧,不然就让你媳妇再?给你炒个肉菜,老娘没心情做。”
李家耀看向?小慧,小慧翻了一个白眼?:“要吃自己做去,既然一个个都不心疼我怀着孕,那?我就心疼心疼我自己。”
她也不打算在家吃这点破菜了,这会正好是饭点,她找个要吃肉的人家串个门,顺便蹭一蹭饭。
李家耀只能看向?李招娣,以前?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她也没少干,李招娣被他这么?一看,习惯成自然,正要去厨房,就被黄小胖拉了过来,
黄小胖看着李家耀这个废物,一脸的没好气:“要吃自己做,我家小红又不是给人当免费保姆的。”
虽然知道只是演戏,但李招娣还是眼?眶一热,也没驳了黄小胖的话让他下不来台,于是也不说?话了。
李家耀第一次被人这么?不看重,也生了一肚子的闷气:“不做就不做,老子也不吃了!”
他去老丈人家蹭饭去,因?为有个在镇子上的妹妹,他们家可是经常吃肉,他作?为女婿去岳丈家吃顿好的怎么?了,他们家只有一个傻儿子,以后养老送终的事情不是还得靠他这个唯一个女婿。
人都走光了,黄小胖也乐呵起来,连忙拿出纸巾擦凳子擦桌子:“师父,这里条件不好,你凑合凑合,我带了自热米饭,自热火锅,还有冲泡即食的馄饨和粥,还有泡面,你看你要吃什?么?。”
黄小胖这一大个旅行背包可不是白背的,日常生活用品样样不缺,休闲娱乐的也不少,主打一个样样齐全。
顾音也确实饿了,指了指泡面。
李招娣见状:“我再?煎几?个鸡蛋,放点青菜吧。”
黄小胖:“行,不如我们三个都吃泡面,一起煮了,我给你们露一手,化泡面为大餐。”
他可算能表现一番自己当初苦练的厨艺了,老话不是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在黄小胖看来这话适用于任何人,甚至是动物,人生在世,唯有美食不可辜负,他师父肯定也难以免俗!
黄小胖乐颠乐颠的去了厨房,留下了李招娣和顾音两人。
李招娣还在想刚才?的事情,现在终于有机会问了:“大师,我妈真的知道我亲妈的尸体在哪吗?”
李招娣从来不怀疑顾音的话,所以有问题的一定是周蓉。
顾音抬眸看她,颔首:“嗯。”
李招娣心下一凉:“那?她为什?么?不肯说?呢?”她亲爸不也死了吗,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她亲妈死了,就得瞒着?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大师之前?说?过她妈是横死的,难道……
李招娣脸色一阵发白,不免咬紧了唇,攥住了手指:“大师,我妈是不是被他们杀了?”
只有凶手才?会闪烁其词,极力?隐瞒真相。
不管是李老二,还是周蓉,都对这件事避而不谈,肯定有猫腻。
现在李招娣只信顾音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大师,我亲生母亲是被我的养父母杀了,对吗?”
就算不是亲手杀的,也可能是见证者,帮凶之类的,绝对不无?辜。
李招娣不太愿意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不管周蓉和李老二是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又对她怎么?样,始终养大了她,有那?份养育之恩在,李招娣打心里不希望这就是所谓的真相。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面对自己。
她用一双期盼又抗拒的目光看着顾音,试图从她这里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然而这个容貌精致,却很少有情绪波动的少女,用一种让人无?法?逃避的口吻回答了她的话。
“是,你养父奸杀了你的生母,你的养母是知情的,看情况是他们互相包庇,把你母亲的尸体藏了起来,编造了一个谎言,欺骗了整个村子。”
残忍的话语,将血淋淋的真相丢在了李招娣的面前?,让她就算想逃避,也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而打破她仅有侥幸的少女,则是低头喝了一口刚才?黄小胖给她的矿泉水,长密的黑色睫羽低垂,在下眼?睑出透出浅淡的投影,也敛住了她眼?眸的情绪。
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都骗过一个村子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眼看就要日落了,下山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自己家里。
可能是心虚的原因,周蓉和李老二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至于李招娣,从?顾音口中得知了亲生母亲的死亡真?相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找这两个凶手,也?没有打电话报警。
因为她知道自己没证据,大师这样?厉害的人都找不到她母亲的尸体在哪,她又怎么能找到证据呢?
所?以接受不了真?相的李招娣干脆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那时候黄小?胖正?在厨房忙活,所?以并未听到顾音的说的那番话,他只当李招娣得知了亲生?母亲是被拐来的,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才会一直待在房里。
这会儿,黄小?胖正?眼巴巴地看着坐在院子里打坐的顾音,他搞不懂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转念又告诉自己,反正?师父做事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他看着就行,只要他脸皮够厚,总有一天师父会把真?才实学都教给他的。
得亏他贴心,还专门带了野餐用的那种布,在师父打坐前?,还特意把脏兮兮的院子打扫干净,再铺上野餐布,免得到处都是家禽走过的地方弄脏了师父的衣服。
顾音正?利用山里的浓郁灵气调养自己的身体,从?方才开始,她就一直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盯着她看。
顾音睁开眼,瞧了一眼因为无聊,在旁边昏昏欲睡的黄小?胖,才朝右侧的围墙看去。
李家砌的围墙不高,只要人不是太矮的话,完全?可以隔着围墙看到院子里的情况,顾音很快就找到了这道目光的来源。
认出目光的主人后,她有点意外?。
是早上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花奶奶。
花奶奶发现顾音看向自己,面色犹豫了几秒,才对这个盘坐在地上的少女招了招手。
顾音起身,随意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她身材高挑,可以轻松的隔着围墙和花奶奶说话。
“快点下山吧。”
顾音走近后,花奶奶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珠子落在了顾音的精致面容上,发出的声音也?空洞得好?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顿了顿,才慢吞吞的接着说:“你太年轻漂亮了,这里的人,不好?。”
花奶奶又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带她走吧,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这个“她”指的显然是李招娣。
顾音反问:“你为何不走?”
“走?”这个问题让花奶奶的神色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才好?。
黄昏的光映衬在这张饱经风霜,晒得干黑的脸上,被岁月压弯的背脊让她看起来弱小?又可怜,眼周皮肤已经深陷下去,凹陷的地方露出两颗混浊的眼珠子,映出眼前?这张精致的容颜。
老人神色恍惚,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了另一个同样?漂亮的女人。
花奶奶摇头:“走不了。”
她十六岁被村霸抢进了山,自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下过山了,也?记不清楚究竟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她几乎一辈子都扎根在这里,走?她能走去哪?这里是她唯一的栖息之地。
顾音声音难得温和:“我观你面相,十六岁嫁人,十九岁丧夫,之后再嫁,二十岁生?子,共有两女三子,三子分?别死于八岁,十五岁,和十八岁,在你次子死之前?,你第二任丈夫也?死了,至此之后就没有再嫁。”
“听起来也?太惨了吧。”
顾音刚说完话,就听到了黄小?胖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再打瞌睡了,正?暗搓搓的偷听这边的动静,还不忘小?声发表感想。
花奶奶八十几了,耳朵早就变得不太好?使了,平时外?人跟她说话都得吼着说,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的声音不算大,说的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的传递到了她的耳朵里面,让她明白她说的意思。
花奶奶眼珠子滚了滚,皱巴巴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她惊不惊讶顾音说的那些,她自己都快想不起来的事情,只从?喉咙发出不算好?听的声音:“该。”
黄小?胖离得太远没听清楚,但并不妨碍顾音把这个短促的音调听到了耳朵里。
顾音沉吟,继续轻声问:“你想不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
花奶奶听清楚顾音说的什么后,目无焦距的眼神终于有了反应,她这才想起,刚才这女娃娃似乎并没有提到她那个小?小?年纪,就被丈夫抱出山拿去卖掉换钱的两个女儿。
花奶奶干燥到起皮的嘴唇抖了好?几下,声音含糊:“还、还活着?”
顾音点头:“从?你子女宫看,你两个女儿都还活着,如果你想知道她们的具体情况,最好?给我看一下她们的生?辰八字。”据她以前?学的历史来看,那个年代?应该很少人有机会接触到照片,所?以只能借助八字了。
花奶奶那双苍老的眼睛隐约看到了泪光,听到顾音要八字,她有些焦急的开口:“等等……”
丢下这句话,她就用不算利索的腿脚回家去了,约莫过了半个钟头,花奶奶才再次出现,这次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碎花布裹成的包袱,这一路上如同珍宝似的捂在怀里,见到了顾音,她才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这会儿顾音已经从?院子这边的墙头,到了墙外?,她谨慎地打开小?碎花布,里面东西不多,两双虎头鞋,两个木头打的长命锁,看起来很粗糙,应该不是专业的木工做的,还有两张已经泛黄的纸张,上面写着的赫然就是她要的生?辰八字。
只是时间久远,字迹模糊了不少,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一眼过去还真?不怎么能看清楚。
顾音辨别了一下,用最直白的话语告诉这个眼里充满渴望的老人:“你两女都健在,且身体康健,生?活谈不上富庶,但也?不贫苦,和大多数人一样?中?规中?矩,只是大女儿婚姻坎坷最终以离婚收场,不过好?在儿孙孝顺,二女儿命中?无子女,但过得也?很好?。”
这个眼神如干涸枯木般的老人,在此刻热泪盈眶,她抓住顾音的手:“谢……谢。”
这双长年劳作的手很是粗糙,和顾音那双白皙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意识到二者的差别,花奶奶变得无措又惊慌,想收起手,虽然她知道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但是粗粝的沟壑和指甲缝里也?难免会有一些没洗干净的污泥,这个姑娘白白净净的,哪里是她这样?的人能碰的。
顾音并不在意这些,将花奶奶退缩的手反握在手里,轻声细语的告诉她:“你此前?并无作恶,所?以那棵树对你来说没有多大意义?,离山之后不会遭受厄运,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送你下山,会安顿好?你。”
花奶奶还是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顾音也?不强求,于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你还记得朱慧吗?”
这个名字让花奶奶沉默了几秒。
顾音:“她死了对吗?”既然那几个老人说朱慧生?前?和花奶奶走得近,那花奶奶应该很了解朱慧,就该还知道她不可能跟男人跑下山。
花奶奶再次点头。
顾音顺口问:“那你知不知道她的尸体在哪?”
花奶奶抓紧手里的小?碎花包袱,瞧着眼前?这个用一双黑亮眼睛盯着她看的少女,那双眼睛没有太多情绪,却如无云的湛蓝天空一般澄净透亮,仿若能包容她的一切不堪。
她垂下脑袋,抓紧手里视若珍宝的小?碎花包袱,又说了一次:“快走,不要再回来了,这里不是你们该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