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功德光太浓郁了,顾音想避都没办法避开,也不敢对菩提树下手,这么多功德,她怕自己一下手,直接毙命。
顾音拧眉,只能立马抓起?似乎也在不好受的鸡师弟,连忙后?退。
退到一定的距离,顾音发现自己身体又出现了几分不适。
与其说是不适,应该说是逐渐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对于普通人而言,功德光其实也没有太神奇的效果,除了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庇护以?外,更多受益的地方?其实是在“轮回”。
功德越深的人,轮回转世的时候就越能投到一个好胎,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做善事,积功德,不仅仅是为?了今生,也是为?了来生。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没有轮回,积攒再多的功德也无法改变变成鬼后?,他们?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者遭遇其他意?外,从而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功德对这些普通人的庇护,也仅仅只是一些表面的东西,就比如无赖一家,不管做再多的恶心事,总是能巧妙的逃过罪责,继续祸害他人。
但对于顾音这种能感知灵气,踏入修行的人而言,功德的效果就远远不止这些了。
修行之人本?来就是想脱离轮回之苦,求大道长生,最终目的就是成仙,对于走正道的修行者来说,功德和灵气同?等重要,功德越多,哪怕实力不行,也能抢先别?人一步飞升成仙,特别?是在遭遇飞升雷劫的时候,功德越多的人,越是会毫发无损,轻易飞升。
前两世,顾音所?在的世界都不是普通世界,虽然她不是修行者,也没出过族内,但也知道灵气和功德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所?以?在这一刻,她抱着鸡师弟的手一点点收紧,目光也紧紧锁定不远处那棵散发着浓郁功德光的菩提树。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秒,一霎那,她心动?了。
还不只是一点点的心动?,是特别?以?及非常十分的心动?了。
不管是前两世,还是现在,她都称不上是一个健康的人,今生虽然还没有惨死,但如果没熬过十九岁的死劫,那她也就比前两世多活了几年罢了,而且从她出生在这个世界开始,身体遭受的痛苦比前两世更甚。
她经常怀疑自己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不得不接触鬼,同?时干扰了太多鬼和人的命数才会如此,加之前两世的能力还残留在她身上,更是雪上加霜。
虽然顾音无法找到确切的证据,去证明?这一点,却也不妨碍她想摆脱这些东西。
她想做一个健康的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哪怕没有那么富有,没有那么聪明?,没有那么好的容貌,没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只要健健康康,无病无灾,让她安享晚年,体验一番所?谓的“人生”,才不枉她来过人间一遭。
更何况,她已经来过三遭了。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
或许这就是二?师父给她测出来的一线生机呢?
只是这个生机背后?还牵连着一个村子,一个充满着很?多罪恶,却没有遭受惩罚的村子,只要菩提树还在的一天,这些人依旧可以?心安理得的生活着。
并且一旦她利用这些功德,还会不可避免的牵扯魂珠里这些鬼魂,其中还包括了她的道观大师父,大胡子师兄,老教授师父,以?及……
顾音看向怀中的鸡师弟。
以?及这个存在于大公鸡身体里的孤魂野鬼。
魂珠一旦被净化,会不会意?味着她就能摆脱这个靠玄学来保命的系统,自然也不需要日复一日的去完成什么任务?
只不过里面的鬼靠魂珠修行,已经和魂珠息息相关了,如果魂珠失去了所?有的阴气,那么这些鬼很?可能也会烟消云散。
在这些前提下,她究竟该不该为?了自己,舍下所?有?
如果这真是她的一线生机呢?用少数人和鬼的福祸以?及生死,来成全她这一世的圆满,应该……
少女眨动?双眼。
应该,不过分吧?
顾音从来不否认自己不是个好人,她是人,不是神,外貌再如何给人不问世事,仙风道骨的感觉,也改变不了她是个人,还是一个比大多人都要脆弱的人。
人该有的劣根,顾音也无法避免。
善恶两面,她自然也有,也不可能做到完美的取舍。
贪念和欲l望,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膨胀起?来,让她不得不去亲自面对这些压制不住的念头。
那棵树仿佛在引诱着她,让她不要有任何负担,只需要放下所?有拖累她的东西,心无杂念的皈依于它,那她这一世便可功德圆满。
被顾音抱在怀里的鸡师弟一直没听到顾音的动?静,不由抬头看她。
它只瞧见这个女人正痴迷地看着那棵菩提树,喃喃低语:“师弟,倘若我为?了自己活命,弃你于不顾,弃师父他们?于不顾,你可会怨我,他们?可会怨我……”
中元节的时候,在顾家二?房那边,顾音也曾这样问过鸡师弟,鸡师弟答了,可她听不懂,那她就当它不会吧。
她是个自私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那一线生机,特意?透露给二?房,他们?的亲生女儿是她,搅乱了他们?本?来平静的生活。
也不会在明?知二?房偷大房的气运,顾建国不是老太太的儿子,从不直接和他们?挑明?,更不会在明?明?有实力破阵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其他方?式。
就是因?为?自私,所?以?她不会那么做,她可以?为?了活不择手段,如果没有系统的牵制,让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做,不然会死得更快,或许她还能更加卑劣一点,更没有原则和底线一点。
可现在,在承认自己无比自私的情况下,她还想再问一次同?样的问题。
是属于内心煎熬的犹豫不定,还是只为?让自己更加心安理得的彻底自私一次,顾音自己也分不清楚。
“师弟,我若是……”
顾音滚动?发疼的喉头,她第一次感觉原来说话也如此的艰难,明?明?身体上的痛苦已经减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了,可是她还是感觉嗓子在这一秒紧得发疼,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话,她都说得如此艰难。
鸡师弟看出了她的挣扎,她的渴望,迟迟没有吭声,只在顾音摸上它脑袋的时候,往她掌心蹭了蹭。
它仿佛在说,只要你想,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阻挡你追求的步伐。
你值得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在顾音去找功德光来源的时候,黄小胖已经追上了李招娣母女。
因?为?周蓉只是抓着李招娣往家里走,并没有对她进?行身体上的打骂,黄小胖也不好对周蓉做点什么,只能紧紧地跟在周蓉身边,一有不对,他就可以?把师父给他的符纸贴上去。
束缚符,一听就像是让人定住不能动?的符纸,正好方?便了他无法对女性?下手的为?难。
周蓉发现了这个死胖子一直紧跟着她们?娘两,顿时警惕质问:“你总跟着我们?做什么?不是让你们?快点走了吗?”
又想到儿媳小慧说的话,周蓉眯着眼:“你真是这个死丫头的姘头?”
黄小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姘头,可真难听!
不过之前才在小慧面前演了一出戏,黄小胖现在也不好立马撇清关系,免得这家人又起?了换亲的心思,所?以?黄小胖只能在暗中给李招娣丢出一个眼神,让她配合自己,然后?才冷着脸说:“我是她男人。”
周蓉白了他一眼:“什么男人,不还是姘头,呸!”
她发现那个奇怪的姑娘没跟上来,也就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注意?力再次回到了李招娣这边,所?以?对黄小胖的态度十分的恶劣。
“我家招娣都要嫁人了,是不是你撺掇的她,让她逃婚去当你的姘头?”
不然按照她对这个女儿的了解,她根本?不敢逃跑,结果结婚头一天她还真的跑了,还顺利的跑出去了,跑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周蓉以?为?她死在外面了,结果这人又好端端的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一看就很?富态的姘头。
意?识到这个胖子或许很?有钱,周蓉的表情又缓和了不少。
虽然她家里人长年住在山里,但也想过去镇子生活,可惜他们?没有学历,只会做一些地里的活,而且她和丈夫的年纪也大了,做体力活都没人要,别?说买套房子了,租房子恐怕都够呛。
所?以?他们?家很?需要钱,当初就是没钱给儿子娶老婆,才会想到换亲,让这个便宜女儿嫁给小慧的那个傻子哥哥。
如果这个死胖子真的很?有钱,还能给他们?家在镇子上买大房子的话,那她也就不和这个死丫头计较之前的事情了。
周蓉眼底的算计,在黄小胖眼里可谓是一览无遗,他可不是什么傻白甜,连这种明?显的算计都看不出来,猜也知道这女人多半是看重了他的“富态”,想从他身上搞钱。
也好,至少这一家子为?了钱,暂时也不敢对李招娣做太过分的事情。
所?以?在周蓉试探他家里是做什么的时候,黄小胖摆足了有钱人丑恶的嘴脸,抬着下巴,十分傲慢的回答:“做珠宝玉石生意?的,一块石头随便都能卖个几十万,你怕是见都没见过。”他也不算说谎,他家确实有珠宝方?面的产业。
一块破石头也能卖几十万?!
周蓉眼睛大亮,她当然知道玉石是什么东西,她在镇子里见过,记得一个手镯也就一两千,她都还嫌弃贵呢,这胖子家卖的石头是有多金贵,竟然能卖这么贵?
要知道他们?镇子好一点的房子,全款也才十万出头,一块石头就能买一套房,想想就激动?。
“真的假的?”周蓉一脸怀疑,但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了,只因?为?这个胖子看起?来还真的不像是个穷人,哪家穷人长得这么白白净净,吃得这么富态,满脸写着“老子超级有钱,看不起?你们?这些乡巴佬”的势利样。
黄小胖也瞧出她已经信了,立马抵住鼻息冷哼,一脸鄙夷:“这种事情还需要说谎吗,不信的话你问问小红。”
“小红?
“就是你女儿,李招娣这个名字太俗气了,上不了台面,所?以?我叫她小红。”
周蓉腹诽,合着小红就不俗气了?听起?来就像是小猫小狗的名字,能好听到哪去。
周蓉脸上干笑:“确实不咋好听,我和他爹都没读过书?,没什么见识,还不是别?人家取什么,我们?也就跟着取什么。”
黄小胖故作嫌弃的撇了撇嘴,不过他也是真的嫌弃,这和有没有见识有什么关系,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代?表了什么,可不是什么没见识就能解释过去的。
他忍不住嘲笑了一下:“你家里的其他姑娘该不会也叫什么盼娣,来娣,引娣吧?”
周蓉拍手:“城里人就是聪明?,还真是。”
周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她的观念里压根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概念,自然也不觉得黄小胖是在嘲讽她这种老旧封建的思想。
她的生活环境就是这样,所?以?也会理所?当然的觉得外面的人也这样。
李招娣面容发红,其实她以?前也不觉得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她从小被输入的观念就是男人就该得到更好的待遇,男人才能给家里传香火,给父母养老送终,她们?这些女儿嫁出去后?就是泼出去的水,哪怕嫁出去,也得帮衬家里的哥哥弟弟。
只是在其他人默默接受这一点的时候,李招娣偶尔也会产生一些“凭什么”的念头。
可惜常年被欺压的软弱性?格,让她在这些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又胆战心惊的压了回去,好似那么想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不然当时李招娣也不会答应换亲的事情,默默地等待自己嫁给一个话都说不清,生活都无法自理的傻子。
李招娣记得嫁人前的那个晚上,她一开始还不想跑的,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她心里的那些反抗之心早就被周遭的一切磨平了。
哪怕知道往后?的人生注定不会安稳,李招娣也默默安慰自己,不然呢?还能怎么样呢?其他人也不见得好到哪去,大家都一样,她好好的认命,说不定还能更好受点。
想着想着,李招娣就想出门散散心,因?为?第二?天太阳升起?来,她就是别?人的老婆了,也要过上财米油盐,一地鸡毛的日子了。
也注定了从明?天开始,她可能再也无法摆脱这座即便能下山进?镇,却也始终困住她的地方?
因?为?从来没有人想过她会跑,就连她自己都没有这么想过,所?以?当她推开l房门,顺利走到院子外面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察觉。
夜色深深,山里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看电视都还在用那种古老的电视锅盖,还经常收不到信号,所?以?这个点整个村子都是安静的。
每家每户都熄了灯,整个村子安静到不行,就连家禽都睡得香甜。
抬头时,天空繁星点点,月亮也大得出奇,不用特意?点灯,李招娣当时也可以?依稀分辨脚下的路。
当时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小道上,感受着山里特有的风,试图让自己平静下去,能更好的面对明?天即将发生的事情。
当她回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下山的那条路的路口。
她记得村长说过,晚上最好别?出门乱跑,特别?是出村子。
她不知道原因?,但也老老实实的遵守着这个规矩。
从小到大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安分,不惹事,这大概也是家里人选她换亲的理由吧。
李招娣记得,那天晚上的风很?大,也很?冷,呼呼的往她脸上吹。
放眼过去,只看得到阴气森森的一大片,按理来说她应该害怕,因?为?她从小最害怕的就是神神鬼鬼的东西,从来不敢仔细听老人们?讲的鬼故事。
可是那天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不仅没想快点回家,反而又朝前走了几步。
走着走着,因?为?看不清脚下的路,她被一块石头撞到了,还好这段路还谈不上陡峭,不然一个没站稳就可能直接滚下山,像她亲生父亲一样等到尸体都发臭了才被人发现。
她忍着痛站起?来,不用看也知道膝盖擦伤了,手掌似乎也伤到了,疼得她紧紧咬着牙。
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我该怎么办?”
她一个人在黑夜中抽泣着,不断有风吹来,呼呼呼的,仿佛在对她说话似的。
——跑。
她似乎听到有人这么说了。
又好像是她心里有道声音,在轻轻的对她说。
跑,跑得越快越好,只要逃离了这个永远也逃不出的地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前一秒,李招娣已经浑浑噩噩的迈出了步伐,一步步朝下山的路走。
风一直在吹,她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黑夜,在此刻却是那么得可怕,仿佛身后?的黑暗中藏着一头会吃人的怪兽,走得稍微慢一点,她就会被啃食得一干二?净。
她慌了,也跑了,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哪怕因?为?太暗看不清路,她又摔了一个大跟头,也再下一秒立马站起?来,惊慌失措地迈开脚步。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那是她第一次那么清晰的意?识到,过去的那些生活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那一句句“凭什么”,其实一直深藏在她的心里,从未消失。
直到那一刻,她终于无比坚定的为?当初那句“凭什么”付诸了实践。
“我跟你说话呢。”
一道不满的声音响在耳边,紧接着一个巴掌拍在李招娣的胳膊上,她恍惚回神,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家里。
养母正拧紧眉毛,没好气:“我说的你都听到了没有?发什么呆,别?以?为?你傍上了一个有钱的胖子,就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我给你吃给你穿,还让你上完了小学,对你够好了吧?再看看你亲妈,你爸刚死没多久她就跟男人跑了,管过你的死活吗?”
李招娣沉默,自从知道父母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后?,养母总是经常提起?她的生母,当然也不是什么好话,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她就是个嫌贫爱富,抛夫弃子的狐媚子。
“我妈死了。”
周蓉还在骂骂咧咧,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李招娣说了什么话。
李招娣看着周蓉,又平静的说了一遍:“我妈没有丢下我,因?为?她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
这次周蓉听得明?明?白白,脸色刷拉一白,声音几乎是在顷刻间拔高:“谁告诉你的!”
常年形成的条件反射,让她脱口而出:“大师告诉我的。”
大师?因?为心跳过快,周蓉这会喘着惊慌的粗气,听到李招娣的回答之后,她顺了顺气,才?狠狠地瞪她:“什么大师?哪来的大师?你信这些神棍的话,还是信我的话?整个村子都知道你妈那?个不安分的小蹄子跟男人跑了,难道还是我骗你啊!”
“怎么?了,吵什?么?吵?”
就在周蓉伸出手,用手指头猛戳李招娣的脑门,李老二就推门进?来,他刚才?和儿子下地去了,现在回家吃午饭,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的胖子在自家堂屋,没等他问胖子是谁的时候,就听到了妻子的大嗓门。
来的路上李老二就听到村里人说?李招娣回来了,猜到妻子可能是在教训这个白眼?狼女儿。
他推门进?来也不是担心李招娣被骂,而是皱着眉问:“饭做好了没?都累了一个早上了,难道要让我和家耀饿着?”
周蓉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做饭,她用手狠狠的戳了一下李招娣的脑门,警告:“别给我想这些有的没的,那?大师就是骗你的钱,你有那?钱孝敬给大师,怎么?就不见你这么?久给家里送点钱?白养你这么?久,果然是小蹄子生的白眼?狼。”
周蓉出去之前?,又提醒李老二:“你先别收拾她,外头那?个胖子看到吗?就是撺掇她逃婚的姘头,可有钱了,正好家耀不是想去镇上过?既然咱们没钱给他买房,就让死丫头的姘头出这笔钱。”
李老二讶异了几?秒,又点点头。
等周蓉火急火燎地跑去灶房给爷俩做饭后,李老二慢吞吞地掏出旱烟点燃,抽了一口烟,才?用那?双被□□巴巴的皱纹挤压的眼?睛扫过李招娣。
看到李招娣的眉眼?和记忆中的某个人有些几?分相似,他又皱着眉移开,用谈不上好听的粗粝嗓音问:“这么?久都跑去哪了?”
可能是多年养成的天然压制,饶是跑出去这么?久,在周蓉和李老二这对养父母面前?,李招娣总是藏不住自己的怯懦和顺从感。
不过再?怎么?样,李招娣也不会傻到说?自己的详细位置,只含糊回答:“跑了很多地方,就帮着扫扫地,洗洗碗什?么?的,哪要人就去哪。”
李老二活了这么?多年,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这辈子出过最?远的远门还是离村里最?近的那?处镇子,所以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就算李招娣告诉他具体的位置他也不知道是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村子在地图上的哪个位置。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无?知,李老二也没有顺着话问下去,他更在意的是外面那?个胖子:“外面那?个真的是你姘头?”
李招娣下意识想说?不是,姘头这个词太难听,在他们这里就是不是夫妻却经常鬼混在一起的意思,可是黄小胖为了帮她,特?意演了一出戏,她要是说?不是,不就是辜负了他的好意。
所以李招娣只能换了一种说?法?:“他是我男朋友。”
李老二不在意这种细节,又猛抽了一口烟,再?次确认:“很有钱?”
李招娣点头,看着这个因?为常年在地里劳作?,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养父,李招娣忍不住轻声补充:“但是他经常心情不好就打我,好几?次我都进?医院了。”
李老二古怪地看过来:“打就打了,肯定是你做错事了,不然他打你干啥?给你钱花,给你吃穿,还不能打一下了?你妈不也没少被我打。”
李招娣不吭声了,明明早就猜到结果,她干嘛还要多此一举的问这句话,给自己找不痛快。
在这个家里,女人除了能“生儿子”这一点,能嫁出去换钱,似乎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这时候,李老二家唯一的儿子李家耀刚从灶房出来,他已经从周蓉那?里打听到黄小胖的身份,所以现在正殷勤的给黄小胖递烟。
“三姐夫,来一根?”
李招娣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她在家里排行老三。
姐夫二字差点让黄小胖绷不住了,想到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人设,他很快稳住,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斜眼?过去,问:“这是什?么?牌子的烟?”
李家耀一脸讨好的回答:“自家弄的旱烟,很好抽。”
黄小胖瘪瘪嘴,写?满了嫌弃:“我才?不抽这种连牌子都没有的low货,老子从来不抽低于一万一条的烟。”
李家耀傻眼?了:“多少?咋个还有两万块的烟?抽的是金子吧?”
他抽过最?贵的烟也就十块钱一盒,一条一百块,这种在他看来就已经是非常贵的烟了,每次买都很肉疼,一盒要省着抽好久。
黄小胖立马不屑的切了一声:“这有什?么?,还有更贵的,这种名贵货,一般人就算有这个钱也买不到,你看我像一般人吗?”
事实上黄小胖压根不抽烟,而且他最?烦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抽烟了,这玩意臭得要死,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抽的,还不如多吃几?顿饭来得快乐。
大概聊了几?句,黄小胖把有钱人的丑恶嘴脸表演得淋漓尽致,李家耀到后面只能干笑讨好,不管黄小胖说?什?么?,他嗯嗯点头,一心想把他哄得舒舒服服的,好让这个土豪姐夫从指缝漏点,给他在镇子上买个大房子,他也就不用再?风吹日晒的下地干活了。
看看小慧那?个姑姑,就是在镇子上有房子,现在一家人过得可滋润了。
不过人家是靠着霸占儿媳的房子才?成了镇子人,他家里没钱给不起什?么?彩礼,娶不上镇上的女人,只能娶了本村知根知底的小慧。
本来这桩婚姻是要换亲才?能成功的,幸好小慧为了尽早摆脱她那?个傻子哥哥,最?后还是嫁了过来,不然李家耀要恨死李招娣这个姐姐了。
黄小胖吹牛皮吹了这么?久,嘴巴都要吹干了,砸吧了一下嘴巴,才?状似无?意的开口:“你知道朱慧吗?”
既然师父这么?在意这个叫朱慧的人,他作?为她唯一的徒弟,自然要义不容辞的帮师父排忧解难。
先前?师父会去问周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故,周蓉不肯老实回答,那?他就问问眼?前?这个笑得一脸谄媚的李家耀。
李家耀作?为李家的宝贝儿子,他指不定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朱慧?”李家耀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好像在哪听过,“我好像……听我妈提过几?次。”
黄小胖立马坐直,他就知道再?如何精明会算计的人,身边总会有一两个猪队友,看看,他多聪明,一下就找到了这个猪队友。
避免被这个猪队友看出异常,黄小胖忍住了激动,继续用随意的口吻问:“她是你们家亲戚?”
李家耀的脑子本来就不聪明,完全不知道黄小胖在套他的话,加之他也想要讨好这个姐夫给自己买房子,所以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她不就是我三姐那?个跟男人跑的亲妈吗?我小时候听我妈提过这个名字,因?为我们村子从来没有姓朱的人,我就记住了,不过后来我就没怎么?听过了。”
“你们聊什?么?呢?”周蓉端着刚炒好的两盘菜出来,看到这两人聊得不错的样子,顿时眉开眼?笑的走过去,仿佛已经看到镇子的大房子在向?她招手了。
李家耀见周蓉出现,立马高兴的回答:“我姐夫问我人呢,叫朱慧,我记得小时候你提过几?次我三姐那?个亲妈就叫朱慧,是不是?”
周蓉脸色一白,也顾不上眼?前?这个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了,立马一巴掌拍过去:“是什?么?是,什?么?朱慧,我不认识什?么?朱慧,成天就知道打胡乱说?!”
被打到脑袋的李家耀呆住,不明白他妈干嘛发这么?大的火,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他在这个家里很少会挨骂,更别提挨打了,所以他这会立马委屈起来,很不服气:“我哪里乱说?嘛?你明明就说?过,我那?会儿还问你朱慧是哪个,你说?就是招娣姐呢麻麻。”
见儿子拆自己的台,周蓉更是气得手抖:“就知道扯瞎话,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周蓉一边打,还一边骂:“还说?不说?了?说?不说?了?”
在屋子里的刘老二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查看情况,见妻子在打儿子,立马上前?几?步,伸手推她:“做什?么?呢!”
周蓉没有防备顿时被推得一个趔趄,直接一个屁股摔在了地上,她先是懵了懵,又看着瞪眼?的丈夫,再?看看差点气死她的儿子,最?后看看屋子里的外人,也就是那?个有钱的胖子,她脑门充血,重重地拍着地板,干嚎:“我不活了!死了算了,都知道欺负我,老娘伺候一大家子容易嘛!”
李招娣出来后就看到这个画面,用眼?神询问黄小胖,黄小胖摸了摸鼻尖,倒也不是心虚,他基本已经确定这个朱慧就是李招娣的生母,并且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不知道真相出来后,李招娣究竟能不能承受。
躲在李老二身后的李家耀也很委屈,和李老二诉苦:“我就和妈说?了一下招娣姐的妈妈,她就要打我,明明就是她说?那?个女的叫朱慧,还说?过她是被奶奶花了前?买来的赔钱货。”
李家耀话音才?落,迎头就是一巴掌:“打你算轻的了!”
刚才?还护着儿子的李老二,现在不仅给了儿子一个巴掌,还上脚踹,割完猪草的小慧一进?来,就看到那?个没用的怂货丈夫朝她跑来,吓得她下意识举起了手里的镰刀。